藥廬空間 BY 謝亦

  神級別忠犬攻×迷人神醫受
  本文講述鋼琴家重生的復仇甜蜜紀事!!
  當陸俊禕撿到顏律時,他就知道他的人生注定王霸了!!
  有這位大神在!銀子大大滴有!勢力大大滴有啊!
  管你是陳家還是哪家?!這輩子還想跟小爺斗?!何況小爺還有空間在手!
  ~\(≧▽≦)/~* 某心中的小人叉腰,仰天長笑中!!*~\(≧▽≦)/~
  顏律:寶寶,你在笑什麼?
  某瞥一眼,淡定:你看錯了。
  顏律:←⌒←
  某耳尖一抖,紅了,立即張牙舞爪,我撲:小爺就是笑了,怎滴?!
  顏律,笑。
  不怎滴,只是,太可愛了!
  本文雙寵!爽文!強強!隨身空間! 1V1 !!
  內容標籤: 強強 隨身空間 重生
  [重生]藥廬空間(金榜推薦文)BY謝亦
  

  搜索關鍵字:主角:陸俊禕,顏律 │ 配角:陸國學,華濟之,談緒 │ 其它:謝亦,重生,隨身空間,寵文
   第1章 重生
  1993年1月21日正是農曆大年三十,除夕。
  陸俊禕站在窗台前撥弄著玻璃上的冰花,看著鏡子裡隱隱約約映出的模樣,呆呆地就出了神。
  就在幾天前,他獨自一人料理了舅舅的後事,踏上了前往維也納的飛機,飛機上吃了套餐就呼吸急促痛苦難當地昏迷了,而醒來就回到了十歲。
  「小俊,跟爸爸下去吃飯了。」
  聽到這個聲音,俊禕回頭看那個青年俊朗的男人,看到男人慈愛帶笑的眼睛時不禁晃了神。
  原來……你曾經也這樣看過我嗎?
  是了,他想起來了……這個家唯一給過他溫暖的就只有這個男人。
  可在自己的性向被揭露之後,這個男人看著他的眼神唯有厭惡和痛恨了,甚至在最後在他跪在地上磕頭乞求他和爺爺救舅舅出來時都在冷笑著說那是梁業煒自作自受……
  陸國學見兒子眼神呆滯,整個人也懨懨得沒有精神,十歲的男孩子卻瘦弱得比才七歲的女兒看起來還要小,他心裡歎了口氣,大步走上去拍了拍兒子的屁股,「燒剛退就玩起冰花來了,打針你怕不怕?」
  俊禕渾身一僵。
  「小俊,怎麼了?」陸國學注意到了兒子今天的不同,見他搖了頭也不放心,拿了體溫計給他測了體溫又仔細問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見沒有不對勁才鬆了口氣。
  被男人牽了手下樓,俊禕一路上盯著那隻手看,一時間都回不了神。
  「爸爸!」
  男人鬆開了手,一把抱起撲向自己的小女兒,「爸爸,你今天都沒有誇人家漂不漂亮!你看,這是媽媽給我買的新裙子。」粉嫩的小女孩牽起自己的裙擺笑嘻嘻地撒嬌,陸國學大笑了起來,「當然漂亮了,我們家的小公主是全世界最漂亮的人。你問哥哥,哥哥也這樣覺得呢。」
  陸嘉媛翻了個白眼,「我才不稀罕呢!」
  說罷,看爸爸有些不高興,忙笑嘻嘻地抱著爸爸的臉親了兩口,「爸爸還沒有祝寶寶生日快樂,爸爸今天不乖。」
  男人忙討饒,俊禕看著身前一幅父慈女嬌的歡樂圖景,方才心裡的那些感動都冷了。
  他暗自嘲笑了一聲,失落什麼,陸俊禕你還沒有看透嗎?不是早就習慣了嗎?你還在期待什麼呢,現在不論如何,將來也總有一天……
  大年三十,在陸家不僅僅是除夕的大日子還是陸家唯一的小公主的生日。
  陸嘉媛的媽媽是在陸國學的妻子也就是俊禕的媽媽病逝後的第二年進門的,還帶著個滿週歲的女兒。明眼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因此陸家上下對這個女人不大滿意,但這幾年女人對陸家兩老孝順體貼,也漸漸讓兩老接受了她。
  而她的女兒作為陸家一窩子男娃娃裡唯一的千金,長得又討喜嘴又甜,更得陸家長輩的喜歡。
  正趕上團圓的日子,慶生餐聚集了陸家大部分人,只有陸家大伯因為在外地任職走不開身,一家子缺席之外陸家二伯和三伯兩家都已經到了。
  雙層的生日蛋糕,生日歌聲中許願完畢的女孩兒被爸爸抱著吹了蠟燭,「來,寶貝,告訴爸爸許了什麼願望?」
  「祝爺爺奶奶爸爸媽媽身體健康!」
  小女孩兒脆生生的回答博得了一家人的笑聲,陸奶奶更是開懷地將小女孩抱進自己懷裡又是親又是疼地誇她乖。陸國學卻是皺了眉,「那有沒有祝哥哥也身體健康,學習進步?」
  女孩兒看了眼爸爸又看看瘦小的俊禕,不大高興地嘟著嘴,「陸俊禕和寶寶不是一邊兒的,寶寶才不要——」
  她媽媽眼疾手快地摀住了女兒的嘴,小心地看了眼臉色沉了下來的陸國學,可惜終究慢了一步。
  陸國學扯開她的手,嚴肅地看著自己的女兒,「這話誰跟你說的?什麼叫哥哥不是你一邊兒的?還有,誰教你這樣叫哥哥的名字?」
  女孩兒嚇著了,伸手去,見爸爸居然不抱自己,頓時哭叫了出來,「陸俊禕不是我媽媽生的,他是撿來的!他不是我哥——」
  這一次是陸奶奶嚇得把孫女的嘴捂了起來。
  餐桌上一時間鴉雀無聲,原本勸著小弟不要嚇孩子的陸國梁此時也止了聲,老二老三兩家人默契地保持了沉默,小弟自家的糟心事他們插不了手也不想多管。
  「這話是你跟她說的?!」
  陸國學盯住白了臉色的陳琳,陳琳掉了眼淚,「我怎麼會和寶寶說這種東西,你這麼看我……」
  「她才幾歲,平時要不是你這樣對小俊,你女兒會這樣說她哥哥嗎?」
  「哇哇哇……媽媽……奶奶……」
  陸嘉媛嚇壞了,陸奶奶見孫女哭成這樣,心疼極了,氣惱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寶寶從小就是我帶著的,你現在是要怪我教壞了你女兒嗎?」
  「媽……」
  陸國學當下說不出話來。
  他心裡清楚得很,若不是這個不長進的女人平時有意無意地忽視自己的兒子或是說了什麼話,這麼小的女兒怎麼會對小俊抱這麼大的敵意?他心知兒子委屈,自己平時卻也少在家裡顧全不了那麼多,但此時怎麼能不為兒子說兩句?可偏偏自己的老母親卻要護著這兩個人!
  直到陸老爺子出了聲,才算結束了這一場鬧劇。
  「吵什麼,你不看看今天是什麼日子,鬧成這樣叫誰看笑話!」
  陸老爺子對小兒子不大滿意,之前娶的老婆是自己千求萬求不顧他的反對娶進門的,且不說那媳婦兒商賈出生的家世在他們政壇上比較敏感,單說那娘胎裡帶出的心臟病就不是長久的人,果然,這才五六年就撒了手。
  再有一點陸老爺子是看不上眼的,家裡老婆病得朝不保夕,竟然還在外面搞出這種荒唐事來,可有了這麼個孩子,這女人也只能娶進門來,這時候鬧得一個家烏煙瘴氣怪得了誰?
  從頭至尾,俊禕像個旁觀者一樣冷眼看著。
  聽男人為自己討公道到最後的偃旗息鼓無奈地拍了拍自己的頭安慰自己,他都沒有多大的感覺了。
  曾經的事情他其實都已不大記得了,此時男人為他說了一句話也權當是為自己當初那樣企盼他的關注而做出那麼多的荒唐事的年少輕狂的交代吧……至少他也曾被關心過,這個男人不欠自己什麼了。
  守歲過後,被老爺子抓在書房連同幾個兄長一起收了訓誡的陸國學回房安置了兒子睡下。
  他心裡歉疚地摸了摸兒子的頭,「小俊,別怪你妹妹,她還小,不懂事。你是哥哥,別和她計較,好不好?」
  俊禕點了點頭,要計較的事情那麼多他早也沒心力去計較了,不過,那個女人那個陸嘉媛曾給他傷害他不能忘記,更不能原諒。
  想起自己跪在家門口求他們救舅舅一家的時候,那個女人笑著的樣子和陸嘉媛鄙夷的眼神,還有曾經那麼多年的大事小事,他怎麼可能原諒?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這個內疚憐愛地看著他的男人。
  俊禕撇過了頭,「沒關係的爸爸。」他終於還是說出了口,沒關係,不是因為我不介意了,而只是,不再在乎。
  「明天,我想去外公家。」
  陸國學怔了下,探究地看向自己的兒子,心想小俊是受了委屈了,可這大過年的就這麼跑到岳丈家裡,讓人怎麼看他們陸家?叫人以為是他陸國學虧待了自己兒子……
  這麼一想,陸國學卻是收住了到嘴邊的話。的確是自己虧待了兒子,也對不起敏敏,兒子現在這幅樣子都是自己造的孽啊。
  「過幾天再去好不好?明天是初一,不可以出門的。」陸國學歎了口氣,聽兒子要求初二去岳丈家也只能答應了。他平時在政府工作忙,少有父子兩單獨相處的時候,難得有這個時間,正準備好好問問兒子的學習生活,就被敲門聲打斷了。
  「什麼事?」陸國學看見陳琳頭疼了起來。
  陳琳小心地看了眼他和背對著自己的陸俊禕,遲疑了下還是道:「我來看看小俊,今天是你妹妹不好,也是阿姨的錯,小俊不要和妹妹生氣好不好?」
  陸俊禕坐了起來。他抬頭看著眼前的少婦,抿著嘴沒有說話。
  陳琳有些尷尬求救地看了眼自己丈夫,陸國學卻是不加理會,直言道:「小俊是個心大懂事的孩子,用不著你擔心這些。沒事的話,就去睡吧,我今晚陪小俊睡。」
  聞言,陳琳臉色有些不好,而俊禕更是渾身一僵。
  和他一起睡?不說他現在的身體已經是十歲,他本人也早已三十歲了,對於和父親同睡這一點可不能接受。正想著找個什麼借口打發陸國學的念頭,陳琳就出了聲。
  陳琳有些猶豫怯懦,但還是說出了口,「寶寶今天哭壞了,你不回去抱她睡,她還要哭的……而且,今天是她生日,你說過要給她講故事哄她睡的,這會兒子還等著你呢。」
  陸國學想起這一遭來。他皺了眉頭,可也只能歉意地看著兒子了。
  俊禕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看著父親帶著歉意的臉,竟然久違地有了些委屈。
  但很快,那種感覺也散了。
  他目送著兩人出了門,在床上坐了好一陣,才躺了下來,手按著胸口的花型胎記,默道入府。
  復又進入了藥廬空間。
   第2章 空間
  前日是大寒,驟然發起高燒的幼小俊禕迎接了他的新生。
  高燒不退的時候,擁有三十歲心智的幼小靈魂一直徘徊在這個莫名出現的空間裡。
  空間是一處四面環山的谷地,山上雲霧繚繞不能看真切,而谷地上修築了一個茅草屋,題匾「藥廬」二字。
  茅屋前是曲水淌過,過了小拱橋就到爬滿牽牛花的柵欄圍起的茅屋,茅屋門前的庭院左側種了許多品種各異的奇花異草,右側則搭著架子曬滿了各樣藥草。茅屋後則是數十畦的藥草田,種著俊禕叫不出名字的草藥。
  茅舍間除了煎藥製藥的用具,只簡單地擺了一張木桌和一張石床。
  石床上擺著一本名為《藥經》的古書,前幾天在石床上昏昏沉沉的俊禕倒不曾注意到,此時翻開看了,心裡大受震動。
  【吾之後孫,入吾之空間,想必之於死地而後生者。】
  重生!
  不正是他現在的境況嗎?俊禕坐了下來,專心看了起來。
  【吾醫族血脈傳至汝身已不知幾載,但恐唯留汝一人爾,吾嘗祈願以此空間傳遞千秋而救吾族人於盡滅之時,望汝得之,以傳吾醫族之醫術,修身存善而兼濟天下。】
  俊禕默念,心裡暗暗吃驚。
  這個醫族說的難道是他外婆的家族?
  他記得自己早逝的外婆家裡從前是做藥材生意的,聽聞民國之前曾是好幾百年的醫藥大家,後來在戰事中家族零落而漸漸沒落了。
  到了外婆這一代還因為家裡是鄉紳土豪而飽受顛沛之苦,直到平了反整個家族也只剩外婆父親這一支血脈了,而生意也便就此擱淺,轉而做了教書先生。
  自己出生時,因為胸口一道花型胎記而讓外婆大喜過望,那是外婆家族裡的獨屬胎記!她自己便有一個,可惜生下的女兒卻沒有,幸而落在了外孫身上,當下便將自己家族的傳家寶送給了俊禕!讓他一直帶著,算作平安符了。
  這個空間,莫非是從那塊玉珮上來的?
  俊禕連忙摸上自己的脖子,卻發現自己的項鏈竟不翼而飛!
  他驚得扯開衣服看,一眼就看見自己胸口泛出紅光!而一朵紅花倏然在胸口怒放吐露黃色花蕊,花身竟像有生命一般在自己的身體上開枝散葉,花葉瞬間爬滿了自己整個身體!
  「啊!」
  俊禕驚呼一聲,驚得手上的古書掉在了石床上也顧不得,急得看了一圈沒有找到鏡子,才慌忙出了空間衝到了浴室。
  見自己身體上沒有如剛才看見的那樣長出一身的花葉才鬆了口氣。再仔細一看,才發現自己胸口上原本只能看出花型的淡色胎記此時竟隱約地露出紅色,而花型也變成了清清楚楚的含苞欲放的形狀!俊禕不由顫著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沒感覺多出了什麼,才算安心下來。
  這樣一番折騰,倒弄得自己哭笑不得,這樣一驚一乍的,真是丟人。
  他復又進了空間,這次細細將那本書的序言看完,又翻了翻那本古書,才知原本輕薄的一本古書裡竟如幻燈片般地不斷有圖文浮現出來!
  雖只窺得冰山一角,但也知道這本書蘊含著多大份量的藥方、醫術、毒經等等了,單這一本書窮盡他一身也未必學得完!
  他歎了口氣,心裡忽然動了一個念頭。
  心臟病。
  他開始翻找目錄,卻發現整本書竟然沒有設置目錄!他心裡正奇怪,哪想只是閃過這個念頭,古書自己翻動了起來,書頁嘩嘩翻過,在某一頁上停了下來!
  俊禕看去,正是自己要找的關於心疾的敘述!看了兩頁隨時晦澀難懂,但覺非常奇妙,竟連心臟手術都有圖文演示,俊禕大喜過望!如果自己學會了這些,外公和俊馳的病就可以醫治了!
  俊禕看得入神,完全忘了時間,直到管家來催了兩趟不見人應,才讓陸國學開了門,沒再床上找到孩子,陸國學大吃一驚!
  難道自己兒子竟然半夜跑出去了?
  他焦急地大喊了幾聲,吩咐管家趕緊去給岳丈家打電話問問孩子在那邊沒有,浴室門就開了。
  「爸爸,我在這裡。」
  俊禕沒想到自己居然一看看到了第二天,想了想自己竟也沒看明白多少,心知若是看懂是要從最基本的開始學了。
  他上輩子學的是音樂,當一個鋼琴家,在國內外小有名氣,偶爾開幾場演奏會也算是光鮮。對於醫藥卻是從來沒有接觸過的,這時候當然不可能一步登天了。
  不過還好,他現在也不過十歲的年紀,而外公和俊馳也活得好好的,他還有幾年的時間可以努力。
  陸國學急得脫口訓斥出了聲,見兒子低著頭站在浴室門口呆呆的不吭聲,還以為是自己嚇著了他,不由也就消了火氣。他大步上前抱住了兒子,「你為什麼不應爸爸一聲,嚇著爸爸了,知不知道?」
  他放軟了聲音,見兒子點頭表示知道了,也就不再追究這一茬了。
  大年初一必是要一起用早餐的。
  一夜沒睡的俊禕比不其他兄妹歡欣雀躍地到院子裡玩雪放鞭炮外加找幾個小夥伴串門。他困得撐不住,隱隱還有些發燒,陸國學沒辦法只得讓他吃了藥去睡覺。
  躺在床上,俊禕歎自己這副瘦弱的小身板,看來鍛煉身體也是勢在必行了,不僅僅是外公和俊馳的身體,自己同樣也要調養的。
  當夜,俊禕又在空間裡看了會兒藥經,算好了時間早早便去睡了,他不想明天到外公家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讓他們擔心。
  深夜,整個陸家都已陷入安睡。
  安靜沉黑的臥室裡,卻響起了俊禕急促的呼吸聲——
  一副副景象撲向了他!
  笑著摸著他的頭的老人轉眼卻躺在病床上沒有了呼吸!被推出的披著白布的屍體掀開露出男人瘦的凹陷的青黑的臉的場景!
  站在高台上他撲上去卻沒能抓住而跳下高樓砸在地上成了一點黑色的女人的時刻!瘋狂地掙扎著求救的年輕人的哭喊聲!推進搶救室的少年渙散而留戀的眼睛!還有跪在門外磕頭的青年和父親黑洞洞的冷眼!飛機上混亂不堪的搶救場面和終於沒了呼吸的青年——
  「!」
  俊禕猛地坐起來!劇烈地喘息著,他擦了擦從眼睛裡流出的淚和混雜的冷汗。
  在黑暗中重獲新生的男人抱膝坐著,咬著被子嚥下了哭聲。
  第二天,大年初二。
  原本打算親自送兒子到岳丈家的陸國學被前來拜年的同僚絆住,只得讓司機送去。
  「五少爺,到了。」
  俊禕這才回過神來,原本經過一路上做下的心理建設這時候又不管用了。他的心提了提,待司機拉開了車子,走了下來,早有等在門前的管家迎了上來,「大少爺,新年好啊,老爺子在會客呢,讓我來接你。」
  俊禕看著眼前和藹可親的林管家,自從外公去世後,被兒子接回家頤養天年的老人,算起來,他也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曾見過了。
  俊禕臉上也有了笑容,「林爺爺,過年好。」
  林管家笑了起來,把早準備好的紅包拿了出來,「吶,這個來得晚了點,不過可是林爺爺特地給大少爺備好的,紅包拿著,祝大少爺今年學習進步,天天開心。」
  「謝謝林爺爺。」
  一旁的司機看得有些感慨。五少爺在梁家果真比自家快活得多,這麼有禮貌的孩子在家裡卻是一句話都不說的,看著都讓人心疼。
  林管家牽了俊禕的手正要進門,俊禕抬頭看了一眼這棟久違的別墅,還沒來得及有什麼感慨,就被一男一女兩個人吸引了目光!
  這兩個人是被拒之門外了嗎?
  俊禕有些疑惑地看向了林管家,林管家也看向了那兩個人,這對母子怎麼回事,都說老爺子今天不方便了竟然還在糾纏不休不肯離開。
  「林爺爺,他們是誰?」
  再看幾眼,那個年輕的男子讓俊禕覺得有些眼熟,似乎在什麼地方曾經見過,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了。
  林管家歎了口氣,「不知道小少爺還記不記得,這個就是住在街頭那顏家的夫人和大兒子。他們家出了點事情,想請你外公幫忙,不過這大過年的,不好讓老爺子操心這種事情,你舅舅就沒有讓他們進去了。」
  顏家!
  原來是他!
  顏律!
  怪不得他覺得眼熟了。
  說起來,顏家……不,該是顏律這個人,是帝都大家裡一個了不起的傳奇人物了!
  顏家當年是和俊禕外公家梁家同樣顯赫的商界巨頭了,和梁家在本土做的風生水起不同,顏家走的是國際貿易的路子,勢力多在國外,特別是歐洲。
  只可惜在92年的時候因為歐洲九月份的那場貨幣危機,而運輸貨物的輪船又在海上沉了船,不僅沉了貨物,連帶著親自去送貨的顏家當家,也就是顏律的父親也葬身大海。
  顏當家一死,顏家就亂了!
  不僅沒了主心骨,家業更是一時間都化作了泡影,成了那場貨幣危機的犧牲者之一。而當年年僅二十歲的遠在海外留學的顏律回來主持局面,可惜也無事無補。
  俊禕曾聽說過很多,雖然許多大家對自己當年對顏律的求助視而不見諱莫如深,可他大抵也可以想見一個二十歲的毛頭小伙子要挽救家族的頹勢有多難。後來,還是因為港城的一個大家老人看中了這個年輕人而將自己的孫女嫁給了他,給了他幫助。
  而在所有人都要遺忘這個年輕人的時候,顏律又回來了!帶著他的帝國!——僅憑一己之力建立了那個宏偉的商業帝國!
  顏家、梁家。
  俊禕想起自己重生前梁家的破敗,一時間心酸無比。
  可不正是對比嗎?
  同樣的盛極一時,同樣的陷入中落,可顏家有個顏律,而自己……空有一個政界長青的家族,卻對自己的求助視若不見。
  當初自己受過多少冷眼早已數不清了,那些和梁家稱兄道弟,甚至那些曾經倚仗梁家的人們嘴裡說出的冷言冷語,他至死不能忘。
  而沒等自己求出個結果來,監獄就傳來舅舅腦溢血猝死的消息……
  世事無常。
  如今看著這對母子,原本雍容華貴的貴婦此時神情狼狽淒涼,眼神疲憊無光。
  而那個在人們的傳言豐功偉略的男人此時卻是倔強著一張臉,面對門衛帶著諷刺挖苦和鄙夷的話語中一聲不吭,那將腰挺得直直的年輕人正在承受著怎樣的痛苦……俊禕感同身受!
  他甩開了林管家,大步跑到了顏律母子面前。
   第3章 梁
  「伯母,哥哥,要到我們家做客嗎?」
  說這句話時俊禕鼓足了勇氣仰頭看著顏律。
  年輕的顏律看著出現在眼前的孩子有些奇怪,還不等他說什麼,林管家已經跑了上來揭示了孩子的身份,「大少爺,你……」
  俊禕心裡下了決定,盡力讓自己笑得像個孩子一樣伸手拉住了顏律的手回頭對林管家說道:「林爺爺,我想要這個哥哥陪我玩,可以嗎?」
  「這……」
  林管家遲疑的當口,顏母極快地反應過來,她扯了扯自己的兒子,蹲下來摸了摸俊禕的頭,「是敏敏的兒子吧,已經這麼大了,新年好啊。」
  俊禕怔了下,極快地掩飾了自己不適應的表情,笑得露出了嘴角的梨渦,「伯母知道我媽媽呀?」
  「可不是呢,你媽媽小時候我還抱過呢。來,伯母剛才啊沒有準備紅包送你,這竄鏈子送給你當新年禮物好不好?」
  顏母急急地從手提包中掏出一串冰種黑曜石手鏈來,這原本是她早前在寺廟給自己的小兒子求來的鏈子,因為這段時間事多也就一直擱在了手提包裡,這時候想起這一遭來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玉珠子在手心裡觸感極佳,看得出是非常好的品種,這時候讓顏母送這個給他已經很是不易了……
  俊禕看著這個臉上帶著滄桑的女人,心裡一時間百感交集,「謝謝伯母,我很喜歡。」
  「不用謝,不用謝。真是好孩子……」
  顏母說著不由給自己這一聲不吭的兒子使了個眼色,顏律心裡卻也是又急又無奈,眼前好不容易有了這麼個機會,可他實在不會應付孩子……
  不過心裡早有計較的俊禕自然不會因為這種事情為難他,他牽著正尋思著要用怎麼樣的語氣才不至於出口就嚇著這麼個小小的孩子的顏律對門衛道:「叔叔,這位哥哥是我的朋友。如果你不歡迎我們,那就請你另謀高就,不要在這裡委屈了你,好嗎?」
  俊禕看著門衛的眼神有些冷,他知道自己這時候的遷怒有些沒道理,但就是無法忍受門衛那種鄙夷嘲諷的眼神!就如同之前那些人看著他的眼神一樣,想起來都讓心裡一陣刺痛。
  「大少爺……」林管家和門衛都有些嚇到了,平日裡顯得沉默卻有禮貌的孩子竟會說出這種話來。林管家擔心地看了眼俊禕,心裡想到大少爺這些日子不知是不是在那邊受了什麼苦,性格為什麼會一下子有了變化?
  俊禕拉著顏律和顏母進了門。
  是俊禕舅媽楊宛青親自來迎的門。
  看見顏家母子雖然也覺得奇怪,但也不多說,只抱起了俊禕,把人請到了沙發上坐著,上了茶點,她摸著外甥有些蒼白的臉心疼地道:「前兩天打電話來說發燒了,把你外公和你舅舅都擔心壞了,今天可還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我都好了,舅媽不用擔心我。」
  看著眼前溫柔的女人,俊禕鼻子酸了酸。他抓緊了舅媽的手,見女人詢問地看向自己,俊禕這才忍下了心裡的激動,會心笑了出來。「舅媽,新年好呀,幾天不見我發現舅媽越來越漂亮了呢。」
  楊宛青怔了一下,驀地就笑出了聲,「哎喲,我們家小鬼頭什麼時候也會甜言蜜語哄舅媽了?真是,以後還不知道多得女孩子喜歡呢。」
  她的笑聲讓剛商量好了事下樓來的梁老爺子幾人看了過來。老爺子一見自己孫兒到了,急忙加快了步子!俊禕眼尖地看見了,一下子站起來!
  看著那個滿臉笑容喊著『小寶』快步走向自己的老人,俊禕一下子眼熱了,他大步撲了過去!
  「外公!」
  老人抱住自己的外孫,心裡雖然高興這孩子難得的主動,卻也有點擔心。剛才這孩子叫他的聲音倒像是哭了……
  他摸了摸埋在他胸口不肯抬頭的外孫的頭,感覺到懷裡的孩子輕微的顫抖著,不由心急地看了眼管家。管家搖了搖頭,示意可能是在那邊受了委屈,老人心裡更是心疼了。
  不明所以的梁業煒撓了撓頭,對兩個疑惑地看著他的同僚笑著解釋了這是家姐的兒子,又滿是取笑地對外甥道:「羞不羞啊,我們家大少爺怎麼長大了一歲反而成了小姑娘了?」
  俊禕這才抬起頭來。
  ——只有他自己知道,剛才那一刻,他是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沒有讓自己痛哭出聲。
  此時眼睛裡有些發紅,俊禕臉上卻全是笑意。
  「誰是小姑娘,我只是想外公了。」他伸手抱住外公的脖子,轉頭笑瞇瞇地看著自己的舅舅,「我也想舅舅舅媽,還有你們的大紅包哦。」
  這下,眾人都被逗笑了。
  梁老笑得最是開懷,等見了客廳裡多出的一對母子也沒有收了笑,而是看了眼同樣有些疑惑的梁業煒。梁業煒看了眼顏家母子,又忽視了同僚不解的目光,呵呵笑著留他們吃飯,雙方客套了幾句,就將人送出了門。
  此間,俊禕已經牽著顏律的手解釋了他們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外公,林爺爺說顏哥哥家裡有困難要咱們幫忙哦,以前小顏哥哥在學校裡也幫過我的忙,外公可不可以也幫幫他們,就當我還給小顏哥哥了。」
  俊禕斗轉千回中已經想好了說辭,顏律有個弟弟叫顏瑾,比他大一歲,正好也在俊禕的小學裡唸書。
  「哦?」梁老依舊笑呵呵地摸著外孫的頭,可看著顏律母子的眼神多出了些冷意。若是顏家竟然利用自己的外孫來向他討什麼,他可不會就這麼輕易放過他們。
  顏律坐直了身,回視著老爺子,恭敬地問了好,說道:「家弟給小朋友幫幫忙是應該的,梁老請不要放在心上。」
  「怎麼可以這樣。」俊禕急道:「外公,你不是說受人之恩當湧泉相報嗎?我……」在老人笑瞇瞇的眼神下,俊禕收住了聲!
  他也露出一個笑瞇瞇的眼神來,有些討好地摸了摸外公的臉。
  他知道自己這樣做太莽撞了,讓外公起了懷疑,心思一轉就想到外公可能會因此適得其反而更不喜歡顏律母子,如果因此錯過了這次機會,他心裡可不後悔死?
  如果顏律此時沒有出現便罷,但卻在這時求到了梁家,還偏偏叫他撞見!這樣的機會不把握,也枉費他吃了三十年的飯了!
  他心裡其實也沒打算得多深遠,只是聽說顏律這個人是個知恩圖報的,對以前幫過他的妻子的娘家不知道多好。俊禕心想著若是有個這樣的人,若是梁家以後還是會走到那步田地也有個退路。
  但這點心思,在老人面前根本是不夠看的。
  他有些悻悻然地收場了,轉頭看向自己的舅媽,問道:「俊馳、俊浩在睡覺嗎?」
  梁舅媽看了看屋子裡的人,伸手牽了俊禕的手,解釋道兩個小傢伙現在差不多也就醒了,把人帶到了二樓的嬰兒房。
  虛歲剛到三歲的雙胞胎此時正好一覺睡醒,一個正窩在奶媽懷裡捧著奶瓶如饑似渴地喝奶,一個躲著奶嘴哼哼聲鬧著不肯喝。
  「弟弟剛剛哭了?」
  兩個小傢伙鼻頭都紅紅的,襯著白皙的臉和黑溜溜的大眼睛煞是可愛。除了幾張照片,俊禕其實已經不大記得兩個小傢伙小時候的樣子了。此時看著心裡喜歡極了,說著還伸手捏了捏胖胖壯壯的老二,惹得俊浩不滿地直揮手。
  「睡醒了都要哭一遭的,小孩子都這樣。」楊宛青接過另一個奶媽手裡的俊馳,把奶嘴塞進他嘴裡哄他喝奶。
  和白白胖胖愛吃愛喝的俊浩比起來,遺傳了外公心疾的小俊馳瘦弱了很多,而且吸奶也沒多大力氣只好用奶瓶擠了人奶喂大的。家裡也溺愛,長大兩歲才讓兩個孩子斷了母乳,改喝牛奶。
  「小俊馳不餓嗎?都不喝。」
  俊禕湊過去親了親俊馳的臉,見他睜開眼看自己,咧嘴笑開了,自己心裡滿滿都是喜歡,他坐著小心地把孩子抱進懷裡,「小俊馳是不是喜歡哥哥啊,哥哥也喜歡你呢,小寶貝。」
  俊禕不知道的是,有了空間之後,他身上的氣息透著和自然渾然天成的乾淨氣息,讓對此敏感的小孩兒更願意親近他。
  見外甥這樣喜歡自己兒子,楊宛青心裡很是高興,見一旁早了冷落的小兒子也吵著喊「哥哥」,不由伸手把他抱到俊禕身邊來,好讓三兄弟親近。
  單看名字,三人更像是同輩兄弟。
  俊禕出生後,冠的是父姓,但名字卻是從的梁家的俊字輩而不是陸家的嘉字輩,可見梁老待這個外甥不同。
  俊禕小時候因為他媽媽身體不好的緣故,梁家沒少幫忙照顧著。等她嫁進來後更因為梁敏的去世而俊禕被接過來住了好長一段時間,所以娘倆也親厚。
  她心裡知道,梁老看這個外孫比兩個雙胞胎來的重些,雖然因為這個有時心裡也不好過,可耐不過外甥乖巧懂事又是個身世可憐的,自己也忍不住多疼一點。
  楊宛青俊禕他當自己兒子也不差了,這時候見三人親熱當然開心得很。
  而俊禕看著抱著兒子逗弄笑得溫柔的舅媽和無憂無慮的可愛弟弟們,心裡卻是百感交集。
  他想起懷裡的弟弟在病魔的折磨下,年紀輕輕就離開了這個世界留下險些哭死的舅媽。想起俊浩被陳家子弟帶的形跡放浪,最後更是遭遇綁架被歹徒注射毒品,從此染上毒癮。他被關在戒毒所裡痛哭流涕的哀求聲他現在彷彿都能聽見……
  偌大家業被陳家鯨吞殆盡,舅舅更是因為陳家的陷害而身陷囹圄,還有舅媽從高樓上一躍而下……
  「呀呀……」
  被捏疼的小俊馳喊出了聲,俊禕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抱著他哄起來。
  他在心裡發誓,不會了,陳家又或是誰,他絕對,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再毀了他的家!傷害他深愛的親人!
  等到了晚餐時間,俊禕才牽著弟弟在奶媽的守護下下了樓。
  這時候,與顏律在書房詳談的老爺子也出來了,俊禕見外公臉上的滿意神色,又看看臉上也有笑意和輕鬆的顏律就知道事情成了,自己也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不愧是顏律。
  他心道,能讓外公這麼滿意的人他還沒見過呢,就是自己舅舅也難得外公一句誇的,當然了,自己除外,不過那到底是隔輩相親的偏疼,而自己也注定不會入商界的,老爺子對自己也沒有大要求。
  被熱情地留用了飯,回去的路上顏母忍不住伏在兒子肩上哭出了聲,這下子總算是有了盼頭了,總算不用委屈兒子看人臉色,總算……太多太多的壓力和苦楚讓一個母親再難維持堅強。
  顏律眼睛也濕了。
  這一天,注定是他人生中的一塊醒目的里程碑。
  回了家,顏母抱著小兒子誇獎了一番,而顏律卻是有些疑惑地問:「顏瑾,你幫過陸俊禕什麼忙?」
  十一歲的孩子懵懂地看著自己的大哥憨憨地撓了撓頭,「我不記得了,他比我小一屆,念三年級呢。」
  顏律又想到,原來那個孩子已經十歲大了嗎?那麼小……他看了看十一歲的已經長到自己肋骨高的弟弟。
  那個孩子才和他腿差不多高……
   第4章 告別鋼琴
  俊禕之後就在梁家住下了。
  梁老笑呵呵地旁敲側擊地想問出外孫在陸家受了什麼委屈,可發現這孩子長了一歲,卻像是懂事了十歲,怎麼問都堅決不讓他多擔心,只笑著說沒事。
  大年初四這天,梁業煒帶著妻兒去了南方的老丈人家拜年。原本該初二成行的,可家裡只有一個老父在過年冷清,幸而現在有外甥陪著。
  祖孫兩人喝了下午茶就迎來了來拜年的客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俊禕的授業恩師,他的鋼琴老師謝老師。謝先生原本是俊禕外婆的學生,來教俊禕也純粹是出自這方面的情誼。
  他的拜訪倒是讓俊禕又想起一遭來。
  上輩子,他的童年少年和青年幾乎都在鋼琴的陪伴下度過,十八歲被謝先生推薦到了維也納進修,之後在國際上也小有建樹。
  但這一世,他不願就這麼按部就班地重新來過,別說他現在不需要這樣的培訓了,就是他水平不怎樣也不打算繼續彈奏鋼琴了。
  謝先生有些吃驚地看著俊禕,「為什麼!俊禕不是很喜歡鋼琴的嗎?還是老師訓練你太辛苦了?」
  他沒想到自己最看好的學生竟然會說出放棄的話來,他這個學生在鋼琴上很有靈性,而且也是個能堅持住的人,否則他也不會這麼看重了。
  梁老也有些疑惑,心想陸家那邊到底出了什麼蛾子竟然讓外孫隱隱有些性情大變的徵兆。
  迎著兩人的目光,俊禕一時間笑容都變得苦澀了。他很想告訴他們,學鋼琴出了所謂的培養情操消遣時間過活對他而言剩下一點微薄的興趣所在,還能有什麼呢?
  ——你們知不知道,那時我覺得自己是多麼沒用,這雙手除了彈鋼琴,連扶起跪在面前求我照顧妻兒的舅舅的力量都沒有……
  俊禕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這雙手曾經在鋼琴上飛彈,到頭來卻只有那個人冷笑著捏著他下巴說的一句話:「鋼琴家?真是昂貴的奢侈品,可惜擺了這麼多年,我真的膩了。抱歉啊,俊禕。」
  那個他引為知己摯友的男人,那個請求自己和他在一起的男人,最後只讓他心冷。
  陳家……
  用這麼多年算計梁家,得到舅舅的信任,甚至算計他的感情,最後將這些全都毀於一旦。
  俊禕暗自捏緊了手心,我不會放過你們的!絕對!
  深吸了一口氣,俊禕微笑著道:「外公,老師,我想學醫,以後做一個醫生。」
  他這樣笑著說,讓梁老心裡大受觸動。
  他抱著自己的外孫,心想這孩子真是長大了,雖然還有些可笑的夢想,不那麼務實,卻也知道孝順了。「好,好,當醫生也好,彈鋼琴也好,小寶想做什麼,外公都支持你。」
  謝先生勸了很久,見學生是打定了主意,而不是自己以為的一時興起,只能惋惜地歎氣。走時還不甚甘心地和梁老談了一陣,明言俊禕在鋼琴一道上必有大作為的話,可惜梁老只是笑呵呵地道:「這麼點大的孩子能有什麼定性,他喜歡做什麼都隨他去,孩子嘛。」
  梁家幫扶顏家的事情很快就在業界傳開了,各人看法不一,大多人都不看好梁家這次的手筆。
  「那個老狐狸什麼時候竟然這麼好心了……」宋老爺子敲了敲書桌,看來,他得去探望探望這位許久不見的老友了。
  兩個月後,當眾人看見顏家的招牌被撤下換上了梁家的牌子,這才了悟!梁家這哪裡是幫顏家,分明是趁火打劫吞了顏家的家業啊!也不看看梁家在國內的生意做得這麼大,還想把爪子伸到國外去,他也不怕燙了手!
  不少自以為錯過了吞食顏家機會的人都大為扼腕,而當俊禕從報上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心驚。
  這是怎麼回事?當初不是說好……
  俊禕想不明白,而同時又得知高他一屆的顏瑾竟然已經很多天沒來上學時,更是吃驚。
  這……難道真的是外公?
  俊禕搖了搖頭,他不大相信外公真的會做出這樣趁火打劫的事情,雖然商場如戰場,商人逐利無所不為,但這個人是他的外公啊!無論如何,他是不相信外公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
  他是知道整個顏家和顏律本人的價值比起來根本無足輕重,而外公分明也很欣賞顏律,不可能會衡量不出兩者的輕重啊。
  還是說這中間出了什麼事故?又或者這些是舅舅的意思?不,外公如果不答應的話,舅舅也不會……
  就在俊禕為之煩惱的時候,顏瑾找上了門來。
  起初俊禕心裡惴惴,拿不準這個小學長找自己是為什麼。他想了很多,甚至連小孩子衝動地報復想痛打他一頓都想過了,沒想到對方卻竟是靦腆地笑著邀請他到家裡吃飯。
  吃飯?
  俊禕心裡有些不安,自從夢見自己是死於飛機上的套餐之後,他對於用餐的邀請,還是來自可能對他和梁家有敵意的人的邀請心裡是有些排斥的。但到底想去一探究竟也不想就這麼和那個顏律朋友不成反成仇,也就答應了。
  顏家早從別墅區搬離,現在住在一家中等人家的平房裡。房子不大,卻收拾得很整齊乾淨,也不大佈置,卻也不會讓人覺得太冷清了。
  是顏律親自來接的人,也沒有開車或是叫車,他們現在住的地方離這所學校並不遠,走路二十多分鐘就到了。
  一路上,三人有些沉默。
  小顏瑾虎頭虎腦的還不大曉事,而顏律是秉性沉默,剩下一個想問又實在不知道怎麼開口的俊禕暗自覺得尷尬。
  總算顏律先開了口。
  「我家裡過幾天就要搬去海城了。」他說完,想起這麼小的孩子可能不知道海城,剛想解釋,就見孩子仰頭急急地問他:「為什麼?」
  顏律牽著俊禕的手,這個動作除了那天被孩子主動牽著外,從來不和人牽手的顏律卻做得自然,而一直想著心事的俊禕是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正被人牽著手的事實。
  顏律低頭看臉上有些著急的孩子,不由得桃了挑眉,「沒有為什麼,只是海城更有利一些而已。」
  俊禕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臉上並沒有什麼不虞之色的顏律,一時間拿不準梁家兼併了顏家的產業的事情他到底是怎麼看的。
  自己納悶了一陣,還是問出了口:「是因為梁家併購了顏家的產業,所以你……」
  顏律有些驚訝,沒想到這麼小的孩子竟然也會知道這些。
  不過轉念一想,可能是梁家告訴他的,他是知道梁老非常看重這個外孫的,他知道這些並不奇怪。看孩子疑惑的表情,他一想就知道是為什麼了,他解釋道:「不是。梁家願意接收顏家的亂攤子是幫了我們的大忙,原本我也打算放棄顏家的經營,重新做起。」
  得知顏律的打算,俊禕有些驚訝,要知道上輩子的時候顏律是重振了顏家而後開創了更大的事業王國的,可他現在竟然說他原本就打算放棄顏家的家業?這是怎麼回事?
  看孩子更疑惑了,顏律卻敏銳地知道他不是聽不懂,而是聽懂了自己的話而產生了別的疑惑了,因而他接著道:「顏家的產業對我來說是個束縛,他的經營模式太老套了,家族式的經營方式只會拖累……」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就是說一輛玩具跑車,電池沒有了可以再換,可輪子已經壞了,轉不動了,就不能再前進了。明白嗎?」
  俊禕恍然,他知道上輩子他接手家業之後花了大力氣重整內部,還引起了很多親朋的不滿,但若是梁家接手了,動起手來就不需要有這些顧忌了。但,這和顏律一家丟開顏家的產業到海城重新發展有什麼直接的關係?
  「而梁家需要的也不是這份產業,而是顏家在國外的人脈,幫助他們把梁家原本的產業打出國外市場去。將這些賣給梁家,你外公也幫助我還清了欠債,這樣我就可以放開手去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顏律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竟然會和一個十歲的孩子說起這些東西來,大概也是因為他也承受了太多的壓力,這時候總算能鬆了一口氣而想找個人傾訴而對方是個無害的孩子的緣故吧。
  俊禕越聽越覺得自慚形穢,到底重生的人是誰啊?!
  還是這一位也是重生的?不過看顏律的模樣,再想想此人上輩子讓人望塵莫及的作為,只能歎道成功一定是有理由的,有些人生來就是讓人連嫉妒都覺得卑微的存在。
  就是俊禕這樣對經濟一知半解的重生人士也是知道國家大體的發展態勢的,海城——國家的商業之都,和帝都並作國內兩大巨頭的所在,在不久的將來將成為國內的貿易中心金融中心。
  而93年這時候多少人的眼睛都黏在遠在南方的深城上,卻已經有人看到了海城的潛力。這樣的人注定要站在世人的前端,不是沒有道理的。
  三人說著就到了顏家,一路上雲裡霧裡悶悶不樂的顏瑾這時候撒歡地衝到了家門,一邊拍門一邊叫道:「媽媽開門,媽媽開門!」
  顏母聞聲趕緊來開門,見了走在後頭的大兒子牽著的俊禕,不由瞪了眼咋咋呼呼的小兒子,哪有丟開客人自己胡鬧的道理?
  她歉意地笑了笑,趕緊把人請進來。原本她的意思是要請梁老一家吃飯的,但打了電話都被推辭了,顏律便道如果要答謝,請梁老的外孫也是一樣的,誠意到了就行。
  拿了拖鞋,顏母看了眼大廳上擺著的供奉的靈牌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別怕啊,這不是什麼不好的東西。」
  她擔心這麼小的孩子會怕這些東西,照她的意思,請人家吃飯也該選出酒店有些排場,奈何這還只是個十歲的孩子,鋪張浪費倒顯得做作了些。
  俊禕笑著搖了搖頭,反而讓顏母帶他拜謁了顏父的靈位還上了香。
  顏父因為死於海難,到現在屍體也未曾找到,想來要找到的希望非常渺茫了。
  想到這裡,俊禕心裡有些唏噓,這世界上除了歲月可催人老,只這種無常的世事最催人老,好比顏律,又好比自己。
  若不曾遭遇那些,何以一夜長大?
   第5章 兩廂
  顏母的手藝很是不錯。
  她本就是家庭主婦,雖以前家裡有幫傭做飯,但一來她自己喜歡,二來家人也喜歡她的手藝,所以三不五時也會親自下廚,這手藝到底沒有荒廢。
  見俊禕喜歡,也忍不住多勸了幾句讓他多吃些。
  「謝謝伯母,很好吃。」俊禕真心道了謝,長大之後他已很少吃這樣的家常菜了,即便到酒店點些,也吃不出那種屬於家的滋味來。
  見孩子是真心感動,顏母看了眼自己的兒子,心裡也有些不好受。
  她大概知道這孩子的處境的。母親早逝,還有那麼個後母,搞出私生子的父親想必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想也知道這孩子在家裡快活不了的。她從前聽說了,也要惋惜上一陣的,更何況現在這個孩子還成了她顏家的大恩人!若不是這孩子,她的兒子們想必也要受很多苦。
  這麼一想,顏母對俊禕更憐愛起來。
  飯後,顏母開始收拾,而顏瑾被打發去睡了午覺,沒有午休習慣的俊禕則有顏律作陪。
  兩人復又說起顏家遷居海城的事情。93年的春節鄧主席與上海各界同賀度過,這樣的事情說不得就是國家之後將重點發展上海的先兆了,當年的深城不正也是這樣從一個漁村變作如今的模樣嗎?
  那位睿智的領導將給中國的經濟帶來怎樣的驚喜,是無法預估的。
  顏律又一一分析了上海從地理人文各個方面而言發展國際貿易的優劣之處,曾經擁有中國最多租界的直轄市,自然有它的底蘊在。
  說了一陣,直讓俊禕崇拜起來!
  顏律有些好笑地看著孩子眼睛都好似冒出星星一樣地仰視著自己,說不得心裡有些怪異的自得。
  這種自得和被自家弟弟崇拜的感覺完全不同,彷彿是來自一個同齡人的崇拜一樣。
  不知為什麼,這個孩子給他的感覺完全不像一個十歲的孩子。平常孩子十歲是什麼樣的,單看自己弟弟如今十一歲家逢巨變還因為被保護得太好而懵懂無知的樣子就知道了。
  ——這個孩子很特別,顏律這樣想到。
  **
  顏家果然在幾天之後舉家搬離了帝都。
  很多人對於『梁家將顏家趕盡殺絕』的手段很是唏噓,就連宋老這樣的人都只道老狐狸越老心越狠了,但也不得不承認這一手來得巧。
  不過當多年後,曾經四處央求他們伸出援手的年輕人在商界大展頭角,創下一個龐大的商業帝國時,他們已不是一個扼腕能形容他們那時的悔恨了。
  這些都是後話,暫且不提。
  只說,俊禕最近多次在課上睡著的事情讓老師大動肝火找上了家長的事情。
  說來,俊禕有些無辜的。
  讓一個三十歲的男人、一個頂著品學兼優過了三十年的男人,回到小學三年級還得和小朋友們一樣右手搭著左手坐得直直得聽老師教學『白日依山盡』或是加減乘除這樣的運算還能不分心的,俊禕表示他真的做不到。
  於是乎,乾脆就分神召喚著古書,開始認真地看藥經。
  這兩個多月來他已經能識得百種草藥的藥效了。
  萬事開頭難就是這個道理,俊禕儘管聰明,可也到不了過目不忘一眼極懂的地步,相反的,他只能反覆地抄寫、背誦。而現在,他當真只停留在記下和理解的程度,對具體怎麼使用這百種草藥仍是一知半解。
  而因為《藥經》是本古書而且是本醫書,即使圖文並茂,空間裡也有相應的實物對照,但很多表達的意思都不是俊禕這個把一輩子的時間都花在了鋼琴這種高雅新潮的音樂上的人能懂的。
  於是乎,就只能尋著時間撇下家裡的司機,上書店尋找各種古文書和字典藏進了空間裡,邊看邊學。
  說起這些當真是宏圖大志盡在手,徒鞠一把辛酸淚。
  好在好歹也有了成果,那些晦澀的字眼和表達慢慢地理解上手了。
  正是恨不得廢寢忘食地去背讀藥經的時候,怎奈現在的身體還只是十歲的孩子受到的約束多,而這種上課時間可不就成了絕佳的時間段了?俊禕很不客氣地開始掛羊頭賣狗肉。
  可惜好事多磨,幾次因為看得太專心而沒聽見老師的叫喚,被誤認為是睡著了,惹來老師的不滿。
  93年的時候老師還是極其權威的存在。這時候說要叫家長,一般的孩子早嚇破膽了,不過俊禕對此只能表示無奈,這位辛勤的園丁是白費心思了。
  果然,來的人是陸家的管家。他那後母和爺爺奶奶自然不會管他,而他父親忙,這段時間更是隨領導下鄉探訪去了,根本不在帝都。
  老師見來的人竟然是個管家,俊禕的父母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不由母性大發。她也不多責罵孩子了,反而語重心長地和管家交代一定要和他父母談話,要重視孩子的教育,多給孩子關心之類的話。
  這件事難免驚動了梁家。
  第二天梁老就將外孫接回了家。他倒不是責怪孩子,而是擔心孩子嗜睡這毛病是因為身體不好的緣故。外孫這幾年體檢都顯示健康,沒有遺傳到他的家族心臟病的症狀,可老人不敢掉以輕心。
  為了不讓老人擔心,俊禕很聽話地配合了一系列的檢查。他心裡真是欲哭無淚,看個書還有這麼多波折,這也算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了吧?
  就在這樣想方設法的背書生涯中,俊禕脫離了三年級的大隊,在梁家過了一個快活的暑假,復又踏入了四年級的新一輪摧殘生涯。
  話分兩頭。
  且說顏家初入海城的境況。
  「……嘔。」
  顏母看著趴在洗手台上大吐特吐的兒子,心疼得直掉眼淚。一面忙活著放熱水給兒子擦臉洗澡,一面又忙活著到廚房煮醒酒湯。
  看著大廳上還供著的靈位,顏母哭著罵道:「作孽啊,顏康你死了落了個乾淨快活,留下我們母子活受罪,你就滿意啦!」一邊罵著,又忙不迭給兒子準備換洗的衣服去了。
  顏律初到海城只帶了顏家以前的兩個老助理,其餘人馬都是重新招募的。
  人手,公司的舖位、各項手續證書,這些就少不得走動多時!更何況還要聯絡廠家,政府的國外的關係要打點,他這段時間在海城和深城、珠城這些地方不知來回跑了多少趟了。
  這應酬更是少不了的。
  像今晚這樣喝到深夜回來吐個昏天暗地的情況也早已不是一次兩次。
  也虧得顏律此人忍功極強,在人前不露半點形色,搞得那些人讚歎的同時更來勁地給他敬酒。好在他本人人前也是長袖善舞,推杯換盞的功夫在這幾個月內已是爐火純青,否則沒準真如顏母擔心的那樣,這麼個年輕的身體都要給喝垮了。
  洗了澡,喝下瞭解酒湯,顏律強撐著安慰了母親幾句又問了這幾天弟弟在學校的近況才回房,倒頭就睡。
  有些人醉酒當時不難受,一覺醒來頭重腳輕各種折騰,而顏律就屬於後者,當時鬧騰得凶,不過醒來後但沒什麼後遺症了。而這四五個月,他的酒量也練出來了,沒有前兩個月那樣逢喝必吐,對酒桌上的拿捏也更有手段了,原本喝醉的時候也少了。
  不過今晚,請的是外貿局和工商局連同檢驗局的局長副局,說什麼也得捨命作陪。
  這麼久了,也有幾筆訂單做成了。他留學時的同學建下的人脈也慢慢穩固了下來,短時間不用擔心衣服的銷售渠道。國內這些關卡也逐步疏通著,原本臨時拼湊起的公司也漸漸步入了正軌。
  而現在,還不是放心的時候,必須更努力!至少,該換一個房子,也該給小弟轉一個更好的學校,一直租用車也不是辦法,要給公司配置至少兩台車……
  這麼盤算著,顏律漸漸陷入了沉睡。
  顏母看著兒子關緊的房門抹了一陣眼淚,到小兒子屋裡給他重新掖好了被子,才回了屋睡覺。
  顏瑾因為轉學的關係,顏母擔心他跟不上,讓他留了一級,這時候也和俊禕成了同級生。
  新學校和從前的子弟學校不同,公立的小學裡大都是幾條街的孩子,來了個從帝都轉學來的同學,班級裡原本新鮮了一陣,不過很快這種新鮮勁也就過了。
  孩子們習慣了這個轉學來的同學,但顏瑾卻沒那麼容易適應,不是說學校的課程難了,而是從教學到各樣細節上的不同都讓他心裡有些失落。
  他最喜歡的自然課沒了,他有些想念以前課上搭建了一半還沒有完成的木坦克。音樂課也是幾個孩子背著手想幼兒班裡的孩子一樣跟著老師唱歌,來來回回無非是那幾首《祖國的花朵》《東方明珠》這類的歌曲。而且一周才有一次這樣的活動課,其餘全部圍繞著語文數學轉。
  他又想起那個穿著白裙子彈鋼琴叫他們唱《雪絨花》的音樂老師,以前她還誇過自己呢……
  不過,有一次看大哥趴在廁所吐得那麼難受,這些不滿意他都不敢說了。雖然還是這樣小的年紀,就算沒有了爸爸也有大哥在他身前遮風擋雨,他也知道家裡和以前不一樣了,也知道大哥和媽媽好辛苦的。
  他在一次作文中,寫到,我的理想是做不讓媽媽掉眼淚的兒子,做一個讓哥哥不操心的弟弟,我希望哥哥和媽媽永遠快樂。
  稚嫩的孩子,也以自己的方式在成長著。
  1993年,陸俊禕和顏律都迎來了各自人生的新生。
  這之後,他們注定會擁有一個不一樣的未來。
   第6章 小草藥萌物
  草木的氣味芬芳,無風,但花草馥郁的香氣彷彿在空氣中自由地滋生著,跳躍在俊禕的呼吸中。
  每日的晚飯後是俊禕最閒適的時光了。搬一張躺椅在空間裡,躺著或是趴著,看一本書,喝一杯茶,哼一段小調。
  在這裡,俊禕覺得安全而自由,沒有絲毫的束縛感。
  俊禕最喜歡的,就是躺在茅屋前的流水旁,水聲潺潺,空間裡唯一的生動,可以和他分享這一方天地。不是沒想過帶只寵物進來,可是也怕糟蹋了藥田里的草藥也就作罷了。
  雖然空間裡沒有太陽或是月亮,頂頭一片看不真切的灰藍,不過,白天和黑夜的轉換卻是存在的。
  而空間裡的時間和外面同步,但白天和黑夜的時間就不同了,俊禕觀察發現,幾乎就是48個小時的白天後漸入24個小時連續的黑夜。大概也正是如此,這裡草藥生長的週期也較外面更短一些。
  這一天,俊禕蹲在茅屋後的藥田的阡陌中,仔細地辨認背誦著草藥的藥性。《藥經》,這本彷彿賦予了靈性一樣的古書,正漂浮在他面前,每當他默念到一味草藥名稱時,就歡快地翻到了那一頁。
  時光靜好,在俊禕的低語聲中,靜靜地流淌著一段無垠的流光。
  兩個小時後,俊禕才停了下來。「今天就到這兒吧。」他自語了一句,蹲著抬手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一邊擰開手上的廣口杯,俊禕一邊想著,還是早點出去瞧瞧,免得又同上一次一樣一不小心入了神,連舅媽喊他都沒聽到,搞得一家子兵荒馬亂。
  站起身,因為長期的蹲身而有些頭暈的俊禕晃了晃,不留心把廣口杯的水倒在了藥田上。俊禕捏了捏自己的鼻樑,緩過了那一陣,轉身就準備離開,哪想腳上猛地纏上了什麼,他一時不察就這麼被絆倒了!
  「啊!」
  「啊!」
  「!」
  驚呼了一聲的俊禕聽到了一個不屬於自己的聲音——他也顧不上疼了,猛地回頭看!
  ……什麼也沒有。
  俊禕呼出一口氣,翻身坐了起來,看了看自己擦破的手心,心裡一瞬間閃過的卻是『三七,化瘀止血,活血定痛』!
  俊禕不由得笑起來了,這可真算不上一個好徵兆啊,職業病什麼的……
  正起身要離開,抬腳時卻又被什麼碰到了腳。
  這一次,俊禕看得真真切切!
  他腳邊的一株草藥,『伸出』了一條『綠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褲腳。
  他盯住那根小莖葉,碰到他的『手』戰戰兢兢地縮了回去,那株草藥原本低垂的花骨朵兒,此時卻抬了起來,彷彿在仰視著他……
  ……無視吧。
  這一定是幻覺!
  俊禕抬腳——
  「唔!」
  又是那個聲音!清脆得和小俊馳俊浩差不多年紀的軟嫩聲音!
  五條『綠手』猛地纏上了俊禕的小腿,那感覺像瞬間盤旋而上的蛇一般,讓俊禕第一個感覺不是覺得新奇,而是後背發涼!
  「不要走!主人!」小小的聲音喊著,「水,我要喝水!主人我還要喝水!」
  俊禕呆住了。
  「水!」
  「哪裡有水!」
  「啊!是主人回來了嗎?!」
  「這個氣息……和主人不一樣啊!」
  「管他是誰!水!我要水!給我澆水!!」
  「水!給我水!水!水!水!!」
  ——一時間,千百個蒼老混雜稚嫩尖利的聲音不斷在俊禕耳邊狂叫!
  彷彿幾百年沒吃過飯的乞丐伸出手向你手中的肉包子用著冒著惡臭的飢渴語調,藥田里原本沒有絲毫動靜的藥草的莖葉瘋狂地滋長!紛紛朝俊禕衝了過去——
  衣服、褲子都被撕爛了……
  俊禕深深吸了一口氣,或許是太過震撼了,他此時此刻竟然異常淡定。
  俊禕:「我給你們水。先放開我。」
  草藥們彷彿感受到了小主人身體裡散發出的一種冰冷的,他們不明白的叫做『危險』的氣息。這時候,就算是無情草木,也都是識相的!
  一團團綠色散去後,留下一個頭髮凌亂、衣裳破碎的承受萬千凌虐一般的俊禕。彷彿一股涼風吹過……
  等終於餵飽了這群傢伙,俊禕整個人都虛脫了!
  「主人……」
  聽到這個聲音,在地上挺屍的俊禕渾身微不可見地抽搐了一下……你們是吸血鬼嗎……我不幹了!吸乾我的血吧!我不幹了!!
  一抹沁涼舒服的觸覺貼在俊禕臉上,閉著眼裝死的俊禕這才睜開眼來。
  只見,一株草藥正伸長『手』,用葉子輕輕覆在俊禕臉上。
  俊禕坐了起來,草藥的莖葉跟著伸長了,在他手邊輕輕碰了碰。俊禕有些茫然地攤開手心,見那株草藥從葉片上沁出一滴乳白的汁液,滴落在俊禕黏著些許血漬的掌心肉上。
  很舒服……原本有些火辣刺痛的部位這時候卻涼涼的,覺得很舒服。
  俊禕看著用自己的葉片覆在自己傷口上不斷沁出乳汁的草藥,心裡一暖,他笑著說:「謝謝。」
  小草藥渾身一顫,倏地把『手』縮了回去,渾身都縮成了一團。
  俊禕見了,不由笑出聲來,小草捲得更小了,把自己的葉片蓋在了花苞上,藏了起來。
  聽著周圍草藥可聞的舒服的喟歎,一顆顆昂首的草藥像是吃飽喝足的嬰兒滿足地打了一個飽嗝笑瞇瞇地抹嘴一般。
  俊禕微彎了眼睛,起初的疲憊這時候彷彿都消散了。
  自從發現了可以說話行動的草藥們後,俊禕在空間裡呆的時間更長了。
  「主人!」
  一聲聲清脆的聲音響起,這些聲音稚嫩的草藥歲數還很小,和那些聲音蒼老的草藥就要耐不住寂寞得多,每次俊禕進來時,總能收到熱烈的歡迎。
  「我回來了,今天要澆水嗎?」
  草藥們都擺了擺手,這是它們已經很飽的意思了。
  俊禕問過,為什麼他呆在空間裡這麼久了草藥們卻都不和他說話。草藥們滿是啜泣地道:「老主人把我們丟下這麼久,我們要是不睡著就要餓死了……」
  俊禕這才知道,原來之前藥田里的草藥們都陷入了沉睡。這上萬年來,只能靠拚命地往更深更遠出扎根來吸取養分,但也只能勉強維持生命,自然沒有原本的活潑了。虧他以前還以為,空間裡有奇效,這些草藥都不需要他照顧呢。
  有了這些活躍或是沉悶的藥草的出聲幫助,紛紛介紹自己,俊禕學習藥性起來更加事半功倍!
  因為他無意的忽略,那有靈性的古書急了,好幾次在俊禕完全被小草藥們纏住的時候,就飛到俊禕面前來,刷刷刷地翻動著書頁,煩躁,煩躁。
  「主人,你不要理它呀!」
  小草藥們紛紛伸『手』把『礙事』的古書纏住了,動彈不得的古書,可憐的又口不能言,只能在俊禕的大笑聲中,默默療傷了。
  由此,俊禕的學習生涯也不再那般枯燥了。他常呆的地點也從溪邊轉移到了藥田旁,專注地看著《藥經》,遇到不懂的地方就蹲在那株草藥面前細細詢問。
  雖然草藥們其實也不大清楚自己能做什麼,但在他們的主人,也就是空間的老主人將他們移植到空間時,也都曾給他們做過序,所以他們也是聽聞自己擁有什麼藥效罷了。不過,再如何也比俊禕這個半隻腳才踏進中醫入門的初學者強。
  而且,這樣的學習也更生動,一點也沒讓俊禕覺得枯燥。反而越學越覺得好玩起來,對這些藥草也仿若結成好友了一樣。
  再者,有了這些草藥的陪伴,那些無形的壓在俊禕心裡的疲憊和倦怠也都消失了很多。
  這樣的陪伴相處和與弟弟們的親近不同。有時,俊禕會蹲在它們面前說一些自己的煩惱,漸漸地,他甚至將上輩子陳家的所作所為都說了出來。
  當聽到小草藥們憤慨的附和聲和勸慰,甚至是一向不怎麼出聲的蒼老聲音也難得出言安慰了他時,彷彿就想蠶寶寶躲在他的心坎上把那些陰霾一口一口地吃掉了。
  俊禕覺得那些壓力彷彿都減輕了很少。
  傾訴,有時候是一帖治癒心靈的良藥。
  而眼前這些草藥,也許不能真的領會那種痛苦,卻會心疼你,替你緊張,為你氣憤,卻又十分安全。
  就這樣,俊禕的效率突飛猛進,不過三個月就將藥田里的珍稀奇藥一一認了遍。
  當一日發現剩下唯一一株草藥不曾辨別時,他蹲在那株剛發出一厘米高左右新芽的草藥面前叫喚了好幾聲也沒人應答,心裡不由覺得納悶。
  被這些小草藥們追捧了這麼久,他還以為是他的魅力無敵呢……沒想到還有不給他面子的。
  「主人,那株草藥還不會說話……」
  附近的草藥出聲了。
  「為什麼?」據他的瞭解,這裡的草藥俱都已經活了上萬年有餘了,在空間裡更是染上了靈性,沒道理獨這一株草藥不會說話啊。
  又有草藥解釋道:「它還沒真正出生呢!主人將他移植進來的時候還只是棵小豆子,這麼久了也沒有人灌溉呵護,這麼多年也只長到這裡呢。」
  也就是說這株草藥還在『懷胎』的階段?
  這麼一想,俊禕倒是被自己逗笑了。
  「那它該怎麼灌溉?」俊禕問道:「話說回來,這株草藥叫什麼名字?」
  這麼點嫩芽,他還真看不出來。問過藥田里的草藥,都說不認識,而且翻看《藥經》的時候也沒
  找到。
  一株資歷很老的草藥這時候出聲了:「主人把他帶回來的時候,只說可能是一味失傳的草藥,至於是什麼,他也得等這小子長出來才能辨認,所以就沒有記載。」
  這麼說來,倒是神秘了。
  也不知道,這株草藥到底是什麼,能不能給他帶來驚喜呢……
   第7章 秋遊
  帝都的秋天應該是一年中最適宜的季節了。
  這時候學校組織了四年級的小學生一次秋遊。
  俊禕對這個安排不怎麼喜歡,正想著找個生病或是什麼借口推辭了全當放假一天了,哪想到學校竟然還打電話到家裡來通知各個家長學校組織活動的事宜和安全保證,他舅媽倒是興致勃勃得給他忙東忙西準備起來了。
  自從那次老師召見家長而只有管家出席的事情被梁老知道後,老爺子大為不滿,親自致電給陸國學,接了俊禕到梁家住,一併連學校的聯繫資料也改了。
  他直言,你陸國學沒本事顧全他的外孫,那他梁家也還養得起一個孩子。
  陸國學心裡雖然不大願意,但一想家裡的境況和自己照顧不了兒子的事實,也就只能遂了老丈人的意。
  俊禕當時就想,哪想到犯事一回還能得這樣的好處,早知上輩子他就不做一個品學兼優的學生了!當然了,這也全當是調侃自己的戲言。
  不提每週致電詢問學習事宜的陸國學,就是他外公對待教育和成績也是極其嚴肅的,哪裡容得他這麼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再說回秋遊的事情,這對楊宛青當真是件新鮮事。
  得知俊禕這回要在梁家長住,她更是把俊禕當成自己的兒子了,對他第一次集體旅遊報以極大的熱情。
  「哥哥,媽媽說你要和別的小夥伴玩,我可不可以跟你去呀?」
  在速寫本上疾筆勾勒的俊禕嗯了一聲,又細細看了看雙胞胎的姿勢,復又低頭開始畫了起來,嘴裡應道:「哥哥不喜歡去,要不小俊浩替哥哥去?」
  「哥哥為什麼不喜歡玩,媽媽說有好多好吃的,還可以摘野果吃,媽媽說好好吃的。」
  好動的孩子實在呆不住了,忍不住跑了過去,見哥哥速寫本上畫著自己,頓時跑開了玩和吃的話題,拍手道:「哥哥,這是我!還有,這個是弟弟!」他興奮地大叫著讓專心玩積木的弟弟過來,「弟弟,我們在這裡面!你看!」
  見弟弟不理他,搶了速寫本就衝了過去,翻給弟弟看,「你看!啊,還有好多俊浩和俊馳……」
  俊禕看著兩個孩子擠在一起的腦袋,眼睛睜得大大的,看到一處還驚奇地張著嘴『啊』一聲,那樣子真是萌極了!
  這樣可愛的孩子,俊禕發誓自己一定會好好保護好他們!不再讓他們遭遇那些不幸。
  聽見孩子大喊大叫大笑的聲音,梁舅媽總算停下和幾個太太討論電話討論秋遊該帶些什麼的話題,上來瞧了瞧,看見了畫冊也覺得稀罕。
  上面已經畫了半本素描,俱是雙胞胎吃飯睡覺洗澡玩鬧時候的畫面,當看到小兒子頂著滿頭泡沫大笑的畫面時,楊宛青笑了起來,「畫得真好,小寶以後可以當畫家了!」
  兩個孩子立刻有默契地崇拜著看向他,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彷彿寫滿了『畫家』『畫家』的字眼。
  俊禕大笑了起來。
  93年的時候,就算是他們這樣的家庭,有了相機也不會常用。膠卷處理起來太過麻煩,完全不如後世的手機或是數碼來的方便。
  可有時看兩個娃娃那麼可愛的場景卻不能記錄下來,心裡覺得可惜,也就隨手畫了下來。他學的藝術,在沒有專攻鋼琴之前也學過幾年的畫畫,雖然水平也僅限於簡單的速寫,不過畫兩個孩子也已經綽綽有餘了。
  楊宛青撫摸畫紙,心裡感動於外甥對兩個孩子的用心。雖然和已故的大姐與婆婆沒有過幾次接觸,但聽丈夫和公公時常說小寶的性格最肖他的外婆和媽媽,想來定也是個沉默或愛笑但生性溫柔的女子。
  想到早逝的梁敏,她心裡又歎了口氣,她想大姐沒福氣守著這麼好的孩子長大,那就讓她替她盡這份心吧。
  俊禕不知道舅媽心裡在想什麼,他正被兩個孩子纏著再畫一張畫。舅媽見了也笑著要他畫一張,一家人哈哈笑著好不開心直把在書房看書的老爺子也引了過來。
  俊禕看著這樣溫暖和樂的畫面,覺得幸福極了。
  他曾在沉默中度過了童年,只有鋼琴陪他發洩,卻原來,是自己從沒好好把握過這樣的幸福。
  這一次,他一定要好好珍惜,更要好好守護這個家。
  秋遊如期而至。
  不同的是,被楊宛青慫恿的梁舅舅攜妻帶兒也加入了這次的秋遊中,兩個孩子歡欣雀躍不說,就是兩個大人都興奮地積極準備,見舅舅把釣魚竿和各樣燒烤用具塞進了車後箱,俊禕搖頭失笑。
  梁老對秋遊倒是支持得很,這大半年看著自己的外孫越來越安靜,半點沒有這個年紀的男孩兒好動的樣子,他也擔心這樣下去對身體不好。
  所謂樹挪死人挪活,不常動動,到底不是好事情。
  看一家子忙著秋遊的事情,不由得就和孩子們說起了以前農村裡的生活。到底是能言善道的,幾句話就能讓兩個小孫子聽得驚呼出聲,津津有味。
  「爺爺,真的有這麼大的南瓜嗎?」小俊浩張大了手畫了一個圈,見爺爺點頭趕緊問道:「爺爺,那裡面是不是住著南瓜妖精?也抓小孩子吃?」
  老爺子笑呵呵地點頭,「南瓜妖精只抓不聽話的孩子和壞人吃。」
  「哇!」
  兩個孩子瞪大了眼睛。
  俊禕實在忍不住哈哈大笑出聲,和笑瞇瞇的老爺子笑成了一團。
  梁舅舅親自開著車跟在校車後,聽見前面校車裡傳出孩子們稚嫩的歌聲自己也樂呵呵地敲打著方向盤哼唱了起來。
  梁舅媽大笑他唱得難聽,轉頭就拍著手讓兒子唱以前教的《祖國的花朵》,孩子奶聲奶氣地跟著媽媽唱了起來,咬字不清時常逗得她和俊禕大笑起來。她又慫恿兒子催俊禕也一起唱,纏不過,俊禕也跟著唱了起來。
  這些兒歌,在久違多年後唱起來,竟也是滿滿的快樂。
  儘管,我們已不再是孩童,這些簡單的快樂只是想起依然讓我們覺得幸福。
  郊遊的地點其實就在帝都不遠的郊外,學校早和幾家農民打好了招呼,承諾不會糟蹋了莊稼,帶著孩子去摘了蘋果和石榴,又去看農民割稻子。當看到好多小孩子抱著稻稈堆成小山,在稻草堆上玩抗戰遊戲,不少孩子撒歡地加入了。
  「啪啪」孩子躲在稻草堆後探出頭來,用手當槍射擊得有模有樣,很快就演變成了繞著稻草堆的追逐遊戲。
  有孩子三兩下爬到稻草堆上哈哈大笑「我是老大!你們都要聽我的!」
  很快就成了眾多孩子射擊的對象,孩子還有模有樣地抖動幾下,大喊「我死了!」倒在草堆上滾到地上也不怕疼。
  「鬼子死了!」孩子們大叫起來,爭相大笑。
  俊禕看著也不禁莞爾,一旁安撫了想衝上去玩的小兒子的楊宛青轉過頭來,「小寶怎麼不去玩,不喜歡嗎?要不要讓你舅舅帶你去摘石榴吃?」
  俊禕笑著搖了搖頭。
  曾幾何時,我們已經成長到只能旁觀這樣無憂無慮的快樂了。
  我們有了太多顧忌,怕髒、怕癢,到底卻還是羨慕這樣的快樂的,卻已經不能再肆無忌憚,儘管回到了這個年紀,也終究擁有不了這一份純粹了。
  拿著兩根稻草,和舅媽一起牽著兩個孩子走田間的小道,站不穩的孩子不斷跌下來,卻還是哈哈大笑。依依呀呀又開始唱起了兒歌來。
  「我們的祖國是花園,花園的花朵真鮮艷……」
  稚嫩的歌聲在田野中迴盪,這個豐收的季節,幸福也在人們心間慢慢怒放成熟了。
  回去的時候孩子們都依依不捨,當被告知要寫一篇郊遊日記交上去的時候,這種不捨很快就化成了哀怨聲。
  兩個沒有課業負擔的小娃娃抓著戰利品玩耍,聽爸爸媽媽哄騙說明天還來玩,才算消停下來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在梳妝台前擦著頭髮的楊宛青憂心忡忡地道:「你注意到沒有,我們小寶是不是太乖了點?和別的小孩兒都不一樣。」
  「那說明小寶聰明,哪都像一群沒長尾巴的潑猴似的。」翻著書的梁業煒漫不經心地道。
  「去你的!」楊宛青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我跟你說認真的,這和別人不一樣有什麼好的,這麼點大的男孩子不愛玩鬧就罷了,你看他表情活像個大人似的,我看著都覺得憂鬱,你都沒覺得不對勁嗎?怎麼當人家舅舅的?」
  梁業煒收起了書,他拉著老婆坐下,歎著氣說:「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爸爸還有那個家裡烏煙瘴氣的,怎麼能養出快樂的孩子?以前是沒辦法了,現在小寶就住咱們家,我平時也忙,小寶和兒子們還要你多操心。」
  楊宛青笑著道:「這還用你說,我又不愛和那些太太們去打牌美容。」
  說著把毛巾遞給丈夫讓他給自己擦著,兩人又說了會兒話,才關燈睡下。
  並不知道自己正被舅舅舅媽擔心著的俊禕此時正在寫著那篇日記,三十歲的男人卻不知道該怎麼去寫小學作文了,看看自己先前寫的那些,要是被人看了,沒準嚇著了。
  實在沒了法子,只得罷手,進了空間,重拾起《藥經》看了起來。
   第8章 再遇
  俊禕再次見到顏律,是在外公的五十三歲壽辰上。
  「長高了不少。」
  聽到這句話,俊禕眼睛就亮了。
  他伸手比劃了一下,這大半年都沒留意過自己身高的問題。
  他上輩子的時候就長得慢,原本男孩子比同齡的女孩子發育得慢,小學時候排隊在前幾位不是多丟人的事情,可一旦上了初中,這樣的身高就很傷男孩的自尊了。
  他卻是一直落後的,直到高三那年才算是拔高了身高,可看看長到173公分就停了,為著身高問題說不得多鬱悶。他最喜歡聽到的一句話,就是長高了!
  顏律好笑地抓著他靠在自己身上比了比,已經到自己的肋骨的高度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腰,「上一次見你還只有這麼高呢。」
  「你記錯了!」
  俊禕嘴角抽了抽,立即反駁道。看著這位目測得有187公分以上的男人,他心裡老不是滋味。這個人打小吃激素長大的麼……
  顏律大概也想見了關於小男子漢的自尊問題,笑了笑沒有反駁。
  顏律沒有說的是,眼前的孩子教之前見時,改變了很多。當時笑著也讓人覺得有些隔閡……彷彿蒙上了一層陰霾一般,當然了,這樣小的孩子有怎麼可能有那樣滄桑的心態呢?
  顏律否決了自己的觀點,在瞭解了他的家庭後,也大概知道這樣小的孩子為什麼快樂起來都不能盡興了。
  而且,他看起來健康了很多。
  ……比以前更可愛了。
  顏律不知道的是,在空間裡生活久了,俊禕身上也染上了那樣空靈的氣質。
  更不說還有那些熱情的小傢伙們時不時用自己的花瓣、葉片給俊禕泡茶、泡澡、或是直接生吃,將俊禕如今的身體狀況也不知改良了多少,而且,隱隱有將這副身體洗髓伐毛的趨勢,也只有對自己的身體多有忽視的俊禕才沒有感受到這樣明顯的差別。
  而梁家人也只以為,是因為小寶在梁家過得快樂,吃飯吃得好,睡覺睡得好,這才長成了這麼討人喜歡的模樣,不知心裡多有成就感和要繼續努力的奮鬥激情呢!
  因為梁舅媽和傭人忙著招待客人,雙胞胎就由俊禕照看著,顏律倒是第一次看到這兩個孩子,看他們黏在俊禕身後睜大著眼睛好奇地看著自己也不由覺得可愛。
  「這是你弟弟?」
  「嗯!」俊禕把兩個孩子抱住,「來,小寶貝們,和大哥哥問好,叫顏律哥哥。」
  兩個孩子記不住名字,支吾了兩聲,脆生生地道:「綠哥哥好。」轉頭就好奇地問著:「哥哥,綠哥哥不是綠色,為什麼要叫綠哥哥呢?」
  俊禕被逗笑了,「因為這個哥哥生下來的時候是綠色的。」
  兩個小娃娃驚訝地看著顏律,又問:「那俊馳俊浩生下來是什麼顏色的?」
  和孩子關於生下來是什麼顏色的問題糾纏了一會兒,俊禕笑著轉頭對顏律道:「小的這個是哥哥,叫梁俊馳,大的這個是弟弟叫梁俊浩。來,你們告訴律哥哥,你們今年幾歲啦。」
  「三歲。」
  兩個孩子奶聲奶氣地道。
  俊禕歡喜地誇讚了他們。顏律倒是沒想到他這麼喜歡小孩子,不過也是這兩個孩子可愛,「你弟弟很可愛。」
  「那是當然了!」
  他滿是自豪的語氣讓顏律失笑,兩人又說了一陣,顏律就下了樓,今天來了不少業界內的泰斗,他也是需要交際的。
  壽宴過後,直到午後四點多才算將客人全部送走了。
  俊禕的爸爸在午後也來了,送了老丈人一台極品的好硯台,說起自己這段時間都在帝都辦公,三番兩次暗示岳丈要將兒子接回家的意思。
  梁老笑瞇瞇地聽著,誇了他幾句,又說工作不能浮躁,要多多留心的話,就是不接女婿的話茬兒。
  陸國學在老丈這裡碰了壁,只能轉向了兒子。
  俊禕正在門口和顏律話別,聽聞他明天還在帝都,正興沖沖地和他約定明天再見,就聽見父親喊他。顏律見狀答應了明天下午三點來梁家接他,俊禕笑瞇瞇地道了「明天見」才讓管家送走了人。
  「小俊,想不想爸爸?」陸國學當著丈人的面摸著兒子的頭,見兒子點頭,不由得意地看了丈人一樣。
  梁老心裡哼了一聲,暗道我的外孫還能如了你的意?
  果然,當陸國學問道今晚和他一起回家吃飯的時候,俊禕當下就搖了頭,不待臉色微變的陸國學再說,盡力裝出一副童真無限的模樣仰頭問道:「爸爸今晚不和我一起在家裡住嗎?」
  陸國學哽了一下,瞥見丈人笑呵呵的模樣不知心裡多鬱悶,兒子顯然將梁家當成了家!和陸家在他心裡的份量比起來,高下立見。
  他心裡敲起了警鐘,暗想再在這裡住下去,以後父子倆是注定要生份了。
  「傻兒子,爸爸當然和你一起住了,不過,我們要先回家。」
  看父親下定決心的樣子,俊禕暗歎了一口氣。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樣的話題。
  上輩子這個年紀的時候年幼無知,從不曾留心父親或是外公舅舅對他的用心,此時想起當初自己和父親走向那個局面,自己也不是沒有責任的,大概……這個男人曾對自己抱了很大的期待吧,愛愈深恨愈烈,大抵如此。
  梁老看外孫軟化的態度,頓時瞪大了眼睛看著陸國學,「你也別再這裡多說這些,你要是真有心,不忙的時候多接小寶出去玩,想帶我外孫走,你想也別想!」
  他將俊禕拉到懷裡來,見陸國學皺著眉開口還要說辯,他哼了一聲,「你自己一身糊塗債休想讓我孫兒去給你擔!也別在我面前說漂亮話!你看看這幾年小寶在陸家過的都是什麼日子,你不疼惜他,我這個做外公的可還有口氣在呢,我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覺不容你們陸家虧待了我的寶貝孫兒!」
  說到心酸處,梁老也不禁紅了眼,他想著自己的寶貝女兒,又想著著唯一的外孫眼裡多出的那些憂鬱,不由恨得砸在沙發扶手上。
  「外公……」
  俊禕鼻子一酸,「外公你別激動!」幼小的手慌忙撫順外公的胸口,外公的病最忌諱的就是情緒波動了!
  他轉頭道:「爸爸,你別惹外公生氣。」
  他咬了咬唇,望進父親的眼睛裡,「我愛爸爸,可是……爸爸,在那裡我不開心,他們看我的眼神就像我是多出來的孩子,像我搶了他們的東西……」
  並不是真的覺得受了什麼委屈,畢竟那早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可是為什麼說起來時,竟會有一種心酸湧上了鼻尖呢……
  看著兒子掉下了眼淚,陸國學渾身抖了抖,什麼話都再說不出口了。
  這日回家後陸國學沉著一張臉,兒子說這個家裡的人看他就像多出的孩子,他一直以為這樣單純的孩子不會想這些,可孩子不正是最敏感的嗎,誰對他好誰對他不好,不用眼睛看都能感覺出來。
  自己以前到底是有多不負責,竟然忽視了這麼多……
  「老公,這是怎麼了,不是去梁家吃飯來的嗎?怎麼一回家倒發起脾氣來了。」
  陳琳端著茶點進了書房,今晚自己丈夫在餐桌上都沒給人一個好臉色,她自然得過問的。可哪想到剛擺好茶,抬眼就見丈夫臉色陰沉地看向自己,她心一沉,難道是那個小雜種說她的壞話了?
  穩了穩心神,陳琳笑得有些勉強地道:「怎麼這麼看著我……」
  陸國學冷笑了一聲,「我從前還以為你是個聰明的女人,現在看來我是錯得徹底了。」
  陳琳吃了一驚,手上的茶杯都沒拿穩,熱燙的茶水賤到了手背上。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她痛得一縮手,卻顧不上理會,急著道:「老公,我做錯了什麼,你告訴我我一定會改的,你別這樣……」
  陸國學看著眼前哭得梨花帶雨的女人心裡卻是說不出的煩躁。
  他不禁想起了自己已故的妻子,敏敏從來不是愛哭的,就算身體那樣弱卻還總是笑著的,唯獨為他生下兒子的時候在他懷裡哭了……
  她說就算以後她不能陪自己終老,但這個孩子就是她對自己的愛,這份愛只會一直成長,一直陪在他身邊……
  「老公!」
  看陸國學的神色,陳琳就知道他是想到了那個梁敏!她心裡恨得像被針扎,臉上卻不敢表露半
  分,依舊一副委屈又柔弱的樣子,殊不知這樣更叫男人厭煩。
  、
  「我不求你什麼,以後也請你離我兒子遠遠的,若是再讓我知道你叫他手一星半點的委屈……」他沒有再說下去,但是那森冷的眼神便教陳琳渾身冷到了骨子裡。
  這一次陳琳再也忍不住哭出聲來,「我什麼時候委屈過你兒子?我拿他當尊佛供著還來不及,就算是哪裡叫他不滿意了,他也從來不告訴我我怎麼知道他是什麼想法。他在你面前說了……」
  陳琳嘴唇一抖,沒敢繼續說下去,而是轉了話彎道:「我當他是親身兒子,可終究是隔了一層,待他時候從來都小心……」
  「夠了。」陸國學不耐煩地打斷了陳琳,「沒事你就先出去,我還有公事處理。」
  「……」
  兒子,兒子!你心裡便只有你兒子,我和女兒在你心裡到底算什麼!
  陳琳心裡像油炸火煎,可到底忍住了怒吼,而是擦了擦眼淚道:「你忙,我先出去了,你也注意著點,別太累了。」
  出了門,陳琳臉色一沉,露出了陰狠的表情。梁敏,你死了還要留下個禍害擋我的路……一轉眼瞥見婆婆的影子,陳琳摀住嘴,低下頭,腳步匆忙地跑回了房間。
  陸母見了,不由地皺起眉頭來。
  國學到底折騰什麼,老爺們在外面遭了心回來倒向媳婦兒發起威風來了。她歎了口氣,到底沒捨得說自己的兒子,而是搖搖頭離開了。
  俊禕並不知道自己父親正為自己發了一頓脾氣。
  他拿開覆在眼睛上的毛巾,起身出了浴缸,看了看鏡子裡依然單薄的自己,又捏了捏肌肉酸疼的大腿,不過是堅持晨跑了幾天,就各種吃不消了。
  又不禁想到顏律那高大魁梧的身材……他歎了一口氣,正在心裡給自己打氣,無論如何都得堅持下去!忽地靈光一動,進了空間也不進藥田招呼那些小傢伙了,直接到茅屋裡拿起古書來。
  鍛煉。
  在心裡默唸一聲,見古書沒有反應,心想這樣的詞彙那時恐怕沒有,就又默唸了一聲『養生健體』,古書應聲而動。
  俊禕一喜,迅速翻找起來,養生篇很長,各樣草藥醫理紛雜不一,費了些功夫才總算找到了健體運動的內容。
  上書一套瞧著有些類似『太極』的身法圖,俊禕竊喜,說不準還真能有什麼修煉內功武學的妙處,怎奈從頭到尾細細看了一遍,得知這只是一套護體健身的運動,不由有些失落。
  男人不論大小總有些關於武俠英雄的遐想,俊禕也不出其中。
  不過這種失落很快也就散了,俊禕畢竟不是多好動的人。
  他躺在石床上開始將心中一一想到的東西開始翻找起來,他真是蠢呆了,醫學這樣淵博,照他這樣按著《藥經》的順序循序漸進,要學成都不知要到猴年馬月了!
  倒不如邊循序學著,一面再看些養生、穴道的內容,要是學得差不多,還可以給外公按摩,也能注意些養生之道,心裡越想越開懷!
  要不是掛念著明天和顏律的約會,這一晚都興奮得不願去睡了。
   第9章 聊天
  顏母接到兒子電話說是晚上不用等他回家,心裡有些納悶就多問了幾句,得知是留在帝都處理事情,首先想到了顏家那些老輩為難兒子不由就有些急了。
  畢竟說好這一次回去除了給梁老賀壽就是打點一下顏家那些親朋,算是有個了斷。
  待聽到是和陸俊禕有約才算放心下來,還交代道:「這一次可不能隨便找個地方,要好好帶這孩子吃些好的。」說著就想起一遭來,「哎,你弟弟不是說現在孩子都喜歡到那個什麼肯德基吃那些洋東西嗎?帝都也有這玩意,小俊禕可能也喜歡,你不如帶他去那兒?」
  顏律一一應了母親的交代,末了聽母親歎著氣說:「那孩子身世可憐,你們好歹還有你爸和我看顧到這個年紀,他家裡那樣不知道要吃多少委屈呢,你可得多用點心。」他心裡也有些觸動。
  掛了電話的顏律,想起今天午餐桌上那些親戚的嘴臉,又想到副手幾次三番打電話催自己回去,不禁揉了揉頭。
  他自己也有些想不明白昨天看著那孩子依依不捨的神情就心軟地答應了,馬不停蹄地改簽機票來回奔波,又想到自己答應是那孩子笑彎彎的眼睛,不由得露出一個放鬆的笑容來。
  早早等在樓下的俊禕幾次聽見動靜往門口看,這日沒什麼事情便早早回來的梁業煒見外甥看見自己竟然露出失望的神色來,不由嘿地笑了一聲,「咱們小寶這是嘛呢,看見舅舅回來還不高興了?」
  他哈哈笑著捏了捏外甥的臉,聽媳婦兒解釋說是那個顏家的老大約好要帶了一起出去玩,心裡就有些納悶了,這小娃兒似乎挺喜歡那個年輕人的。想著,臉上就露出一個吃味的表情來,「怎麼,小寶喜歡那個顏律比喜歡舅舅還多呢?」
  俊禕連忙否認,一句最喜歡舅舅才把梁業煒逗得眉開眼笑。
  俊禕心裡不由有些黑線,在他的心目中,他的舅舅一直是個有些憨厚木訥的老實男人……沒想到居然也有這樣的一面!
  說實話,被這麼對待,俊禕起初是很不習慣的,但漸漸習慣後,更願意說些討喜的話逗他們開心。
  家庭的快樂來得那樣簡單,又容易叫人滿足,俊禕自然願意讓家人更多地享受這樣的幸福了。
  對於外孫和顏律小子的交往,梁老倒是樂見其成。
  其一,難得見小寶親近一個人,在顏律跟前比往日來得活潑許多,這是大好的事情。他想,家裡沒有比小寶大的哥哥顧佑他,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大抵也崇拜比自己年紀大的哥哥,對此抱有一份憧憬吧。
  這其二嘛,顏律那小子依他看來,是頂風流的人才,性情能力連他見了也要稱道的,外孫能和這樣的人多來往,說不得也能學得些優點,他自然不會反對。
  見自己兒子逗弄外孫,梁老笑呵呵地道:「也該小寶兒親近顏小子,就你不知道比人多吃了幾年的飯,可要我說,你在這眼光手段上還不如人家呢。你也該好好和人家學學……」
  一看自己老父又要開始一頓好說,梁業煒連忙告饒,梁老瞪了他一眼,彈了彈報紙也便不理會他了。
  自己這個兒子他是知道的,守成尚可,若要論創業,便難了。兒子眼皮子淺,耳根子又軟,為人義氣太過在這商場上可不是什麼好性。
  孫子太小,而外孫倒是聰慧機敏的,可惜生性溫軟,不適合這個爾虞我詐的商場。這麼想著,梁老心裡歎了口氣,看來自己還得操勞幾年……
  顏律按時到了,和梁老與梁業煒客套了幾句,喝了杯茶,就帶著俊禕離開了。
  「在海城都還好嗎?」一上車,俊禕便問。
  昨日太匆忙,他們都沒來得及好好說幾句話。
  顏律點了點頭,見俊禕露出一個不滿的眼神,復又開口道:「都好。公司也慢慢有了雛形,以後會更好。」他對這幾月的辛苦努力一筆帶過,說起了顏母對他的掛念,和自己弟弟的事情,「說起來,他現在倒和你是同級生了。」
  俊禕笑了起來,言道要他代自己和顏母道謝,說了幾句又問:「我只知道你做的是國際貿易,你都沒告訴我你們賣的是什麼呢。」
  顏律見他興致勃勃,也不想叫他失望,「現在做的是服裝和一些輕工藝品,之後還打算做些別的。賣東西麼,他們需要什麼我們就賣什麼,剛開始的時候營業肯定會有些雜,得等到把銷售的路子都拓寬了才行。」
  顏律也不擔心他聽不明白,轉而又說了自己從深城進貨的事情。見他聽得起勁,睜著大眼睛盯著自己,就又說了幾件遭遇的趣事。
  「我在深城的時候遇到一個老闆,他一看我就笑,我心裡就奇怪。後來有一次吃飯,他就拍著自己的大肚子說,都說這人啊,老成持重才算好,小弟年紀輕輕頗有作為,但看著這麼瘦哪能接地氣?還是得像老哥這樣,持重,這才管得住人啊。」
  他學著那個廣省佬自鳴得意的廣省話,逗得俊禕笑得前俯後仰。一邊擦了眼淚,再一看顏律標準男模的身材,想像了他發福謝頂的樣子頓時更是笑不可仰,直到停了車還停不下來。
  顏律見他邊瞧瞧自己便笑得更加不可收拾,就知道他想著什麼,倒是沒覺得生氣,反而面帶笑意地縱容了他。
  等下了車勉強忍住了笑聲,俊禕伸高手拍了拍顏律的肩膀,「我看你現在這樣挺好。」說著又添了一句,「這世上的男人家世好不算,關鍵就是要賣相好,不然漂亮姑娘也只能勉強看上你的錢了。」
  聞言,顏律挑了挑眉,聽這還不及他胸口高的孩子發出這樣的言論,心裡覺得好笑非常。可看他一副昂然自得自覺很有見地的神情,就忍住了笑意,很是捧場地點了點頭。
  這會兒子,俊禕才抬頭,一樣就看見眼前建築最上頭的招牌上寫著『美國肯德基家鄉雞』幾個大字,下面一行『kentubsp;fried chi』的字樣。
  俊禕轉頭看了眼顏律,又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那個招牌,見顏律抬步就往裡走,他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
  不是他想的那樣吧……
  「怎麼了?」顏律看他神色,立即問道:「你不喜歡這裡?」
  俊禕搖了搖頭,主動拉著人就往店裡走,他只是太驚訝顏律這樣的人竟然會請他來吃肯德基,怎麼想都覺得有些詭異。
  他口味淡,倒是很少吃這類油膩的食物的,不過既然來了,他也有些好奇這個年頭的肯德基是什麼樣子的,原來他曾經來過,可是早也已經忘記了。
  店裡客人不少,穿著素色制服戴著黑帽的服務員也熱情,捧著手上看起來更像是蓋澆飯套餐的食物,俊禕把這些和後世的紅色全家桶比了比,倏然而笑。
  「你不喜歡?」
  顏律看他笑著卻又不怎麼吃的樣子,一時間拿不準。
  俊禕對他搖了搖頭,「只是吃不慣,我口味淡。」
  說著又想起一件事情來,「我記得有一次,陸嘉媛和她媽媽吃了這個回來在家裡說了好一陣,我心裡很羨慕,有一次就和我爸爸說,讓他帶我來,不太記得當時吃的是什麼味道了,只記得那次之後,我就在想,果然那兩個人喜歡的東西,就只得這個品味了。」
  俊禕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來,他還記得那一次他父親沒等他吃完,就急急地趕去工作了,留下司機陪他一起吃的……
  現在想起來,竟然比自己以為的心如止水卻更有些惆悵的感覺。物是人非,如今置身在自己曾經走過的歲月中,很多東西,都微妙地,不同了。
  顏律皺了皺眉,孩子笑得有些涼薄,彷彿帶出了些滄桑來。他不喜孩子露出這樣的神情來,轉了話題問道:「你喜歡吃什麼?」
  俊禕想了想,「豆腐。」
  「嗯?」
  俊禕來了興致,索性就擱筷和顏律形容道:「我以前吃過一道菜,豆腐做的醉蝦,滑滑嫩嫩的,非常好吃。還是中國的豆腐好,像什麼日本豆腐——」俊禕驀地頓住,暗想不知道現在有沒有日本豆腐這玩意,於是打哈哈地道:「反正就是很好吃。」
  顏律點了點頭。因為孩子沒吃多少,又帶著他到了一家中餐廳吃了東西,特地點了一份芙蓉豆腐,惹得俊禕眉開眼笑。
  飯後又沿街走了一陣全當消食。
  路過一家四合院的時候,俊禕道:「等以後我賺了錢,一定要買一處這樣的院子,坐在院子的葡萄架下,一邊搖著蒲扇一邊聽著京劇,伸手就能摘到葡萄吃!」
  俊禕說著,跳上了砌高的牆邊沿,看看自己居高臨下看顏律的海拔滿意地咧開了嘴。
  顏律將孩子的小心思看在眼裡,心裡眼裡都是笑意,抬高手牽住了孩子的手,防他摔下來。
  俊禕伸手抓了抓牆上的爬山虎,心情輕鬆地道:「南邊兒的園林也不錯,小池塘上的小亭子,周圍還有嶙峋精緻的假山,閒了還可以看看荷花喂喂金魚。」
  顏律安靜地聽著,心裡對這孩子同別人不一般的憧憬而覺得新奇。待孩子問及他理想的住房時,搖頭表示自己沒有考慮過。
  俊禕斜睨了他一眼,「人奮鬥賺錢是為了花錢的,看你這個就是不會享受的勞碌命。」
  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俊禕秉性裡的隨遇而安及時行樂的人生準則都不曾變過。雖然這輩子不再做高雅從容的鋼琴家,也早有太多的仇恨和計劃壓在他心口,但他依然想讓自己做一個快樂從容的人。
  顏律看著眼前『語重心長』地教誨他要怎樣學會去享受生活,怎樣保持一顆年輕的心態去追求快樂的孩子,眼裡止不住笑意。
  他沒有察覺自己眼神的柔和,只是想到,這孩子當真古靈精怪,這副小老頭似的模樣,真是怎麼說呢……可愛極了!
   第10章 拜師
  俊禕的生活過得充實,很快日曆就翻到了新的一年。
  他已經能認人體七百多處穴位,但到底不敢輕易下手。
  越往深處學,就越知其中奧妙,萬一出了差錯,可不是鬧著玩的。而且那些草藥越往下學,俊禕就越覺得這樣閉門造車地學習不是辦法,對自己理解的東西也沒有把握。
  空間裡的草藥紛紛自告奮勇地告訴他自己能和什麼什麼東西一起用,可是俊禕也只能說是記住了。自己也下手跟著《藥經》和小傢伙們指導的步驟去煎了一些藥,但到底也不知道藥效如何。這種東西,他不敢輕易叫人喝的,更何況這些東西還涉及家人們的健康和生命。
  恰好這天小寒,梁老的老友來看望他。
  老者姓華,拄著一柄褐色手杖,穿著一身晚清樣式的長衫,風姿可謂仙風道骨。他正是一位中醫,在界內頗為德高望重。
  俊禕聽他外公說,這個人性情古怪,還是通過他外婆才相識的,也是因著他外婆的情分才每年來給梁老和小俊馳瞧瞧身子骨,給一些養生調理的中藥方子。
  這一次來給梁老診脈,他心中卻是有些疑惑的。看樣子,這老東西的身體一年不見卻是大好了!
  他看了看被梁老摟在懷裡的小娃兒,心想,也是了,往年因著這孩子思慮太過,現在安了心,到底寬慰很多。尤其這心病,和這人的情緒最是相關的。
  華老這樣想倒也合理,他自是怎麼也想不到他這老夥計的身體能在這一年內好了這許多,雖然也有俊禕陪在身邊不用多操心的原因,但更多的卻是因為俊禕三不五時用空間裡那些草藥的花瓣或是葉片泡製茶水給外公和其他幾人喝。
  藥品他是不敢下手了,但這些滋養的草藥總不會出差錯的。
  在華老心裡猜度的時候,俊禕得知了這位老人的來歷,卻是心念一動!
  他有些按捺不住激動地道:「華爺爺,你收徒弟嗎?」
  華老倒是想不到這孩子竟然會出此一問,掀著眼皮看了俊禕一樣,看這孩子面相,卻是個極有靈性的娃娃,又想到這就是帶著姚家胎記的小娃兒,不由得心一動。
  儘管心思百轉,華老面上卻聲色不動,只轉向梁老問道:「這個就是雲昭那個生來帶著花樣胎記的孫兒?」
  雲昭,正是俊禕外婆的表字。
  梁老沒想到自己外孫當初說要從醫的話竟是認真的,這麼久不見外孫有關注醫學方面的書籍,他只當外孫是厭了鋼琴而隨意說的話,哪想到這孩子竟然真記在心上,此時還找上了華老!
  他這位老相識脾性古怪可不是說說而已,若不是早年他家裡和家妻家裡頗有淵源,哪會給自己臉面?
  他也知道華老早十來年前就言明不再收徒,此時還正擔心著要讓外孫失望了,哪想華老竟有此一問!
  梁老心想有戲,忙道:「正是。取名叫做陸俊禕,這名字還是當年他外婆翻了字典精心想的名字呢。」
  梁老笑呵呵地抬出了妻子的名頭來,見華老沒什麼表示,也不介意,接著道:「這孩子年紀還小,下個月初七正滿十週歲。也是看我這把老骨頭不中用,這才想著要學醫的。」
  梁老是滿心驕傲,拍了拍有些不好意思的俊禕的腦袋。俊禕見華老『哦』了一聲,沒再說話,專心喝起茶來。待他放下了茶盞,俊禕忙接過,親自為老人沏茶倒滿。
  他外公素來喜歡喝茶,也帶出了他這個習慣。
  上輩子就算出國留學又在國外生活時間比在國內還長,但比之咖啡或者英國紅茶,他還是更喜歡喝茶,自己也時常動手,這一手茶藝倒叫初次見到的梁老和華老頗為吃驚。
  華老心裡更是滿意,這孩子不僅看著有慧根,想來更是個極聰明的娃娃。
  接過茶喝了一口,華老總算透露出一絲滿意的神態來,看著滿眼期待而忐忑地看著自己的小娃,暗自開懷起來,嘴上卻是不緊不慢地問道:「今年讀什麼書了?」
  俊禕恭敬地道:「今年上小學四年級。」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我喜歡中醫,平時自己也有看一些這方面的書。」
  華老瞧了他一眼,不甚在意地道:「那你倒說說你都看出了些什麼?」
  俊禕沉吟了下,只道:「我認得穴位。」
  華老擱下了茶盞看著他,梁老會意地拍了拍外孫的頭,鼓勵地看著他。
  俊禕笑嘻嘻地併攏著右手的中指和食指,開始從左手掌五指的穴位開始指出來:「這是脾經穴、
  這是心經穴、這是……」
  他一氣說了上百個穴位,且準確地指了出來,見華老眼裡從驚訝到沉靜,這才住了嘴,有些遲疑地看了看他,「華爺爺,我說錯了嗎?」
  華老暗自捏了捏手心,才忍住激動,輕咳了一聲道:「這都是你自己看書得來的?」
  俊禕拿不準他的意思,聞言點了點頭。
  「看了多久?」
  俊禕不知該說長一點還是說短一點,只好如是道:「我已經看了有一個月了,認得四百多處穴名,七百多個穴位。」
  華老眉心一跳,伸手用杯蓋撥弄了下茶水,問道:「還看了什麼書沒有?」
  俊禕看了看他,又轉頭看了眼外公,見外公滿臉得意地點頭讓他說,就斟酌地說道:「還看了一點《本草綱目》,認得幾味草藥。」
  這倒不是瞎說,起先俊禕是因為看不懂《藥經》所以才額外買了許多時下的醫書回來,後來則是因為《藥經》裡有許多藥草在現世早已經失傳了,而且也不是空間裡的藥田都能盡有,便也沒有忽略了現世的那些醫書著作。
  華老抿了抿唇,沒讓自己笑出來,漫不經心地瞥了俊禕一眼道:「淹閭可知道?」
  俊禕點了點頭,「淹閭,又名覆閭,味苦,微寒,無毒。」他說著點了點茶水在木樁子做的茶座上畫下了淹閭的圖形,「它主治淤血不散,月經不通或產後血痛。若要治淤血不散,則用生淹閭搗汁一升內服……」
  「咳!」
  俊禕頓住,看著忽然咳出聲臉色有些古怪的華老,一時間摸不透他是什麼態度。而一直看著華老的梁老可沒錯過老友嘴邊一閃而過的笑意,心知這事成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外孫,這時候滿心都是自豪,他孫兒居然這樣厲害,連這老頭也得另眼相看!
  華老看了眼笑得見牙不見眼的梁老,也沒心思和他計較,而是看著小娃娃道:「你真要學中醫?」見孩子點頭,華老心中不知多高興,臉上卻唬著個臉色嚴肅地道:「若是你吃不了苦,還是趁早……」
  「不會的!」俊禕急忙表態,一想華老的話,一下子就明白了華老的意思,頓時喜不自禁,趕緊鞠躬道:「拜見師父!」
  一想不對,乾脆就跪了下來,正經地磕了三個響頭,仰頭笑彎著眼睛看著華老。
  華老再忍不住大笑出聲,「果然是雲昭那滑頭的孫子!瞧瞧,這倒是由不得人說不了。」
  笑了一陣,忽又正了臉色,嚴肅地道:「看在雲昭的面子上,我就破了例,收你做關門弟子。不過,若是你不能持之以恆,到時可不要怪我不念雲昭的情面,你可記著!」
  「是,俊禕謹記!」
  俊禕臉上笑開了花,這下自己再不用像無頭蒼蠅亂撞了!梁老也笑得歡喜,見老友應承了,趕緊把外孫拉到懷裡,頗為心疼地摸了摸孫兒的額頭,又摸了摸他的膝蓋。
  兩個老人之後便商量起了何時送孩子到華老那處的事情,俊禕見狀,乾脆慫恿著外公讓他休學,反正那小學不上也罷,接連保證了自己的學業沒有問題之後,一向疼愛外孫的梁老拗不過俊禕千求萬求,只得答應。
  梁老便留華老在梁家住一晚上,明天再帶孩子走。
  楊宛青一聽小寶竟然要搬走就蒙了,直到聽說是跟著華老學醫去了,三不五時還回來,就算心裡不大是滋味,也只能開始給外甥收拾行李。
  而雙胞胎一聽哥哥不能每天陪他們玩,頓時就哭鬧了起來,小俊馳甚至都哭得嘴唇有些泛紫,讓俊禕心驚膽戰,抱著好一頓哄又承諾了很多玩具而且一定常常回家陪兩個小娃玩,到時候給他們畫很多畫,才算讓雙胞胎停下了哭聲。
  而被幾人遺忘的俊禕爸爸陸國學待到週末打來電話,才知道兒子竟然被人帶去學醫術去了,險些氣得砸了辦公室的電話!這老的小的到底還有沒有當他是孩子的親爹了!
  可氣歸氣,但到底也沒法子,只能生著悶氣打聽兒子什麼時候回來,聽丈人也敷衍地說不清楚,只好低聲下氣地說若是孩子回來了一定要通知他。
  顏律也是在臘月初七,俊禕生日這天打來電話才知道壽星已經離家大半個月的時間,竟是去學中醫去了。
  遠在海城的男人放下電話沉默了好一陣,直到秘書敲門送進文件來才收回了心神。
  這些俱是後話,且說拜師後的第二天俊禕隨華老回家的事情。
  華老住在京郊外的香山腳下,邊上便是著名的香山公園。93年的香山公園沒有後世那般熱鬧,且華老的住處在另一處清幽的所在,車子駛過鋪滿紅楓的小道,經過幾個拐彎,倒像是走進了世外桃源一般。
  車子剛停下,就有一個穿著舊式青衫長褂的青年男人迎了上來。
  「師父,您回來了。」男人伸手扶了老人下車,見車內一個清瘦秀氣的小娃娃,就知道這便是師父昨天新收的弟子了!男人不由多看了俊禕一眼,要知道師父的挑剔,而且已經多年不曾收過徒弟了,他們幾個師兄弟哪個年級不是已經三十開外?哪曾想現在居然要多出一個十週歲不到的小師弟來。
  華老伸手招了招俊禕,「這個就是陸俊禕,以後就在家裡住下了,你平時多上心些。」待三弟子點頭保證了,才對俊禕介紹道:「這個是你的三師兄,華濟之。*取自一方濟之,德逾於此*。」
  見小娃恭恭敬敬地問了好,伸手牽了他的手,便走邊道:「你三師兄是個孤兒,從小在我身邊長大,平時無事外出也住在這裡,你若有什麼事情,直接和他說就行。」
  俊禕忙應下了。
  呆在原地的三弟子華濟之看著師父牽著小娃娃的手瞠目結舌,他自小如同師父的兒子般被師父一手養大,自是最知道師父的性情的,往日最不喜別人碰觸的師父如今竟然主動牽這個孩子,他不能不吃驚。也明白了,師父定是對這個孩子非常滿意,而且十分看重。
  「老三,其他人你可都通知到了?」
  聽師父問話,華濟之趕緊收了神,幾步追上前,恭聲道:「都已經通知下去了,師父。師兄弟們都已經往回趕,今日都能到。只是五師弟得訊時,人在國外,可能要到明天才能到。」
  聞言,華老冷哼了一聲,「學了我的本事,巴巴地孝順那些洋鬼子去了!你告訴他,今天他要是回不來,以後也不用回來了!」
  見師父動了怒,華濟之額頭上險些冒出冷汗來,連聲應是,心裡盤算著這下可得讓老五就算不要小命也得趕回來。細想一下,知道師父這是對這個小師弟的看重,不由又看了眼這小娃娃,見小
  娃娃笑瞇瞇地對他笑,心裡不知為何一咯登,也對他笑了笑。
  屋裡早有等著的管事和一個女傭迎了上來,這兩人俱是和華老一般年紀,那個男人已是一頭銀絲,而那女人卻依舊一頭黑髮,只夾雜著幾根白髮。華老又為俊禕介紹了那管事叫啞叔,而女傭是三嫂。
  說著又對兩人道:「這娃娃叫陸俊禕,說來和你們也有些淵源。」他敲了敲桌子,瞥了眼桌上的茶具,見小徒弟十分上道地開始動手為自己沏茶,頗為自得地點了點頭,「這就是雲昭的外孫,生下來帶著姚家胎記的那個。」
  原本沒什麼表示的兩人這才看向了俊禕。
  俊禕心裡有些驚訝這二人也識得他外婆,而且看起來關係匪淺,不過也沒出聲,只是對二人笑笑,專心洗滌茶具,依著一道道工序開始泡茶。
  小小的孩子,一手的茶藝卻是熟稔異常,看著更是賞心悅目,就是給師父泡了很多年茶的華濟之也不由讚歎。
  要知道茶藝一道,最是能看出人的心性的,看著孩子不驕不躁,隱隱還透著股溫雅沉穩,怎麼看都非池中之物。
  三嫂和啞叔對視了一眼,又看看老爺子眼中瞞不過二人的得意之色,心下想著這麼可人的小娃就是雲昭小姐的外孫!不由得也心生喜歡來。三嫂笑著道:「模樣也有七分肖似雲昭小姐呢!」
  俊禕雙手講茶奉上,又分別給三師兄和啞叔三嫂也倒了茶,對三嫂道:「外公也說我隨外婆,特別是眼睛。外婆的事情很多我不知道呢,不知三嫂和我外婆……」
  三嫂笑著解釋道:「咱們華家和姚家原本是一牆之隔的鄰居,後來因為一些事情才各自奔走了。說起來,我們少爺連同我和你啞叔小時候常和雲昭小姐一處玩耍的。」
  俊禕這才瞭然。
  三嫂帶了俊禕先去了收拾好的房間放好行李,又帶著他四處走走熟悉環境,「雲昭小姐最是聰明的,連我們少爺小時候可沒少被雲昭小姐耍玩呢。」
  見俊禕對他外婆的舊事十分感興趣,三嫂也不由多說了幾句,說起當年的事情來自己也是忍俊不禁。說到後來,眼裡就有了淚意,「哎,就是沒想到雲昭小姐竟會先我們這些下人一步……」
  俊禕也有些感傷,他伸手握住了三嫂的手,仰頭道:「三嫂不要難過,外婆過得很快樂。我雖然不大記得了,可聽人說,外婆一直最是恣意的。」
  三嫂看著滿臉稚氣的安慰著自己的孩子,和那握著自己的稚嫩的手掌,一時間大為感動,果然是雲昭小姐的後孫,她心想,也同樣的溫柔心善。
  她趕緊抹了眼淚,笑著拍了拍俊禕的手,復又說起了別的事項來,末了還道:「你那師父啊,就是童心未泯,平日最是孩子氣的,你也別怕他,雖然他在醫道上嚴厲得很,平時倒也好相處,若是哪天惱了你,你只管不理他,三嫂護著你。」
  那女王般的神態架勢,逗得俊禕直笑了出來。
  註釋:
  人命至重,有貴千金,一方濟之,德逾於此。——唐/孫思邈《備急千金要方》,意思是人命是很重要的,比千金還要貴重,大家這麼做,公德超過千金。
   第11章 誇讚
  晚飯時間,華老的其他七個弟子陸續都到了。
  華老焚香供了祖先,一番訓誡,讓俊禕磕了頭,正式行了拜師禮。
  事罷,華老將八個徒弟連同小徒弟帶進了書房,「你們小師弟年紀尚幼,平日若有我心力不及的地方,你們幾個師兄須得用心教導。」
  「是,師父。」幾人齊聲應了。華老便撇下幾人,言道讓他們師兄弟自己好生熟悉熟悉,自己帶著啞叔和三嫂到了後院煮茶看書。
  八個大男人看著小小的小師弟,不掩好奇。特別是今年剛有了一個孫子的大弟子符峰,看著這也就能做自己孫子年紀的小師弟,全當是自己的晚輩了。他拿出木盒子裝的老坑玻璃種翡翠玉珮,呵呵笑著道:「不是什麼好東西,小師弟拿著去玩吧。」
  俊禕有滑黑線的衝動,他雖然沒什麼鑒賞古玩的眼力,但看著翡翠的成色和雕工也知道是非常名貴的。他正想推辭,三師兄就搶過木盒子塞到他手裡,「別跟他客氣,大哥家裡就做這玉石買賣,別的東西沒有,也就這東西多了。」
  俊禕這才收了下來,餘下幾人紛紛依次將見面禮送出了手,俊禕看著自己今天的收穫不由得有些汗顏,自己上輩子也算窮極富貴,可要是一氣收到這麼多貴重異常的東西還真沒有過,而他也明瞭他這七位師兄除了孤兒出身的三師兄外,俱是家世顯赫。
  想來自己這輩子的境遇在拜師的那一刻已經完全不同……不,應該說,在自己重生的那一刻,一切都已經注定不同了!
  沒想到拜個師父,竟還能得這些好處,饒是俊禕重活一世也有三十來歲的心智也不免暗暗為自己的英明決斷得意起來。
  他笑瞇瞇地道了謝,也沒什麼回禮,只依次給幾人倒了茶也算答謝了。
  不多時,三嫂便來帶俊禕回房準備沐浴睡覺,七個師兄弟有默契地留在了書房。
  幾人沉默了一陣,還是老五敖辰長呼出一口氣帶著有驚無險的慶幸道:「可折騰死我了!好險沒受師父家法伺候。」他嘿嘿笑了兩聲,先是瞪了眼三師兄,「三哥,我說你怎麼越老越駑鈍了,就不會說我是在外地出診嗎?偏偏你老實,差點沒害死我。」
  幾人俱是笑出聲來,華濟之沒好氣地道:「我看你是腦子沒長,膽兒倒肥了不少,有本事你自己同師父說去,你還真當他老人家不知道你這幾年幹的好事?自己找死,可別連累我。」
  他們八個是按入門的時間排行的,雖然華濟之排行第三,年紀卻在幾人中最小,七人從前一處學習一處吃喝,出了師在外也多有幫扶,關係一向不錯,說起來比自家那些有著財產糾葛的親兄弟姐妹,感情還要親厚些。
  這其中尤其老四曹巖和老五敖辰兩家是世交,兩人年紀相當,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和別人又不同。
  這時候笑得最不給敖辰面子的就是他,「明知道師父最不待見那些洋鬼子,你還偏就上桿兒地給他們治病去,就是真被打一頓也是你自己活該。」
  敖辰虎眸一瞪,一腳就踹了過去,「滾犢子呢你,別人不知道,你還能不知道嗎?我家那當家的可不就舔著英國佬的屁股過活的嗎?他一聲令下,連我老爹的牌位都請出來了,我能不答應嗎?」
  說到鬱悶處,又不禁和幾個師兄弟大為抱怨了一頓。幾人說了一會兒話,就說到了小師弟身上來。
  「老三,你平時最得師父的心,這件事你怎麼看?」
  華濟之聞言,沉吟了下,歎口氣道:「咱們都知道我們幾個都有專攻的方向,卻沒有一個能集大成,完全繼承師父的衣缽,我看師父很是滿意這個小徒弟,大有將畢生所學都傳授給他的意思。」
  七人聞言,不由默了一陣。
  確實如老三所言,他們幾人俱都精於一道,譬如老大的銀針,老七的毒經,俱是登峰造極。而其他俱都只能略加涉獵了,雖然水平也得比外面的醫者高出許多,到底不能讓華老滿意。
  那,這個小師弟就能做到嗎?
  且不論這麼小的孩子夠不夠這個心智,人一輩子又能有多少精力?哪能什麼都盡善盡美?他們幾人心裡不大認同,不過一想總算讓師父平日挑剔j□j的勁頭轉移到了這小師弟身上……想著,兄弟幾人有默契地對視了一眼,俱是喜不自禁。
  在八個師兄幸災樂禍的暗笑聲中,俊禕在華家的第一個夜晚卻是難得好眠。
  翌日一早,師兄弟九人同華老用了早飯,見老爺子沒有讓他們離開的意思,也就沒敢提出要走的事情。飯畢,俊禕迎來了他重生生涯中的第一堂醫學課。
  華老帶著徒弟們到後院的藥田,拍了拍小徒弟的腦袋,指了指藥田道:「可有沒有認得的?」
  俊禕敏感地察覺到老爺子似乎心情不錯,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藥田,點了點頭。華老心下一喜,面上忍住了,只努努嘴,示意俊禕一一指出來,並說說各樣功效。
  在人沒留意的地方,華老斜睨了八個徒弟一眼,他就知道這幾個兔崽子心裡不知道多瞧不起自己的小徒弟呢,他倒要給他們點顏色瞧瞧,還當他老眼昏花了?看了眼自己撿到的這小徒弟,華老心裡得意得翹起尾巴來。
  俊禕蹲在藥畦道邊,仔細看著那畦草藥,每畦用低矮的花草環繞的竹籬笆圍了起來,各種著不同的草藥,俱是精心培養著。
  他又不由得把這些草藥和空間裡的草藥對比起來,這些草藥說起來倒是多了一份匠氣,失了草藥原本的本真了……
  這麼一想,俊禕卻又不禁暗笑自己,這兩者本就沒什麼可比性。若不是自己重生的這一番遭遇,哪個和他說起這世界上有能言語的藥草,他恐怕也只會嗤之以鼻吧。
  八兄弟正疑惑,就見小師弟睜著黑溜溜的大眼睛瞧著籬笆裡的草藥,小手扶著膝蓋,慢聲慢氣地開始敘述道:
  「這是川芎,又名芎、香果等,性辛、溫,無毒,主治氣虛頭痛、產後頭痛、偏頭風……這是當歸,根莖可入藥,味苦、溫、無毒,主治血虛發熱、失血過多、鼻血不止……這是黃芩……」
  待俊禕一一將園內的草藥解說完,不說已經錯愕不已的八人,就是原本本著炫耀之心的華老都大吃一驚!
  過後更是喜不自禁,他激動得雙手顫抖,這孩子不正是上天賜給他的寶貝徒弟嗎!讓他能在死前將一身的醫術傳下去!老天開眼了啊!
  總算說完,俊禕呼出一口氣,也顧不得口乾舌燥就看向了華老,他們一直沒有打斷他,自己應該沒有說錯吧?
  這近一年的時間,俊禕雖然有神奇的《藥經》和空間裡的草藥們的輔助,但不得不說,在這上頭是下了苦功夫才有今天的作為的!
  這些時日俊禕埋首苦讀《藥經》起先拿著字典和近代出版的《本草綱目》、《神農本草經》等一一對照著看的。細緻非常,若是發現《藥經》中有記載而當代的書籍上所沒有的藥材或是藥經沒有記載下的藥材都用心地做了筆記,老老實實地一步一個腳印背下來的。
  這笨辦法卻也是目前最有效的法子了。但即使如此,到現在俊禕也才堪堪背完一本《本草綱目》而已,而《藥經》亦不過才剛窺得邊角罷了。
  華老這一次都顧不上端出高深莫測的架勢,而是激動地紅了眼眶,直言道:「果然是姚家的子孫!有子如此,我老華家也無愧姚老先生的囑托傳授了!」
  原來,姚家從俊禕外婆的祖父一代開始便專心於藥材的買賣,於醫道上卻是駑鈍,竟沒有一人能傳承下姚家的醫術。
  無奈之下,姚老先生便收了一個內室弟子才不叫姚家的醫術從此沒落了,而這個弟子就是華老的祖父,姚華兩家就此結下不解之緣,姚家賣藥華家從醫,不分彼此。
  華老如今已是*杖朝之年*,雖也有七個資質不錯的弟子,但到底比不得百年前的盛景了。而七人中亦無一人可得他的真傳,眼看著再過十數載姚家的醫術就要沒落了。
  華老每每想到都是心灰意冷,而這當口,上天竟叫他找到這般麟兒,可不正是天無絕人之路嗎!
  俊禕並不知道此間緣故,他若是知道自己身上竟莫名其妙地被壓下了這樣的重擔,還不知要多錯愕呢。
  他學醫的目的很單純,又或許在華老他們看來不怎麼純粹,他也沒有華老這樣懸壺濟世的胸懷志向,他眼睛裡只有自己的小家,他只願自己能學成醫術,救外公和弟弟的性命罷了。
  看到華老和師兄們如此看好自己,俊禕心裡激動一陣之後很快就冷靜下來了。他自然知道他們如此誇獎自己不過是因為在他們眼裡自己是個十歲的小孩,能記住這些十分罕見。而他自己明白,他的資質也不過如此,如果不是一場重生,哪裡能成全他此刻的讚譽?
  再者說,一個三十歲的男人用十一個月多的時間填鴨式記下三千味不到的草藥,說起來真算不上什麼了不起的事情。
  在華老和八位師兄眼裡,俊禕此刻的表現卻又成了另一幅模樣。
  不矜不傲,品性好、人又聰慧異常,再有他加以指點,這小娃兒指日可成大器啊!
  華老想著,直笑出聲來。
  在老三提醒的咳嗽聲中才倏然收住了笑臉,沒好氣地瞪了一眼老三,又拍了拍俊禕的頭,「會認得這些也算不得什麼,你得會用,這才算學有所成,記住了嗎?」華老臉上的自我陶醉和滿意還沒退乾淨,就毫無愧疚地說出了讓其他八個弟子掩面的話來。
  見小師弟乖乖地點了頭,說是記住了,幾人對視了一眼,心裡想著,師父這把年紀操勞不得,小師弟以後可不得他們幾人悉心教導?
  想到這裡,八人心下大喜,腦子裡關於教導這璞玉一般的小師弟的計劃百轉千回,俱是忍不住喜形於色。他們師兄弟七人,就是最小的老三也有了一個徒弟了,這樣好的苗子自然是對他們最大的誘惑!
  再一看對方也打著這個主意,這一刻開始,素來和睦的八兄弟,開始了暗自較勁的生涯。而他們爭奪的目標,此刻正被師父牽著悠然地出了藥園。
  註釋:
  60歲稱花甲之年、耳順之年, 70歲稱古稀之年、懸車之年、杖國之年、從心之年。 80歲稱杖朝之年, 90歲稱鮐背之年, 80、90歲也合稱耄耋之年 , 100歲稱期頤,又可稱為人瑞
   第12章 回過年
  拜師之後,俊禕比以前更加繁忙起來。華老在醫道上果然如三嫂曾經提點他的那般是非常嚴格的,當然了,俊禕也正需要這樣的嚴厲和嚴謹的教導!
  他的忙碌,使得他在空間待的時間大大減少了,害得小草藥們開始擔心起來,小主人不會和老主人一樣要丟下它們不管吧?
  想想這麼多年的苦難生活,小草藥們危機感大作!
  也因此,俊禕每每進入空間時,總會被小草藥們纏上嘰嘰喳喳說上半天話。而有時他有心躲在茅屋裡專心研讀藥經,那些枝椏很長的草藥就會透過草屋的小窗子把『手』伸進來,不是生拉硬拽,就是纏著他的身體,撓撓他的頭髮,弄得俊禕有些哭笑不得起來。
  最後,俊禕只得和他們約法三章,他就在藥田上呆著,但同時這些耐不住寂寞的小傢伙們也不能再這樣打擾他了。
  小草藥們雖然不大滿意,不過到底也有自己的能量需要積攢,也就勉強答應了。
  俊禕在空間裡的生活更加愜意。貼心的小草藥們,還用長枝椏編織搭成了一個小吊床讓他更舒服地看書,每當他換一個姿勢,小吊床也隨著變換到讓他更舒服的模樣。
  而在他昏昏欲睡時,『小吊床』就輕輕搖晃著,彷彿在哄他入睡……
  這些草藥,雖不通人性,卻是最真!
  日子就在俊禕忙碌與閒適並存的節奏中飛快地走過了。若不是三嫂給他收拾了行李,俊禕還沒注意到原來除夕已經近在眼前。
  他迷糊地忘了日子,梁家翹首盼望著小寶回家的幾人卻是數著日子過來的,這日大年二十九,天剛亮,來接孩子的車就停在了院外。來接人的是梁業煒,他在院門外左顧右盼,又喊了幾聲也不見人搭理,卻也早被老父告誡了不能放肆,只能悶頭等著了。
  直到,日光大盛了,俊禕才被三嫂牽了出來,身後還跟著提著一大堆東西的啞叔,俱是華家十人送的新年禮物。
  梁業煒乍一見外甥,險些認不出來了。
  一身淡色短襖,戴著絨棉帽子遮住了半張臉的外甥從籬笆門內走出來,像是古畫上走出來的仙童一般!看著近一個月不見好像長高了很多的外甥,梁業煒一時有些晃神,小寶真的和母親越來越像了……
  直到俊禕喊了他,梁業煒才回過神來。
  「舅舅,等久了嗎?」
  俊禕也沒想到平時一副不愛搭理人模樣的師父居然真如三嫂說的這樣孩子氣。他不過是回家過年,倒像是被人搶走了東西不還回來似的,直拉著他又是問藥理又是讓他煮茶,死活就是不願放人。
  要不是三嫂說了這孩子初三就回來,一年三百六十天,可有三百五十多天在咱們家過的,就當可憐可憐老姑爺罷了。
  華老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揮手趕他,嘴裡還念叨著:「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小沒良心的……我可跟你說,你年三十沒給我磕頭,可別想有紅包了!」
  聽得俊禕差點沒忍住當場就笑出聲了。
  梁業煒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一把將外甥舉了起來,哈哈笑道:「哎喲,咱們小寶沉了不少呢!」他也不管俊禕抗議,就這麼把已經有他胸口高的外甥抱在了手上,轉頭對三嫂道:「勞煩你們照顧這孩子了,最近肯定吃得好睡得好啊,你瞧,才多少時間沒見,就長高了不少!」
  這些日子就算再忙,俊禕也沒忘晨起和晚睡前打一段《藥經》上的身法,成效確實不錯的!他身體硬實了很多,最讓他滿意的還是身高!真的長高了很多啊!
  三嫂也笑著擺擺手,和梁業煒客套了幾句,見啞叔把東西都裝到了車後箱回來了,有些捨不得地摸了摸俊禕的頭。倒不怪少爺孩子氣,就是自己也有些捨不得的,雖然也才三兩天的光景而已。「年三十兒晚上可要記得往家裡來電話,不然你師父可不饒你啊。」
  「我知道的,三嫂。」
  道了再見,梁業煒就將孩子抱回了車上,自己繞過車頭,又高聲和兩老話別了,才鑽進車子裡,摸了摸貼著車窗和兩老擺手的外甥的頭,調轉了車頭離開了。
  待外甥摘了帽子,梁業煒才注意到原來外甥的頭髮長長了不少,他心想在這山上也總有不方便,得讓媳婦兒找個時間帶小寶去剪個頭髮好過年。
  「舅舅,外公和俊馳俊浩還有舅媽你們都好嗎?」
  俊禕趕緊問道,這段時間忙得不可開交,一時間連家裡的事情都忽略了,這時候才想得慌。見舅舅笑著說都好得很,他舅媽還給他做了他最愛吃的芝麻陷的湯圓等他回去吃,他也笑了起來,「小俊馳和俊浩都不知道記不記得我了。」
  「忘了誰也不能忘了咱們小寶啊,昨天聽說我要接你回家,不知道多高興呢!他們還藏了很多糖捨不得吃,就等著你回家吃呢!」
  聞言,想著自己可愛的弟弟們,俊禕美滋滋地笑瞇了眼睛。
  「哥哥!」
  「哥哥!」
  車聲一響,屋子裡的兩個小鬼就呆不住了!小俊浩撒腿就跑了出去,而小俊馳在媽媽的懷裡掙扎了起來,楊宛青趕緊出聲安撫了,又讓也按捺不住的公公坐著別也跑到外面去,才抱著小俊馳迎到了門口。
  俊禕剛下車就被雪糰子撲了個正著,抱著小俊浩,俊禕心裡滿滿的,「小心點啊,」他親了親弟弟的臉,「小俊浩想不想哥哥?」
  「想!」
  「哥哥,俊馳也想哥哥了!」到了門口的小俊馳不甘落後地道,俊禕看見伸著手要他抱的孩子,更加快了腳步。
  「外公!」
  老人接住撲向自己的外孫,粗糙的手心小心地摸著小寶的頭臉,見孩子被照顧得好好的,這才算是放心了,只將外孫摟進懷裡,「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俊禕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他不禁有些責怪自己的粗心大意,就算再忙也不該忘了回來看看外公啊……
  一家人好一陣想念才算是收拾了去吃中飯,你一筷他一筷,直把俊禕的飯碗堆出一個小山來,見俊禕苦了一張臉,一家人哈哈大笑起來,不明所以的兩個小娃娃也傻傻跟著笑嘻嘻出聲。
  午飯後,梁老拉著外孫細細問了在華家的生活,又問了學了什麼,梁舅舅也提早休了年假,和老婆孩子坐在一旁聽著,見梁老不放心的時候,還出聲說了一句自己見那華家人對咱小寶是真的好得沒話說,換來老父一個氣恨的瞪眼。
  他這才明白自家老爹是記恨小寶被華家留著不讓回家的事情,這時候正藉著話機提點外孫讓他記得常回家住住呢。
  晚間,聞訊的陸國學推了一個應酬趕來了岳丈家。細細打量了兒子,見兒子比之自己印象中瘦弱的孩子不知變了多少!
  臉上也養出了肉,當真是粉雕玉琢的,那眼睛裡的笑意像是在眼睛裡發芽生長的,異常鮮活。對著自己的時候,也不再如以往那般沉默,甚至在晚飯時還主動給自己盛了湯,夾了菜。
  陸國學想開口讓兒子回家過除夕的話是怎麼都說不出口了。
  飯後,陸國學也不管老丈人明裡暗裡送客的意思,拉著兒子的手事無鉅細地問了一遍。雖然之前外公也這樣過問了,再說一次俊禕卻沒有覺得厭煩,而是乖巧地一一回答了,還回了屋裡翻出調配的藥茶給父親。
  「這個喝了能解乏醒目,爸爸工作累的時候就可以喝了。」
  這段時間雖也不長,但在師父和師兄們的教導下,俊禕對藥理的掌握突飛猛進!這樣簡單的藥茶做起來不難,他還往其中添加了些空間裡的珍稀草藥,對於成效的把握也更大了。
  陸國學拿著那包藥茶,看著站在身前的自己坐著時已經不需要再仰視自己的兒子,三十多歲的大男人當場就紅了眼睛。梁老歎了一口氣,這一次也不再和女婿計較了,他也明白陸國學的苦,雖不能原諒他,但到底也慢慢放下了這段恩怨了。
  當晚陸國學是在辦公室過的,第二天大年夜,陸老和陸老夫人見五孫子竟然撇開自家到外家過節,當即便心生不悅。
  「小五這像什麼話?他還記不記得自己姓陸不姓梁!」
  陸國學皺眉,但也不願在這種時候也父親爭執只好沉默以對。陸老夫人見丈夫和兒子都不說話了,她心裡不滿卻不願就這麼罷休了,「老,這大過年的,我本來不想說這些招人嫌的話。可是你自己想想,你這兒子這一年在家裡住過幾天?這麼小就什麼都只想著梁家,長大了以後還不——」
  「媽!」陸國學當下沉了臉,見母親被打斷了還要再說,頓時攔不住嘴,「媽,小俊不是陸家擺在家裡給人看的物件!他是我兒子!你們要是覺得他頂不起這個陸姓,明天我就上局裡把這個陸字除了,讓他和他媽媽姓!」
  「你!」
  一家子頓時冷了下來,陸國梁兄弟三人看了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心裡很是不耐煩,每年過年非得來這麼一遭,不嫌鬧心嗎?若不是父親執意住在老家,他們真是一年比一年不樂意往這裡走動了。
  和陸家的團圓飯吃得不歡而散不同,梁家卻是笑聲不斷!
  俊禕把帶回來送給家人的禮物都拿了出來,特別給兩個小娃娃帶了不少啞叔雕刻的木玩具,不能言語的男人原本是想拿這些逗俊禕的喜歡,不過,這下子這些玩具也算是適得其所了。
  當然,俊禕也沒忘給華老、幾個師兄那裡一一打了電話拜年,說了不少吉利話,哄得幾人心滿意足。
  過了一個和樂的初一,之後就陸續有人來拜年了。
  顏律是最早上門的一個。
  他提了幾袋禮物,和梁業煒說了一會兒話也不見頗為掛念的孩子,卻又不好開口問,倒是梁業煒看了出來,他哈哈笑道:「小寶昨晚和他外公下棋到很晚才睡的,這會兒大概沒醒呢,要不我讓人去叫他下來?」
  顏律忙道不用,就讓孩子睡著吧。兩人又說了一陣就又有人上門來了,顏律呆了一陣也不好就這麼呆著,正不大甘心地打算告辭離開,就被下樓來的梁舅媽叫住了。「被兩個小娃兒給鬧騰醒了呢,你要不要上去找他玩兒?」
  顏律進門的時候,俊禕正小心地扶著坐在木馬上一搖一笑的小俊馳。背對著他的孩子,穿了一身不常見的紅色長袍,領子上白色的毛絨襯著紅色更映得孩子的側臉粉嫩非常。
  見小哥哥玩得那麼開心,干看著的小俊浩急了,拉著哥哥的袍子,焦急地道:「我也要騎馬!哥哥,我也要!」可他一個人要護著小俊馳不能彎身抱他,可要抱小俊馳下來,玩得正開心的孩子卻不願意,一時間只能哄著扯著他的衣服大叫的小俊浩。
  顏律看他著急的樣子就笑了,大步上前,一把將胖乎乎的孩子抱了起來放在木馬上。
  「顏律!」
  俊禕睜大了眼睛。
  顏律見孩子眼睛一亮,驚喜非常地看著自己,眼神就柔和了下來。他一隻手將兩個木馬上的孩子圈住了,伸手揉了揉俊禕毛絨絨的腦袋,笑著道:「新年快樂。」
  「嗯!你也是!」俊禕有些小激動,「你什麼時候來的?你媽媽和弟弟也來了嗎?」
  「剛到的。」顏律對此輕描淡寫,轉而道:「我媽他們在海城,她之前讓我跟你說聲新年好呢。」說著又從口袋裡掏出幾個紅包來,分別給了俊禕和兩個雙胞胎兩個。
  「怎麼有兩個?」拿了紅包的雙胞胎笑嘻嘻地和這個已經不大記得的大哥哥甜甜地說了新年好,俊禕看著他們好奇地摸著紅包的樣子,不由覺得好玩,邊逗著他們,邊問道。
  「一個是我媽要我拿的。」
  言外之意,另一個就是他親自給的了。
  俊禕怔了怔,他有些驚訝地看了眼顏律,從來沒想過竟然能從這個人手裡拿到紅包。
  換個說法,是俊禕在相處中不自覺地以同齡人的角度和顏律相處的,一時間被待成晚輩,除了有些不適應,看著捏著他臉的對他笑著的人,心裡還有些道不明的意味。
   第13章 新年禮物
  留了顏律吃了中飯,俊禕帶著顏律避開上門來的客人到了二樓的露天陽台上。
  梁家別墅的陽台很大,佈置的像個小型的花園,除了花草和木墩型的茶座外,還擺著兩張躺椅,掛起一個籐編的鞦韆。
  讓顏律坐在椅子上,俊禕坐上鞦韆,正對著顏律說話。兩人對彼此的近況說了很多,顏律看著雙腳擺動著微搖鞦韆一直笑著的孩子,不由笑道:「這身衣服很可愛。」
  這絕對不是什麼值得驚喜的誇讚!
  俊禕有些鬱悶地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斜扣的狐毛長袍連著棉褲棉鞋,這些都不是大問題,畢竟這一個月他都穿習慣了,但為什麼是這種大紅色啊!「這是三嫂自己做的,非要叫我穿上。」
  孩子這麼抱怨著,眼睛裡卻是幸福的笑意,顏律看著也覺得開心。俊禕一想他大概不知道三嫂是誰,又將華家的一干人等說了一遍,連帶著自己幾個師兄也一個不落。
  「敖辰?港城的敖家?」
  見顏律竟還認識,俊禕趕忙點頭,問他是不是知道,顏律搖了搖頭,「只是聽說過。我父親以前在港城也有幾個朋友,只是他去世後就不往來了。」
  「哦。」
  俊禕沒大留心這些,只是說起衣服又想起一遭了,拉著顏律到自己房間,把前天晚上畫的圖遞給他,「你不是能找人做衣服嗎,這個你幫我看看,能不能做。」
  見了三嫂給自己準備的袍子,俊禕就想著這樣的衣服穿在弟弟們身上才可愛!又看看兩個同樣穿得喜慶衣服的樣式在他眼裡卻顯得土氣了些的孩子,不由得就在腦子裡給兩個小傢伙換上了各種裝扮,這麼一下手畫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顏律越看越覺得驚喜,「這個我可以批量生產嗎?當咱們做筆生意,好嗎?」
  俊禕沒想到顏律還挺喜歡這幾張圖,不大在意地擺擺手,「隨便,反正給我家寶貝留兩身就行了。對了,還有這個,給我舅媽的……」
  顏律又急速翻看了一遍,他拉著俊禕坐到床上,拍了拍這十幾張圖紙,「我正準備給公司的衣服打上牌子,可是手下人給出的創意不夠在市場上打出招牌來。這樣的童裝正合適,還有這一張,俊禕要是還有想法,再給我畫幾張怎麼樣?」
  俊禕眨了眨眼睛,「你要做品牌?」
  「品牌……」顏律沉吟了下,「對,就是品牌!俊禕真聰明。」
  俊禕有些赧顏,到底誰才是聰明的那個啊!這麼早就有品牌意識了,這樣的人生意能不做大嗎?
  「行啊,反正也就是幾幅畫而已,我要能想到的話,都給你畫。」他看了看自己粗劣的勾勒,「你手下的人肯定畫得比我好,你要不要讓他們重新畫過?」
  顏律伸手搭在他肩膀上,「重要的不是畫得漂不漂亮,而是idea,是創意。」
  聽他這麼說,俊禕心裡又受震動,不過慢慢習慣了也就不再受打擊了。顏律此人果然不能和平常人同日而語,自己和他比純粹找罪受啊。一想,他又樂呵起來,這樣的人可是他們家的朋友,這個退路當初留得太靠譜了。
  見他喜滋滋的,顏律也不知道他想了什麼,只揉了揉他的頭,「你看看是要我花錢買呢,還是你想要別的?」
  俊禕聽他真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來,有些不適應,摸了摸鼻子道:「也不是多麻煩的事,能給你幫忙就行啦。」
  顏律知他說的是真心的,不由搖頭失笑道:「你這麼聰明,可是做生意卻少了根筋,這種時候就是你坐地起價拿捏對手的時候了,就該……」
  俊禕見他居然還說教了起來,不由苦了臉色,直搖頭。「反正我以後也不從商,你就別給我念生意經了。」
  見他不樂意聽,顏律只得停了,拉他站起來,「這些不說了,我正好要帶你去個地方。」
  和梁老報備了,俊禕便和顏律一起離開了。
  車上,顏律還翻出一堆的音樂碟來,「看看有沒有喜歡的。」港城的年輕人最喜歡這些,他前陣子在那邊出了差,想著這孩子大概也不討厭這些新鮮的東西,就買了些回來。「你喜歡什麼音樂?」俊禕一邊翻一邊問。
  「鋼琴。」
  「嗯?」這個答案倒是出乎意料,俊禕不由道:「你喜歡鋼琴?」
  顏律挑了挑眉,「我不能喜歡?」
  俊禕忙搖頭,他純粹覺得驚訝而已。而且他對鋼琴這樣的字眼比平常人也多一分敏感,聽聞他喜歡自己上輩子鍾情一生的事物,當然會多一份在意了。
  緩和的鋼琴曲在車內響了起來,顏律見俊禕沒有選擇那些搖滾流行的音樂,也不知是他遷就自己,還是又和那次在肯德基一樣,對這些新鮮的東西都不比時下的孩子來得歡喜。
  待看到他閉著眼睛手指也不由自主地跟隨著旋律彈動起來,就明白這孩子和自己一樣是真的喜歡鋼琴曲,而且看樣子,他似乎也會彈些。
  「哎,這麼好的曲子很難聽到了……」俊禕有些感慨,想起再過幾年那些唱片很難再找到了,便道:「你以後要是有機會給我買些唱片吧,不要這樣的碟子,是留聲機放映的圓盤唱片。」
  見顏律點頭答應了,他靠回椅子上,手指敲打著大腿,隨著音樂彈奏了一陣,笑著道:「你想啊,放聲機上旋轉的碟片,還有滿室的音樂,倒一杯紅酒,燈光昏暗,穿著睡袍一個人跳舞,或是抱著一個人一起跳,不是很好嗎?」
  便就這麼想像著就足以讓人陶醉。
  顏律真想敲開這孩子的腦袋看看裡面到底裝了多少奇思妙想,他如何也想不到這小小年紀的孩子居然還抱有這種憧憬。不過……和一個人跳舞麼,倒也不錯。
  兩人說話間也沒察覺時間流逝,到了地方俊禕還頗為意猶未盡,但一見眼前的房子和顏律手裡的古式鑰匙就顧不上其他了。
  「你買下了這裡?」
  俊禕驚喜地看著顏律,後者笑著轉了轉手裡的鑰匙,伸手向他,俊禕立刻繞過車頭跑向了顏律。
  這是所四進院,房子很大,足有700多平方米,除了大門外右圍還有三個角門,而左圍則砌起了高牆,站在二樓的走廊看出去,就能看到垂楊拂過碧綠的流水,原來那一側是一條人工河,將兩座四合院分隔開來。
  「天吶!」
  俊禕進進出出地走動著,當看到屋子裡的古床和一系列完整的陳設時再也忍不住讚歎出聲了,「你花了多少錢買的?」
  「三百萬。」
  「多少?!」
  顏律見孩子大驚出聲的模樣,還以為孩子被這個數字嚇到了,牽著他的手道:「這個價錢是連著這整個屋子裡的瓷器古玩一起的。」
  看孩子更睜大了眼睛,顏律笑著解釋了這房子的主人當年因為那場事故舉家逃離到了國外,如今被平反了也不願意回到這個傷心地,所以就脫手了,他才能以這個價格買下來。
  「俊禕,你相信嗎,這裡,以後絕對不止這個價錢,價值一定會是我現在付出的十倍,或是更多。」
  ……我當然相信了!
  、
  俊禕有些欲哭無淚了,想起後世動輒價以億計的四合院,又看看這所房子,想想那個三百萬塊錢,俊禕看著顏律,他才是那個想剖開這人的腦袋看看,到底是多出了點什麼來了!
  「你怎麼忽然想到在帝都買房子了?」
  顏律看他嘟著嘴的樣子,也不知他為什麼瞪自己,但覺這孩子這模樣可愛,笑著捏了捏他的臉,「不只是在帝都,我還打算在海城、深城,國內的沿海城市也買些。」
  「為什麼?」
  俊禕鬱悶地看著他。
  「我是個商人,你說呢?」
  顏律笑著解釋道:「俊禕,你知道美國50年前的房子和現在相比是什麼樣的價格嗎?這世界上的東西的發展大都有跡可循的,好比如今的港城的住房比起從前又高出幾何?而國內也逃不出這個規律。六月份的朱同志的那份文件看來就又是一個訊號了,不久的將來,國內的房地產也將迎來一場戰役。」
  「……你不怕你想差了?」
  俊禕心有不甘地問他。
  顏律挑了挑眉,「這世界上本來就沒有零風險的買賣。再說,做生意這東西,有刺激才值得去努力。」頓了頓,顏律輕笑了一聲。
  「而且,我知道,我不會輸。」
  ……
  俊禕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顏律拍了拍他的頭,「我不是說有東西要送給你嗎,怎麼樣,喜歡嗎?」
  「!」
  俊禕心臟狂跳起來,「你……」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你要把——
  顏律抿了抿嘴,「你不是最喜歡了嗎?」他指了指俊禕的身後,俊禕回頭看——只見院中籐椅旁一株虯髯光禿的葡萄樹……
  【等以後我賺了錢,一定要買一處這樣的院子,坐在院子的葡萄架下,一邊搖著蒲扇一邊聽著京劇,伸手就能摘到葡萄吃!】
  俊禕嘴角抽了抽,「你要送我那顆葡萄樹?」他不敢置信地問,見顏律一本正經地點頭,小宇宙爆發的某重生人士跳起來掐住了顏律的脖子!
  「我要謀你財害你命!」
  顏律抱住跳在身上抓狂的孩子,哈哈大笑了起來。午後清幽的院落裡,肆意的笑聲傳出了很遠。
   第14章 困獸
  正在俊禕和顏律笑鬧的時候,陸國學在家裡氣憤地砸了杯子。
  「你們這到底是要鬧什麼?有你們這麼過日子的嗎,啊?」被傭人帶下去的孫女的哭聲還能聽見,陸母護著哭得肝腸寸斷的兒媳婦也不由得有些生兒子的氣。
  雖然她心裡也看不上這個媳婦兒,但到底這幾年對她和老爺子盡心盡力,挑不出什麼錯處,為人又可心,事事都能顧慮周全,怎麼也比從前那個娶回來供著的女人強多了。
  就是不知道兒子到底哪根筋搭錯了,自己娶進門的女人不珍惜,偏偏還心心唸唸那個死了不知道幾年的女人!
  陳琳哽咽著道:「對不起,老公,我真的不知道那茶是小俊給你的那一盒……我只是不小心拿錯了,見張局長喜歡才做主送了他,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陸國學氣得一眼都不想多看她一眼,可恨!好不容易兒子對自己貼心一回,那茶他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就被這女人糟蹋了!叫他如何不氣?!
  陸母見兒子疲憊煩躁的樣子,也心疼他日子過得不如意,但看兒媳婦手背上燙紅了的那塊,也不好為兒子說話。她也心煩,夾在這兩個冤家中間,連帶著她的日子也不好過。
  「行了,老,這件事你的錯處更大,來給你媳婦兒陪個不是。」見兒子不理會她,陸母心裡更氣了,但還是忍住了,只回頭憐惜地握了媳婦兒的手,「別哭了,是我兒子不對,媽在這裡代他給你陪個不是,你看可好?」
  「媽……」
  「媽!這件事你別管了!」陸國學看不過母親總是偏幫這女人,他以前不覺得如何,現在想來,自己母親對敏敏動輒挑三揀四,常在他面前說敏敏的不是,而對比現在,看母親對陳琳的護佑,他心裡大不是滋味。
  陸母聞言也忍不住火氣了,千錯萬錯倒叫她這個和事老討不了好了!
  「我不管你誰管你啊?!你看看你自己這樣子,你非得把這個家毀了你才甘心嗎?媳婦娶回家,你是個男人總要有擔當吧?你到底怎麼想的?你老婆才是陪你過一輩子的人,你兒子別說以後成家立業,就算現在都巴不得離你遠遠的,你就這麼想著他做什麼?」
  越說越氣,陸母一時藏不住話:「早知道當年我就是死也不會讓梁敏進陸家門!那個和尚說的對,梁敏天生八字就是來克我的!喪門星!」
  「……」陸國學看著母親的眼神第一次陰冷了下來。
  陸母這才察覺自己說了什麼,想收回口可也不能了,又見兒子的臉色,她方纔的一點悔意都化為了更旺盛的怒火!
  「怎麼,我還說錯了不成?」陸母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兒子,「別人家娶媳婦生娃日子過得多紅火?偏生到了你這,怕她懷孕會要了命竟然想這麼斷子絕孫了!也好在她雖然不中用但也明白點事理,否則……」
  陸國學狠狠捏住了拳頭,陸母看兒子渾身抖著,那樣子像要撲過來吃了自己的野獸,心裡一驚,驚後,一陣委屈一股腦地湧了上來,「你這麼看我……你還想打我不成?啊?你說你是不是還要跟你老娘兒動手啊,你這個不孝子……」
  陸國學看也不看被陳琳扶住哭出聲的陸母,轉身離開了這個烏煙瘴氣的家。
  原來如此……
  怪不得明明害怕生下孩子會遺傳到心臟病而聽話不談生育的敏敏那時候會那麼堅決……怪不得敏敏越來越不開心……這一切……他到底該怪誰?
  並不知道父親遭遇的俊禕送走了顏律,拿著手裡的四合院鑰匙笑得見牙不見眼。
  回了家,客廳卻有一個意外之客等著他。
  「三師兄?」俊禕有些奇怪得看著華濟之,又看看臉色不是很好的外公,有些擔心地上前拉住了外公伸出的手。
  華濟之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師父叫我來接你回去呢。」
  他心裡也很是無語,師父今日打來幾個電話催小師弟回去,卻只得到他出去玩還沒回來的消息,頓時以玩物喪志的理由喝令他馬不停蹄地趕來接人。
  想到師父接不著人就不用回去了的原話,華濟之也是無可奈何。
  俊禕看看三師兄又看看外公,就想明白了這是他那牛脾氣的師父搞出的名堂了。他揉了揉額頭,「今天恐怕不行,我明天還得回陸家一趟。」
  他這倒是實話,就算他心裡不大願意,但畢竟表面上不能太過不去了。他都已經打算好,哪知晚上打電話通知父親的時候,父親沉默了一陣,說是明天來接他。
  陸國學沒有帶俊禕回陸家,而是開車到了郊外。
  城郊外的一處民居,破舊的民居外是一棵枝繁葉茂盤根交錯的百年老樹。陸國學沒有下車,而是
  看著那棵老樹出了神……他彷彿還能看見年輕的女孩少年站在樹下用刀片刻下簡單的卻蘊藏著海誓山盟的字眼,而女孩暈紅了笑臉的模樣。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多麼美好……
  可轉眼,一切都成空。
  「爸爸……」父親的沉默和傷感感染了俊禕,他有些擔心地看著男人,陸國學朝他笑了笑,卻更像是哭了。他將兒子抱住,俊禕有些吃驚,但也沒有拒絕,他已經不記得父親懷抱的感覺了,同樣的,那個曾經厭惡地看著他的男人也在記憶裡漸漸模糊了。
  遲疑著,俊禕還是伸手回抱住了父親。
  好一陣,俊禕才聽父親低啞的聲音說道:「小俊,爸爸不是個好爸爸……」敏敏,我總是完成不了和你的約定,該如何是好……
  「爸爸?」俊禕想抬頭看看父親的表情,卻被按在父親的懷裡,很久,男人才深深呼吸了一口氣,鬆開了兒子。他笑笑地摸了摸兒子的臉,「小俊是真的想當醫生嗎?」
  俊禕拿不準他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來,只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陸國學拍拍他的肩膀,「喜歡就去做吧,爸爸支持你。」
  陸國學之後沒再多說什麼,而是又看了一陣那棵古樹,驅車掉頭離開了。
  俊禕回頭看了眼那棵古樹,心裡也有些悶悶的。
  他敏感地知道今天父親的情緒有些脆弱,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側頭看了眼父親,很快又低下了頭。曾幾何時,他渴望得到父親的關注,埋怨他疼愛陸嘉媛多過於他,他自怨自艾,慢慢作繭自縛。
  現在想來,當年的自己真是自私,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情緒總在無限地放大,卻從未關注過周圍人的情緒,而那些自己認定的事實……又有多少是自己曲解成的呢?
  做子女的可能大都慣了自私吧……我們都不曾瞭解過父母的曾經,又怎麼能對他們做出一個客觀的評價呢?
  他搖搖頭,不願再多想。
  回到香山腳下,沿途抽出嫩芽的楓樹帶出了無限的生機,也讓俊禕的心情放鬆了下來。院門外是三嫂和啞叔來接的兩人,屋子裡喝茶的老爺子聽到聲響,直了直身體,但很快又坐了回去。
  俊禕進來時,就見師父翻看手邊的書籍,一副專心致志的模樣。
  他看了眼三嫂,見三嫂回了一個『過去』的眼神,立即會意地跑上前,邊嬉笑著說:「師父,新年好,我回來了。」邊慇勤地給老爺子又是揉肩膀又是捶大腿。
  那狗腿模樣叫華濟之都看不過眼了,偏生老爺子還就吃這一套,眼皮子掀了掀,聳了聳左肩,見小徒弟上道地揉捏起他的左肩膀,幾處穴道也拿捏得準確,這才幾句話訓誡過後,放他回了房。
  三嫂一邊給俊禕整理東西,一邊又是氣又是笑地道:「你瞧瞧你師父這性子,這歲數越長,脾氣越回去了。大早上聽說你要回來,巴巴地等在屋子裡,遣我和你啞叔不知道來回瞧了多少次你們回來沒有,這倒好,你一回來偏還端起架子來了。小俊啊,你可別怕他。」
  俊禕笑瞇瞇地應了。
  回華家後,俊禕的學業更繁忙了起來。上面幾位師兄除了三師兄,其他幾位各自有自己的事業忙碌,卻也三不五時打來電話考核他的功課,他倒像是一口氣招了八個師父來了。他也不敢放鬆,越發抓緊時間去學習,充實自己。
  而顏律的生活同樣忙碌,他帶回的圖紙給了他的設計團隊很大的靈感,慢慢就有和他心意的作品出台了。
  他申辦了品牌,不過國內的法律畢竟還不健全,未免被抄襲盜用,他又在圖標名稱及政府樞紐上費了大番的功夫。
  兩個月後,名為「summer」的服裝『盛夏』在歐美轟轟烈烈地打響了第一彈,新穎時尚的輕薄夏衣開始了他風靡全球的征伐。而另一款「漂亮寶貝」的童裝也在國內掀起了一股新風潮。
  一波又一波的成功,和報表上的數字很快就不再能引起顏律的成就感了。某種意義上來說,顏律就是天生的冒險家。而他挑戰的,是自己的極限!
  同樣的,他也是將這商場化成手下西洋棋盤的野心家!正如他曾說的,在這戰場上,他顏律,不會輸!
  顏母卻不大滿意兒子越來越少回家的忙碌,不過,她也知道阻止不了兒子的事業心,顏家的男人,大概天生安分不了吧。她想起了自己的丈夫,久久,歎了口氣。
  顏瑾換了一個學校,這是個新潮的和外國人合辦的小學,起初的磨合期很快就過去了,他現在最大的樂趣是抓住前桌女生的金色辮子,取笑同桌亞麻色的卷毛頭髮。
  所有的一切,都如春天的新生般有條不紊地開始了下一段絢爛。而在這一片歡愉中,陸國學卻已經三個月,不曾回家了。
   第15章 陳琳此人
  酒店裡,陳琳口不及心地應付著對面喝咖啡的男人。
  蔡志強看了眼心不在焉的表妹,咳了一聲才叫女人看向了他。
  「大表哥,你直說找我什麼事吧,我家裡一時半會也離不開人。」陳琳沒了耐心。蔡志強冷笑了一聲,「明人不說暗話,表妹也不用在我面前撐場面,你那男人該有一陣子沒和你睡一屋了吧?」
  看陳琳臉色冷了下來,男人不在意地接著道:「從前我和你表嫂就和你說了,趁著年輕模樣也好的時候趕緊生下個兒子才算回事,就一個閨女,你在陸家的地位能高起來?」
  陳琳抿著嘴不吭聲,她又何嘗不想?可她這幾年的日子別說要生下陸國學的兒子了,也和守活寡有什麼分別呢?
  她也早分辨不清自己對這個男人的愛,在這些年的時間裡是不是已經消磨得只剩下不甘心的執念了,不過,這些也不重要,只要這個男人在她手裡,她還是這個陸夫人,她就是再如何也甘願。
  蔡志強道:「我這回來找你,倒是真有這麼一回事要同你說的。」
  陳琳抬頭看蔡志強,心裡暗想果然無事不登三寶殿,待聽聽他說什麼,也好打算怎麼推辭了他。
  蔡志強喝了口咖啡,舌頭都是苦味,他皺了皺眉頭,在港城這麼多年了,他也不愛喝這玩意兒,也就喝喝這東西的價錢了。
  「你也知道你嫂子家裡和陳家親厚,眼看著港城也快和內陸成一體了,我們可不能慢了,將這塊大片土地叫別人把便宜佔盡,可是要真做起來,咱們在大陸的關係早幾年就在爺爺輩斷了,少不得得重新來過。」
  陳琳這一聽才知道這所謂表哥是要找她給嚴家、陳家在帝都打關係呢!她心裡冷笑一聲,她難的時候可見這幫子親戚關照過她?有事才巴巴地找上她,當她陳琳是傻子嗎?
  再說,她冠著個陳姓,卻不過是母親改嫁過去的時候給添上去的,陳家和她可沒關係!平時看她那副下等人的模樣,臨到頭有事了使喚起她來倒利索了,他們難道還當她陳琳得感恩戴德謝他們這麼記著自己嗎?
  蔡志強又道:「這事本來也不該來麻煩你,你日子難,我和你嫂子也心疼你的。不過,就是因為心疼你,才讓你做這件事的。」
  看陳琳眼裡的不屑,蔡志強心裡冷哼了一聲,不過也沒表現出不滿來,只道:「這件事如果成了,你的眼中釘可就能拔了。」
  陳琳有些疑惑地看著男人,蔡志強笑得有些得意,只說了一個『梁』字,「我們要逐鹿中原,非得拔了個坑才能把自己安上去,這梁家可不正是……」
  蔡志強娓娓道來,看著陳琳的眼睛越來越亮,都是恨極的陰狠快意,心裡滿意,這事可成了!
  原本他們的目光鎖定在帝都顏家的,哪知道那老小子不中用,偌大一份家業不等他們來取就自己敗了!
  不過,梁家麼……想到梁家那個已經老得不中用的老頭和沒什麼大主意的梁業煒,蔡志強心裡冷笑了起來。
  俊禕不知道他時刻防範著的陳家,在這個時間已經盯上了陳家!那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饒是俊禕重生一世,也不能看透其中的關節的。
  這麼久以來,他不是沒有在心裡計劃過要怎麼報復陳家,但他除了知道陳家是在廣省,當初陳家是因為一次旅店火災把同住一家旅店的舅舅拖了出來救了舅舅一命,才和梁家有了關聯的。
  陳梁兩家漸成摯友,那是遠在維也納求學的俊禕完全只是聽說了一星半點的事情罷了,而且對於生意上的事情一竅不通,也不知道陳家是怎麼一步步鯨吞了梁家。
  只在每年春節回國過年的時候,春節上漸漸也出現了陳家人的身影才算真的知道了陳家人,而陳傳譽也是在05年春節認識的,兩人慢慢熟悉了起來。
  陳傳譽知道了他的性向也不曾因此疏遠他,反而對他頗多照顧,幾次三番到維也納找他,他當時苦悶,因為性向的事情受到的壓力很大,而此時正有一個人能理解他,他心裡很是感激。
  而這個博學的古董商為人也風趣,漸漸讓俊禕引為摯友,而在幾年後,提出想和他交往的事情,正單身的俊禕只猶豫了一陣就答應了。
  直到發生了那件事……一切在頃刻間天翻地覆,露出了最醜陋的模樣。
  他這一年多來修習健身養性的身法,剛重生時滿是仇恨的心性也慢慢平靜了下來,卻還時常半夜驚醒,想著怎麼防範陳家,先下手為強。可卻是毫無頭緒,不說他根本連私家偵探都不知從何找起,他這麼小的年紀,身邊都是看著他的人,他不敢錯露半分森冷的仇恨。
  也幸而有學醫這件事充實了他的生活,否則,他只會在仇恨中愈發難以自拔了。
  某一日,晨起便見院外師父正在打太極,俊禕心思一動,便穿戴洗漱好也跟在老爺子身邊比劃了起來。
  長此以往,慢慢地將自己在《藥經》上習得的那套身法透露了出來。華老起初本只當小娃兒玩鬧,可慢慢看多了,自己跟著比劃幾次,慢慢就覺出其中奇妙來!
  他找到孩子特意問過俊禕是從那裡看來的這套身法,俊禕不好透露《藥經》和空間的存在,只得解釋道,自己覺得這樣更適合經脈溫養。華老大喜過望,沒成想小徒弟對氣的掌握已經到了如此境界了!
  幾句誇讚險些沒讓俊禕羞紅了臉。
  見華老和師兄練後都覺得好,月末回家的時候便仔細地將這套身法教給了外公,又哄又求要他每日都打上這麼一回。
  梁老只當外孫兒是從華老那裡學得的,見孫兒這般貼心,自然是笑著滿口答應了。
  空間依舊是那副模樣,不過開始有了藥香飄蕩。
  俊禕依著藥方開始嘗試著煎藥、製藥。這麼嘗試過幾次,待到煎藥時,就挪到了藥田里來,有時勞煩小草藥們看顧藥爐一二,自己捧著藥經躺在吊床上看,有時就一面和小草藥們閒聊著,一面小心地拿捏著火候。
  受著師父和師兄們的教導,小半年的成效比俊禕自己悶頭苦讀一年不知要高出多少倍來。親自動起手來,也有了底氣。
  俊禕對自己也越發有信心起來,有時想到自己這手醫術能讓外公和俊馳健健康康地長命百歲,自己都能笑出來。
  這日,俊禕二師兄朱建國來了,帶了一株非常罕見的野生人參孝敬師父。人參挖的時候非常小心,根須完整,就連俊禕現在這樣的眼力,都能看出是年份上百年的珍品。
  華老平生除了醫道,最喜收藏醫書藥材,得了這株人參極難得地對二徒弟露出了笑臉來。
  觀摩了一陣,兩人就被師父趕了出來。
  這一天三師兄恰好出門行醫去了,並不在華家,所以二師兄是如今的小主人俊禕招待的。
  說到俊禕這三師兄,和其他幾個師兄的追求都不同,最喜歡做的就是流浪行醫,有一次俊禕見了他流浪用的行頭,那身破爛的衣服直讓俊禕瞠目結舌,他這三師兄已經瀟灑不羈到了另一個境界,完全是他拍馬不及的。
  朱建國在幾個師兄弟裡算是性子最靜的了,平時不大愛說話,這時候對著給自己倒茶的小師弟卻覺得自己這麼一聲不吭,難免叫這孩子尷尬,便主動說起了這一次到東北山林採藥的經歷來,直叫俊禕聽得雙眼放光。
  他是知道他這二師兄家裡是做藥材生意的,不過他一直以為就是坐在店裡收收藥材賣賣藥材,哪裡想到竟然還有採藥這樣的趣事。
  當聽到發現那株人參,劃地取參,直挖到地下十米,周圍也剖開二十幾平方米的地才算把整株人參挖出來的時候,俊禕激動地抓住二師兄央求他下一次一定要帶他一起去!單是這樣聽著,彷彿都能感受到發現那些珍稀草藥時候的喜悅了,他也迫不及待想要嘗試。
  他更想到空間裡環繞的山,他到現在都只敢在山腳下走了幾遭,如果上山採藥的經驗多了,他有了分寸和把握就能慢慢開始探索空間裡的山了,到時候想必會有更多意想不到的驚喜等著他!
  想到這裡,俊禕更激動了。
  朱建國算是明白什麼叫禍從口出了!
  這可是他師父的心尖寶貝,若是被自己帶出什麼差池來,還不得扒了他的皮?他只好再次發揮起他沉默是金的本事來,任小師弟怎麼糾纏都不鬆口。心想著早點脫身走人,別纏上什麼麻煩。
  哪想小師弟見自己不答應,便找上了師父,也不知道和他老人家怎麼說的,教他受了師父一頓好罵,末了,卻是氣恨恨又無奈地讓他下次去採藥的時候來接孩子。
  朱建國這才算看清了,他這一貫任性而為的師父也遇著剋星了,也有他奈何不過的事情。
  俊禕這才心滿意足,又是討乖地輪番謝過兩人,那笑瞇瞇的模樣,叫兩人心裡又是氣得牙癢癢,又不能自拔地越發寵溺放任。
  俊禕的第一次入山之旅,等到秋天才成行。
  他素來喜靜不好動,上輩子就連登山都少有,要進到山林深處的經歷更是想都不會有。他第一次對遠行旅遊憧憬了起來,得到二師兄的通知那日開始就眼巴巴地數著日子了。
  華老見了心裡大不是滋味,對著三嫂和啞叔一通抱怨,大有俊禕拋棄他這個老頭的怨念,聽得三嫂只對著啞叔擠眉弄眼,大肆取笑。
  而聞得消息的梁老卻是從那天就開始心驚膽戰了!
  要到山裡去,遇著什麼毒蛇蟲蟻可不是鬧著玩的,孫子才十一歲大,就是有大人在,也太小了啊。他立即打電話勸小寶若是要去也得等十五歲了才行,怎奈拗不過孩子,只好趕著兒子把入山能用到的一干物什都買了送到華家去,連常備藥都沒落下,全然忘了,華家靠什麼吃飯的。
  就這樣,俊禕開始了他的第一次採藥之行。
   第16章 興嶺採藥行
  群山迭障,山巒疊翠,林海蒼茫。
  興嶺的秋季紅黃翠綠交錯,幾經蜿蜒的山谷,纏綿如少女巧手織出的七彩錦緞,這樣的自然風光也不叫人產生絲毫的審美疲勞。
  一路行來,諸如玉竹、興安白頭翁、鹿蹄草、柳葉繡線菊等多樣草藥便采頡許多。
  俊禕也親自動手過,舉著小鋤頭,小心地刨出草藥的根,聽著二師兄和其他夥計們指導他怎樣才能挖出完整的草藥,怎樣根據草藥的枝葉花莖去丈度草藥的根有多深,該如何下手,什麼地方容易長什麼樣的草藥,山林中什麼樣的地方不能輕易進入,怎樣去辨別野獸的足跡等等,俊禕真的受益頗多!
  越往興嶺深處走,他們的步伐越慢,聽經驗老道的老手說這是一年中最後採藥的時節了,再晚一些,便是他們也不敢輕易入山。
  夜晚搭了帳篷,升了篝火,幾人利落地做起了晚飯。起初幾人還顧忌著俊禕年紀小,輕易不叫他動手,久了使喚起來也就隨意了。
  俊禕拎了水回來,在一旁看著他們做飯。前幾天這時候他都喜滋滋地數著自己的戰利品,不過過了這麼些天,能採到的藥草也不過那幾樣,他過了那陣新鮮勁,閒時全都捧著一本書掩護著看《藥經》。
  前幾日尋了個機會,俊禕偷偷進了空間在溪水裡好好地洗了個澡,又興沖沖地帶了幾株現世有而《藥經》中沒有記載的草藥進了空間。
  他原本是打算自己也種上一種的,哪想到才說了這麼個想法,就得到了眾多草藥的嗤之以鼻。
  「主人,這些東西在空間裡養不活喲。」
  俊禕這倒奇了:「為什麼?」他以為據他觀察,空間裡種植草藥應該事半功倍才對啊。
  小草藥甩了甩枝葉,「他們檔次太低了,在這裡只能當我們的肥料。」
  俊禕吃了一驚。
  他有些遲疑地道:「你們還能吃東西?」這麼久了,他可沒發現他身邊這群可愛的草藥們竟然有張嘴啊!
  草藥們無法理解俊禕的驚訝,也沒有體會到它們的小主人心中因為想到食人花的『嘴巴』而有些不寒而慄,只哼哼聲道:「再遠一點被老主人下了禁制了,我們的根須不能往外邊去。這裡就這麼點養分了,我們平時搶都搶不過,哪能分給它?」
  俊禕這才瞭然。
  那晚,朱建國特意又細細和俊禕囑咐了一遍,讓他千萬要聽話,不能擅自脫隊。按照往年的經驗,接下來的路就難走了,雖然之前小師弟的表現都可圈可點,可畢竟年紀小,這方面不能不耳提面命幾番。
  俊禕都乖乖地答應了。
  深山霧靄漸漸厚重了起來,能見度越來越低,就是白天也得打著探照燈,幾人腰上也都用繩子綁在一起,就怕哪個出些意外其他人卻注意不到。
  一路上俊禕那小身板不知道跌了幾跤,不過每次都很快地爬了起來,就怕拖累了別人,他一聲不吭的,就是一直分心注意著他的朱建國都沒覺得異樣,直到晚上停下來紮營的時候,才發現小孩兒一雙腿膝蓋都已經血肉模糊了。
  「明天我們歇一天。」看著小師弟的傷情,朱建國皺著眉道。其他幾人一聽,就露出了不滿的神情,不過掌櫃發話了,他們這些做手下吃薪水的人也不好說什麼。
  俊禕擺擺手道:「二師兄,我沒事。」他站起來走了幾步,「真的,也就看著嚴重一點,其實一點事都沒有。」
  他這顯然是強撐著了,行醫多年的朱建國還能看不出來?雖然這樣的傷在他們幾個身上真也算不上什麼,但是這麼小的孩子……他一想到這裡沒條件給小師弟把傷口除疤,待師父看見了,自己少不得一頓罵,就不由得歎了口氣。
  「大少爺,既然小娃都說沒事,你就別再延遲了,再拖一點,都不知道還能走幾里路了。」夥計們見狀趕緊勸道,又見俊禕附和,朱建國也就點了頭。
  飯後尋了個機會,俊禕躲到空間裡,感受到小主人受傷的小草藥們紛紛出聲了。
  「主人流血了!」
  「哎呀,主人快過來,我給你摸摸啊!」
  在這些熱情的小草藥們的『治療』下,俊禕這樣的小傷口不出一會兒也就好的差不多了。俊禕心想,果然是空間的老主人精心尋得種下的珍稀草藥啊,這效果可真不是蓋的!
  就這麼走走停停,他們也總算收穫了些珍稀的藥材。
  俊禕心心唸唸再遇到二師兄上次挖到的人參,這想法讓朱建國看出來了,大肆笑話了一陣,「那東西得靠機緣的,你當那是蘿蔔啊?」
  俊禕窘迫地撓了撓頭。
  霧靄深深,遠眺著,那種磅礡的氣概讓人也不禁心胸開闊起來。
  俊禕慢慢習慣了這樣行走的疲憊,也不再和之前一樣,到了晚上就累得只管睡覺了。他有時也會從空間裡拿出紙筆,將所見所聞畫下來,有時就佯裝睡著,閉著眼睛和小草藥們閒話幾句再去看《藥經》。
  一路重複著枯燥的尋藥、採藥的事情,也幸而夥計中有一人生性活潑,嘴上能遛馬,總說些好玩的事情,否則在一群悶蛋裡生活小半個月,縱使有空間裡的小活寶們,這一路走來俊禕也覺得抑鬱了。
  「你道奇不奇怪,那棺木一開,竟然發出一陣銀光,差點閃瞎我爺爺的眼……」
  「喲,還能叫你爺爺挖到寶貝了?怎麼也沒見他發達了?」有人聽他胡謅,不由得大笑著取笑他,那夥計也不羞,趕蒼蠅似的叫他們滾一邊,自己樂津津地和俊禕天馬行空地說著,那誇張的說法,時不時也讓俊禕笑出聲來。
  這天中午吃飯的時候,俊禕找了個借口往來時的路走了去。
  這幾天他心裡躁動得厲害,彷彿有什麼東西一直在催促著他。特別是今天經過一個地方的時候,那種感覺就愈發強烈了,甚至胸口的胎記都隱隱在發熱,他掀開衣服看了,胸口的花苞顏色竟然鮮艷了不少,泛出微紅的光澤來。
  俊禕實在忍不住騷動,這時候偷偷回到了那地方,朝著心裡隱隱指引的方向走去。
  撥開幾乎淹沒了他的草樹,先前他還小心地護著自己不讓那些草葉割傷了,後來心臟狂跳地彷彿要跳出心口的悸動讓他實在忍不住了,加快腳步跌跌撞撞地狂奔了起來,臉上手上被樹葉的鋸齒割破了好幾處都沒顧得上。
  一路狂奔,不知道一腳踩到了哪裡,一個打滑,整個人陡地在一個小坡上滾了下去。
  「啊!」
  彷彿只尖叫了一聲,俊禕撞到了什麼,停了下來。
  他這才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被一顆大樹攔了下來,才慌忙扶著樹站了起來。還好穿的衣服非常厚實,否則這一摔一撞還不得內出血?俊禕看看坡頭,又看看十幾米的長滿草樹看不清的坡下,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
  這才感受到胸口的熱度越高了。
  近了。
  俊禕心想,四處望了望,直到看見右下角一個黑洞洞的缺口,俊禕沉吟了半晌,才小心地朝那裡走去。
  慣性驅使這快跑了幾步才到了,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個山洞,洞口前長滿了樹,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他又看了看四周,在心裡給自己打了會兒氣,才壯著膽子撥開草樹,走了進去。
  山洞中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俊禕不由得就有些心跳加速,他嚥了嚥口水。想著自己這樣的症狀應該會有一個奇遇,他不願就這麼退怯了,咬咬牙,還是邁開步伐走了進去。
  掛在胸口的探照燈開了,俊禕先打量了下洞內,挺深的,黑黑的感覺很冷,俊禕本就有些心驚膽戰,當燈光照到一處的時候,感覺有些異樣的俊禕又把燈光照了回去,這一看——
  黑洞洞的骷髏眼也正盯住了他!
  「啊!!」
  俊禕嚇得腿一軟,整個人就坐在了地上,直往後爬。
  當摸到一雙彷彿是解放鞋的東西的時候,回頭就見一雙腳,俊禕這一嚇非同小可!尖叫聲把感覺到有東西摸上腳也嚇了一大跳的夥計差點嚇尿了!
  「哎喲我的娘欸!」
  夥計大叫了一聲,燈光一照才發現嚇自己的可不就是把大傢伙嚇得到處找的小傢伙嘛!他驚喜地叫出聲,「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立刻又朝外頭高聲喊道:「掌櫃的!在這兒呢!找到了!這小子在這兒呢!」
  俊禕知道來人是活生生的熟人,才算把跳到嗓子眼的心臟吞了回去。
  他捂著胸口,擦了擦才發現自己滿臉濕,又是冷汗又是眼淚的,這下把自己也羞到了,趕緊趁著別人沒發現的時候把眼淚擦了乾淨。
  「小九!」朱建國沒有一刻比現在想拜謝菩薩去,他衝上來抓住俊禕,仔細摸了摸筋骨,嘴上急問:「你沒事吧?啊?你嚇死我了知不知道啊!」說去解個急卻半天不見回來,就夠他們嚇一頓了,找來了看到那明顯凌亂的腳步,更是擔心極了!
  「對不起,二哥……」俊禕也知道自己這一次衝動了,這深山老林的,若是自己不見了,說不得二師兄會著急成什麼樣子呢,低著頭任著二師兄罵一頓。
  而這光景,幾個夥計也都聚了過來,把這個山洞研究了一番。
  山洞顯然已經廢棄很久,厚厚的積灰和遍佈的蜘蛛網蟲蟻不說,但就一股屍臭的味道就叫人難以忍受了。
  幾個大男人對著山洞裡三三兩兩的骷髏倒沒什麼感覺,他們常在興嶺走動,見到這樣的骷髏不是一次兩次了,這些骷髏大多是動盪的那幾年躲到深山裡避難的人的屍身。
  不過仔細找了一陣,推開一處縫隙,又見到了一個小洞裡一張石床上的骷髏,這下不免奇了。那身衣服和歪在頭髮上的玉簪子可不尋常啊!
  「嘿,這玩意倒是值錢了!」
  夥計取了那髮簪,細細端詳了一陣,喜不自禁地道。他把東西遞給了掌櫃,「掌櫃的,這下你可得好好請弟兄們吃一頓好酒了!」
  朱建國拿過簪子一看,也奇了。
  他們這些年沒少見這深山裡的死人,自然也少不得從那些骷髏的遺物裡順走些好東西。可這年代看著這麼遠的東西還真沒有。他心想著回頭把這東西給自己大師兄瞧瞧,也就小心地收好了。
  俊禕看了看那骷髏,到底有這麼多陪著也就不那麼害怕了。他按捺住心裡的騷動,開始打量起這個小洞來。似乎是專門用於起居的,除了石床外,還有一個木桌子和一些零散的用品,俊禕眼尖地看到了一摞書。
  那古樸的書樣,讓俊禕眼睛一亮。
  「二哥,你看!」他跑上前把那堆蒙著厚厚的灰塵和蜘蛛網的書挖了出來,粗略翻了,竟發現是一些早就失傳的醫書,不由得大喜過望!
  朱建國也激動得手都顫抖了,這東西可比他挖到十幾株人參還來得貴重啊!
  兩兄弟頓時沉迷在了醫書中,夥計們看他二人的模樣,要不是怕時間晚了不好走路打斷了他們,都不知道要走了。
  「等等!」俊禕正看到緊要處,他將手中的書遞給朱建國,「二哥你看,這上面寫著的,這個人是在這山洞裡守著一味草藥成熟,上面記錄了那藥材的樣子,不過看樣子這個人沒等到能採藥就死了。」
  朱建國也專心看了起來,這古書上的字許多連他看著都有些吃力的,卻不知道自己這小師弟居然都看懂了。不過他此時沒心計較這些,而是仔細端詳上面畫著的草藥模樣,半天也看不出是什麼東西。
  「這……看著倒像是動物,不像是草藥。」
  朱建國皺著眉思索著,俊禕也湊過來看,雖然畫的有些粗糙,他還是認出來了。
  「是赤珠狐草!」
  他脫口而出,見二師兄疑惑地看著自己,才想起來這是《藥經》上記載著的草藥,現世早已失傳了!
  他只好解釋道:「我也忘了我在哪裡見到過了,說是有一味草藥,可以結出紅色的果實,根莖長得像狐狸的模樣。」
  一小夥計聽了,大笑道:「這什麼草藥我是沒見過,不過小娃兒你是不是武俠小說看多了?我也見過一味更神奇的,說是可以有七彩的顏色,百年可成妖精呢!」
  朱建國也是失笑,他心想著可不就是這個理嗎,否則師父那裡的醫書他有哪本是沒看過的,哪裡有這拜師不足一年的小師弟知道而自己不知道的理?
  俊禕見幾人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了,只能仗著自己此時的小年紀纏著二師兄一定要在周圍看看是不是有這味神奇的草藥,幾人拗不過他,只能派了兩人回去收拾了帳篷之類,在這山洞裡睡一晚,第二天再去看看。
  翌日尋了一整天,也不見有任何收穫,得了這醫書的朱建國在興嶺也呆不下去了,利落地收拾了東西就往回走,也沒發現自己那不省心的小師弟又偷偷地消失了一陣的時間。
   第17章 關心
  華老得了這些醫書,閉關一個月後,出關時那神采奕奕的模樣,整個人都彷彿年輕了十歲!
  他激動地發了帖子,請了所有姚系的子弟們到華家來共同分享這一份驚喜!
  中華的醫學經過了這百年的動盪,隱隱有沒落的態勢,尋常人不到萬不得已是想不起自己本土的醫術的,不過姚系子弟卻也沒有因此斷了。
  華老這一脈就是姚系的最大一支,他們華家自華老祖父那一代承襲了姚老先生的醫術,再傳下時,統共收了三位徒弟,兩位是華家嫡系的子弟,另一位是外姓徒弟,而到了華老這一代,他也有五個師兄弟。
  年歲比他大的三個,前些年也沒了,但他們的弟子還在,雖然平日裡不怎麼來往,但到底還是冠著姚系的名號,臨了事也有照應,這時候得了這些書,當然不能藏私了。
  如此,華家一反素日的安靜,很是熱鬧了一陣子。待幾位德高望重的老者研習歸納了這些醫書,整理出一本醫典來,討論三番,題下了註釋,讓子弟們拓印學習,1995年的春節也過了。
  這本新編的醫典出世,引起了中醫界多大的轟動暫且不提。
  只說大年二十九這天,打來幾個電話都沒得到回應的梁家急了,也顧不上惹華老不高興,直接開車到了華家。要知道小寶從那興嶺回來除了一個報平安的電話,連家都沒回過一趟呢!華家唯一一個還記著春節的三嬸,做主收拾了東西讓梁業煒把外甥帶回家過年去了。
  俊禕這下子才算鬆了一口氣,回到梁家就睡了個昏天暗地,直到年夜飯才算重新有了精神。這可把梁老心疼壞了,接連吩咐廚房做了各樣的補品,就怕外孫累出毛病來。
  顏律照舊來拜年,和梁老梁業煒閒話了一陣,就聽兩人說起俊禕疲勞過度的事情,心疼得不行,話裡話外都關照著顏律也好好說俊禕一說,讓他不要那麼拚命。
  顏律也擔心,特別是一路開車回四合院的路上,孩子沒了往日的活潑勁,直睡得被他抱進了屋裡也沒醒來的跡象,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四合院托了專人打理,雖然沒有住著人,卻也乾淨妥帖,這時候燒起爐火,一室溫暖入春,正讓俊禕睡得更舒服了。
  「醒了?頭疼嗎?有沒有不舒服?」
  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睡飽的俊禕沒注意到自己是從顏律懷裡睡醒的事實,見他擔心地詢問自己,不大在意地大著呵欠道:「沒事,就是最近有點睡不夠。」
  他說的是部分事實。
  那麼多中醫界的泰斗匯聚華家,華老雖然最近忙著整理醫典顧不上自己的小徒弟,還是不忘囑咐幾個徒弟教導小師弟,也趁著這麼多前輩在,讓他好好和那些人也學學。而華老發了話下來,那些晚輩們當然謹記於心,不用俊禕提出來,閒時都主動對他教導一二,讓俊禕這幾個月過的也沒比華老等人清閒。
  還有一點就是,自從他將那株『赤珠狐草』移植到空間裡後,不知道是不是這株上千年的草藥在拚命汲取養分還是如何,總之他比平常來的容易疲勞很多。
  顏律也不帶著他折騰別的了,兩人就在屋子裡燒了火爐,喝茶說話。
  俊禕到了這時候才有個人能分享他這次的採藥經歷,對著顏律手舞足蹈地說著自己的見聞,雖然自己得了一株奇草的事情不能說,但還有其他許多事情說起來倒比經歷的時候還要帶勁。
  他一個人說的興奮,說到自己貼著陡峭的山壁在一腳寬的山道走過,回頭看滿是雲霧的懸崖腳都要發抖的時候;又說道自己攀爬巖壁的刺激經歷,說得忘形了,都沒看到顏律非常不贊同的神色。
  兩人說說笑笑,時間很快就到了晚飯時間,顏律帶著他吃了飯把他送回了家。
  「你等我一下,我有東西忘了給你!」
  俊禕跑回屋裡,趁機鑽進空間裡把這段時間研製的藥膏拿著到外面來。這次回家他基本睡糊塗了,連原本帶給舅媽的保養藥膏都忘了給她,他做了不少,這時候用家裡的茶盒子裝了十幾瓶的藥膏也不計較包裝不適合,就拿給了顏律。
  「喏,這是我自己做的,拿去給你媽媽用。效果可能不是那麼好,不過一定沒有副作用的,你讓她放心用啊。」
  他說到這裡,看了看顏律英俊的臉,不由雙手捧起他的臉仔細端詳了一陣,「你皮膚有點干黃,其實也能用這個的。」說著看了看顏律的眼白和氣色,讓他張嘴看看他的舌頭,眉頭就皺了起來,「你是不是應酬太多了,胃這麼差?肝好像也傷著了……」
  他拍拍顏律的手讓他給自己把把脈。
  顏律看著凝神認真的俊禕,孩子膚色如雪,小半年沒剪過的頭髮已經長到了蝴蝶骨下,此時高高地綁起來,加上那一身紅色的唐裝,整個人比年畫裡的小童還好看。
  他注意到,許久不見,這個孩子的模樣又比之前長開了很多……他一時間不由得失了神。
  待孩子撤了手,一一詢問起他具體的事項時,才回了神,他如今這面上不動聲色的功夫已臻化境,饒是俊禕都沒察覺到他剛才的失神和回答他的話的時候的不自然。
  俊禕沉吟了一陣,用鋼筆用心地寫下了一張方子,自己細細看了,斟酌了一陣,又怕有不妥,拿了電話就打給了六師兄,師兄弟中他這六師兄的藥方子是最出彩的。一一將顏律的症狀說了,又將自己的方子說了,和六師兄探討了起來。
  顏律看著為他操心的孩子,心裡說不出的感動。
  俊禕又寫下一張方子,抬頭就見顏律眉眼含笑地看著自己,他心跳漏了一拍。
  很快就忽略這種異樣,俊禕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這藥你一星期得喝三回,不要嫌麻煩或是怎樣就給我有一頓沒一頓地喝……不行,你打個電話回家,我得和顏媽媽說。」
  說著,真就和顏媽媽在電話裡聊了起來。也不知道和他媽媽說到了什麼,孩子笑得不可抑制,顏律在一旁看著有些不好的預感。果然,一邊說著電話,還一邊似笑非笑地打量著自己,末了,掛了電話,直接看著自己就笑得拍沙發了。
  顏律:「笑什麼?」
  俊禕笑疼了肚子,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笑得都停不下來,顏律只好歎著氣把軟在沙發上狂笑的人拉到懷裡,給他揉肚子。
  好一陣才算消停,俊禕抹著眼淚對他說道:「你媽和我說最近有個女的狂追你,讓你好幾天不敢回家,是不是真的啊?你媽媽還告訴我,那個女人說她懷裡你的孩子呢,該不是真的吧?」
  顏律眉心一跳。
  見他滿臉都是笑,被眼淚洗過的眼睛更是亮晶晶的,顏律不由就是心一軟,也不和他計較了,只是無奈地道:「我媽有沒有告訴你,那個女人發酒瘋,自己把衣服脫了乾淨,還賴我非禮她,要我負責呢。」
  俊禕吃了一驚,「居然這麼彪悍?」
  他實在想不到九十年代的大陸還有這麼奔放的女人,一看他很是不滿的表情,就又笑了出來,「那人肯定看上你了!那麼多人跟你一起看見了,人家不纏著別人,就單纏著你,肯定對你有意思!」
  說著又不免搖了搖頭,那個女人作風太差了,雖然聽著像是個工作能力不錯的,但單這一條,顏律就不可能看得上。
  不過,看到居然有人能讓顏律這麼吃癟,他還是忍不住幸災樂禍了起來。
  梁舅媽帶著剛睡醒就鬧著要找哥哥的兒子過來的時候,就看見自家小寶躺在顏家老大的懷裡,仰頭笑著說著什麼,而丈夫嘴裡那個面無表情、老成穩重的年輕人雙手抱著孩子,正低頭看著小寶,滿臉都是柔和的神情……她心裡不知為何咯登了一下。
  聽到弟弟叫聲的俊禕看過來,頓時笑著過去把兩人抱了起來。
  過了一年,俊禕又長高了很多!雖然看著還是清瘦,不過長身體的男孩子多是這樣,說明能長更高,而他不斷鍛煉的身法也有了成效,至少他雙臂有力了很多,很輕鬆地就能一起抱起兩個孩子了。
  「哥哥是小豬,每天都在睡覺!」兩個孩子異口同聲地道,開始討伐起哥哥這兩天都在睡覺不陪他們玩的事情來。
  而多看了顏律兩眼的楊宛青,見對方對她點頭問好,方才心裡那絲異樣也不在意地揭過了,轉而問起了顏家的近況來,顏律便也說起顏母最近去養老院和孤兒院做義工的事情來。
  從前喜愛和太太們打牌喝茶的貴婦,經過那一遭變故,便有心開始做起了善事,算是為已故的丈夫和兩個兒子積福。
  楊宛青聽到這裡,不由心裡有些唏噓。
  而被兒子纏著要禮物的外甥此時正抱著雙胞胎坐在地上,玩著新鮮的玩具,三人就這麼在地上玩開了。楊宛青看著這畫面,心裡有了些觸動,她想著自己家也是富貴人家,也該做些回報社會的善事,全當為這三個孩子積福啊。
  送顏律走的時候,俊禕不免又和他囑咐了一番,「別以為你現在年紀輕,要是不注意,不用等到
  三十歲,什麼毛病都出來了。這胃啊、肝的毛病,要是不扼殺在搖籃裡,到時候可就得跟著你一輩子,有你苦頭吃的……」
  顏律笑著應了,摸了摸孩子的頭,看著絮絮叨叨的俊禕,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竟然有些捨不得。
   第18章 調任海城
  這一年,因為梁老的堅持,俊禕過了元宵才被送回了華家。
  期間,陸國學也幾次三番地來梁家陪兒子,正月十三這天,等到了上頭的調令,他第一個想到的不是通知老父,而是來梁家接兒子。
  他帶著俊禕去賀迎樓吃飯,飯後才將自己調任海城的事情告訴了自己的兒子。「爸爸以後可能不能常常來看你,可是爸爸會常常打電話給你,如果想要什麼,要記得和爸爸說,知道嗎?」
  俊禕吃了一驚,這是上輩子不曾發生過的事情!
  他父親一直在帝都任職,直到他死前都沒有聽說過他有調任野外的消息。而且還是在海城!海城國土部的副部長,雖然現在看起來,有降職的嫌疑,可俊禕知道,那是海城啊,還是國土部,若父親升上去,豈非是一個求都求不到的美差?
  可是……父親為什麼會有調任的意願?
  俊禕不知道的是,世上的事情就是千萬個偶然匯聚而成的必然,若是其中一個誘因變了,儘管對於結局或許微不足道,但足以改變事情的過程。好比他的重生,之於陸國學就是這樣一個誘因。
  上輩子的時候,陸國學的仕途也不如何順遂,在妻子亡故後,他所有的精力都幾乎投到了工作上,才讓自己走出那段悲傷和沉重的自責。
  那時候,陳琳對他含虛問暖,男人就是這樣,事業背後總會依賴著一個女人,將自己的生活托付。儘管陸國學依然放不下妻子,也不喜歡陳琳,但到底對她敬重而感激。
  而和活潑討喜貼心的女兒比起來,從不讓他操心的兒子又是那種沉默的性格,漸漸地他也不自覺地忽略了兒子。
  但這一世不同,現在的他還沒有因為之後長久的陪伴而打心裡接受了陳琳,他心裡最重要的那個位置還在亡妻身上,若是俊禕還如從前那樣沉默,木訥的男人也不會留心到自己的過失而對兒子越發用心起來。
  而將心力投入到兒子身上後,他就不難發現那個不討他喜歡的女人對自己的兒子的敵意,這讓他心生芥蒂。
  一場酒後亂性讓他鑄下大錯,陳琳找上他說是懷了他的孩子,都已經是挺著五月大的肚子,他下不了手讓陳琳冒著生命危險去打掉這個孩子,只能背負起這份責任。在女兒生下來後,他暗地裡去做了親子鑒定,知道是自己親生女兒,還能如何?
  他只能瞞著妻子,而在妻子死後將那兩個人帶回了家。
  他心裡的苦無處發洩,承受著家人的不滿和岳丈的恨意,根本無從辯解,只能保持沉默。怪得了誰呢?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過錯。
  但此時若要論誰在他心裡是最重要的,就算他無意識地多有忽視,這個位置除了亡妻,還是只有兒子一人。
  他意識到了自己的過錯,看清了陳琳的醜陋,只會越看重兒子,愈發痛恨起那個女人來,連帶著那個女人生的女兒也難免起了芥蒂,再不能如前世一般疼愛重視了。
  而這樣壓抑的家庭,讓性格裡有些軟弱的男人下意識地選擇了逃避,調職的申請也由此而來。
  俊禕不能瞭解這些,不過說起父親是到海城任職,便將顏律的事情告訴了他,不管如何顏律此時在海城政府裡的人脈也比父親這個空降的人員強些,不如讓他多多關照父親也好。
  他囑咐了父親,回了家還特地打了電話和顏律說起了這件事,得到顏律同意的回答,也沒覺得自己麻煩了人。
  很自然地,自然到俊禕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對顏律從來不會客氣,對他多了一分親暱和依賴。
  陸家晚一步得到陸國學調職的消息,陸老爺子氣得拿煙灰缸砸了兒子,陳琳更是白了臉,她知道丈夫根本沒有帶她和女兒一起走的打算……
  「老公,你怎麼可以這樣……你走了,讓我和寶寶怎麼辦?」陳琳抓住陸國學的手哭喊出聲,「你不能這樣!我同你一起走,你要走也要帶我和寶寶一起走啊……」
  「寶寶,你快和你爸爸說,讓爸爸帶我們一起走……」她見丈夫無動於衷,抱著女兒讓她求陸國學,可女兒一臉懵懂,只呆呆地叫了一聲:「爸爸。」就怯怯地不敢說話了。
  小女孩敏感地感受到了這個爸爸和以前的爸爸不一樣了,她已經不敢再和以前一樣拿嬌撒潑了。
  陳琳暗自擰了女兒一把,聽女兒大哭出聲,自己也顧不上心疼,只抓著陸國學哭求。
  陸國學至始至終地沉默,這些人的哭聲、罵聲都讓他無比的疲憊。
  正月十五一過,陸國學就到了海城,接他的除了部門裡安排的人手還有顏律。他這是第一次見兒子口中的顏律,他從前聽說過顏家的事情,在帝都的政界也引起過不小的風波,不過終究沒大放在心上,若不是顏家和他岳丈家攀上關係,他也不會留心。
  而今天他總算瞭解到了這個年輕人的厲害。
  單看來接他的副手看顏律的眼神比看他還小心熱情,而在顏律笑著說自己是顏家的大恩人的時候,副手看自己的眼神更亮了起來,他就知道了這個年輕人在海城的政府人士眼裡有不小的份量。
  陸國學出身帝都,對於海城的政府即使聽說過卻也不能切身瞭解到海城與帝都的不同。
  這個注重商業和財富的城市,顏律這樣為政府創收創績的年輕人,不僅僅是顏律要供奉打點他們,他們更是不能輕易得罪這樣的年輕人的。更何況顏律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成就,以後如何的飛黃騰達,有點眼力的人都知道該如何對待這個年輕人了。
  而顏律此人八面玲瓏,這三兩年間和政府各處的關係都極好,他不是單獨放眼商業部的人,那些真正在這個城市做主的人,他與之交,也從不膚淺地以財打點,而是如忘年交一般得那些人的心,全然不拿顏律以平常年輕人的目光看待。
  而上待之如親,下面的人自然對顏律更加不同了,上頭給這個年輕人三分面子,他們就必然得拿出十分的面子給顏律。
  而有了顏律,那些原本暗地裡要給這位來自帝都的朋友一些『款待』的本土人士也歇了這些心思,顏家的大恩人,要如何相處,他們自然知道的。
  幾天後,總算在海城安定下來的陸國學受到了顏家的邀請,到餐廳吃飯。而這幾天也足夠陸國學知道這個年輕人如今的身家有多高了,年紀輕輕就能作下這樣大的生意,他陸國學也不能不說一聲佩服了。
  顏母心裡不大待見陸國學,她的丈夫從前生意那樣忙,也時有應酬,卻從來沒讓她聽見什麼不好的風聲,更別說真搞出什麼不像樣的事情來了。偏心俊禕的顏母也難免偏向了俊禕的母親,自然對陸國學有成見。
  一頓飯上,顏母時不時問起俊禕的近況,她明知這些聽兒子說比聽這個男人說要來得不知方便多少,但她故意這麼問著,話裡話外誇俊禕好,明示暗示陸國學工作再忙也不能忽視了兒子的話。
  陸國學聽顏母話裡帶刺,沒有絲毫不滿,反而為這個女人待兒子的用心感動,他應承了,臨走時,真心向顏母道了謝,叫顏母見了,一直有意無意挖苦陸國學的女人反而羞赧了起來。
  不過一個月,陳琳就帶著女兒來海城找陸國學。
  陸國學看著女人,儘管對女兒愧疚,但在這個女人的哭訴糾纏下都顧及不上了,他直接讓秘書買了機票丟給女人,自己出門辦公去了,得知女人央請物業以自己妻子的名義拿了房子的鑰匙在那裡住下了,自己也就沒了回去的心,就這麼在辦公室住下了。
  而陳琳幾次三番找到政府辦公樓來,讓陸國學的家事徹底成了海城政府的笑話。
  陸國學在同僚們戲謔而不屑的目光下,對陳琳的不滿越發嚴重了起來。他親自給了自己老母親一個電話,第一次,男人在自己母親面前傾訴了苦楚。當聽到,兒媳婦糾纏到了兒子的辦公室搞得兒子成了一個笑話的時候,陸母的心裡有了計較。
  在尋上門的一個月後,陳琳母女被陸母一個身體不適需要人照顧的電話召回了帝都。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陳琳的遭遇和作為成了帝都太太圈子的一個笑料。她們這些自持身份的女人原本就看不上陳琳這樣的女人,儘管以前那個梁敏頂著陸太太的名頭卻從不和她們來往,她們也不敢輕看了她,不過這個陳琳就不一樣了。
  而回來之後,陳琳卻一反以前和這些太太們不遠不近的相處以家庭為重的心態,素日約那些太太們逛街美容吃飯打牌,日子也慢慢過得紅火起來。那些太太心裡就算不大看得起這個女人,但也不會輕易得罪了她,也時有赴約。
  而太太圈子裡也總有幾個過得不如意的一些人,對陳琳雖是不屑陳琳外室扶正的身份,但和陳琳相處起來也比那些得意傲慢的太太們相處起來快活些,也就願意和陳琳親近。
  源源不斷的,帝都的大小事在太太們的閒談中匯聚……
  掛斷蔡志強電話的女人,在玻璃上映出一張陰狠的臉。
  陸國學你這樣待我,我一定叫你後悔!
  還有……梁敏!梁家!陸俊禕!她一個也不會放過!她一定、一定要千百倍地討回她所受的恥辱!
   第19章 赤珠狐草
  俊禕在華家的生活依舊忙碌,又過了三個月,當春天過去,他意識到自己的疲乏之態終於解開的時候,這才想起空間裡的那株『赤珠狐草』!
  『赤珠狐草』剛種下他的時候,他還擔心養不好,一天要看三四回才安心,後來見根本不需要自己澆水或是施肥,空間裡的土壤對於這株上千年的『赤珠狐草』而言,得天獨厚,那他初見時原本有些灰暗的葉子都亮了起來,翠綠欲滴。
  他放心下來,起先還能隔幾天去看看,但後來見除了自己容易疲勞了些,那株『赤珠狐草』長勢越來越好,自己也就開始忽略了它的存在了。
  而今天一進空間,就被小草藥們的啜泣求饒聲嚇了一跳!
  「主人!主人你快讓它停下來啊!它要搶光我們的食物了!」
  「主人!你快點趕走它!」
  「太可怕了!嗚嗚……」
  俊禕不明所以,待安撫了眾草藥們才聽他們說道,原來是他種在山腳下的『赤珠狐草』的根須竟然已經扎根到了空間老主人設下的禁制內,貪婪地吸食養分的『赤珠狐草』把小草藥們都嚇壞了。
  俊禕連忙好一陣安撫,並承諾了自己一定會想辦法的,就讓小草藥們放開他,讓他去瞧瞧『赤珠狐草』的狀況。
  這一看,又是吃了一驚!
  原本不過他膝蓋高的藥草,這段時間沒看,竟然已經長成他一人那麼高了!而且草莖也和他大腿一樣粗了,巴掌大的葉片沿枝幹撐開,渾然像個亭亭玉立的美人!
  更恐怖的是,這麼一人高的草藥,它的根須竟然真的爬到了幾百米外!還不知道往地下紮了多深呢!
  要不是他當初找到這株草藥的地方在山壁上,他有些摸不準他生長的環境,不敢把他就這麼種在茅屋後的藥田上,而是在山腳下找了一處和當初那地方相當的小山壁種上了,不知道這段時間就得弄死多少藥田里珍貴的草藥呢!
  俊禕吃驚過後,不由得大喜。
  這是養成了啊!
  他詳細研究過《藥經》上關於『赤珠狐草』的所有記載,這味草藥,就是《藥經》的作者也只是見過而已,是非常珍奇的草藥。
  據《藥經》所言,『赤珠狐草』以它能結出紅果子和根莖塊如同狐狸形態而取名,它還有一點和狐狸非常相像,那就是一株真正成熟的『赤珠狐草』如同修煉成九尾才能得道的狐狸一樣,五百年結成一個狐莖,可以結出九個狐狸形態的根莖塊。
  狐狸九尾,意為九條命。而《藥經》上說,這味草藥據上古的傳言,一個根莖塊為十年壽命,第二塊為二十年的壽命,第三塊為四十年,以此類推,若是成熟到第九塊,兩千五百六十年的壽命,服用了九塊,便得長生。
  而它的赤珠,更是一大補品,每年一結。
  俊禕得到的這一株,挖起來時已有兩個莖塊和一個小的還沒完全成型的莖塊,如今已有上千年了。
  俊禕雖然對什麼長生不老的傳言不大苟同,但這東西能延年益壽這一點是完全不懷疑的。要等到它長成九塊根莖是等不到了,不過今年秋天就能得到『赤珠狐草』的果實,也不失為一大美事啊!
  俊禕喜滋滋地伸手摸了摸『赤珠狐草』,「嗨,小草兒你聽得見嗎?」
  「你不會說話嗎?」
  俊禕喊了幾聲都沒見『赤珠狐草』有吱聲,心裡就有點納悶。但一想,這『赤珠狐草』雖然是上古極品的草藥,但也許和空間裡呆了上千年的草藥們想比,靈性也許還要差一些。
  這不過,這麼一來,該怎麼解決這小傢伙搶了小夥伴們口糧的事情呢?
  俊禕歎了口氣,笑道:「小貪吃鬼。」
  無法,他只得返身又去詢問了草藥們該怎麼阻止『赤珠狐草』的侵略,草藥們支支吾吾只說大概若是加強了禁制就可以了,但具體要怎麼做,它們也不知道。
  俊禕便又仔細地翻找起《藥經》來。
  可這本醫書上也根本沒有所謂禁制的做法。
  正當俊禕煩惱時,小草藥們卻有歡天喜地起來,它們歡呼著:「主人!小紅兒又回去了!」
  「哎呀,它終於不和我搶吃的了!」
  「好吧,我原諒你之前的無禮冒犯了!」
  小草藥們的說辭,也總算讓俊禕安心下來。
  因為『赤珠狐草』的事情,俊禕每天都喜滋滋的。而眾人見他一反之前有些懨懨的樣子,也不由鬆了口氣。
  特別是張羅著給俊禕進補的三嬸,這時和啞叔說道:「謝天謝地,總算好了。前幾天那樣子,你們瞧了又看不出什麼毛病來,我就怕這孩子累壞了,偏得少爺又嚴厲,哪有這麼小的孩子就讓他這麼學的,不怕把他學壞了。」
  啞叔難得打了個手勢,『放心,他不會有事。』
  三嬸喜笑顏開,將都留給俊禕的雞腿分了他一個。啞叔暗自搖了搖頭,和少爺比起來,真不知哪一個比較孩子氣了。
  這天接到顏律打來華家的電話,俊禕還有些奇怪的,等聽他說是要他給顏母的藥膏的藥方,還說是要用4成的股份邀請他技術入股即將開辦的化妝品公司,俊禕只能感慨真是擁有靈敏嗅覺的商人啊!
  不過,4成是不是太多了點?
  他自覺比起顏律勞心勞力又是辦公司又是製藥又要銷售的,自己這麼輕輕鬆鬆拿4成的股份問心有愧。聽他這麼說,顏律笑了,若是要別人來說,能從他手裡拿到百分之四的股份都已經是談判高手了,更何況4成?
  不過對這孩子不能以利益衡量。當然了,顏律的用意也不是看到俊禕的價值,有心用這些來籠絡他,只不過想著不能虧待他而已。要在這件事上來說,顏律有生以來第一次違背了他商人的本性。
  顏律道:「沒有你的藥方,這個公司不可能有多出彩,而且你忘了上次的服裝也一樣,你不要小看了自己的功勞。」
  俊禕到底不是很懂商業操作,也不是真的就明白這4成股份代表了什麼,所以只道隨便顏律安排吧,至於那藥方和研製的方法,他明天就能給他送去。
  顏律想了想,又和他說,不用完全都是這樣的效力,有他給顏母用的百分之一的效用就夠了。俊禕奇了,這東西不是越好越好賣嗎?顏律也不隱瞞,直言道:「一個女人一生都在為容顏奮鬥,你是想賺她一次的錢還是一輩子的錢?」
  若是一次就治癒了,這個產品的循環率豈非太低了?
  俊禕一聽就笑噴了,「顏律你個奸商!」
  這商人的思維他算是見識到了!聽顏律還不大在意地說,他經營的是商品,只要不觸犯底線,最大利益化才是他考慮的。
  俊禕直笑他,聽他又問自己要那些除痘祛疤美白等各樣具體功效的藥方子,也答應就算他研究不出來也會向他師父要來。
  顏律想了想,說也不用他送來,他會親自來取。俊禕覺得麻煩,但聽他順便到帝都出差,也就歡喜地答應了。
  恰好路過聽見這一句的秘書,有些奇怪地回去查了查行程表,什麼時候總裁明天要去帝都出差了?不是和廣信的張總有約的嗎?
  又見老闆吩咐將明天的會面推給副總,秘書點了頭,不敢讓自己露出太好奇和驚訝的神色。他老闆這不會是去見哪家小姐吧?他們公司要有老闆娘了嗎?
  顏律到香山腳下已經是午後三點了。
  聽聞小徒弟因為要見人而推了一整天的學習,華老心裡對那個打擾他徒弟學習的人不大滿意,而三嬸卻是喜歡。小俊的朋友啊,這孩子老和這群老頭大人們混在一起,她還擔心這麼小的孩子要被帶的失去了童趣呢,有同齡朋友是好事啊!
  她此時還不知道那個朋友也比自家小孩大了十歲,這時候興沖沖地廚房準備會客用的茶點去了。
  「顏律!」
  從早上就等著的俊禕,吃了中飯就等在外院了,遠遠聽見轎車的聲音就跑上去了,見顏律從車上下來更是開心地迎了上去。
  顏律牽了俊禕的手,將他拉到懷裡,揉了揉他的腦袋,這才看向了三嬸。三嬸沒想到來的會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顏律一身輕薄的長袖襯衣和休閒褲,他在英國留學多年,穿著偏向了那邊休閒的品味,這一身打扮,一身氣質讓他在同齡人中鶴立雞群。
  正糾結著自己準備的各式童真形態的糕點拿不出手了的三嬸見年輕人笑著和自己問好,頓時也不糾結了,她笑著應了。
  「顏律,這是我和你說的三嬸,三嬸平時最疼我了。」俊禕笑著介紹了人,又和三嬸介紹了顏律,這才迎著人到了屋子裡,介紹了啞叔和正在屋裡的三位師兄,待他們一一問過,才道:「我師父他們現在在忙呢,不在這邊。」
  顏律當然不會介意,和幾人說了幾句,便由俊禕帶著到附近走走。香山一年四季的景致都很美,此時漫步在山花爛漫中,不由讓人心曠神怡。兩人彷彿有說不完的話,說完一個話題,顏律或是俊禕總會有層出不斷的下一個話題出來。
  他們不知道,樓閣上品茗的華老正看著兩人。
  他身旁的大徒弟也見了兩人,見平日裡雖然性格和善愛笑卻也安靜的小師弟拉著一個人的手,正面對著那人後退著走著,陽光穿過小山上的矮樹細碎地在俊禕臉上閃動著竟叫他臉上的笑容比的暗淡了下去。
  也不知說到了什麼,小師弟虎了一張臉,張牙舞爪地跳到那年輕人身上,放肆地揉搓那人的頭髮,被那人這麼背著狂奔著下了山坡,那大笑聲隔了這麼遠他們都隱隱能聽見。
  符峰暗自稱奇,原來自己的小師弟還可以這般活潑。正欲和師父說說感慨,就見師父沉了張臉,罕見的,是真的不悅了,符峰這下連呼吸都放輕了,哪裡還敢和師父說道?
  那日,用過晚飯,華老開口趕人了。俊禕不滿地正要說道,卻見師父瞪了眼自己之後,又瞪向了顏律,還很是不爽地哼了一聲。顏律不明所以,看了看俊禕和這初次見面的師父,只好識相地告辭走了。
  俊禕想找華老理論一番,不過被告知老人早早就睡下了,開玩笑,注重養生的師父會不消食就睡嗎?不過,也無可奈何了。
  等一本醫典終於完成,除了華老的兩個師弟還留在華家繼續修繕醫典外,其餘人在夏至前散了。俊禕的八個師兄,上面七位因為這段日子家裡和事業都顧不上了,這下子都馬不停蹄地往家趕,而他三師兄,在去年那次外游中救了一個人,此時也放心不下,便和師父討了饒,也離了華家。
  而華老的兩個師弟,段老和李老,除了傾心醫典外,也是盯上了老師兄新收的小徒弟了!
  他們知道要在這位小氣的老哥嘴裡奪食那是不用想了,兩人也聰明地沒開口,就算華老看出了兩人的用意,但也不會阻止兩人教導自己的小徒弟。要知道他一個人總不是無所不能的,而兩個師弟也有專長於他所不擅長的地方,要是徒弟得了這兩人的指點,他也樂意之極。
  於此,俊禕受到了更多的教誨。
  而兩老這下是捨不得走了,這麼聰明的徒弟怪不得老哥得了人居然藏著掖著不讓他們知道!他們也暗想,自己眼見也沒幾年活頭,這一身的本事好歹有個人能學了去,他們也算死而無憾了!
  而華老眼見著兩人在華家扎根,那嘴上趕人的話就越發不客氣了,到最後更是三不五時就直言趕人。
  不過兩位師弟的修為顯然不是他那些見了他和見了老虎的貓能比的,根本不為之所動。後來華老也只能罷手,生怕徒弟被搶走的華老開始更用心地教導起小徒弟來,而段老和李老也不敢落後,那熱乎勁有時三嬸看了都為俊禕的小身板擔心。
  不過俊禕倒是歡喜,來者不拒,他這副好學的樣子,讓三老更是花大力氣地教導他,而華老見了也不是不吃味的,這笑瞇瞇的娃,可有牆頭草的模樣,哪天可別真被兩個混球給哄走了!
  在華老的擔心中,時間快速地走過了。
   第20章 那啥夢了無痕
  時間的梭子,一刻不停地編織著一段段如瀑的歲月。
  轉眼又到了梁老的壽辰,因為昨年外孫兒被帶著去興嶺而趕不及參加自己壽辰的緣故,即便不是大壽,梁老也執意要讓華家放人。
  梁老面色紅潤,看著氣色不知較之從前要紅多少。他那些老友們見了,也是滿心替他高興。梁老更是抱著俊禕在幾位老友面前大肆炫耀,我這寶貝孫兒回了家又是給他泡腳,又是給他按摩,不知道多貼心呢!
  幾位老友一通哄笑,只罵你個老鬼頭,又看著臉色羞紅的小娃娃道:「看著可是個有福氣的,偏偏成了你著老東西的孫兒了!」
  幾人又是一頓好笑。
  俊禕見外公精神矍鑠,神采煥發的模樣心裡也不由得高興。他心道,我一定會更努力,更快的將你和俊馳治好的!
  海城。
  剛建成不久的『美麗人生』公司忙得不可開交,電話聲、腳步聲不斷說話,一個有一個訂單接肘而至,要不是那誘人的薪水已經有不少人因為害怕過勞死想要辭職不幹了!
  被分派管理這個化妝品公司的顏律的兩個副手,這時候實在是忍不住向自己老闆哭訴了,總裁人手不夠!總裁,我要加薪!!
  經過國內外權威機構的鑒定認證,獲得多方認可的『美麗人生』成品,走的由上至下的路子,單顏母及她的幾位好友用了,那麼明顯的成效讓太太圈子裡的人都轟動了!
  「欸,顏夫人,您這是用了什麼保養品,這怎麼一天一個樣,一天年輕一歲啊!」
  「呵呵,你不知道了吧,這是我兒子公司開發出來的新產品,還沒投入市場呢,這倒好,拉著我就給他做試驗品去了,這孩子!」
  「哎喲,宋夫人,前陣子你不是還中和我抱怨說眼角起皺紋了?唬我玩的呢?這十八歲的姑娘家都不見得有你皮膚這麼好!」
  「嗐,哪個唬你玩的?前陣子這裡可不就是鬆鬆皺皺的嗎,不過我向顏夫人討了一瓶護膚品,你看,現在可不就好了嗎!」
  「咦,是她!這麼好用……不過我和她也沒交情啊。」
  「怕什麼,她那個能幹的兒子最近不就在倒騰這些,說是過個把月就有得買了!再說,我這一瓶用完,也不好再白要人家的東西。要說欠下人情,還不如自己去買的,免得到時候又多牽扯了。」
  「話就是這麼說!」
  如此,『美麗人生』產品還沒出廠就已經在海城的上流有了不小的知名度了,而產品一經推出,走的也是高端的路子,由高級會所推出,吸引了海城一群又一群的貴婦們蜂擁而至。
  而這僅僅是開始,除了海城,『美麗人生』的第一級目標市場地位在歐洲和港城,第一彈產品『貴婦』以高端化妝品的姿態婀娜而至。第一批效用期到了之後,續訂的訂單就蜂擁而至!
  第二彈產品就在這時候被推了出來。
  『嬌顏』系列的美白護膚、除疤祛痘的霜、乳產品,一級目標市場鎖定在大陸和美國,中低檔的價位讓他進入市場並不難,而在各大店中設立的專櫃,在限額的試用後,迎來了『嬌顏』的王霸時代!
  俊禕完全不知道那報表上火箭一般飛漲的數字,自己佔了四分,是怎樣一個天文數字。
  顏律正準備著公司的整合,公司的集團化正在籌備中,服裝、房地產和新上市的化妝品這幾個公司必然是要綜合管理的,而他也明白集團的上市也勢在必行,但他不想這麼早走出這一步。
  至少還要等幾年,等到沒有人敢覬覦挑釁自己的帝國的時候。
  春去秋來,很快1995揭過,吉鼠笑吱吱地抱著『福到』竄出了頭。
  過去的一年,不論是俊禕還是顏律都收穫頗多。顏律的公司整合,『藍天集團』的招牌在年前十月份昭示世人,傲然矗立在商業街最高寫字樓頂上。
  為了鍛煉手指的靈活,俊禕重新又拾起了鋼琴。
  啞叔本來想讓他練指上飛刀,可俊禕覺得既然他用鋼琴的技藝,要訓練起來輕鬆得多,不願在這上頭浪費精力,讓啞叔很是鬱悶一一陣。
  每日,鋼琴聲在香山迴盪,那琴聲引人入勝,就是連一向討厭洋人玩意的華老也時不時和兩位師弟一起喝茶欣賞上一曲。
  末了,還按捺不住地逐一給八個徒弟去了電話,將小徒弟的那手琴藝又大肆誇獎了一番,直言自己教出了八個加起來都不及小九一半聰明可人。讓八個弟子又很是無語了一番。
  ……師父您老人家成心的吧?成心不讓他們好過的吧?!
  也不僅是華老等人喜歡,空間裡的小草藥們,在某一次夜間俊禕因不想打擾師父等人的休息而將鋼琴送入了空間,自己彈奏了幾首之後,小草藥們紛紛如此如醉!
  這段時間,俊禕一入空間就被小草藥們糾纏著,這會兒子可不僅僅是纏著俊禕要喝水了,而是:「主人,我要聽琴!我要聽肖邦!」
  ……俊禕很懷疑,這些小傢伙們真的聽得懂肖邦嗎?
  顏母最近的日子過得更熱鬧了,顏律近幾日回了家就時常從母親嘴裡聽到這家小姐如何那家小姐如何的話,他不由汗顏,他從沒考慮過這些事情,況且他現在這個年紀根本不急。
  「不急什麼?」顏母沒好氣地看著他,「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你都可以打醬油了!」
  顏律沒多將這話放在心上,他想著母親一個人在家也無聊,她愛操心什麼就任她去吧,反正也不會損了自己什麼。當母親興致勃勃地問自己喜歡什麼樣的女生時,也隨口應付了幾句,惹來顏母的不滿和他弟弟幸災樂禍的竊笑。
  這天晚上,顏律卻做了一個夢。
  彷彿被困在了冒著熱氣的水房裡,悶熱,悶熱。顏律正有些喘不過氣的時候,忽然聽見一陣悠揚的鋼琴聲,他回頭看,竟一步踏入了一個房間。
  一個穿著黑色睡袍的男人搖著紅酒,躺在沙發上,男人的手跟著鋼琴的旋律輕輕在沙發上敲打著,他修長的大腿在睡袍的開合處袒露著,在昏暗的燈光下有瑩白的光澤。
  男人忽然睜開眼看向他,露出一個笑臉,「顏律。」
  ……俊禕。
  顏律只覺得口乾舌燥,他大步走了上去,在男人身前蹲了下來。
  「要喝嗎?」
  男人坐了起來,寬鬆的睡袍讓他胸口大片的肌膚就這麼闖入顏律的視線裡,他只能接過那杯紅酒一飲而盡,勉強讓自己壓下了心口的一陣火熱。
  男人就這麼笑著看著他,顏律伸手摸向他的臉,看了一陣,啞著聲道:「要不要,一起跳舞?」
  男人笑著伸手向他,被他拉起來,抱著他的腰緩緩地搖曳著舞步。
  鋼琴聲緩緩而動,顏律的手慢慢在男人腰上收緊,輕搖漫步的舞步,靜靜相擁的兩人,近的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心跳聲和血脈裡漸漸洶湧起來的躁動。
  男人沒穿鞋,跳了一陣,乾脆整個人踩在他的鞋面上,讓他承受男人整個人的重量,男人抬頭得意地看著他,「顏律!」
  顏律看著那張微醺的臉正要低下頭吻上,忽地畫面一轉!
  顏律發現自己置身於大學時代的宿舍走廊上,聽見壓抑的喘息聲,他眉心一跳,如同很久以前的那次撞見同學的風流一樣,控制不住雙腿地走到了宿舍門口,虛掩的門被推開——
  顏律看見兩個男人,一個男人背對著另一個男人被壓在床上,兩人渾身光裸。
  顏律驀地睜大眼睛,那個被壓在床上的男人側著臉面對著他,承受著身後男人的貫穿,顏律看見了另一個自己勒住了男人的腰,而男人滿臉j□j,潮紅的臉上俱是而難以承受的歡愉之態。
  他輕咬著嘴唇喘息著,忽地睜開眼睛看向門外的顏律,含淚地啟唇輕喊,「顏律!」
  「顏律!」
  「顏律!」
  顏律猛地睜開眼睛!
  他急喘了幾口氣,坐起來開了床頭燈,抹了把臉。是做夢……顏律抹了抹臉上的汗,忽地察覺不對,他伸手摸向了自己,感覺手心濕了,顏律的心驀地一涼。
  怎麼會夢見……
  之後怎麼也睡不著了,閉上眼睛彷彿那一聲聲帶著熱氣的呼喊還在自己耳邊。這一晚,顏律在沉默中失眠了。
   第21章 出門行醫
  俊禕在幾人的不斷教誨中,快速地成長著,華老三人大為滿意。
  這天,華老便致電自己路走得最多的三徒弟,讓他帶著小徒弟出去見見世面。中醫一道畢竟不是埋頭苦學就能成就的,望聞問切,哪一個不是靠著經驗積累?
  俊禕當日就啟程了,因此錯過了顏律隔天打來的電話,聽聞俊禕出門行醫去了,短時間內聯絡不上,顏律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華濟之這一次在濱州停留了很長一段時間,俊禕聽聞他的病人仍然在接受治療中,也就隨著他到了濱州。
  矮房中,坐在輪椅上對著窗外的男人聽見聲音心一喜,立即回過頭來,「你回來——」看見華濟之身後走進來的一個清俊非常的少年時,臉上的笑意猛地一頓。
  男人沉下臉來,帶著敵意地看著俊禕,「他是誰?」不等華濟之開口,又冷笑了一聲道:「這是你兒子?」
  俊禕有些奇怪地看了眼男人,心想這就是三師兄口中的那個病人了,果然如三師兄說的那樣脾氣不是很好。
  見三師兄此時揉著額頭,想歎氣的樣子,他不由覺得好笑,對男人道:「你好,我叫陸俊禕,他是我三師兄。」說著見男人怔了怔,有些疑惑地看著自己,俊禕舉了舉自己手上的包,「我最近出門行醫,可能要叨擾你們一陣了。」
  華濟之看了眼露出羞赧顏色的談緒,不由瞪了他一眼,轉頭拍了拍俊禕的頭,為了出門行醫方便,俊禕那頭總找不著機會修理的長髮被剪短了。
  「小九,這就是談緒,他脾氣不好,你無視他就行了。」說著也不管瞪他的談緒,指了指右手邊的一個屋子,「那間屋子是你的,你去放個東西,也看看,要是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就和我說。」
  俊禕點點頭,對談緒笑笑就向屋裡走了。
  只剩兩個人時,談緒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我就說,你也生不出這麼俊的兒子……」他嘴裡說著,見男人大步走向了自己也就止了聲。華濟之蹲在他面前,掀開毯子,捏了捏他的大腿,「今天覺得怎麼樣?」
  談緒搖了搖頭,沒說話。
  經過一年多的治療,他原本沒有絲毫知覺的雙腿已經恢復了感覺,這些日子天氣好的時候還好些,天氣一壞,雙腿就痛得幾乎沒要了他的命!
  不過談緒是個堅韌的人,慢慢習慣了這種痛,也就能忍受住了。
  而且這種疼痛給了談緒希望,他知道自己可以站起來之後,人也漸漸恢復了生氣,不再如以前那樣憤慨而易怒了。
  華濟之道:「你也見到了,我這個小師弟很乖也很好相處,你別跟他發脾氣就行。」
  見談緒露出不滿的神色,華濟之哼了一聲,「小九可是我師父的心頭肉,若是在我這裡受了委屈,他老人家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你可得給我小心點。」
  談緒聞言,鼓起了臉頰,「感情你在他老人家眼裡就是根草,這有這孩子是寶了?」
  「還就是這個理。」華濟之笑了起來,他起身揉了揉談緒的頭,見他不耐煩地揮手拍了自己的手也沒計較,倒是回頭見自己的小師弟愣在門口看著他們,有些疑惑地問了聲:「小九?」
  俊禕這才收住了吃驚的心神,道:「沒事,三哥,我想上洗手間。」
  華濟之也沒多想,指了指洗手間的方向,道:「這屋子你就是半個主人了,以後愛幹什麼都成,不用和你三哥我客氣。」
  俊禕點頭,他看了眼談緒,越過他們走向了洗手間。
  「他是不是不喜歡我?」俊禕那一眼讓敏感的談緒有些緊張起來,華濟之擺擺手,「沒有的事,小九他好處的很,你多跟他處處也就知道了。」
  而華濟之沒能想到俊禕心中的震驚!
  這兩個人之間的相處……哪裡像是醫生和病人了?分明就是戀人!
  俊禕雖然上輩子沒正經談過戀愛,好歹也是根正苗紅的homo人士,見過的同性戀人不知多少,這種相處的氣氛他一看就察覺出異樣了!更何況,剛才湊巧看到的那一幕,三師兄肯定沒注意到自己剛才看談緒的眼神有多溫柔吧……
  俊禕又想到,看那個談緒年紀並不大的樣子,和三師兄似乎差了很多歲。
  不過一想,這畢竟是三師兄的私事,能干涉這件事情的是師父,他一個做師弟的,沒有加以置啄的道理,也就不再多想了。
  *
  談緒的遭遇讓俊禕得知後,也不由心酸。
  談緒的父親具體是做什麼的,談緒本人都不清楚,只知道是在黑道上混的,大概也不是什麼大人物。去年也不知道是得罪了什麼人,自己丟了性命不說,連在本城大學求學的兒子也被不明人士圍堵在巷子裡,活生生地打斷了一雙腿。
  恰好在那一帶行乞流浪的華濟之路過,救了他一命。醒來得知自己雙腿殘廢的談緒萬念俱灰,根本不想活了!若不是華濟之一直照顧著他,告訴他那雙腿還能站起來,他也撐不到現在。
  日久生情什麼的,談緒沒多想過這些,只是從來沒有享受過被呵護照顧的感覺的他,不自覺地就讓高高築起的防備和敵意失守了,越來越依賴和貪戀這一份關心。
  俊禕猜到這一點,儘管兩人現在大概對彼此的感情都沒言明,但他真心祝福他和三師兄的感情。
  白天的時候,華濟之帶著俊禕出門。
  他這次沒穿上他那身吃飯的行頭,就算他想,也沒那個膽子帶著師父的心頭肉去做乞丐,享受流浪的瀟灑啊!
  他們第一站選在了人流彙集的車站,華濟之挑著人讓俊禕一一分辨那些人的症狀,有時俊禕不大確定了,兩人就跟著那人走一路,不過兩天就叫車站的警務人員盯上了!
  「你們想幹什麼?!」被跟蹤的瘸子回頭大叫了一聲,一跛一跛地向人多的地方衝了過去,尖叫道:「來人啊!救命啊!搶劫啦!」
  「警察同志!就是他們!快!他們要跑了!!」
  而終於意識到麻煩了的俊禕和華濟之拔腿跑時已經來不及了!
  行跡鬼祟,非偷即盜!
  第一次被人扭了手扣了手銬『請』到派出所喝茶,看著各位充滿正義的警察同志們看他們不善的眼神,俊禕面上泰然自若,心裡早不知道吼了幾聲了,太丟人了!
  他陸俊禕活了兩輩子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無妄之災!
  華濟之擺出從師父那裡學到的一副高深極了的架勢,面對警察同志的逼問毫無懼色,反而語重心長地道:「同志,你的舌苔厚重,怕是肝火旺盛,久失睡眠而引起的,我建議你啊少加班,多喝點清淡的食物和消火的涼茶……」
  不說直用怪物一般的眼神看著華濟之的警察了,就是俊禕恨不得這時候就躲進空間裡去!我不認識這個人啊!我和他不是一夥兒的!
  俊禕無語地看著非常自來熟地和警察客套,自稱聯絡了什麼大人物等他來給自己證實清白的華濟之,俊禕心裡只能歎氣了。
  可沒想到,居然還真來了這麼一個人!
  「局長!」
  派出所的警察幹事見了來人吃了一驚,又見本城警察局的局長和『嫌疑犯』握手客套,幾人就知道惹了大人物了!
  幾人不由地狂汗而下,什麼叫乞丐堆裡出貴人,這就叫啊!
  「一群不長眼的東西!知道這是誰嗎?這可是華濟之,華醫生!」
  被訓了一頓的警察同志們半天也沒想通華濟之是個什麼人物,但見局長畢恭畢敬地把人請了出去,也不敢多說什麼了,只能點頭哈腰地歡送這幾尊佛。
  「華先生,是這群蠢東西沒長眼,您可千萬別和他們計較啊。」
  那局長唯唯諾諾地說了兩句,又道:「我兒子這命啊,可多虧先生救的!您看您來了這地頭也不和我聯繫,有什麼事儘管就吩咐我去做就行了,咱們現在不如去吃一頓。」
  「不了。」華濟之找了由頭拒絕了邀請。他們出門,留談緒一個人在家,雖然他現在自理已經沒有問題,但華濟之不大放心,而且晚飯還不回去,少不得要惹談緒一陣擔心的。
  那局長派車送他們的時候華濟之倒也沒拒絕,又和他說了幾句他兒子平時飲食要忌諱什麼的事情,就帶著俊禕離開了。
  「我怎麼看見警車帶你們回來的?華濟之,你不會是幹了什麼好事吧?」從小在不安定的環境中長大的談緒對警察和違法犯罪很是敏感,遠遠隔著窗戶看見了,忙推著輪椅到了門外。
  俊禕看了眼笑得不怎麼好意思的三師兄,就將今天的遭遇說了一遍,談緒當即翻了一個白眼。
  「俊禕你別跟他胡鬧了,這人光長歲數不長腦子!這麼跟人一路,讓警察抓了你們是客氣的。要是遇到一個脾氣不好的,暴打你們一頓都有可能!」
  華濟之乾脆扭頭看天去了。
  俊禕好笑地看著三師兄在談緒面前這副窘迫的模樣,完全沒有剛才在派出所狐假虎威的威風。
  華濟之見他這麼取笑地看著自己,想起一遭來,語帶討好地道:「小九,這件事咱們就當豐富人生經歷了,你可別和師父說啊。」
  見他那副畏懼的模樣,俊禕笑著搖了搖頭,「這也沒什麼,只是,三哥,咱明天怎麼辦?」車站顯然是去不成了的。
  華濟之暗自歎了一口氣,他做乞丐的時候,被人驅趕刁難這種事情不知道遭遇過多少了,他自是沒關係,可總不能連累小師弟也這樣吧?
  談緒見不得他這副模樣,言道:「這有什麼好想的?你們要行醫,不如順便做點善事,十三里街那條道上滿是沒錢治病等著人救命的人!」
  於是乎,俊禕觀摩學習的第二站,就定在了濱州的十三里街。
   第22章 小神醫
  濱州十三里街外地人不大清楚,可濱州本地人沒有不知道的。
  它因為濱河穿過那裡正式十三里而得名,不過濱州人都叫那裡『窮棒子街』。顧名思義,這條街
  上住的都是窮人。
  華濟之又開始了教導之路,這一次他學乖了,擺了個賣茶水的小攤子,帶著俊禕在十三里街呆了小半個月。
  見俊禕的診斷倒是問題不大,不過要論開藥方下針治病這些要動手的到底沒有經驗。乾脆便就在十三里街租了個堂屋,開起義診來。
  因來回麻煩,便乾脆連堂屋上層的平房也租了下來,把談緒也接了過來。
  起初,十三里街的人見這裡開了見義診,心裡都覺得稀奇。不過他們再清楚不過的是,這世道哪有吃白食的道理,所以也沒什麼人真把病症帶上門去看,反而因為門上的常用藥材都免費的招牌,進來拿些解暑散熱的草藥回去泡茶喝。
  堂屋門前正是街裡的百年老樹,樹蔭如蓋,每年夏秋都是老人們孩子乘涼的地方。
  華濟之因為自小住在華家由三位長輩撫養長大,待老人們多一份體貼,他又是個喜熱鬧的,便在堂屋前擺了茶水,放些瓜子果子請老人孩子吃,孩子們大多嘴饞得很,卻也都怯怯的不敢真拿了,還是老人們見華濟之這青年伙子是個熱心的,便就縱容了孩子們。
  門診上也沒人光顧,華濟之便每日和這些老人閒聊,俊禕就蹲在門前觀察這些來乘涼的老人,哪個血壓高,哪個有肝囊腫的毛病,這些天他都已經瞭如指掌。
  談緒見了,每次都無語地看著花錢伺候人的華濟之,沒好氣地道:「錢多燒著你了?有錢不會辦個孤兒院什麼的,等著吃飯的人多得是呢!」
  哪想到,就這麼閒聊著還真有了成效!
  那些老人原本也只是抱怨梅雨的季節,腿腳就不利索了,一個老人說起膝蓋疼地走不了路的事情,華濟之便乘機說道:「我這小師弟這手按摩推拿的功夫可是我師父親傳的,老人家要不要試試,反正不收你錢。」
  老人們這些日子和華濟之也熟了,覺得這年輕人是個好人。聞言,也就抱著左右損失不了什麼的心態也就讓俊禕動手了。
  嘿!哪想到這小娃年紀小小,這手藝還真是不錯的!這麼幾下拿捏第二天確實感覺沒以前那麼疼了!老人見狀便就每晚讓俊禕推拿一番,五六天的功夫,這本來走兩步都困難的腿就有勁了,頓時喜不自禁!
  俊禕趁機提出,真要治好這病,還得下針,用銀針刺激穴位,見效更快些!老人想著,左右也不可能給自己扎出毛病來,這幾日又得這小娃兒的推拿身子骨利索了不少,也就答應了!
  沒想到,就這麼拿著針頭喳喳,嘿!那效果真是!
  老人受這風濕的病痛好多年頭了,頭一回有這麼舒坦的時候,那是滿心高興,見人就誇街坊來了兩個神醫,治病管好,還不收錢!
  紛紛有人效仿,義診的名聲總算在十三里街傳開了。繼不斷來看些小病小痛的堂屋附近的老弱,漸漸就有更遠一些的人帶著病人來看了。
  病人一多,華濟之一個人抓藥、煎藥就忙不過來了。因為雙腿殘疾不怎麼願意出來見人的談緒看不過他焦頭爛額的忙碌,也顧不上別的,就出來給他幫忙,也是做些抓藥的活計,抽屜上都表明了藥名,俊禕一手字又寫得工整,好認得很,這些事情做起來就不難了。
  在十三里街的生活漸漸安定了下來。
  這樣窮困的地方,就算上輩子俊禕最潦倒無助的時候也是沒有住過的,他不知道原來這世界上還有吃飯得邊護著飯碗邊趕蒼蠅的地方,也不曾見過有的人家沒有廁所,只能有夜壺,他手邊那一家人家常常端著夜壺往堂子門口經過,走幾百米到公廁去倒夜香。
  俊禕或許能吃苦,但這樣的東西又條件避免,他自然不肯去經歷了,光是經過公廁時那種氣味就讓有些許潔癖的俊禕難以忍受了,更何況要去裡面呆著。
  華濟之當然也不可能讓自己小師弟受這種委屈了,堂子剛買下的時候,就請了人建了一個抽水馬桶的廁所。後來陸續來借廁所的人多了,又不好拒絕,只能偷偷又請人在屋子裡擴建了一個。
  俊禕也沒有想過世界上有的孩子是這樣走過童年的。
  他們會因為聽到街口傳來的『麥芽糖』小販的吆喝聲,利索地收拾了彈珠兒,從地上爬起來,一哄而上地追著小販的腳踏車跟去一路,只為了聞一聞糖果的氣味。
  他們最棒的零食,就是一毛錢兩個的裹層白沙糖的紅硬糖果。
  俊禕並不識得,只聽本地人說叫『圓疙瘩』,因為糖果是圓的,份量也足,吃在孩子嘴裡能鼓起一個小口子。含在嘴裡,到後來變小了,咬一口,就是『疙瘩』一聲。
  這樣的生活,是俊禕從不曾經歷過的,也讓他見識了百態人生,而更加珍惜起自己擁有的一切。
  這樣忙碌起來,俊禕進空間的時間比以前反而更短了,只有午間休息的時候才會偶爾進空間瞧瞧。
  經歷過一場陪伴,要重新適應孤獨是件難事。原本潛心滋補自己的小草藥們有了小主人的陪伴後,長勢更好了,沒了小主人的疼愛和關注一時間都頗為怨念。
  再則,有了被老主人拋棄的事實之後,他們對於小主人的不理不睬更有了危機感。
  起初小主人進來的時候還會吵鬧一番,有感覺小主人確實很疲憊,有時候躺在吊床上說著話說著說著就睡著了。
  它們自那之後也不敢隨意攪擾小主人了,貼心的小東西們,在小主人睡著的時候,有安神去躁的功效的小草藥還會用自己的葉子或是花朵兒貼在小主人發上或是身體各處,讓他睡得更好些。
  有幾次,都讓俊禕睡過了頭,讓找不到人的華濟之和談緒很是擔驚受怕了一把。
  「醫生!醫生!不得了了!你快看看我女兒!天吶,快看看我女兒!」
  女人抱著j□j歲大的女兒衝來進來,女孩哭得厲害,原本排隊等著的人也就紛紛讓開了。俊禕急忙起身,一看那女孩肩膀胸口上被開水燙了一大塊,紅得可怕!
  「哇哇哇……」女孩兒渾身痙攣著,抓緊媽媽,哭得十分淒慘。
  「醫生,你快給瞧瞧,這都要哭死了……」女人心疼女兒,又哭又罵:「叫你洗個澡還不省心,把自己燙熟了你才甘心啊!哎喲我的心肝兒啊!這是要我的命啊!」
  俊禕趕緊讓女孩母親把女孩放到了座椅上,起身就去取銀針和藥膏。
  「小九,沒問題嗎?」華濟之看這態勢緊急,有些擔心小師弟應付不過來。俊禕點了點頭,動作快速地拿了東西,回來了。
  長長的銀針取出,俊禕雙目凝神,用火烤了一陣銀針,消了毒,摸準了女孩的穴位,銀針刺穴。
  幾針下去封住了小女孩的痛覺,女孩痛哭的聲音慢慢也就停下來了。圍觀的幾人紛紛稱奇,卻也不敢出聲驚擾了正專注給女娃兒處理傷口的小大夫。
  俊禕將幾個水泡挑了,又將傷口處理妥當了,取過藥膏手法輕柔地給女孩兒的傷口仔細地塗抹均勻。
  小女孩兒覺得涼涼的,躲在媽媽懷裡抽抽噎噎的女孩這才有些好奇地看向了俊禕。俊禕對她笑了起來,「別怕,沒事的,很快就好了。」
  小女孩兒直將頭往媽媽肩窩裡鑽,這下子是害羞了。
  俊禕伸手摸了摸女孩兒的頭,說著他又對孩子媽媽道:「這幾天不能洗澡了,還有飲食也不能吃辛辣的東西。我待會兒開一些止疼安神的藥,還有燙傷膏這會兒得重新做,你明天一早就來取吧。」
  他手上這管藥膏,還是上次談緒做飯時燙傷了手才做的,這時候顯然不夠用的。而且女孩兒的傷勢要把談緒嚴重很多,藥膏裡也必須加點祛疤的功效不可,不然這樣的疤痕對一個女孩子來說,真的太殘忍了。
  女孩媽媽千恩萬謝,拿了藥,抱著被這小大夫不知揉了幾分鐘腦袋就沉沉睡去後拔了銀針的女兒離開了。
  圍觀群眾爆發出一聲喝彩來,紛紛稱道俊禕是在世華佗,看平時穩重不似這個年紀的少年紅了臉,更是大笑著玩鬧開來。
  華濟之看了也笑,他心裡暗歎,沒想到小師弟年紀小小,這手銀針和研製的膏藥都已經到了這個水準了,讓他不服也不行了啊!
  他自是不知道,俊禕得三位中醫界的泰斗教導是他小小年紀就有如此醫術的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藥經》上出神入化的醫術,和珍稀奇效的藥方都不是現今的醫術水準可比擬的!
  俊禕學習了,自然在藥理思維上比尋常醫者要出彩幾分,尋穴銀針的功夫也得了《藥經》的真傳,雖然經驗不足,但到底也別現今的許多中醫弟子要強些。
  如此,俊禕『小神醫』的名聲在十三里街大噪,漸漸傳到了十三里街外,引來不少聞名而來求醫的病人。
   第23章 炎華會
  這日,談緒在堂屋外整理曝曬的藥材。
  這些日子,他已經能認得不少草藥了,也跟著華濟之學了一些醫理。華濟之見他聰明,對中醫也有幾分興趣,便起意想收他做徒弟。哪想這話一出,換得談緒好幾天沒給他好臉色。
  華濟之心想,他堂堂師父座下的三弟子,平時不知道多少人上桿子地求他收做徒弟呢,這小子倒好,不稀罕他,也犯不著給他擺臉色看吧?
  俊禕看這兩人鬧脾氣,倒是圍觀得頗為有趣。
  他心知,談緒自己肯定是清楚自己對三師兄的情意,不過不敢捅破這層紗罷了。而三師兄這個榆木疙瘩哪裡能是個識得情愛的主兒,要是等他自己察覺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呢!
  他有時候看著也著急,想著要不就幫他們一把算了,不過也知道感情這種事情,不便外人插手,也就隨他們順其自然了。
  黑色的轎車停在街口,引來了不少人的注意。
  狹窄的巷弄不方便車子出入,司機只好開口讓車上的兩位老大下車了。兩人也不為難他,只讓他守在這裡,自己看了地址尋去了。
  這兩個男人,一個穿著西裝,看著十分有派頭,左眼角下卻有一道刀疤,讓人不敢接近;而另一個更甚,隨意地穿著花褲黑背心,叼著煙,裸著的右手臂上青色的紋身,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
  十三里街的人見了紛紛躲開就怕惹禍上身,但有個速度慢的被抓住了,嚇得直叫饒命。紋身男吐了煙頭,道:「問你個話,你抖什麼抖?」
  西裝男上前拍開紋身男,問道:「朋友,朝陽道49號,是在這裡嗎?」
  被問話的人一聽就知道是診所,可看兩人來者不善,還不知道是要幹什麼,一時只管發抖求饒,不答話了。要知道自己老娘還多虧了小神醫治病呢!可那紋身男拳頭一揚,本就不硬氣的男人頓時抱著腦袋大叫道:「在那!就在那!」
  男人沒出息地哭了,見兩人走了,心裡著急,急忙就通知了街坊鄰居,黑社會找診所的麻煩了!一群沒什麼錢倒也熱心知恩圖報的街坊,紛紛朝診所趕來。
  再說到,那紋身男和西裝男找上診所的事情。
  一大片陰影籠罩下來,正翻著藥草的談緒抬起頭,迎著刺眼的日光,見是兩個一看就是黑社會的人,頓時心裡一突!
  「你就是談緒?」西裝男一看這坐在輪椅上的年輕人就認出了是照片上的少年,見他雙腿殘廢的模樣,頓時渾身就散出了戾氣!
  談緒不明所以,見西裝男忽然露出不善的眼神來,那晚被人堵在小巷裡鋼管鐵棍砸在身上的記憶驀地衝到了腦子裡,他臉色一白,本能地驚叫道:「老華!老華!!」
  屋裡磨藥的華濟之和俊禕聽見談緒恐懼的大叫聲,立刻衝了出來!
  華濟之一把將談緒的輪椅推到自己身後,擋在談緒面前,冷臉看著西裝男和紋身男,他一邊問道:「你們是誰?想幹什麼?」一邊暗自將藏在腰帶上的薄刀捏在了手心裡。
  俊禕握住談緒沁出冷汗的手,在心裡急喊了『蔓草』幾聲,幾片一滴汁液就能迷倒一頭牛的『蔓草』葉子出現在了俊禕手裡。
  西裝男和紋身男一見三人防備的模樣,就知道他們誤會了!
  「哎呀,別怕別怕,我們是來接談緒回家的!」紋身男上前道,這下看著畏縮的雙腿殘廢的談緒,一下子就紅了眼睛,「小緒啊,是叔沒本事,大哥死了,居然連大哥唯一的兒子都沒保護好……」
  三人狐疑地看著他,這滿手臂刺青的大男人竟然哭哭啼啼起來,要有多詭異有多詭異。
  西裝男拍了拍紋身男,對談緒道:「你可能不認識我們,我們是你父親的拜把兄弟。大哥臨死的時候,把你托付給了我們。」
  談緒不信這話,要真是他老爸死的時候托付的,這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這時候才找上門來?再說,就真像他們說的,是他老爸托付的又怎麼樣,他現在根本不需要了!
  談緒:「我不管你們是誰,你們別來找我!」
  西裝男和紋身男感受到了談緒的敵意,兩人對視一眼,西裝男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遞給談緒,「你看,我們真沒騙你……」
  談緒接過看了,是他和他父親唯一一張合照,十一歲的他捧著三好學生的獎狀,被父親抱著坐在他粗壯的手臂上……
  談緒的眼睛一熱,但很快那種感觸就消失了。
  他抿著嘴,沉默了半晌才道:「我和他也沒關係了。反正他都死了,你們就放過我吧。」
  「嘿,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紋身男面露凶相地大喊道,西裝男也皺眉,不過還是攔下了紋身男。
  「我不知道你父親的事情你知道多少,」西裝男道,「不過你父親是個真正的男子漢,我希望你能尊敬他。」
  見談緒看也不看他,顯然抗拒的姿態,西裝男想到自己大哥總歎息說自己冷落了兒子,父子倆見面和仇人似的的話,也不由得暗歎了一口氣。
  「是這樣的,你父親留下了遺產,需要你去處理一下。」見談緒懷疑地看著他,西裝男也不理會逕自道:「你父親的老闆,也就是我們的老闆,他也想見你一面。」
  「他見我做什麼?」
  談緒明顯不想去的,不過看這兩人打定主意,若是自己不點頭還可以採取些手段的模樣,談緒有些害怕地看向了華濟之。
  華濟之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安心,對那兩人問道:「你們既然來請人,是否也該自報家門,遵守些禮數?」
  西裝男見華濟之斯斯文文的樣子,又顯然是談緒非常信賴的人,便道:「炎華會古老三。」
  紋身男:「炎華會孫老五。」
  炎華會?
  聽了這個名頭,華濟之不由挑挑眉。他在濱州做了近一年的乞丐,對濱州的地下勢力也有瞭解。
  這炎華會起家在濱州,勢力不小,但聽說總舵早挪到海城去了,在海城也有不小的份量,可如今又回到了濱州?
  華濟之也心知兩人不帶走談緒是不會罷休的,多加糾纏沒有意義。便說道要走,也只能他和談緒一起走。兩人倒是沒在意這些,點頭答應了。
  「小九,你好好看著店,三哥陪談緒去看看。」華濟之有些不放心地囑咐道。
  俊禕卻是不情願這樣的安排,「三哥,我也跟你們一起去。」若是到時候遇到了什麼麻煩,自己還能幫上忙,如果真有什麼不好,有自己的空間在,也是一條保命的退路。
  俊禕和華濟之談緒都想著最壞的結果,哪想到到了炎華會當家的老宅卻是秦當家親自等在門口迎接了他們。
  「你就是談緒……」男人看著談緒不能行走的雙腿頓時自責萬分,「是我害了你啊,是我!害你沒了父親,還連累你沒了一雙腿……」
  男人被西裝男勸住了,才停了一番自責感慨,把人迎進了老宅。
  談緒從男人的敘述中才知道,原來自己的父親在炎華會也是不小的人物,位居堂主,還是這個炎華會的當家的得力助手。他是在去年炎華會和海城的勢力爭鬥中意外喪生的,而自己也是因為海城的黑幫記恨父親毀了他們大半的勢力而殃及自己的性命。
  談緒的憤怒在男人歌頌自己父親和自責中慢慢就冷了,他心裡冷笑,這個人既然知道害死了自己老爸,現在又來他面前惺惺作態是想怎樣?難道還要他這麼個殘廢子承父業替他賣命?
  如果真是懺悔,又怎麼會等到自己收攏了海城的勢力,才想起看看自己死了沒有?
  談緒也知道這樣的想法是自己偏激了,畢竟在這些野心家面前,自己的死活又怎麼可能比那些地盤勢力重要?這時候能想起替自己那死去老爸照顧自己,也不錯了。不過,他不能接受。
  從小,他就埋怨父親總是不在他身邊,漸漸長大,這種埋怨,慢慢就變成了仇恨和冷漠。而這些情緒,在他父親死後,也都化為烏有了。
  ……而這些讓他失去父親的人,他是真的不想再有交集了。
  秦當家也看出了談緒對自己的排斥,只好表示自己不會干涉他的生活,會負擔起他的生活,還要帶他去海外治病。
  「不勞幾位費心了。」一直沒有出聲的華濟之淡淡地看了眼秦當家,「他的雙腿我會負責。」
  一直沉著臉的談緒不由抬頭看向他,見華濟之對他笑,還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鼻子一酸,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你?」秦當家懷疑地看著他。華濟之也不管他,直接道:「你們要是真想談緒過得好,不如把他父親的撫恤費交給他,以後,談緒還和以前一樣和你們炎華會沒有瓜葛。」
  見秦當家要打斷他,華濟之挑了挑眉,「我想,談緒父親也是這個意思。」
  秦當家幾人頓時沉默了下來,他們再清楚不過了,當年談大執意將談緒留在濱州,就是不想談緒走上他的老路……
  秦當家:「可是,談緒的腿,我不能就這麼……」
  「我是一名醫生,我可以治好他。」華濟之打斷了他。
  秦當家根本不信,據他所知,這個和談緒有關聯的男人只不過是一個會點中醫的乞丐而已。
  一直站在談緒身後的俊禕此時開了口,「秦當家,那些海外的醫院既然連你的手都治不好,又是
  什麼讓你相信,他們能治好談緒的腿?」
  一直沒留心這個少年的秦當家在少年淡薄的目光劃過自己的左手時,不由得一顫。
  秦當家:「你……」
  紋身男驚訝地道:「小子,你怎麼知道當家的手受傷了?」
  「中醫有言,望聞問切,秦當家的傷情並不難看出來。」俊禕解釋道:「而且,想來秦當家是位左撇子,以前也是用槍的好手。可惜了。」
  秦當家坐直了身,目光有些犀利地看著這個少年,「聽你這麼說,你是能治好我的手了?」
  俊禕看了看三師兄,見他沒有什麼表示,便接著道:「這要仔細看了才知道。」
  秦當家立刻迎了俊禕上前,伸出手給他看。俊禕先是把了脈,又在他手腕的傷處細細查看了他的傷勢。
  俊禕皺起了眉頭,看來這個秦當家曾經動過不止一次的手術,原本能輕易治療的傷處,竟然生生被這幾次動的刀子加重了!想到這裡,俊禕不由暗自歎了口氣,這世界上的醫術參差不齊,有治病救人的,也有延誤性命的。
  秦當家見他皺眉,頓時有些心涼。他心想,自己真是魔怔了,那麼多權威人士都說治不好了,自己竟然還因為一個小娃娃的話而燃起希望來,真是可笑。
  俊禕收了手道:「也不是不能治,但恐怕不能如以前那麼靈活了。」
  秦當家聞言,錯愕地看著少年,看他神色不像是作偽,頓時驚喜地抓住少年的手臂道:「你說的是真的?!」
  他這左右已經形同殘廢,平時連拿個杯子都拿不穩,如果還能拿槍……
  俊禕眉頭皺的更深,他瞥向了秦當家握著自己的手,秦當家見了,立即鬆了手。
  ……這少年倒是個人物。秦當家心想,就是這身氣質姿態都不是尋常人家能養出來的,看來定是拜了什麼了不得的師父,這麼一想,秦當家對少年能醫治自己的事情更信了幾分。
   第24章 顏律的心思
  華濟之對小師弟要救治炎華會當家的事情很是憂心,他只當小九是初入世事只管行醫治病還不知道其中利害,便將炎華會的事情和俊禕說道了一番。
  華濟之自然是想不到,正是自己的一番話,更堅定了俊禕要治好秦當家的心。炎華會的黑道勢力正是俊禕這些年來迫切需要的渠道啊!就算不能借助他們查到陳家的事情,總也能通過炎華會得到能取得這些情報的人,這樣自己總算能邁出一步,不至於束手就擒了!
  這樣想著,俊禕心裡有了決定。
  見診所的三人被帶走,很是擔心的街坊見三人安然無恙地回來了,這才放下心。來義診的病人越來越多,這段時間還多了一個炎華會的當家來。
  秦當家的傷勢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治好的,須得有他三師兄重新給他斷了筋骨再連起來,再由俊禕施針,細細疏導筋脈才行。為此,俊禕又埋頭鑽研《藥經》中的筋脈創傷這一塊。
  原本秦當家想請俊禕到海城替他醫治,但俊禕不能成行,直言要嘛不治,要嘛自己上門來。秦當家無奈,只能作罷。誰叫自己這左手現在就拿捏在人家手上呢?
  這一日,十三里街街口又停了一輛黑色轎車。
  來的是個衣裝體面帥氣俊朗的年輕人,十三里街的人有了上次的經驗,聽得年輕人問的是診所的地址,也就留了心,看他沒什麼不善,特意給他帶了路。臨到門前,還大聲地喊了聲:「華掌櫃!有人找!」
  引得在義診看病或是閒談的街坊們都紛紛看了過來。
  華濟之一聽這口氣,就知道不是來治病的人,不知道又是誰搞出什麼蛾子,正有些煩躁地走出來,就見年輕人面色清淡地向他點頭致意。
  「顏小子!」
  華濟之認出了人,立刻笑著迎了上來。正為這些人對自己的防備和不歡迎有些納悶的顏律,對帶路人道了謝,又招呼了聲:「華師兄,好久不見。」
  「是好久不見了!」華濟之哈哈笑道:「小子來找我們小九?他就在裡面呢!」
  顏律進了門,一眼就看見那低頭正認真書寫藥方溫聲囑咐身前的病人注意事項的少年。光影在他白皙的臉上綽約,顏律一路上有些煩躁的心情在這一刻安靜了下來。
  「小九!你瞧誰來了!」
  應聲抬頭的俊禕,抬頭就見光影裡出現的男人,他呆住,回神時才發現手中的鋼筆在藥方子上劃出了一條線。
  「不好意思。」俊禕對身前的病人笑了笑,給了顏律一個稍等的眼神,迅速重寫了一份藥方遞給了談緒,自己站了起來,讓華濟之來接手。
  「三哥……」
  華濟之瞭解地擺擺手,「去吧,也該你好好歇一天了。」
  他雖然對顏律不大瞭解,但也知道這個年輕人在小九看來很是不同,猶如親人一般,自己這個三師兄都比不上的。也難得有個人能讓小師弟親近,他自然也不會攔著了。
  「顏律!」俊禕大步上前,牽住了顏律伸向他的手,驚喜異常地笑彎了眼睛,「你怎麼會來這裡?」
  顏律只說從華家得到的地址,濱州離海城並不遠,他這兩天得了空,便過來看看。對自己這一個月來的焦慮和心驚卻是半句不提,也沒讓俊禕看出絲毫破綻來。
  「那你能在這兒呆多久?」這才是俊禕關注的。
  顏律笑道:「我後天才走。你這兩天有時間嗎?如果忙的話也不用管我。」
  俊禕擺擺手,「跟大老闆你比起來,我可清閒得很!」
  「你不知道我這個月給多少人治了病……」一上車,俊禕就迫不及待地開始說了起來。
  這是他第一次行醫,雖然在三師兄他們面前表現得十分淡定穩重,其實每救一個人,起初開方子的時候他心裡不知道有多忐忑,得到那些人感謝和稱讚,他心裡不知道有多暗爽呢!
  在顏律面前,他卻不會下意識地端出一副聰明高深的樣子,什麼小心思都願意和他分享。顏律聽著,時不時也稱讚他一句。
  「那當然了!也不看看我是誰!」
  俊禕嘻嘻笑了起來,見顏律眼裡也有笑意,頓時覺得透過玻璃照在身上的陽光都舒服了很多。
  俊禕:「我給你的藥你都吃了沒有?」
  顏律答道都有按時吃,俊禕這才滿意,又對他囑咐了一番,「待會兒我再給你看看,嘿嘿,我現在可比以前還厲害。」
  顏律看他自得的不行的模樣,真像極了偷腥了的貓,忍不住笑出聲來。
  濱州這地頭,俊禕比顏律要熟悉些。初到濱州的時候,他三師兄也沒少帶他到四處轉轉,一來是為了讓他留意路人,再來也是帶他玩。在華濟之看來,師父對小師弟抱的期望太高,難免對小九太嚴厲,這孩子平時根本沒機會玩鬧。
  還不到午飯時間,俊禕便帶著顏律到處轉轉,兩人也在車上說著話。
  顏律:「最近辛苦嗎?」
  少年年初那疲憊的樣子讓顏律一直放心不下,這時候少不得也要過問的。俊禕說他大驚小怪,「你也不看看我學什麼的,怎麼可能連自己的身體都顧不好?安心,我都不知道比你健康多少倍呢!」
  顏律見他這幅模樣,又叮囑了幾句,待俊禕瞪了自己才停下來。
  看少年鮮活的眉眼,含笑著看自己,顏律不由得心一動,伸手摸了摸少年的臉。
  俊禕怔了怔,男人溫熱的手掌在臉頰留下的觸感和溫度都讓他有些失神,他原本以為……他只是想摸自己的頭而已。就像從前的很多次一樣……
  午飯是在一傢俬家菜飯館吃的,這家飯館並不好找,就是濱州本地人都不一定知道。華濟之流浪時也愛找些地道風味的菜館,他不愛找貴的,專找少見的。就如這一傢俬家菜,在巷子深處,連塊正經的牌匾都欠奉,只在門上貼了一張紅紙寫著『飯館』兩個字。
  不過,滋味好得沒話說!俊禕被三師兄帶著來吃過一次,那味道就忘不了了!
  俊禕:「你可得好好嘗嘗,這味道平常人還吃不到的!保管你喜歡!」
  端菜進來的老闆聽見了這一句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哎喲,這小娃娃識貨!來,我叫我媳婦兒給你多做一道!」
  俊禕也不和老闆客氣,笑嘻嘻地道:「謝謝老闆!」
  待老闆放下菜盤出去了,顏律就見小孩對他擠眉弄眼,一番得意,難怪剛才聽見了老闆走路的聲音,就往他碗裡夾了一筷子菜,大肆讚揚起來。原來是打這主意呢!
  顏律失笑,也往他碗裡夾了一筷子。
  「我可不是哄你的,這家老闆娘做的才確實很好吃。我聽三哥說,老闆娘祖上是給清朝皇帝做御廚的,那手藝可是!」他豎起大拇指。見顏律吃了,不由停住了,期待地看著他。
  顏律見孩子睜大著眼睛看著自己,一時間有些迷失在他清澈的眼睛裡,他注意到少年的眼白還透著乾淨的海藍色……
  「顏律?」
  「很好吃。」顏律瞬間接了話,見少年不大滿意地看他,「那一瞬間的停頓是什麼意思啊?」
  顏律笑了,「太美味了,一下子都叫我忘了說話了。」
  「切,這話也太假了吧!」這麼說著,俊禕卻是笑瞇了眼睛,又往他盤子裡夾了一筷子菜。
  顏律一時間覺得心口有些滯住。
  ……你完了。
  顏律在心裡這樣對自己說道,根本不用再尋找什麼答案,他已經確定自己在這少年身上栽了!
  這段時間是怎麼過來的,也只有顏律自己清楚了。
  想起這兩個月來,克制提醒自己,卻還是不斷夢見這少年,他小時候的樣子,他此時的樣子,甚至是自己幻想中的,他長成一個成熟男人的模樣……
  他一直試圖說服自己那個夢境沒有任何意義。他為自己做出那樣的夢境而心驚,對方只是個孩子啊。
  在此前,他從不曾想像過自己有一天竟然會用這種心思去考慮和這個孩子的關係。他一直認為,這個早慧聰穎的孩子,他一直以弟弟的心態對待。
  儘管,和對自家弟弟的態度比起來多了一分親暱和輕鬆,他也只當,是因為這個孩子是世界上難得的一個可以理解自己的人,比弟弟更多的,他將俊禕引為知己。
  無論如何,也絕不該是這種心態!
  他也是知道這世界上多的是同性相戀的事情,大多數華人在談及同性戀時都諱莫如深,但在海外留學幾年的顏律因為親眼見識了身邊的幾對同性戀人,也特意查過那一方面的知識。
  早在1973年,同性戀就不再被精神學者認為是一種精神範疇的疾病,而在前兩年,世界的權威組織也認可了同性戀不是病……
  瞭解過這些,但顏律從沒想過自己會成為這個群體中的一員!
  在意識到自己對俊禕不同的想法後,顏律首先考慮到的不是同性與否的問題,而是,對方是陸俊禕——這個對他而言特別的存在。
  自己怎麼會對一個孩子產生這種感情?若是讓這個敏銳的孩子察覺了自己的想法,他會怎樣?會逃吧?會驚愕自己當成哥哥一樣相處的人竟然對自己有這樣齷齪的想法吧……
  顏律考慮了很多,但最後只能讓自己走入一個更無解的死局。
  他迫切地想見見這個少年,他想讓自己清醒。可是……
  看著低頭專心吃飯,大概感受到自己的目光,而抬頭看自己,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的少年,顏律心裡不由得柔軟了下來。
  想再多也沒有用,有些事注定的。
  ……就算他是顏律,也不能反抗。
  這麼想著,顏律總算平靜了下來。
   第25章 一起回
  夜晚的十三里街,安詳靜謐,時不時有蟲鳴和狗叫的聲音傳來。
  沒有燈光的十三里街,月光比任何地方都來得澄亮。
  月光照進房間,俊禕看著窗台上映著的樹影,悶了一陣還是耐不住,側身低聲喊了聲:「顏律?你睡著沒有?」
  「嗯?」顏律也側身,正和俊禕面對面,他有些忍不住伸手將少年往自己懷裡抱了抱,見少年對彼此的親密一無察覺,也不知道該竊喜還是鬱悶了。
  俊禕:「你怎麼還沒睡?」
  顏律:「你呢?」
  發現兩人這樣的對話有些怪怪的俊禕,輕笑了聲:「今天有點興奮,我睡不著,你陪我說說話?」
  「好。」
  俊禕也伸手抱住他,「你不覺得這裡很特別嗎?」
  「嗯?」
  「你想啊,白天的時候這裡的人都在外邊為自己的家賣命拚搏。白天的時候,這個地方彷彿都漂浮著一段段辛酸的故事。但是一到晚上,卻又特別安靜。好像,什麼痛苦都在這時候沉澱下來了,傷口也在沉睡,暗自吞嚥心酸的他們在自己小家裡,又變得堅強起來……」
  俊禕一口氣說了很多,這時候停了下來,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奇怪?」
  顏律搖頭。他能感受到懷裡的少年多出的一份細膩情懷,很多想法都和時下的孩子不同,甚至有些都讓自己覺得吃驚。這時候聽他說起這樣帶著感傷和唏噓的話,自己也有些感慨。
  顏律:「所謂家,不就是這樣?」
  「是啊!」俊禕笑了起來,又和顏律說起了一陣,慢慢聲音就低了下去,有些迷糊了。顏律伸手拍著他的背,學著母親以前哄弟弟睡覺的樣子,見他在自己身邊睡著了,一直不敢袒露的情緒這時候才在眼中肆虐。
  「如果你知道……」
  顏律沒有再說下去,而是歎了一聲,親了親俊禕的發頂,將他完全抱進懷裡,也閉上了眼睛。
  顏律又在濱州呆了一天,俊禕教了他怎麼熬藥,見他上手很快,就毫不客氣地使喚他了。華濟之見了,心裡暗自稱奇,待看到談緒也露出吃驚的表情時,暗笑。
  別看自己這小師弟平時一副人小鬼大到不行的樣子,三不五時把他連帶著談緒唬得不敢放肆。但沒想到,在顏小子面前,倒像個正常孩子了!
  俊禕又給顏律細細診看了一遍,開了藥方之後,又偷偷從空間中拿出了閒時給他製作的溫養肝胃的藥茶,囑咐他按時喝,不能太勞累注意休息,喝酒抽煙應酬都得有個限度,不要人來酒就喝。
  他這一番叮囑,直讓顏律失笑,也讓華濟之頗為吃味。
  暗想,小九這副小大人的模樣,倒是貼心得緊,就是不知道對他這三師兄得不得這份心意了。
  秦當家上門來針灸的時候,顏律的車子正離開。
  「咦?」秦當家無意間看了眼,有些驚訝。「怎麼了當家?」他左右兩邊的西裝男和紋身男頓時戒備起來,秦當家擺擺手,「沒事,看錯人了。」
  想也知道,那個在海城風光無限的年輕人怎麼可能出現在這雜沓子的地方?秦當家也便不再留意了。
  「小神醫這裡依舊門庭若市啊!」秦當家主動套著近乎,見少年只對他笑笑,便就認真地給他針灸起來。這幾針下去,得有半個小時不能亂動的,秦當家就不是能靜下來的人,此時見這少年無趣,便就轉頭招呼談緒:「小緒,你這幾天好嗎?」
  談緒對華濟之翻了一個白眼,露出一個『又來了』的神情,倒叫華濟之見了險些笑出來。
  「您老人家手腳不利索,可沒見眼睛也有毛病!我好好地在這兒,你問什麼?」談緒不客氣地道,秦當家哈哈大笑。他雖然想不到那個木訥又無趣的談大會養出個這麼尖牙利齒的兒子來,不過倒更喜歡他這樣的性格。
  要都像陸小子這樣的,他不得無聊死?
  秦當家又接連說起別的來,這幾次談緒也算是摸透了他的性格了。這人要是搭理他就越來勁,虧得他前幾次還因為覺得禮數上過不去總是有問有答,就怕落了這位幫派當家的面子。這時候是任他說上十句,談緒也難得應一句了。
  秦當家果然沒了興頭,他心裡大為不滿,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治個病,一天得喝兩回中藥也就罷了,關鍵是這煙不能抽,酒不給喝,這不是要了他的老命嗎?
  不過,為了自己的手,秦當家表示,他忍了!
  私下無人的時候,秦當家才對俊禕說起他托付的事情來。
  「那個廣省的陳家,我這幾天瞧了瞧,符合你說法的,只一家。這陳家在廣省東州,祖上做古玩買賣起家的,現在在廣省生意做得也挺大,特別是這兩年借了深城的東風,風光大好。就是不知道,小娃你問這個做什麼?」
  俊禕沉吟了一陣,「我若說,我有一次夢見這個陳家有人要害我,你信嗎?」
  「信!怎麼不信!」
  沒想到秦當家一聽這說法反而激動了,「我同你說,當年我就是一個夢,夢見我有一個手下背叛我,這才留心去查了,沒想到居然是真的!那王八蛋正和我死對頭謀算要我命呢!他奶奶的,要不剁了他老子就不姓秦!」
  秦當家沒留心透露出本性來,之前辛苦經營的博識溫和的長輩形象一朝盡喪,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見俊禕也沒露出什麼驚訝來,當即笑道:「看來咱倆都是有先知的人!老天可照顧咱們的!」
  俊禕心裡暗笑這人看著霸道卻居然也有點憨,說道:「我也是有些好奇,秦當家要是不麻煩,還請一定要把這家人的事情費心幫我查查,好讓我有個準備。」
  秦當家:「嘿,沒想到你小子年紀不大,心眼倒不小!你放心,我既然答應了你,這事情就一定給你辦好了。」
  「那就謝謝了。」俊禕心裡鬆了一口氣,也不再和前幾次提出的時候那樣小心翼翼,直言若是有關陳家的事情,事無鉅細能查到的,都告知他。
  秦當家滿口答應。
  時間過得很快,俊禕除了時常電話上和外公等人話些家常,或是和華老幾人交代些課業,幾乎都在看病醫病中度過。
  當香山的楓葉都紅透的時候,華老打來電話讓俊禕結束了第一次的行醫見習。
  俊禕提出讓華濟之帶談緒一同回去,兩人聽了後,不約而同地猶豫了。若是之前,華濟之倒不會猶豫,雖然可能會被師父罵幾句學藝不精丟人現眼的話,可也能讓談緒得到更好的治療和照顧。可是現在……
  他和談緒對視了一眼,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擔憂。
  俊禕其實知道他們在擔心什麼。他對不熟悉的事物和人很敏感,但相處久了,沒了那一份防備,他便不會下意識去觀察身邊的人了。
  要不是那天無意中撞見三師兄和談緒擁吻,他都還遲鈍地沒有發現平時一起生活著的兩人,什麼時候竟已經表明了心意走到了一起。
  俊禕遲疑了下,還是開口道:「三哥,你心裡也明白,要讓談緒更快好起來,咱們回去是最好的法子。而且,你久不回家師父一定也會問起的。」
  華濟之聞言怔了怔,就聽自己小師弟說道:「你們是不是怕師父發現你們的事?」
  只這一句,在華濟之和談緒心裡掀起驚濤駭浪!
  「你……」
  俊禕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三哥,你不用擔心。我覺得你們這樣挺好,真的。」
  華濟之吃了一驚,下意識地轉頭看向談緒。談緒一雙眼睛睜的大大的,滿是驚慌未退的驚訝,見自己看向他,也看了過來,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華濟之沉默了半晌,牽住了他的手。
  「小九,你都知道了啊……」這時候,華濟之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又滿心感動於他的體諒,他原本以為這條路難走,他也早準備好了要承受那些壓力,可有一個人能支持自己,他怎麼能不感激?
  ——是你們實在太明顯了,好不好?
  不過這話,俊禕沒敢說出來,只笑著道:「本來出門的時候,師父還叫我留心你身邊有沒有人呢,你老是不找個人陪著,師父也擔心的。現在可不正好嘛。」
  華濟之可沒他這麼樂觀,他能想見師父要是知道自己給他帶了個男媳婦兒回家,還不知道要怎麼發落自己呢!恐怕,打斷自己的腿也不是沒有可能……
  俊禕見他露出苦笑,才恍然明白。
  自己真是傻了嗎?竟然連這樣的事情都沒考慮到……想想當年自己的遭遇,就知道要家長接受自己異於常人的性向是多麼難的一件事了。
  自重生後,俊禕便下意識地忽略了這件事情。
  後來和自己父親相處也比上輩子融洽,他便很少想到自己高二那年被陸嘉媛無意中撞破和一個學長的親密,弄得全家轟動,儘管忽視他卻也從不曾動手打罵過他的父親,那時候的一巴掌,他到現在想起來,彷彿還能感受到那種疼痛……
  當年自己出國求學,不僅僅是因為老師的推薦,其中,承受不了家裡的施壓是更重要的一方面吧。自己逃了,和陸家的關係也變成了要斷不斷的尷尬局面。
  要抗爭,要付出的東西遠比他想像的多……
  華濟之和俊禕的沉默神色讓談緒有些不安,其實真算起來,這裡心智年紀最小的便是他了。
  他的成長環境讓他比平常人更早熟,但說到底也不過是個二十三歲的年輕人,除了去年的那場災禍,到底是個還沒步入社會的年輕人,就算明白這些顧慮,也只能心慌。
  「要不……老華你和俊禕回去一趟吧。」
  華濟之聞言,這才回過神來。
  看見談緒不安而小心的眼神,華濟之之前考慮的事情都拋在了腦後。
  他搖頭,「你的病不能再拖了,回去對你好。更何況……」華濟之笑了起來,「遲早都要知道的,還不如早點。」
  他之前甚至考慮過,等師父百年之後,他們之間的事情也就沒有顧忌了。
  但,若是沒有自己的父親一般無二的師父的祝福和允諾,對這段感情、對談緒、對自己都不能盡善盡美。
  談緒笑了。
  儘管他很弱小,但他願意和心愛的人一起承擔。不論,未來將面對的是什麼。
   第26章 預防
  「可算把我們家小俊兒給盼回來了!」
  三嬸笑著將俊禕拉進懷裡仔仔細細地看,摸了摸他的手,瞪了眼後邊的華濟之,「就知道你是個不靠譜的!你瞧瞧小俊兒瘦成什麼樣了?你怎麼做的師兄啊!」
  俊禕抿嘴笑了起來,「三嬸,不是師兄不好,實在是三嫂做的才太好吃了,我都吃不慣外面的。」他這話討得三嬸笑開了花!
  華濟之翻了個白眼,對談緒使了一個『你看吧』的眼神。自從有了小九,他這個由三嬸一手帶大的兒子也得靠邊喝涼風!
  談緒笑起來,『你活該』,和你這麼長老臉比起來,有眼睛都知道要疼俊禕這樣粉娃娃啊!
  三嬸這才有心力顧及到華濟之推著的談緒。
  「這就是談緒了吧?」三嬸上前拉起了談緒的手,「小緒啊,我是三嬸,你以後住在這兒可別和我客氣啊,只當是自己家!」
  可憐見的,這麼年輕的孩子就這麼沒了一雙腿,可真是作孽!
  談緒對熱情的老人毫無辦法,一時間紅了臉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俊禕見了,笑道:「三嬸,咱們先帶談緒哥進去吧,師父可要等急了。」
  果然,兩人還沒走兩步,就見啞叔迎面而來,做了個『你們師父催了』的手勢,讓幾人快些進去,否則老爺子要發脾氣的。
  「師父!」俊禕幾步跑了上前,拜了一禮,才轉頭對另兩位師叔乖巧地問好:「五師叔,六師叔!」
  華老不管兩位師弟和小徒弟含虛問暖,自己咳了一聲,見小徒弟乖乖地看向自己等待自己教誨的模樣,心裡的小人得意地轉了一圈,瞥了眼兩個不滿的師弟,滿心舒坦地道:「在外面可有收穫?」
  俊禕:「有的,師父,你問我三師兄,我給好幾百人看過病呢!」
  說著俊禕嘻嘻笑起來:「師父,你沒聽見,他們都喊我小神醫哩!」
  華老被小徒弟這副驕傲得不行的樣子逗得笑了,「臭小子!誇你幾句尾巴都翹起來了!我可告訴你,就你這水平,想當神醫還有幾十年學的!」
  「是,是,俊禕知道!」
  談緒初次見到俊禕在老人面前這般賣乖討喜的模樣,心裡大是訝異。
  這孩子真是十三歲?怎麼和人精似的!他又想,也難怪人家看他家老華是草了,這麼一比,可不就是呆木頭一根了嘛!
  三位老人和俊禕說笑了一陣,又一一解答了俊禕行醫時遇到的一些疑難,罷了,才看向華濟之和談緒。
  倒也不是他們故意忽略或是俊禕有意佔了三位老人的注意力,而是三位對小輩一向端的高高的三人,熟知人情世故卻是不願為之的,做什麼都是隨心而為,少有特意體貼人的時候。
  三人將談緒打量了一遍,倒是讓談緒有些無所適從看向了華濟之,華濟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擔心。
  三人又讓談緒把膝蓋露出來,細看了一番,李老伸手捏了捏,和兩位師兄點了點頭。
  華老瞪了眼:「也就小半年功夫的事情,也虧得你一年半載都搞不定!」見三徒弟又是認錯又是討好,這才道:「不過這幾手針倒是下得極好的,功夫手段沒得一定進益……」
  說到這,見三徒弟羞赧了一張臉,頓時就知道下針的人是自己的小徒弟了!
  「出息!你看看你這副德行,還當人師兄呢,好歹比俊兒多跟了我幾十年,傳出去叫人笑話死!」
  這麼一罵,華老卻是忍不住滿臉笑意了,他摸了摸俊禕的頭,「做的不錯!果然是我徒弟!」
  段老和李老心裡也是滿心驕傲,這小娃兒這般作為,可也有他們一分功勞啊!
  俊禕摸了摸鼻子,就是他也少有讓師父這樣誇讚的。
  華濟之倒是沒半點介意,以前聽師父如何誇讚小九,他心裡很多時候都不以為然的,不過這大半年的相處,見識過小九的過人之處,就是他也得說一聲佩服,甘拜下風啊!
  談緒就在華家住下了,屋子就在華濟之的院子裡,這般安排倒也不是特意,只是空餘的屋子,只有這一間位置最好,陽光足,對談緒的病情也有益處。
  這倒讓談緒心裡鬆了一口氣。
  談緒很快和三嬸熟了起來,平時三嬸操持這個家的大小事物也有事做,但到底家裡都是幾個一股子都鑽進學問裡去的男人,唯一不忙的啞叔,又是個不能言語、性格有悶的。就是有個可心的俊禕,平時也不得閒。
  自談緒來了後,三嬸總算有個陪著說話的人了!
  而談緒接受治療,初時要吃不少苦頭,泡了藥浴,每天要接受針灸和各樣的治療,那種痛苦,就是談緒這樣心性的人,也好幾次抓著華濟之哭了。
  華濟之也不能時時陪著他,有個三嬸體貼他,他這些日子才算過得快些。
  這麼在華家住了一陣,俊禕就回了梁家。這一次倒不是梁家催著趕著來領人的,而是俊禕自覺很久沒有回家,心裡想念得緊。
  也掛心外公和小俊馳的病情,而且去年『赤珠狐草』結的果子製成的藥也製成了,俊禕不大敢就這麼給家人用,而是偷偷將藥效稀釋了千分或百分在十三里街的老人孩子們身上試過了藥性,才在心裡有了拿捏。
  梁老一聽外孫兒要回家,頓時歡天喜地,一天催了三回讓兒媳婦兒整理小寶的房間。那房間即使沒人住著,也是天天打理的,根本不需要這樣整理,不過梁舅媽卻絲毫不覺得煩,不用老爺子說,自己又多整理了幾次。
  僕人們做的,她也不放心。
  又想著,小侄兒這小半年沒見,不知道是不是又長高了,這一櫃子的衣服恐怕都不能穿了,又親自到了商場買了一堆好幾個尺寸的衣服回來。
  俊禕是午飯前到的,一家人又少不得一陣熱鬧。
  已經五歲的雙胞胎也都到了上幼兒園的年紀,但因為小俊馳身體的原因,便只讓俊浩去上學,而俊馳由他爺爺親自教導。
  小俊浩上了兩天覺得沒意思,哭鬧這要和哥哥一起,不要和哥哥分開,他父母想兩個孩子長這麼從來沒分開過,想著現在年紀還小也不用勉強他,上學這種事情家裡也不是教不好,乾脆就請了老師到家裡來教兩個孩子。
  而因為俊禕回來,這課業也免了。
  「哥哥!你看,這是俊浩畫的喲!」
  教導他們的女老師為人很是活潑,說話也俏皮,總愛『喲』『嘿』『呢』這麼話尾,讓正是最容易鸚鵡學舌的兩個孩子說話也不經意就這麼冒了出這些感歎詞來。
  「哇,俊浩畫得很棒!哥哥畫得很帥啊!這是媽媽?很漂亮啊,爺爺也很好,可是爸爸為什麼這麼胖?」
  彩筆畫出的全家福,很是稚嫩,不過卻非常可愛。
  「這是俊馳畫的!」小俊浩立刻道,這麼醜的爸爸才不是他畫的呢!
  一直抓著哥哥的手玩手指的小俊馳這才抬起頭來,他嘟著嘴,小聲地道:「媽媽說爸爸肚子裡要有小寶寶了,俊馳看書上懷了孩子的人是大肚子的。所以爸爸也是大肚子。」
  俊禕頓時噴笑了!
  原來,俊禕舅舅這兩年有些發福了。肚子裡摸著都是軟肉,有一次梁舅媽笑話他是懷了幾個了,被兩個孩子聽了去,才有了這一遭。
  又陪著兩個孩子玩了一陣,等弟弟們被帶去午休了,俊禕便由梁舅媽陪著說話。
  他舅舅上班去了,老爺子也有午休的習慣,倒是平時也陪著兒子們睡一陣的梁舅媽這時候還不得趁著這個能霸佔小侄兒的時間好好和小寶說說家常話?
  梁舅媽細細過問了俊禕的衣食住行,俊禕都笑著回答了,梁舅媽笑道:「華家對小寶真是用心,
  他們平時幾個老人,又沒有兒女的,想來倒是寂寞。小寶平時要多多和他們說說話,老人家啊,年紀大了都愛熱鬧的。就像你外公,家裡有兩個小的吵著他,他還總掛念你不在家也吵他一吵呢!」
  俊禕都記在了心裡,他一直知道舅媽是個溫柔的好媳婦兒好妻子好媽媽,更是好舅媽。
  他已經很少再想起當年舅媽滄桑絕望的憔悴模樣了,但每每看著笑意嫣然的舅媽,他都在心裡發誓一定要讓舅媽這一生過得幸福無憂。
  俊禕又拐彎抹角地問起舅舅這些日子回家可有沒有說起認識了什麼姓陳的人,多問了幾句就難免讓聰明的女人疑惑了。
  俊禕道:「我上次聽顏律說起有個廣省東州的陳家最近在找大陸的生意路子,找上了顏律,不過因為陳家暗地裡風評作為不好,顏律就沒答應。他還說,陳家在海城失了手,好像最近在想法子找咱們帝都的路子呢,顏律讓我和舅舅說一聲,讓他留個心眼,別因為別人說幾句就信了。」
  他這個說法是天衣無縫!
  楊宛青自是知道顏律的眼光錯不了,心下就留了心等丈夫回來也要和他說上一說的,當下道:「咱們這樣的人家最怕就是這些沒臉沒皮的,你舅舅那人又是個頂不住別人求的,回頭我就和他說說。」
  這麼一來,俊禕心裡放心了很多。
   第27章 爸爸
  俊禕在梁家呆了小半個月,期間有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找上門來。
  看著眼前的女人,俊禕臉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是一緊。
  陳琳笑著朝樓梯上的俊禕招了招手,「小俊!可是見著你了!這麼久不見,你都長這麼大了!」
  俊禕在原地站了一陣,被舅媽招呼了一聲才下來。
  梁舅媽心裡也是打鼓,這女人居然敢自己上梁家來!要不是老爺子帶著丈夫去給老友賀壽去了,這會子不知道心裡要多膈應呢!
  陳琳拍了拍女兒,「傻站著做什麼,快喊哥哥啊!」
  陳琳見女兒睜大著眼睛看著俊禕,原本嬌蠻的氣勢都低了下去,彷彿在陸俊禕面前抬不起頭低了一等似的,她心裡閃過一陣恨!
  她剛才見了陸俊禕也是嚇了一跳,完全想不到以前那個怯怯的陰沉沉的瘦桿子竟然會長成這副模樣!
  看著陸俊禕明顯是被好養快活地養成這副靈氣雋秀的好模樣,陳琳心裡就恨了起來。
  這般好模樣,不正是對她如今慘淡的生活最大的嘲諷嗎?!
  她笑呵呵地道:「你看這孩子,太久沒見哥哥就認生了。」她轉頭對女兒道:「寶寶,這是俊禕哥哥啊,以前常常陪你玩的,你不記得了?」
  「……哥哥。」陸嘉媛小聲地喊了一聲。
  俊禕見陸嘉媛此時低著頭帶著羞怯的模樣,不由地一怔。
  他從沒想過,陸嘉媛有一朝竟然會在自己面前露出弱勢的模樣,儘管還是這麼小的年紀,但這個被寵壞的小公主,從來對他沒有好臉色的……
  哦,是了,他想起來了。
  父親去了海城之後,想必陸嘉媛的日子沒法子像以前一樣仗著寵愛無法無天了吧。
  俊禕卻是不能想到,此刻出現在陸嘉媛面前的大哥哥讓女孩心裡產生了多大的觸動。女孩兒可能還不大懂事,但早已經分得出美醜了。
  這個從樓梯上走下來的男生,比學校裡的金色頭髮的外教男老師還帥!比她同桌一直掛在嘴邊炫耀的那個會打籃球的哥哥不知道好看了多少!這個人是她的哥哥啊,她以後就可以和同桌炫耀了!
  陸嘉媛忽略了以前自己對待自己哥哥的態度,她只想到自己有這個哥哥以後自己彷彿也更有底氣了一樣。
  可是看著哥哥……啊,像童話的王子一樣漂亮!但又彷彿和……啊,神仙一樣,不能冒犯,她心裡在自己還不能懂的時候生出了自卑和怯懦。
  陳琳還在笑著說俊禕以前如何如何,梁舅媽臉上的笑容已經要掛不住了,俊禕握住了舅媽的手,終於開了口。
  「陳女士,你今天來找我有什麼事?」
  這一聲『陳女士』讓陳琳笑容一頓,而那落在自己身上的涼薄的眼神也讓陳琳禁不住心裡打了個突。但很快這種恍惚就恢復了,她心想,就這麼小的孩子還能是她陳琳的對手?
  陳琳笑了笑,「小俊不要和阿姨生分了。」
  這麼說了一句,見陸俊禕停在她身上的眼神越來越冷,讓她彷彿有種被狼盯上的錯覺。
  她這下也不多說那些有的沒的了,說道:「你爺爺奶奶最近身體都不大爽利,總是念叨著你。這人老了啊,就像小輩們在身邊盡盡孝心,你爸爸這兩年工作忙總是不在家,我就想著你回去陪陪你爺爺奶奶。」
  梁舅媽一聽,自是絕對不能讓小寶回那鬼地方去的!要是陸國學在的時候還好,現在陸國學不在,小寶那爺爺奶奶待他如何她還能不知道嗎?還能念叨到小寶?說笑吧!一看這女人就沒安好心!
  她正想著什麼由頭把這女人打發走,就聽俊禕說道:「既然這樣,也不勞陳女士費心,我明天會上門拜訪。」
  「小寶!」
  梁舅媽心一驚。
  拜訪?
  看來陸俊禕是完全當自己是梁家人了!
  陳琳心裡冷笑一聲,不過這樣也好,陸俊禕不親近陸家她該高興呢!當下也是怕楊宛青攪了事,立即道:「那就這麼說定了。」
  陳琳捂著嘴笑道:「你看我,在這裡耽擱好一陣了,家裡也離不開人,今天就失禮了,改日請嫂子出去逛逛,嫂子可一定要賞臉啊。」
  送走了陳琳,楊宛青臉就沉了下來。
  她也顧不上說教『衝動』的侄兒,趕緊給丈夫打去電話將陳琳上門來要小寶去陸家的事情說了一遍,「那女人也不知道是打什麼主意!就陸家那老爺子一年能想起咱們小寶一次都稀罕了,還能眼巴巴盼小寶回去?」
  梁業煒也是擔心,不過出門在外,現在也不能讓老父先擔心了,安撫了妻子幾句,只叫她留著小寶,別讓他明天真一個人上門去。
  轉頭,梁業煒就給百八輩子沒聯絡過的陸國學掛去了電話。
  梁業煒:「你陸家都怎麼對小寶的,不用我說你自己也清楚!小寶在梁家都幾年了,什麼時候見你家裡那些人問過?這時候倒是想起來了!」
  陸國學聽到陳琳找到梁家要兒子回去的事情,眉頭一下子就皺了起來了。他和小舅子說了兩句,馬上就給家裡打去了電話。
  「這事情是我的主意,你也別找你媳婦兒的麻煩。」陸母這麼說道。
  這些天她聽媳婦兒說起自己的五孫子竟然沒去上學反而是出門不知道跟什麼人學藝去了!
  這話和老爺子一說,陸老爺子當即瞪了眼!
  好個梁家!竟然不過問他們陸家的意思就這麼糟蹋五孫子的前程!他就是不看重孫子,也不能讓他陸家子孫做那種上不得檯面的活計!
  陸國學見母親是打定了主意,又說是父親的意思,當即心裡更是忐忑。
  他掛了電話,便致電梁家,囑咐兒子明天不要一個人去,等他到了再帶他去。
  俊禕見幾人都是如臨大敵的陣勢,覺得誇張好笑的同時,心裡是一陣一陣的暖。這輩子,有這麼多人著緊他,為他操心,待他如寶,他如何能不知足呢?
  陸國學第二天果然趕到了帝都。
  來接人的陳琳見陸國學牽著陸俊禕下車,整個人都呆住了。
  她看著許久沒見的陸國學笑著摸陸俊禕的頭,而看向自己的時候眼睛裡的冷意,一時間都沒忍住眼淚。
  她將顫抖的雙手藏了起來。陸國學……你好!你果真是好啊!你就這麼護眼珠子似的護你兒子,我就把這眼珠子給你挖下來!總有一天,這些委屈我都要教你補償我!
  「……寶寶!快過來!你爸爸回來了!是你爸爸回來了!」
  在客廳裡看動畫片的女孩兒聞言呆了一呆,很快就跳起來跑了過去,見了人,卻有些不敢撲上
  去,只低低地喊了聲:「爸爸。」
  陸國學看著怯怯的女兒一時間竟有些恍惚了起來。曾幾何時……小俊也是這樣低著頭叫自己,而如今……
  「老公……」
  聽見陳琳的喊聲,陸國學這才看向她。當看到她滿眼眼淚,期期艾艾地看著自己,一時間心裡不知道該是什麼滋味。
  「爸爸。」
  俊禕的聲音讓陸國學收住了心思,他詢問地看向兒子,見兒子搖了搖頭,也就笑了笑。
  該死的!
  陳琳緊緊掐住了自己的手心,她剛才明明看到了陸國學眼裡的鬆動,心下正驚喜,想著如果能趁勢讓丈夫帶自己和女兒一起到海城,畢竟男人的愧疚有時候比什麼都來得管用。
  卻沒想到輕易就被陸俊禕這一聲喊沒了!
  她怎麼能不恨?
  陸母見了兒子,也沒有喜悅,而是皺了眉頭。
  她是白養了這個兒子了!自己要見孫子,難道會吃了小五不成,竟然還特地從海城趕回來陪駕!
  她心裡是一陣心酸一陣恨,對面色冷淡的孫子更是不喜起來。
  陸老爺子也是不悅,不過終究也沒在客廳裡說什麼,只是把兒子和孫子叫到了書房。陸老爺子也沒有和他敘舊的心情,直言道要將俊禕帶回陸家,送他到學校唸書。
  見兒子孫子竟然不答應,陸老爺子勃然大怒:「你不嫌丟人我陸家還要臉的,好好的書不念,跑去深山老林給人當學徒!學那勞什子,叫別人怎麼看我們陸家?!」
  俊禕很想辯駁一句,但看著老爺子就沒有說話的**。時下輕視中醫,甚至看中醫如同迷信的愚昧人多得是,只不過這個人頂著他爺爺的身份罷了。
  陸國學低頭聽著父親的罵聲,半晌才道:「孩子喜歡,也不是什麼壞事,就讓他去學,也礙不著什麼。」
  不等老爺子再說,陸國學握了握拳,直道:「父親,你若是覺得我兒子這點喜好丟了陸家的臉,我從前就說過了,你要是看不上,小俊可以和他媽媽姓,反正……」
  「畜生!」
  陸老爺子一枴杖砸了過來!
  俊禕一驚,眼前一黑,就見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了自己的面前——
  陸國學躲也不躲,硬生生抗下一拐子。
  他沉聲道:「父親,是我虧欠了梁家,虧欠了小俊和他媽媽。小俊雖然頂著陸姓,比起梁老,您卻也不缺他一個孫子。這麼多年也過來了,你們是如何看待小俊的,我也有眼睛看,既然你只當小俊是給陸家賺臉面的,我也不需要他為了這個給陸家賣命,好歹他還有外公護著,我這個當爸爸的沒本事,也有梁家……」
  「住口!你個孽子!我陸家生養的子嗣,憑什麼便宜了他梁家!」
  陸國學的心徹底冷了,他幾乎是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父親。原來自己的父親是這樣看待自己的兒子的……
  陸國學冷笑出聲了,「父親這句話可說差了。生小俊的是他媽媽,咱們陸家除了給過他幾口飯,教養他的也是梁家!」
  「你!」
  陸國學看著氣得直喘氣的父親,心裡又是悲哀又是酸痛,他撇過了頭,「父親,你也是做父親的人。我從小你沒叫我受過什麼委屈。小俊也是你的孫子,我不求你待他像我那些侄兒,我這個做父親的會照顧他,我只求你,以後就當沒小俊這個孫子,也別用什麼由頭為難他了。」
  「你這個不孝子!我為難他?你——」
  「父親!」陸國學也不願再說下去了,知道自己氣著了老父,他心裡真是百感交集,這時候待下去只會更難看,他只找了話,就拉了兒子出了房門,被砸在牆上的被子碎片割到了也沒停下腳步。
  「老公!」
  「老四……」
  見丈夫、兒子頭也不會地走了,兩個女人俱是紅了眼睛。
  陳琳追了出去,丈夫的車頭卻是一個調轉,飛快地離開了。她在後面怎麼追趕怎麼呼喊都沒用,狼狽地跌在地上,陳琳看著飛速遠去的車子,心裡在滴血。
  這一幕,她一輩子都記得!
  俊禕從頭至尾地沉默。
  沉默開車的陸國學不會知道他心裡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受到了多大的觸動……
  擋在他身前的男人,為他抖著拳頭說話的男人,在杯子砸過來時將他拉進懷裡護住的男人……
  在陸國學沒有注意到的時候,俊禕的眼睛紅了,雖然他也很快擦了眼淚。
  一直沉浸在自己情緒裡的陸國學在紅燈停下的時候,注意到了兒子的沉默。
  「小俊,是不是生氣了?」
  陸國學有些擔心地摸著兒子的腦袋,沒想到兒子確實抬起頭對他露出一個絢爛的笑容,陸國學一時怔住了。
  「嗯……」俊禕搖了搖頭,忽地嘟著嘴說了一句,「爸爸,師父很厲害的,中醫的神奇,西醫比起來根本不夠看的。咱們中醫有幾千年了,扁鵲在的時候,他們洋鬼子還不知道怎麼樣呢!」
  陸國學見兒子懊惱的模樣,那語氣竟更像是在和自己撒嬌……
  陸國學笑了起來,連聲應是,見兒子笑得更開心了,自己笑著笑著眼淚險些掉了下來。
   第28章 心境
  自從梁家回來後,華老三人明顯感受到了小徒弟心境上的不同!
  沒有對比,饒是他們以前竟也沒有發現這個孩子身上的那絲冷漠和性格上的不足,現在看他眼裡更是乾淨透徹,才知道以前忽略了什麼!
  不過知道小徒弟經歷了一些更讓他心境開闊的事情,三老也不加追問,只在小徒弟對醫道上更深的造詣而感到開懷。
  俊禕倒是對自己的改變感受得最明顯的人了!
  自從放下了對父親的芥蒂後,他整個人彷彿丟掉了一層沉重壓在心裡的他自己都沒曾發覺的陰霾。
  而看開父親的事情之後,俊禕很快就察覺到了自己的缺陷。
  原來……重生後的自己對親情竟還抱著一絲不安,無法全心投入地去付出,就算是對外公和舅舅他們甚至都有一種他自己也沒意識到的隔閡。
  從他到華家就學後其實就有跡象了,他總是輕易忽略親人,儘管有一部分課業沉重的原因,但他沒有盡心卻是最重要的原因!
  打一個電話回家,又能耗用多少時間?他被動地接受家人對他的好,就算發誓要好好保護他們,回報他們,可心底最深處卻有著也許有一天他們也會收回這種好的保留,或許是因為他的性向,又或是因為別的什麼……
  上輩子在親情上受的傷害,在他心裡劃下了太大的傷口,埋下了這樣的隱患。
  而解鈴還須繫鈴人!
  當父親對他的愛護徹底揭過他心裡那道傷口時,彷彿是看到心口那道長出粉紅嫩肉的傷痕,雖然還存在著,卻有了新生!
  兩三天,俊禕便打電話回梁家,也給他父親打去電話,時常囑咐他不能再抽煙了,還有他給的那瓶藥要記得每天吃兩粒。
  陸國學感動得有一次甚至在秘書面前紅了眼睛,男人卻也沒不好意思,反而面帶驕傲地道:「我兒子!嘿,這小子可是呢,回回都得跟我說戒煙啊,少喝酒的事。哈哈,他現在在帝都呢!」
  大概知道上司家裡情況的秘書知道說的是前妻的兒子,見那孩子這麼貼心,上司這樣感動,也完全沒有取笑上司的意思,心裡也替自己上司高興。
  畢竟這個常常悶頭吸煙的男人心裡的苦楚,他這個貼身秘書比別人感受得更多一分。
  俊禕的生活由此更加愜意起來。
  他心境上的豁然,連帶著他對華老及其他人的心態也更好了。
  不同於以前的賣乖取巧和不經意察言觀色的討好貼心,他打從心眼裡將幾人當成了自己的長輩,將他們實實在在地放在了心上。
  華老約莫是感受最深的人了,每每這小徒弟給他按摩敲背時,他心想著,雲昭的寶貝孫兒,該是這般無憂的模樣才好。若是叫她知道這小小的娃兒之前經歷的那些許多,長成這樣一個比尋常小娃兒早熟這樣多的孩子,不知道要有多心疼了。
  「師父?」
  聽見小徒弟有些擔心的詢問,華老才意識到自己不小心流露的傷感。
  他立即整了整表情,咳了一聲。嗯了聲,指了指自己的手臂,見小徒兒聽話地揉按起他的手臂來,不由嘴角往上挑了挑。
  他手指在茶座上輕敲著,嘴裡哼唱道:「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以這般都付與斷井殘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華老自顧哼唱了一段,心裡自我讚美一番,掀了掀眼皮見自己這小徒兒也露出欣賞的模樣,心裡更是得意。
  他哼了聲,「小九,你最近可疏懶了。什麼時候在給老頭子來一曲『梁祝』,你呀,就這首彈得最妙,那什麼肖邦,我可不愛聽。」
  相處這許久,俊禕早學會了咱師父這話除開醫道上,打個折扣聽一半就成,這時候笑瞇瞇地應了。
  果然,當天傍晚,香山腳下又迴盪起了久違的鋼琴聲。
  華濟之和談緒俱是第一次聽到俊禕的琴,一曲罷,看著那玉雕琢而成一般的俊禕,談緒很是憐憫地瞧了華濟之一眼,「我理解你,老華,以後看開點啊。有這位在,就是我看啊,哪個是寶,哪個是草,你好意思爭嗎?」
  華濟之滿臉黑線。
  *
  空間裡的溪水,比之雨水更像是無根之水。
  無根而起,無往而至。
  環繞在空間四面山的山腳下,環成一個輪迴。
  自在興嶺採藥之行中,發現了溪水的妙處,得了閒俊禕便時常來這裡泡上一遭,從茅屋前如水,隨波逐流,漂浮著復又回到茅屋處,這樣一個輪迴,感覺身體裡的血氣也彷彿經過了一輪的洗禮,變得更加舒服起來。
  起了身,俊禕隨意拿過放在溪邊的浴巾往腰上圍了一圈,貼在胸前背後的濕透了的長髮也這樣隨意得披著,任它滴著水,慢慢風乾。
  水珠在晶瑩無瑕的肌膚上閃耀著微光,俊禕隨手捋了捋如瀑的長髮,閒步而行。
  空間裡的溫度持衡,無需擔心受凍的情況。
  復又和小草藥們談笑了一陣,給需要澆灌的幾株草藥澆了水,便也就躺在了吊床上,指揮著草藥伸長『手』給他取來茶水,雙手疊在腦後,閱讀漂浮在眼前的《藥經》,待乏了,便就小憩一陣。
  當真是好不愜意!
  將重心從醫學上分出一半給親人後,俊禕對空間裡的諸事自然有了些忽略,雖然也是每日進來瞧瞧,但絲毫沒有察覺到小草藥們有時怯怯懦懦猶猶豫豫不敢說出的話和憋悶的心情。
  這一日,待俊禕入睡後,空間裡的小草藥們又迎來了他們的不速之客!
  感受到危險氣息的小草藥們俱都將自己捲起來,蔫答答地裝死!可憐給俊禕做吊床的幾株草藥,這時候卻也不能將小主人就這麼拋下了,只得認命。
  兩隻雪糰子從籬笆的縫隙內擠了進來,瘦的那一隻哧溜一聲就跑過來了,回頭一看,胖的那一隻卡在了籬笆縫隙上,真哼哼唧唧地努力抖動著肚子,企圖鑽進來。
  瘦的雪糰子趕緊伸爪子將胖的那只拉了過來。
  「乖!」胖的雪糰子終於進來了,伸著爪子拍了拍弟弟的頭,瘦的雪糰子立即露出一個笑臉來,將腦袋拱在哥哥肚皮上,直蹭。
  兩隻雪糰子互相蹭了一頓,才手牽手地八面威風地走進了他們新征服的領域。
  這裡多出了一股氣息!
  原本見了小草藥們裝死的胖雪糰子正轉著滴溜溜的眼睛,想著今日怎麼耍弄它們的玩具,卻不想被陌生的氣息吸引了。
  幾縷髮絲垂下,隨著無風自動的吊床搖曳著,『吊床』上的籐蔓不斷結出的花瓣飄零著,用花香誘惑主人的一頓好眠。
  那躺在床上的『東西』好『龐大』!
  雪糰子哥哥心裡警鈴大作,正想著要不要折回去,就見自己的弟弟小尾巴一豎,『吱吱』兩聲撒歡地朝新奇的『玩具』跑去,小哥哥胖嘟嘟的肚子渾然一顫。
  雪糰子弟弟衝到了目的地,伸著爪子一跳一跳地抓著飄蕩的『玩具』,好幾次不得手,急了,吱吱直叫。
  趕上來的雪糰子哥哥雖然預感到了這個『新玩具』很危險,但到底看不得弟弟焦急的模樣,站起來,跳躍,鼓鼓的小肚子隨著跳動一上一下地彈動著,那樣子要是叫人看見了,非得尖叫著昏過去不可!
  實在太萌了!
  功夫不負有心人,雪糰子哥哥終於抓住了『新玩具』,它兩手抓住絲滑的『新玩具』,蹬直了腿,「弟弟,抓著我!」
  小雪糰子立即歡天喜地地在地上轉了一圈,『吱吱』兩聲,一把抓住了哥哥粗短的腿。
  『刺溜』
  雪糰子哥哥狠心地用了最大的力氣才阻止自己掉下去,咬牙,勇敢的攀登者琤琤開始了冒險之旅!
  髮絲被輕微的重量拽動,睡夢中的俊禕有些不適地轉了個聲,髮絲隨著而動——
  「啊!」
  「吱吱!」
  雪糰子們發出了尖叫聲!
  它們經歷了它們自出生以來最生死存亡的時刻!
  小爪子緊緊抓住才避免了讓它和弟弟墜入『萬丈深淵』的命運!
  髮絲還在輕微搖曳著,對於掛在髮絲上的兩個小傢伙而言卻是一場凌空的酷刑!
  ……這個新玩具一點都不好玩!
  兩隻雪糰子心裡在哭喊,可不可以放我回去……
  瞧了瞧,地下深不見底的距離,雪糰子哥哥咬了咬牙,胖嘟嘟的小肚子縮了幾縮,「弟弟,抓緊我,哥哥會保護你的!」
  許下誓言的小雪糰子在弟弟滿是感動和懼怕的『吱吱』聲中,拚命攀登!
  嘿咻!嘿咻!
  待終於爬上頂峰的小雪糰子累得虛脫了,躺在一處小山坡上四腳朝天,吐著舌頭,小肚子一鼓一鼓。
  「吱吱!」
  雪糰子弟弟卻很快有歡快了!他踩著小步子在新征服的領域上左腳右腳、左腳右腳地蹦跳著,小小的尾巴豎起來左搖右擺。
  當看到一座『小坡』時,雪糰子弟弟墊高了腳,雙爪巴在坡頭上,抬起左腳努力地想要攀登——
  「阿嚏!」
  俊禕鼻尖癢癢的,不由得打了一個噴嚏,驀地聽到一聲淒慘的哭喊,本就半夢半醒的俊禕驀地清醒過來。
  他坐起身。
  「啊!!」
  又是一聲慘叫!
  俊禕只感覺有什麼從他額頭上滾了下來!他伸手一接,只見一個小東西跌落在了他的掌心上,撐著想站起來,奈何小短腿被小肚子頂到了,死活達不成目的,它焦急地直哼哼,這模樣……
  「哈哈哈!」
  俊禕實在是忍俊不禁了!
  他這樣的笑聲,讓在他手上奮力掙扎的小東西立即僵住了!
  「吱吱!」
  「吱吱!」
  又聽到了一聲,俊禕聞聲看去,發現是在自己腿上巴著的一個比手心裡的小糰子更小一圈的小糰子,他伸手抓了過來,同還在蹬腿的小傢伙放在一起。
  這麼一看,兩個雪白的小東西,是只拇指大小狐狸模樣的小傢伙!
  ……這不會是……
  他驚訝地看向手心裡抱成一團的兩個小傢伙,此時一個正睜著滴溜溜的圓眼睛看著他,在他看過來是倏地就停下了焦急的『吱吱』,眼睛裡瞬間蒙起一層水霧!
  另一個用狹長細小的眼睛看著他,驀地抱著小東西用難以想像的利落蹭蹭蹭瞪著小短腿向後退,抵在俊禕豎起的五指上。
  俊禕只覺得手心一陣癢,又看看這明顯害怕他的小東西,不由好笑地伸出手指想戳戳他們,驀地——
  「哇哇哇哇——」
  「吱吱吱吱——」
  一陣破天的哭聲,嚇得俊禕雙手一顫。
  劇烈的『地震』,讓兩個小雪糰子哭得更淒慘了!
  之間透明的『眼淚』嘩嘩地直掉在俊禕手心,兩個小東西分明小的合起來也只有他半個手心大小,眼淚卻是極有份量!
  不過一會兒,眼淚就在俊禕手心流成了小河,沿著他手心的*感情線*打在了吊床的籐蔓上,墜落在地!
  俊禕慌亂地哄著兩個小傢伙,全然沒留意到,那眼淚滴落的四周的小草藥們瘋狂地抖動起來,根須瘋狂地朝那個方向扎去!
  而遠一些的草藥們,驀地感受到了精純的養分,猛地抖擻振奮,紛紛瘋狂地朝那個方向扎根而去!
  註釋:
  手心三條主線,最上面一條是感情線,中間為智慧線,最下面一條為生命線。
   第29章 遠距
  「球球,跳跳!小傢伙們!我回來了!」
  一進空間,俊禕就收到了小草藥們的熱烈歡迎。
  而強忍著眼淚的,被眾多草藥頂在半空中抱著直發抖的兩隻小狐狸瞬間點亮了眼睛!
  收到求救信號的俊禕見兩個小傢伙可憐兮兮的模樣,頓覺好笑。
  他可是聽小草藥們告狀了的,這兩小傢伙沒暴露這膽小的本性前,可好生在藥田里作威作福了一陣,這時候小草藥們還不可勁兒地欺負它們?
  又因為兩個小傢伙的眼淚對小草藥們是世間難尋的大補藥,它們自然逮著機會,就要逗弄這兩個小傢伙哭了。
  哭了兩遭,認清小草藥們『卑鄙目的』的小狐狸自然不肯輕易就範了!
  由此,更激發了小草藥們的『鬼畜』之心!
  俊禕上前將兩隻狐狸寶寶放進了手心裡,語重心長地對小草藥們道:「和你們說了不要老欺負小夥伴,昨天剛喂的眼淚,今天又想了?」
  小草藥們這下紛紛縮回了『手』,望天,我不會說話,主人!
  俊禕好笑地看著它們,帶著小狐狸往吊床上走去,忽地回頭道:「忘了告訴你們,球球和跳跳可是會長大的,倒是等它們長到我這麼大的時候……」
  俊禕微妙地停頓了一下,「我聽說,『赤珠狐草』可是非常、非常記仇的呢。」
  ……小草藥們渾然一抖。
  俊禕滿意地點了點頭,自己坐上了吊床,將兩個小傢伙放在籐蔓上用嫩芽編成的小搖籃上。自己召喚了《藥經》專心地看了起來。
  球球和跳跳,正是『赤珠狐草』根莖上結出的那兩個草狐狸。
  胖嘟嘟的那個喚作球球,圓滾滾的肚子尤其可愛,他瘦小且還不會說『人話』的弟弟跳跳比起來,倒是營養過剩的模樣。
  而跳跳則是走路是總喜歡左腳右腳蹦蹦跳跳的模樣,很是生動活潑。
  它們倆的情況也小俊馳俊浩尤其相像,早出生了五百年的球球獲得了更多的養料,而等到跳跳出生的時候,興嶺那處的養料更少了。
  俊禕當初不見那『赤珠狐草』出聲,還以為它靈性不足,哪想到是這兩個小傢伙正飢渴地汲取食物,根本沒工夫搭理他。
  它們當初在興嶺上,少說有五百年的成長,但興嶺的養分實在太稀薄了,以至於它們都很虛弱,待移植到了空間裡,經過這小半年的滋補,才算恢復了,也才可以行動自如了。
  原本有了這兩個小傢伙在,俊禕還想好好地將《藥經》上記載的『赤珠狐草』神奇的功效,哪想到兩個小傢伙一問三不知。只說他們從誕生開始就在興嶺上,平時根本什麼人都沒見過。
  俊禕雖然有點小失望,不過這也沒什麼。說起兩個小傢伙這副模樣,便想著這和傳說中人參娃娃的形成原理應該差不多,被阿雪嗤之以鼻。
  阿雪解釋道,它們『赤珠狐草』源自就要修煉成仙的九尾狐渡劫時,被雷電打得魂飛魄散墜落大地由大地淨化而成種,所以本身就是靈物!
  俊禕想像了一下,所以這兩個小傢伙和九尾狐是同脈而生了?
  阿雪尾巴炸開,冷哼道:「那種下等的東西竟敢拿來與我相提並論!九尾狐屬妖精,即使修行千萬年依然泯滅不了血脈中的妖性。我們可是這世間最精純的草木之靈!」
  那囂張的模樣……俊禕默默扭頭。
  俊禕性情的變化,顏律同樣感受挺深。
  自濱州一別後,顏律聯絡俊禕比之從前頻繁了很多。
  這一日,顏律又來電話。
  「……你最近活潑了很多,有什麼好事發生嗎?」
  聽著顏律這樣笑問,俊禕怔了下,他還是第一個這樣問他的人。長輩們欣喜於他這樣的變化卻不會多說,而雖說和他同輩的師兄,相處時卻也待他如小輩。
  「俊禕?」很久沒聽到俊禕的回答,顏律不由出聲喚了聲。
  俊禕莞爾,他歎了口氣,懶懶地趴在窗台上,看著窗外的楓葉慢慢飄下鋪了滿地紅黃,「也沒什麼,只是……有點感動。」
  顏律不語,靜靜地聽著少年說:「以前吧,說起來我肯定在心裡責怪我爸爸的。再小一點,是因為家裡多了一個陸嘉媛分走了他的注意力。後來,知道事情了,就覺得他對不起我媽媽。」
  那些在記憶裡漸漸模糊的上輩子,和當時的心傷,彷彿雨過天晴般,留下了潮濕的卻意外乾淨的天空。
  俊禕笑著道:「你不知道上次我回家,陸家人找上門來了,因為我拜師的事情想給我一頓教訓。我爸……嘿嘿,他還從海城回來,陪我去了呢。你不知道當時陳琳那女人臉上有多難看,看我的樣子跟仇人一樣。哈哈,我和你說啊,這世界我最討厭的人排行,這女人絕對能佔到前三。」
  顏律也明白,看俊禕和梁家還有陸國學的態度,俊禕這個後媽想來就不是什麼好相與的,對待俊禕也不怎麼樣。
  俊禕:「不過,那些都過去了。反正那女人和我也沒什麼交集。就是我爸……我想他還是在乎我媽媽和我的,他大概也不好過吧。」
  俊禕的惆悵緩緩隨著楓葉落地,有輕微的沙沙聲,很快也靜謐了。
  「然後呢?」
  「就那樣唄。」
  俊禕臉上微紅,他哼了聲,這是不願再說了。那些心思,一部分是因為涉及了自己的重生,大多卻是因為這樣柔軟細緻的情感,有時候說出口卻是很難為情的。
  顏律感覺到了他的不好意思,便也不再追問,只說:「原來是這樣。你父親最近似乎也不錯,上次遇到,還和我說起你呢。」
  「唔。」俊禕見他沒有主動接下話的意思,頓時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他就發現了顏律這人骨子裡的惡劣也不輕!這時候就像逗他玩!不過,自己真的很想知道啊!
  「他說什麼了?」
  顏律聽他沒好氣的聲音,頓時笑得更開懷了,「說有人很乖啊,最近都知道心疼他呢,這麼孝順把辦公樓裡的人都羨慕得要命。」
  俊禕有些赧然,心裡卻是高興極了,又聽顏律說道:「我媽之前還很不待見他呢,聽了你爸爸見人就誇你,還和我說,那王八蛋看起來還有救啊。」
  「哈哈!」俊禕大笑起來,「真的假的!你媽媽還這麼說啊?」
  「你不知道你爸爸多怕我媽。」
  「哈哈,阿姨真好!」
  俊禕心裡甜滋滋的,他也知道這個不怎麼見面的女人心裡是真的記掛他,也想著他好。
  有時候顏律在家給他打來電話,顏媽媽也要說上幾句的,總是叮囑他注意休息,學醫術也不能太拚命啦。又總說起哪個東西好吃,哪件衣服逛街時看著他能穿的。
  俊禕說起顏媽媽,難免又說起上次聽顏媽媽抱怨顏律工作忙沒時間處對象,她帶了照片他也一個都瞧不上的事情。
  顏律聽後,竟對他大吐苦水起來。
  俊禕毫不同情,雖然現在國家倡導晚婚晚育、獨生子女,但哪個父母不希望早點看到兒子成家立業?再說顏律現在也有二十三四了,少不得就要開始考慮這樣的事情。
  說起來,上輩子這時候,顏律應該已經娶了港城那個富家女了吧?
  俊禕有些好奇地問道:「那你喜歡什麼樣的女生?以你現在的條件,什麼環肥燕瘦、花容月貌的女生找不到啊?」
  顏律頓了頓,隔著幾千里,電話那頭的俊禕當然看不見聽到少年興奮地問起這個問題的時候,顏律臉上的笑都滯了一下。
  顏律:「都還好,這種事情沒臨到頭哪裡說得清楚。」
  就如他,沒有意識到自己感情的時候,哪裡想得到自己會栽在這個少年身上?而且……還是個沒心沒肺的。
  俊禕絲毫沒察覺顏律的鬱悶,他『咦』了聲,「原來你是戀愛結婚的支持者?我還以為你對婚姻沒這麼……嗯,慎重呢。和一個人生活一輩子嘛,有戀愛感覺的也不一定就合適了啊。」
  顏律聞言『噗』地一笑,「說的還真像那麼回事。怎麼,難道你以為結婚的人就不會是你女朋友了?」
  當然不會!
  女朋友什麼的……
  俊禕理智地停了這個問題,「我才幾歲,是你應該比較擔心一點吧?」
  「……我很老了嗎?」
  俊禕這一次敏銳地捕捉到了顏律聲音裡的那絲停頓。
  他『嘿嘿』笑了兩聲,「不會,不會。您老青春正茂呢!這麼年輕又這麼有錢,這麼帥氣的鑽石級王老五,打著燈籠都找不著啊!」
  顏律聽了,也笑了起來。
  路過的三嬸聽見笑聲往屋子裡望了眼,看見俊禕正倚在窗口上說電話,少年手指纏繞電話線,不知聽那邊說了什麼,笑著大罵道:「滾,去死吧你!」
  少年哈哈大笑的笑容,惹得三嬸也抿嘴一笑,她回頭對啞叔說道:「看來又是那顏小子呢!」
  啞叔點了點頭,扭頭也朝裡頭看了一樣,少年正抱著電話蹲在地上笑個不停,一邊大笑一邊揉著眼睛含糊不清地道:「不是真的吧,居然還有二貨成這樣的人……」
  光影中,穿著月白色長衫束高長髮的少年的笑容,暈開了絢爛的深秋。
  難得的,啞叔也露出了笑臉。
   第30章 往事
  山中無歲月,這句話在香山腳下卻是不那麼適合了。
  春夏秋冬,四季分明。
  香山的風景,四季皆有它自己的時令。
  換下紅裳,如今披上白披風的香山,在輕雪的季節裡如同在母親的輕哄聲中慢慢安睡綿長了呼吸的嬰兒,別有一番在安靜中的風情。
  燒著火炭,三嬸坐在屋子裡刺繡,前個兒新彈了一床棉被,她正興致勃勃地準備著三件套的新背面呢。
  這床被子是準備給俊禕的,三嬸尤其喜歡看俊禕穿紅衣,這床被單若不是俊禕千求萬求恐怕也避免不了大紅的命運。
  俊禕最後是這麼說的:「三嬸,您是不是還想在上頭繡兩隻鴛鴦?」
  三嬸一想,這紅被喜慶是喜慶,若是俊禕還是之前小小的,看著和七八歲孩子沒差別的時候到也罷,現在全然長成了一個滿了十三週歲的少年,這紅床恐怕得給這孩子折福的,趕緊就罷手了。
  和俊禕一手銀針越來越厲害但對刺繡絲毫不在行不同,小時候跟著鄰居奶奶給人做布娃娃賺錢的談緒卻是一手好手藝。再有三嬸細細教導一番,那繡出來的東西當真有模有樣,惹得三嬸一陣好誇。直把談緒誇紅了臉。
  這日華老帶著師弟和三徒弟啞叔聚在庭院裡搭起篝火,賞雪煮酒。
  喝酒這種事情,俊禕現在自然是不被允許的,再加之俊禕也覺得這種『吃冷風』的雅興不要也罷,也就同在治療中同樣沾不得酒也受不得冷的談緒在屋子裡陪三嬸。
  聽著三嬸和談緒湊在一起討論什麼花樣,談緒也是閒的,最近打算織毛衣了,三嬸也覺得好,她覺得市面上買回的那些機器裡出的衣服,怎麼穿都覺得不舒服。
  這時候兩人湊在一起,正好有伴。
  「這都困成這樣了,還不回屋裡睡覺去。」
  俊禕時不時拿著鐵鉗子撥弄著盆裡的炭火讓它燒得更旺,聽著難免有些無聊,在著暖暖的屋子裡就有些犯困,正打著呵欠,這時候聽三嬸趕他,擺了擺手。
  「晚上會睡不著的。」俊禕搖了搖頭,露出笑臉來,湊上前去看三嬸在被單上繡的花樣,瞧著有些眼熟,仔細琢磨了一陣道:「三嬸,這是我的胎記?」
  三嬸笑道:「是姚家的族徽,和你的胎記長得肯定差不了。」
  俊禕還從沒聽說過她外婆家還有族徽這樣古老神秘的東西,頓時也來了興趣。「三嬸,您給我說說唄,我外婆家的事情。」
  一直專心織毛衣的談緒聞言也看了過去,族徽?胎記?聽著好像聽有趣的。
  「我哪兒知道多少,我呀就是個下人,再說那時候年紀也就長到比你大不了幾歲就和姚家失散了。」
  這麼說著,三嬸卻是擱下了手上的活計,笑著對把下巴搭在椅子上笑嘻嘻地看著她的俊禕笑道:「我知道的,也是聽人說的。」
  俊禕眼睛一亮,「您就告訴我吧!」
  三嬸呵呵笑:「看你心急的樣子。」
  她回憶道:「到我們那一輩,姚家還是南邊的大戶,那時候做的是藥材生意,那麼大個屋子,卻不差的,就是藥香味兒了,我們這些人,包括少爺和雲昭小姐都是在那藥香味兒中長大的……」
  當年的姚家算得上是富貴人家,可惜也敵不過世道。
  政府和人打仗,小老百姓也受牽連,但怎麼也不至於沒個活路了。之前雖然生意差了很多,但到底日子還是過得下去的,至多多拿些錢消災,可後來就不行了!
  那也就是在六十多年前的事。
  那些洋鬼子來了,跟幾輩子沒見過東西似的,見了什麼都搶,也不知道是哪裡聽說姚家裡藏了個寶貝,大半夜地扛著槍就來搶了!
  要不是老爺子一個在官府裡打混的至交早前聽聞了消息,要姚老爺子帶著家眷收拾細軟尋個地方去避禍,那一夜還不是要怎樣呢……
  等老爺子回來的時候,好好的一個府邸連著周圍兩家幾百間房子燒的燒、砸的砸,那些黑心的洋鬼子還把地上挖的坑坑窪窪,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找到什麼東西,可是那屋子也不能住人的了。
  那些洋鬼子還有不甘心的要抓姚家人去審問,姚老爺子一聽這消息,趕緊帶著幾百口人到外地逃難了。
  也就是從那時開始姚家這麼一個大家就開始病的病,散的散。
  那個荒煙蔓草的年代,多少繁華在那時候被無情地打碎,多少相聚的約定在那時候以眼淚散場,多少辛酸不能訴諸於口只能咬牙繼續腳步……
  三嬸摸了摸眼淚,「當年走的時候,我還只有三四歲呢。事情也不大記得,只一件我到現在都記得清清楚楚的,那就是我娘抱著少爺和雲昭小姐哭著喊著:『造孽啊!』。」
  「我們前腳走了,姚家連著華家都在一場大火裡燒得乾乾淨淨了,我們小孩子在馬車裡都被按住頭不能回頭看,只能聽見大人們掉眼淚的聲音……」
  俊禕想像到當時的畫面,雖然不曾親身經歷過,卻有一陣心酸湧了上來。他拖著椅子上前,伸手握住三嬸的手。
  談緒輕聲道:「那些人是要找什麼寶貝?後來被搶走了嗎?」
  三嬸歎了口氣,「哪裡真就有什麼寶貝了?不過是因為姚家嫡系總能有那麼一個子孫會遺傳到姚家的胎記,也不知道是從那一代傳下來的話,說是有姚家胎記的血脈,必得天賜之福,揚我一族。再有一種說法,說咱們姚家世代行醫,做下的善事都數不清了,福澤深厚。」
  「外間不知情的人聽說了,難免以訛傳訛,就說我們姚家傳下了什麼寶貝的話。平時也就是坊間說笑恭維的話,哪個當真過?可那些黑心肝的洋鬼子啊……」
  三嬸說不下去了。
  談緒連連安慰,俊禕卻有點悶悶的。
  他想到了空間,想到了《藥經》和上面記載的醫族的事跡,想來……傳承幾千年的醫族到了姚家這一代,恐怕很多東西早已經模糊失落了。
  但沒想到因為這種事情竟然招來這樣的無妄之災。
  想到當初在空間看到的那些話,只有在血脈盡斷的時候才會出現的救贖……算不算是一種注定呢?
  三嬸見自己這番話讓俊禕也傷感起來,趕緊收拾了自己的情緒,「都多少年前的事情,現在都好了。而且還有小俊在,姚家也肯定沒落不了。雲昭小姐見了,肯定也歡喜的很!」
  俊禕朝三嬸笑了笑。
  聽過三嬸一番話,進入空間時,俊禕難免有些觸動。
  「主人,你不開心嗎?」
  專心喝著俊禕製作的藥茶的球球和跳跳聽見俊禕的歎息聲不由轉著小腦袋看向了俊禕。俊禕搖了搖頭,伸手逗了逗兩個小傢伙,「好喝嗎?」
  兩隻拇指大小的小東西狐狸臉上都是心滿意足的笑容。
  餵飽了球球和跳跳,有些惆悵的俊禕也靜不下心看《藥經》,索性帶著兩個小傢伙到處走走。
  藥廬空間裡四面的山俊禕還是不太敢涉足,至多在山腳下往上走上幾百米罷了。
  「主人,這上面有更好吃的東西。」
  走了一陣,窩在俊禕長髮裡玩鬧的兩個小傢伙忽然停了下來。俊禕攤開手心,讓小傢伙們跳下來,蹲在手心裡的球球指著那座山頭又說了一遍,跳跳也『吱吱吱』地直點頭。
  俊禕看向那個籠罩在薄霧中的山陵,球球說好吃的東西,想來價值要比藥田里的珍稀草藥還要高,可是……
  「你上的去?」
  球球懵懂地看了俊禕一樣,「那裡有東西攔著我們,連根須都伸不過去,他們實在太小氣了,分給我一口都不給!」
  俊禕看著山頭默了默,「我們走走看?」
  兩個不明所以的小東西就這樣被俊禕帶著往山上走了。
  同伴這種東西,即使是弱小的,也能給人心裡一點底氣和勇氣。
  俊禕不斷往上走,他手心裡的小東西貪心地吸著空氣中的靈氣,直把兩個小傢伙飽足得直打嗝。
  就是一直胃口不大的跳跳這時候也貪婪地吸食著,直把小肚子吃得圓滾地突了起來,更何況是癱在俊禕手心裡,脹大著都快要裂開的肚子,還在不停地吸食的球球了。
  越往上走,空氣裡的濕氣越重,漸漸原本清晰的前方也慢慢被薄霧籠罩模糊了。
  一直溫暖恆溫的空間裡,俊禕第一次感受到了氣溫輕微的變化,微微的涼意襲來,俊禕看著仰頭也看不清盡頭的高山,有些遲疑了。
  他低頭對手心裡的小東西問道:「還要走下去嗎?我有點……」
  哪知低頭一看,兩個小傢伙在他的手心裡睡著了!小肚子一起一伏的,睡著了臉上還有美夢一樣的笑容。
  俊禕沒好氣地伸手戳了戳它們,「先起來!」
  沒想到兩個小傢伙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再叫喊了幾聲,兩個小傢伙竟然還是一無所覺!俊禕這時候知道不好了!
  他抬頭看了眼彷彿霧氣越來越濃,向他撲過來一樣的霧氣,心裡一涼,心跳驟然就快了起來,他轉身就跑!
  彷彿身後有惡鬼追趕!俊禕跑得甚至有些狼狽了!
  衝回了藥廬裡,俊禕才停了下來。
  他劇烈地喘息著,把手心裡的小傢伙放到石床上,著急地查看,喊著:「醒醒!球球!跳跳!別嚇我!快醒來!」
  藥田里的草藥也被驚動了。
  「主人?」
  「主人!」
  「這是什麼氣息?!天吶!在哪裡?」
  忽地,藥田里的草藥們騷動了起來!
  俊禕轉頭就見一群草藥伸長了『身體』擠到茅屋的窗口,他有些著急,「怎麼了,是不是你們也發生什麼事情了?」
  「主人!有很好吃的氣息!」
  「主人!我也想吃!」
  俊禕頓了頓,想起球球說的山上有很好吃的東西的話,又見草藥們這副模樣,心裡有些害怕起來。
  「你們快回去!那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你們看球球和跳跳吃了那東西,現在就成這樣子了,不知道……」
  俊禕差點急哭了。
  他對現在的狀況束手無策,對球球和跳跳的狀況也毫無頭緒!
  藥田里一株年歲最老的草藥這時候出聲了,「小主人不用擔心,它們吃太多了消化不了才睡著了的。」
  「那我為什麼叫不醒它們?」
  蒼老的聲音道:「它們現在在修煉呢,等什麼時候把吃掉的靈氣化為自身所有,也就能醒了。」
  忽地,蒼老的聲音話鋒一轉,「主人若是想它們早點醒來,就把他放在藥田中央,讓我們給它們分擔些,怎麼樣?」
  ……老者的聲音,絕對是勸誘啊!
  意會過來的俊禕,哭笑不得。
   第31章 屬於老一輩的故事
  球球和跳跳這一睡,直到深冬的積雪將香山覆蓋了都沒醒來。
  而空間裡活潑或安靜的草藥們現在也忙著吸收它們帶下來的靈氣,都沒時間和俊禕說笑了,而俊禕也在老草藥的建議下,每天往山上走上一遭,打拳的地方也從茅屋前的院子換到了山坡上。
  俊禕本來還盤算著要將空間裡的『靈氣』也帶點出去呢,可草藥們一致認為是妄想,不過是呆在他身邊的人會覺得舒服罷了。
  這一點,從雙胞胎身上就可以看出來了,自從俊禕受過了空間靈氣的洗禮後,兩個孩子就非常願意親近他。
  又是一年新年,這一次顏律提前來了電話,他那段時間都在國外,恐怕趕不回來。
  俊禕還有點小鬱悶,聽顏律笑說要怪就怪洋人沒有過新年的美好習慣,除了附和幾句一解不爽,俊禕也別無他法。
  聊了一陣,聽到顏律問他要帶什麼禮物時,好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用禮物。」
  半點沒想到這話讓顏律很是鬱悶了一陣。
  不是小孩子,但又不是能談對象的年紀,對自己到底是福是禍呢?
  顏媽媽代替顏律來梁家拜年,不過等她在海城將基本的交際打點好再來時已是大年十一了,俊禕也早在師父大人的千催萬催中回了華家。
  這一次,不知道為什麼雙胞胎哭得特別厲害,怎麼都不願意哥哥走。
  那晚,哭得,連一向健康的小俊浩都有些發燒了,更何況是是身體一向不好的小俊馳了!
  俊禕心疼的厲害,打了電話和師父商量晚些回去,得了一通臭罵,無法只能和舅媽說,要不讓弟弟和他回華家住一段時間好了。
  小俊馳小俊浩一聽,哭聲立刻就停了!
  滴溜溜還噙著眼淚的眼睛就這麼齊齊看向了媽媽,楊宛青哭笑不得,只能沒好氣地道:「你們只要哥哥,就不要爺爺和爸爸媽媽了?」
  就這樣,俊禕會華家時還帶了兩個小拖油瓶。
  這可把三嬸高興壞了!
  眼看著華濟之從嗷嗷待哺的嬰兒長到了大人模樣,最失落的就是三嬸了!對一個一生沒有生育的女人來說,對年紀小的孩子都要多出一份偏愛來。
  「哎呀,真可愛,來,奶奶抱一下好不好?」
  被俊禕抱著的兩個小傢伙抱著哥哥的脖子,怯怯地回頭看了一眼,又躲到哥哥肩窩裡不肯起來了。
  俊禕笑得不行,「乖啊,俊馳,俊浩,和三奶奶說好,啞叔爺爺好。」
  兩個小傢伙這才又探出頭,奶聲奶氣地喊了聲:「三奶奶好。啞叔爺爺好。」
  聽得三嬸心花怒放!
  見兩個娃娃躲在俊禕懷裡不肯出來,她失落了一小會兒又滿是元氣了!又不是一會兒就走,要住
  這麼久,她還能抱不到手了不成?
  年節時分,在華家住了一年的段老和李老也被小輩接回去過年了。
  俊禕抱著弟弟進屋時,只有他三師兄、談緒和恰好來拜年的四師兄和五師兄在,卻不見他師父。
  華濟之解釋說師父在書房,三嬸一聽就笑,毫不客氣地揭華老的老底:「你們那師父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這軟軟愛哭的小娃娃!這時候聽說有兩個娃娃要來,還不知道怎麼躲呢!」
  俊禕當場沒忍住就笑了!
  小俊馳小俊浩聽哥哥笑了,也傻傻地跟著咯咯笑,其他幾個沒膽氣這麼明目張膽地取笑師父的只能悶聲忍住了!
  而因為師父小時候『不喜自己』鬱悶小半輩子的華濟之現在才豁然開朗了!怎麼也沒想到師父竟然會怕……
  俊禕又讓弟弟一一和幾人問好,師兄弟幾人說了會兒話,就見啞叔來,讓俊禕去見師父。小俊馳
  小俊浩見哥哥要走,剛到新環境的小娃娃頓時抓著俊禕不放。
  「乖啊,哥哥去一下下就來。」
  在房裡倒騰了好一陣搜到不少小娃娃玩的玩具的三嬸一腳進屋就聽到這一句,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
  時不可失,失不再來啊!
  她趕緊上前搶道:「哎呀,俊馳,俊浩,看這是什麼?」
  她將以前啞叔做的小玩意兒紛紛在小几上擺出來,那新奇的玩具引得小俊馳小俊浩看了過去。
  俊禕笑了起來,「哥哥先走開一下,等哥哥回來,俊馳俊浩要告訴哥哥這些是什麼,好不好?」
  「好!」
  兩個小娃娃脆生生地應了。
  三嬸把孩子抱在懷裡,頓時心裡笑開了花,她給了俊禕一個安心的眼神,轉頭就和孩子們玩起來了。
  俊禕到書房,華老循例地問了一些事情,見小徒弟面色有異地看著自己,頓時有些不好的預感,
  他咳了一聲,「小九,你有什麼話要問為師嗎?」
  「……師父,你為什麼要怕小孩兒?」
  華老臉上的愜意一窒,他很快休整好,掀了掀眼皮涼涼地看了自己的徒弟一樣,慢悠悠地道:「哪個和你胡說八道?為師還能怕了小娃娃?」
  見小徒弟露出一個完全不信的表情,他冷哼一聲道:「小娃娃什麼的最麻煩了!一碰就哭,吵得人不得安寧!我告訴你,那兩個小奶娃在這裡住的差不多了,也得送回去。再有一點,要是因為這兩個小奶娃耽誤你學習,看我饒了你們!」
  師父一瞪眼,俊禕立馬笑瞇瞇地答應了。
  順了氣的華老要是知道俊禕此刻乖順的模樣下心裡正在想什麼,估計得氣個不輕!
  ——師父啊,真是越來越孩子氣了。
  孩子們就和俊禕住在一起,雖然三嬸很想兩個孩子就和她住了,不過也知道單兩個小娃兒那關就過不了。
  俊禕屋裡床上鋪的就是三嬸年前完成的三件套,鵝黃色的床單和枕套,橘黃色的繡花被子,單看著就暖了,再古樸的雕花大床上,那上面的祥雲花樣也襯得很。
  兩個從沒見過古床的小娃兒,對這看著有些可怕的小床,小俊馳和小俊浩又擋不住好奇,兩個小娃娃撲在床上打滾,俊禕護在床邊,看他們左摸摸右碰碰,新奇得不得了的樣子不由地微笑。
  「乖了,寶貝,我們先給媽媽打電話,然後去吃飯好不好?」
  「哥哥抱!」
  兩個娃娃見哥哥站起來,馬上伸出手來。
  飯桌上,多出兩個小娃娃華老有些不自在,但也沒表露什麼,但就不是不知道為什麼一頓飯上那幾人頻頻看著他,還自以為做得很隱蔽,當他老眼昏花了不成?!
  華老心裡老不高興,轉念一想就明白肯定是三姐兒那傢伙在小輩們面前說了他什麼話!
  他暗地裡冷颼颼地瞪了三嬸一眼,見她不為所動,心裡不禁罵道,果然出了雲昭外,這些個女人都是長舌婦!
  他心裡哼了聲,面上不動聲色地轉了筷子,再給兩個小奶娃夾了一筷子菜,慈祥地道:「吃吧。」
  看得一桌子人目瞪口呆。
  兩個小奶娃不明所以,看了眼哥哥,甜甜地說道:「謝謝華爺爺。」
  華老滿意了,這小奶娃不哭的時候還是蠻可愛的,他這麼一想,於是給了兩個孩子一個笑臉,不知為何,兩個對氣息無比敏感的小奶娃渾身顫了顫。
  晚上新被子暖暖的,俊禕和弟弟們睡在一起更加暖和。給孩子們講了會兒睡前故事,孩子們的鼾聲就輕輕地響起來了。
  俊禕這時候給小俊馳把了把脈,見脈細平和強勁,也就安心地睡在了外側。
  晚間,三嬸在門外瞧了瞧動靜,見兩個小娃娃也沒有吵鬧,都睡下了,也就放心了。
  她回過身,差點沒被站在身後的啞叔嚇個半死!
  「作死呢你!走路都沒聲的嗎?」
  啞叔老實地挨了幾下揍,末了,才伸手指了指屋裡,三嬸擺擺手,「沒聽見麼,都睡著了,哪用得著你操心?」
  啞叔陪著三嬸回了屋,正想走,三嬸喊住了他:「等會兒。」
  她回屋裡,將新制的長襖取來。
  年前忙著給俊禕準備衣裳和被子,難免忽略了別人,哪想到這老實人還不大樂意了。雖然不能說話,但相處了要一輩子了,一個眼神還能看不明白?
  三嬸心裡覺得好笑,但回頭還是還是給他制了一件長襖。
  啞叔見她遞過來的東西怔了怔,三嬸直往他手裡一塞,笑話道:「這下可沒得說我偏心了啊!這一個兩個的,怎麼盡越活越回去了呢!」
  這麼說著,她瞪了啞叔一眼,關門回屋了。
  門外,不會說話的木訥男人盯著手上的長襖看了一陣,無聲地傻笑起來。
   第32章 海城初行(上)
  白日裡除了有師父安排下的課程,空閒的時間都陪著兩個小娃娃去了,夜裡又怕自己走開一陣小娃娃要是醒來就麻煩了,所以這段時間俊禕都沒有進空間。
  小俊馳和小俊浩在華家待了十來天,梁老和梁舅舅梁舅媽急得不得了。他們想著,難道那華家有什麼寶貝不成,一個兩個呆著都不想回來了!
  這麼一想,不行!
  拐走了我個寶貝的外孫兒,現在還得拐走我孫兒?
  梁老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感覺使喚著兒子去吧孫兒接回來,要是能打個商量最好把外孫兒帶回來住上幾天就更好了!
  梁業煒去了,當然只把兒子接了回來。
  三嬸很是失落,而華老是實打實地鬆了一口氣,自從兩個小娃娃來了以後,他到外間活動的時間就少了。
  一想,忙著照顧兩個弟弟的小徒弟回來這麼久也沒給他倒過一杯茶,頓時心裡不大樂意,伸手就把人招了過去。
  十幾天沒進空間的俊禕自然不知道,他一直擔心著的兩隻小東西醒了不說,還因為吸收了靈氣而修為大增,等了半天也不見主人進來,無聊的球球記起了當初被藥田里的草藥們弄哭的事情,頓時怒從心頭起,帶著弟弟威威風風地報仇去了!
  俊禕當初『赤珠狐草』很記仇這句本意唬人的話,哪想到就這麼被兩小只驗證了!
  待俊禕進到空間,就見到藥田里好一片藥草淒慘的模樣。
  「主人……」
  聽見這虛弱的啜泣聲,俊禕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球球,跳跳,你們對草藥們做了什麼?」
  看見幾天不見竟然已經長到巴掌大小的草狐狸,俊禕根本沒心思驚喜了。
  要知道這些草藥在空間裡這麼久,是得到了原主人多麼精心的培養才養成的,光是看《藥經》上對於眾草藥每個生長週期的記載就知道了,怎麼能這樣被人踐踏?
  更何況,這些會說話的草藥,在俊禕眼裡早已不是簡單的一株草藥,而是活生生有生命的小玩伴了。
  聽見主人微冷的語氣,球球和跳跳抖了一下,跳跳「吱吱」兩聲,圓圓的眼睛很快就泛起水霧了,而球球有些心虛地用爪子刨了刨地,低聲道:「主人我沒有……」
  「沒有什麼?你們是說小草藥們是自己弄出這個樣子的?還是說它們剛才的話都是在騙我?」
  球球耳朵尾巴完全都耷拉了下來,不敢吭聲了。
  俊禕又是氣又是無奈,只能不理它們專心地開始休整草藥了。
  「吱吱吱……」
  跳跳一跳一跳地跑了過來,淚眼朦朧地伸爪子扯俊禕的衣角,見主人不理它,頓時委屈地大哭起來。
  聽見弟弟哭的球球,見主人『冷酷』的模樣,頓時也傷心地大哭了起來。
  「眼淚!眼淚!主人!快啊!」
  趕緊將眼淚盛住,等它們懵懵懂懂地不哭了,俊禕起身去用眼淚給藥草們調製肥料去了。
  而原本蔫答答地貼在地上的小草藥們見主人一走,立刻『站』了起來,朝兩個小傢伙得意地招搖!
  「你們!!」
  「吱吱!」
  兩個草狐狸炸毛了!
  小草藥們絲毫不怕,只喊了一聲,「主人!」
  兩個小東西頓時嚇得回頭,惹得眾草藥一頓悶笑。
  叫你還敢欺負我們,哼!
  而完全不知情的俊禕這時候正又心疼又著急地給『被凌虐得很淒慘』的草藥們準備補品去了。
  這件事情在草藥們『寬宏大量』和球球跳跳的『咬牙切齒』中揭過了。
  俊禕有時還是帶著小傢伙們到空間的山上走走,讓他們盡情地吸取靈氣。而總是記吃不記打的球球和跳跳,每每都要吃得『昏睡』過去,讓俊禕帶回來,繼續又一輪的沉睡和修煉。
  正月過後,顏律才從國外回來,他這一次做了筆不小的生意,讓海城不少人都紅了眼。
  他下了飛機,打電話給家裡報了個信,就打給了俊禕。
  俊禕得知他回來,而且能空閒一段時間,也很是高興。
  兩人聊了一陣,俊禕在師父的招呼聲中掛斷了電話。
  年時在家收到炎華會送來的文件資料,倒是將陳家的生意和幾個主事的男人瞭解了一通,這些人除了一個叫陳天祥的,俊禕一個也不認識。
  而這個陳天祥就是當初救了舅舅的那個陳家人,而資料上看,這個陳天祥也不過是陳家的第三子,當家的還是陳天祥的大伯而不是他父親。
  當即,俊禕便致電秦當家,詳細查一查『陳天祥』和『陳傳譽』這兩個人,秦當家爽快地答應
  了。
  這時候接到顏律從海城來的電話,難免又想到了這件事,晚飯後便又給秦當家掛去了電話。
  秦當家最近似乎不是那麼順遂,雖是答應了深入調查的事情,但和俊禕說了可能要遲一些,復又說起自己的藥也快要吃完了,最近手腕還有些疼的事情。
  俊禕多問了幾句,才聽秦當家支支吾吾地說是最近練槍練得有些過頭了。
  他明白秦當家想重新拾起槍的迫切願望,但作為他的醫生,俊禕頓時氣著了。「你這手要是廢了,可別賴我。」
  「欸,欸,別介啊……」
  秦當家趕緊求饒。
  左思右想,這一日俊禕和師父提起了還想同去年一樣到外面長長世面的事情。
  華濟之一聽,心裡就是一個咯登。
  前個兒還聽三嬸說起自己最近孝順了,知道呆在家裡不往外間跑的事情,也只有他自己心裡知道是為什麼了。這時候,小師弟說起這件事情,萬一師父……他看向了談緒,談緒也同樣看著他,有些擔心。
  談緒的腿在這大半年的治療裡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雖然走起路時還沒有那麼順利,但至少站起來是沒有問題了,而且也不疼了,現在最缺的就是多走走,做復健。
  現在這個情況,若是華濟之要走,他肯定是不能跟著的……
  俊禕當然明白他們的顧慮,見師父『哦』了一聲,就看了眼三師兄,自己頓時道:「我聽二師兄說他們店裡缺個坐堂開藥的大夫呢,我就想著借師父的光問問我這樣的成不成?」
  華老一聽,就招呼了三嫂把電話拿來,對小徒弟道:「你是我教出來的,他還敢嫌棄不成?」
  雖然華老心裡是不大樂意小徒弟現在就出去的,但也知道行醫學醫這種事情,若是不動手那就等於是紙上談兵的空談。
  若是其他幾個徒弟學個一兩年就急著做這做那,他早罵了,奈何這小徒弟天資聰穎,自己教了這麼久,自然也知道他現在需要的不是再去背一兩本藥方子了。
  老二朱建國一聽是小師弟要來,趕緊對師父誠惶誠恐地答應了,又保證一定照顧好小師弟不委屈了他云云,他心裡抓著撓著『我怎麼這麼命苦』的話也只有他自己嚥下去了。
  華濟之和談緒見了這一出也就放心了。
  96年的夏天剛剛來到的時候,俊禕回了趟梁家,就直接從梁家出發了。
  到梁家來接他不是別人,就是顏律!
  俊禕打算先去海城一趟,之後再到二師兄那裡。恰好顏律在電話裡聽了他說他舅舅還要麻煩地來回送他,自己就道他那幾天恰好也來一陣帝都,要是不急的話,就等他一起。
  顏律這一次倒不是瞎說,不過他出差的地方是在帝都邊上的連港罷了。
  梁老滿心歎息孫兒長大了,家裡就呆不住了,唬得俊禕又是按摩又是討好地才露出一個笑來。
  顏律帶著俊禕坐飛機回去的,到了海城直接去的是顏家。
  不是沒知會陸國學,而是不巧,俊禕到的那一天他爸爸有一個會議要開,得到很晚才行。顏媽媽聽說了這個打算的時候很不客氣地笑道:「嘿嘿,他陸國學就該是個沒福氣的!」
  這日是星期天,正上初二的顏瑾休假在家,看著自己老媽東忙西忙,昨天大掃除了一番還不夠,今天從早上開始就開始張羅午飯了,還不准傭人動手,直說:「那孩子最愛吃我做的菜!」
  顏瑾心裡是翻了無數次的白眼,這都趕上迎接皇帝陛下臨幸了!
  顏瑾對俊禕其實已經沒多大印象了,這幾年反覆在媽媽和大哥嘴裡聽見,她媽媽的口頭禪就是,『你要是我有俊禕一半什麼什麼,我就怎麼怎麼樣』,說不得,顏小弟對這位小了他一歲的弟弟是隱隱抱著一份敵意的。
  但當顏媽媽笑著將大哥牽著手的俊禕迎進門的時候,顏瑾都忘記了手上正拍的籃球了,在對方笑著和他說:「顏瑾,好久不見」的時候,窘迫地直撓頭。
  顏媽媽當下險些生氣了,「好你個顏瑾啊,你弟弟和你說話呢,你應都不應是吧?」
  「……媽。」顏瑾一張臉都紅透了,「那啥……你也好久不見。」
  「哪個叫那啥?!你這孩子怎麼一點禮貌也沒有?」
  俊禕笑著牽了顏媽媽的手,「顏媽媽,顏瑾害羞呢,您別說他了。」
  顏媽媽:「這小子還真沒一點長進,小俊啊,比起你,我真恨不得把他塞回肚子再生一遍。」
  俊禕忍俊不禁,顏媽媽到了海城想來生活很好,整個人身上當初的那種憂鬱和苦悶都消失不見了,這也讓俊禕替她高興。
  顏律摸了摸俊禕的頭,「媽,俊禕水都還沒喝一口呢。飛機上也沒吃東西。」
  顏媽媽一聽,頓時又是一頓火急火燎的張羅。
  俊禕拍開顏律的手,理了理新剪的髮型,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我還想和顏媽媽多說幾句呢!」
  顏律捏了捏他的鼻子,「待會兒吃過飯再說也是一樣,晚上請你爸爸來家裡吃飯,你就在這兒住下吧?」
  俊禕想了想,搖頭,「再說吧。」
  顏律也不勉強,牽著他在沙發上坐下,兩個人聊起來。
  顏瑾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從來不知道他大哥還有這麼和顏悅色的表情!
  對自己這個弟弟,從來都是「顏瑾,你已經可以自己做決定了,這種事情不需要問我。
  」
  「顏瑾,為什麼有老師反映你欺負女生?
  」
  「顏瑾,別讓媽還操心你。
  」
  ……
  而且,居然還有人可以碰大哥的頭……
  大哥還對他笑……
  為什麼人比人就得丟啊!!
  倒是俊禕先察覺了顏瑾尷尬站著的模樣,「顏瑾?」
  顏律這才看向弟弟,看著穿著一身寬大球衣,呆呆的弟弟,顏律復又面無表情了:「顏瑾,不要在客廳打籃球,這個需要別人再三教你嗎?」
  顏瑾:……
   第33章 海城初行(中)
  豐盛的午餐簡直趕得上滿漢全席了!
  得知是顏媽媽自己親手準備的,俊禕很是捧場,每一道菜都吃一遍,變著法子,直把顏媽媽誇得都不管會不會長皺紋,哈哈直笑。
  狗腿!顏瑾在心裡道。
  顏律聽著俊禕和媽媽說話,時不時往俊禕飯碗裡添一筷子或是低聲催促他湯要冷了的話。
  一頓話吃了整整一個半小時才算完。
  飯後,顏家人又和俊禕在客廳裡說話。
  顏瑾心裡是千萬個不樂意,可不敢對老媽和大哥說自己想出門去玩的話。
  閒話一陣,俊禕說起正事來,「顏媽媽,上次聽你說有些心燥胸悶的事情,我這次給你帶了些藥茶來,喝了可以平心靜氣,也是滋補養顏的。」
  顏媽媽沒想到自己不過隨口說了一句,這孩子就放在了心上,頓時感動得無以復加,在俊禕要求給她把脈的時候,直說:「哎,小俊兒啊,你要是我兒子該多好,哪像他們兩個一個忙自己的一個玩自己的,還管我哪裡不舒服了!」
  顏律見俊禕橫了自己一眼,頓時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細細診斷過後,俊禕將顏媽媽的症狀說了一遍,又詳細地問了些事情,就讓顏律拿紙筆過來寫藥方。
  邊寫邊道:「顏媽媽,我給你開的藥方,你安心喝啊。我雖然學了沒幾年,不過我師父已經點頭讓我出山了。這藥啊,您三天喝上一回,一個月,也就好了。」
  顏媽媽哪裡會擔心這個?直把俊禕誇成了小神醫了。
  俊禕又轉向了一隻不吭聲的顏瑾,見對方有些躲閃的不自在的眼神,心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讓他不喜歡的事情,看了顏律,顏律只回了一個『別管他』的眼神。
  俊禕斜睨了顏律一眼,笑著對顏瑾道:「上次聽你哥說,你前陣子打籃球摔傷了腿,我給你看一下吧?萬一哪裡沒有長好,到以後就麻煩了。」
  顏瑾還沒表態,顏媽媽就操心起來了,「真的啊?這小子頑劣得很,摔傷了也沒見安分幾天就又跑到外面了。顏瑾,你還傻坐著幹什麼,趕緊過來給小俊看看。」
  顏瑾在老媽威嚴的瞪眼下不情不願地坐了過去,俊禕蹲下來給他捏了捏筋骨,感覺到顏瑾肌肉緊繃,想來這孩子還緊張了,笑道:「放鬆一點,咱們不打針的。」
  顏媽媽和顏律頓時都笑出聲來,而顏瑾更是羞紅了臉!
  俊禕又細細地捏捏敲敲,起身道:「大問題倒沒有,顏瑾,你平時打球的時候跳起來和落地的時候腳踝是不是會疼?」
  顏瑾驚訝地看著他,他怎麼會知道?難道這個人還真的已經當上醫生了?!
  俊禕見他懵懂的樣子,這才想起對方是個十五歲的小孩,轉頭對滿臉擔心的顏媽媽道:「不是什麼大毛病,只是骨頭還沒完全長好,傷了,也沒好好地養,若是不弄好以後可能會慣性骨折。只要安分兩天,泡泡藥水就行了,我這兩天在這裡正好給他針灸,沒事的。」
  顏媽媽摸了摸小兒子的臉,「聽到沒有啊,讓你還想著去打球!」她轉頭對俊禕道:「那要不要多吃些大骨湯什麼的?」
  俊禕摸了摸鼻子,「這個倒是隨意,吃了也沒壞處。」
  聽這麼說,顏媽媽心裡就要給兒子吃多久的骨頭食品盤算開了。
  顏律倒是不擔心弟弟,男孩子磕磕碰碰出不了什麼毛病,倒是對媽媽的狀況有些擔心,待帶著俊禕到房裡休息的時候問道:「我媽她沒事吧?」
  俊禕擺了擺手,「到了這個年紀,多少有些這樣的毛病。而且女人絕經前後,身體總有些不舒服的。這段時間也得好好保養,不然以後要吃苦頭的。」
  顏律頓了頓,見他說起女人絕經這樣的話如此自然,倒覺得自己太沒見識了。
  晚上的時候陸國學如期到顏家吃飯。
  其實就算處在一個地界上,各自有自個的忙活,除開剛到時吃過一頓飯,聯繫其實不多,更別說見面吃飯了。再說,為數不多的幾次通話,都是顏媽媽說話帶刺地損他的模式。
  到顏家吃飯,還是第一次。
  陸國學因此還帶來提手禮來,見了兒子也顧不上別的了,拉著兒子一通的細問。
  俊禕都笑著一一回答了,見父親氣色很好,心裡也高興。
  飯桌上,顏媽媽忽然道:「陸國學,你今天和小俊正好都在,我說個事,你也給個話。」
  幾人都看了過去,顏媽媽伸手摸了摸俊禕的頭,「這孩子啊,跟我投緣得很。我就想,這親媽是
  撈不著了,給小俊當個乾媽,我就滿足了!你看怎麼樣?」
  幾人都沒想到顏媽媽會突然說起這一遭來,陸國學當然不會不同意,兒子多一個人疼,他高興還來不及呢,趕緊舉杯和顏媽媽喝了一杯酒,又催著俊禕喊乾媽。
  顏律看著甜甜地喊著『乾媽』的俊禕,心裡是翻江倒海,但轉念一想,又壓下了心裡的不滿。
  乾弟弟也成!
  以後照顧他,就不用擔心他大了不能再和現在一樣親近的問題了。
  晚上俊禕還是和陸國學離開了。
  陸國學住的是政府分配下來的房子,兩室一廳一廚一衛,他一個大男人住綽綽有餘。邊上的房間陸國學也親自收拾了出來,被子什麼的都是新買的洗過曬好了,就怕兒子不舒服了。
  哪想到晚上的時候,浴室裡的沖澡器供不上熱水了!
  其實這狀況都不是一次兩次了,陸國學住在五樓難免有時晚了熱水被人用光了,或是供不上來的情況。
  他自己的時候倒是沒什麼所謂,反正下樓到水房打個熱水上來洗也差不了多少,但這一次,看著兒子跟著自己下來提水的時候,陸國學心裡就非常不是滋味。
  他覺得兒子難得和自己住一次,竟然還得受這種委屈。
  兒子在自家的時候就算了,在梁家和華家的時候那是什麼好吃好喝都有,被照顧得有多精細就有多精細,哪還能有要打熱水用潑水的法子洗澡的時候?
  陸國學越想越覺得,這樣下去不是法子,得安置一個房子了,以後兒子來的時候也能有一個好地方住啊。
  俊禕本身倒是沒覺得有什麼,只不過在父親搬出一架電風扇到自己屋裡來的時候,才想到這裡沒有空調的情況,他倒也不是想著這裡條件多麼差勁,而是想到,96年的時候宿舍有的還裝不上空調這樣。
  其實現在天氣也沒多熱,這電風扇主要是趕蚊子的。
  陸國學越想越覺得這房子不好了,人吶,就是這樣,一旦覺得什麼東西好了或是壞了,就會輕易發現讓人覺得這東西更好或更壞的方面。
  時間也還早,父子倆就在屋子裡說話。
  俊禕發現父親對自己在華家的事情比較關心,便就多說了一些,說道師父和幾位師兄和三嫂啞叔都對他好。
  陸國學:「明年過年,我到你師父那拜個年,你看打不打緊?」
  「當然好啊!」俊禕笑著道:「我師父那人和三嫂說的一樣,老小孩,老小孩,真是越老越像個孩子了,最喜歡熱鬧了。」
  陸國學哈哈笑道:「可別叫你師父聽到你這麼說他,要被打屁股的!」
  俊禕聞言有些赧然,他趕緊轉移了話題,對父親在海城的生活和身體狀況一一詢問了起來。
  見父親回復裡一切都好,俊禕也不再多問了,只是再叮囑了幾句:「這個煙酒一定要注意,能戒掉是最好了,要是真戒不掉那也不能多抽多喝。爸爸,你的肺不好,只是吃藥又不注意這些那也好不了。」
  「是是,我都記著呢。那個藥都有喝,按時按點,比上班還準時呢!這煙酒都在戒了,上回你猜怎麼著?有個老闆運了箱酒打算讓我給他行個方便,他剛說呢,我一聽是請我喝酒,就跟他說,我不喝酒。他轉頭就走了,我還沒搞明白呢,回頭聽說這個人賄賂我在我這裡碰了壁什麼的話,你說好笑不好笑?」
  俊禕忍不住笑起來,「爸,你要是真饞喝酒吧,那也不是不行,回頭我這手藝成了,給你做些藥酒喝。」
  「哈哈,那敢情好!我們家小俊真是越來越厲害了!」
  「那是!」
  父子倆又說了一陣,陸國學給他蓋了被子,起身要走的時候想起一遭來,「小俊啊,爸和你說件事。」
  「嗯?」
  「我今天看見顏家那個二小子,你們年紀差不多吧?爸爸就想,要不要也給你請個老師教些學校裡學的東西?咱學醫也沒不好,可是這學習啊,就是要學全面了,學通了道理,以後對醫術也有好處。」
  見爸爸說得這麼委婉,俊禕就知道他是擔心自己誤會他不贊成自己學醫什麼的,當下笑著道:「爸爸,那些東西我都有學,太簡單了,完全沒問題!」
  「是嗎?哈哈,我兒子還是小天才呢!」
  「呵呵,」俊禕笑了起來,在爸爸準備關燈轉身走的時候,輕聲說了聲:「爸爸,你不用擔心我,我能照顧好我自己。」
  「……嗯,爸爸知道。晚安,兒子。」
  「爸爸晚安。」
  父子倆前所未有的這樣談話的氛圍,兩個人其實都有些緊張的。
  待父親走後,俊禕呼出一口氣。
  這是以前想都沒想過的事情,但身處其中的時候,除了一些緊張和輕微的不自然,更多的卻是感動。
  俊禕想,他該感謝這一次的重生,給了他一個補償這些曾經默默為他付出和擔憂的家人的機會。
  而陸國學也是激動,他取出藏在枕頭下的照片,上面的女子穿著喜慶的婚服,笑得幸福。
  陸國學默默看了一陣,才回過神來有些狼狽地擦了擦眼淚,他微哽咽的聲音笑著道:「敏敏啊,你可都聽見了,兒子關心我呢。我們現在都好了,你看得見嗎……」
  這樣的夜晚,讓一直勉勵自己堅強的男人藏不住那絲脆弱,對著妻子笑著的臉,眼睛控制不住地又一次紅了。
   第34章 海城初行(下)
  顏律來接俊禕的時候,已經是午後了。
  給兒子買了一堆零食的陸國學把兒子送上了車,站在門口等著車子再也看不見的時候才轉身回去了。
  俊禕抱著一大袋子的零食,俱是小孩子喜歡的東西。
  其實他心裡驚訝比尷尬還要更多一點,沒想過父親竟然會零售店一邊叮囑著他又一邊拿了一個又一個的零食,甚至連小熊餅乾都有。
  看顏律嘴邊帶的笑,俊禕窘迫地惱了,「我就是沒吃過,你有意見啊?」
  顏律這下子真笑出聲來了,怎麼說呢,抱著這麼一大袋的俊禕真是有趣極了,特別當他臉上羞赧得暈開緋紅的時候。
  「有這麼好笑嗎?」俊禕咬牙切齒,要不是因為他在開車,這時候就該給他一口讓他知道厲害!
  顏律見他真惱了,還沒止住笑,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髮,「這樣不是挺好的?」
  俊禕怔了怔,好一陣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
  俊禕摸了摸鼻子,「我知道。」
  和爸爸冰釋前嫌,放下芥蒂去享受一段親情,不再瞻前顧後,真的是一個很大的收穫。
  紅燈停下的時候,顏律轉頭看他,「有想去的地方嗎?還是我帶你在海城逛逛?」
  「好歹你是地主吧?」
  俊禕不答反問。上一次在濱州帶他逛了那麼久,這時候俊禕可是十分心安理得地使喚這位免費嚮導加司機的。
  其實上輩子不是沒來過海城,不過當時辦了演奏會後的宴會,除了那樣珠光寶氣的場合和高級餐廳外到過的也就是機場了,和沒來過也沒什麼差別了。
  不知道1996年的海城是什麼模樣,這麼想著俊禕就來了興致:「海城有什麼好吃的?」
  「……海鮮?」
  俊禕噎了一下,「這個反問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俊禕懷疑地看著他,「那海城上海有什麼好玩的地方?」
  「……東方明珠?旋轉餐廳?」這還是聽秘書某次請女朋友去吃飯才瞭解到的。
  俊禕——|||
  「那你打算帶我上哪兒玩?」
  這次顏律沒有遲疑,「逛逛,看電影,吃飯。」
  「……具體呢?上哪兒逛?看什麼電影?而且我們為什麼一定要去看電影?上哪兒吃飯?」
  顏律:「……」
  俊禕扶額,他算是看透了。果然……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是打包去二師兄那吧?
  俊禕痛心疾首地道:「顏律,你告訴人你在海城混了三年誰信啊?你看吧,到一個地方,首先它得有什麼地方是要去玩的吧?比如海城的豫園、外灘什麼的,這種耳熟能詳的地方說了別人才知道吧?還有海城有什麼特色好吃的東西,比如我聽說過的蟹殼黃這種的。」
  俊禕斜睨著他,「所以,大哥,你給我說說,你這三年在海城到底幹什麼了?」
  顏律:「公司,家裡,應酬,高爾夫,健身館。」
  俊禕已經不忍直視了。
  「你把自己的生活搞這麼淒慘是要幹什麼啊?還是看著存折裡的數字位數變多才是你的人生目標?」
  顏律:「……也沒人陪我,這種事情有什麼意思。」
  俊禕不假思索地道:「那就趕緊找個女朋友陪你啊!」
  女朋友?
  顏律額角的青筋微不可見地突了一下!
  吱——!
  車子忽然停下來,讓還在糾結著顏律悲慘生活的俊禕嚇了一跳,「怎麼了?」
  顏律看了他一陣,直讓俊禕疑惑,正要開口問,就見他從兜裡掏出一架好算輕薄的摩托羅拉,不知給誰打了個電話。
  俊禕沒留心聽,他第一個感覺是,謝天謝地,沒出現從兜裡掏出一架大哥大這樣的戲劇性場面,否則顏律在他心目中的神人形象正要崩塌了!
  車子繼續前進。
  俊禕見他抿著嘴有些悶悶不樂的樣子,到底忍下了很想出口的取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別介意啦,大不了咱們還回家嗑瓜子也不錯啊。」
  顏律瞥了他一眼,依舊不說話。
  俊禕起先還有些納悶,待幾分鐘後車子再停下來的時候,一個高瘦的中年人湊上來,恭恭敬敬地喊了聲『老闆』的時候,俊禕疑惑了一陣,有些吃驚地看著顏律。
  不是他想的那樣吧……
  顏律下了車,帶著俊禕坐到了後座上,直接對秘書道:「去海城好玩的地方?」
  秘書吃了一驚,收回了在俊禕身上震驚的眼神,見老闆淡定的模樣頓時摸不著頭腦了,「好玩的地方?」
  我們得原諒這位精明能幹的秘書此刻很不專業的疑問。
  俊禕捂著嘴吃吃地笑了起來,他彎著眼睛看顏律,顏律看他這副模樣當真想把他的腦袋揉了揉,可又想在人前少年得比平常更惱火就罷手了。
  顏律只好肅著臉對秘書道:「你帶我們去海城地道些的地方轉轉,比如豫園、外灘。」
  「哦,我知道了,老闆。」
  俊禕這時候才笑著開口道:「先生,你別聽他亂講,你帶我們去看些原汁原味的老弄堂就好了。」
  秘書這時候也沒顧上為難了,而是帶著些驚愕地看了眼俊禕,這是……男的?他原本還以為今天是見到了老闆那位神秘了很久的老闆娘呢……
  直到顏律警告地瞥了他一眼,秘書才收回了震驚的眼神,聽話的開車了。
  原汁原味的老弄堂嗎,他得想想哪裡最符合這個條件了!
  顏律:「怎麼又不想去名勝了?」
  俊禕:「時間又沒多少,當然是選最想去的啊。」
  看過民國背景的老海城電影,難以避免地就對這樣帶著歷史痕跡的事物有了嚮往了。那撐著紙傘,穿著綴花旗袍的女子漫步而過的小巷,到底是怎樣的,俊禕一直想來看看。
  和顏律說了兩句,俊禕頗有興趣地轉向了這位司機先生,「大哥貴姓?」
  「我、我姓蘇,是顏總的秘書。」談判桌上長袖善舞的秘書竟然罕見地口吃了一下。
  「哦,蘇秘書啊,你是海城人嗎?」
  「是的。」
  「那你和我說說吧,海城有什麼特色嗎?好看的好玩的好吃的。」
  一邊緊張開車的秘書,一邊和這位神秘的貴客介紹起海城來。
  到了目的地,蘇秘書才剛想鬆口氣擦個汗,就看見自家老闆給了他一個冰冷的眼神,瞬間,苦逼秘書冷汗如雨下!
  弄堂裡沒有俊禕想像的冷清,不時有人來往,青石牆上長著青苔,有群笑鬧的孩子經過,手裡的小木棍子在牆上隨著奔跑劃出一道長長的痕跡。
  歡聲笑語,時不時也有板車經過的聲音。
  俊禕看著電線桿上停著的雀鳥,又看房前拉著線掛滿衣服,甚至臉女人的胸衣內褲都堂而皇之。
  俊禕覺得有些新奇,有幾個聚在一起打牌不斷發出吆喝聲的中年人,他們的來到也只換來他們有些探究的目光,並沒有人上前關心。
  顏律跟在俊禕身後,看少年一路微笑,又停了下來。
  「不看了嗎?」顏律上前牽住了他,俊禕搖了搖頭,「感覺很不一樣。」
  俊禕沒說,是什麼很不一樣,顏律只當他是說南方的城市和他生長的帝都的風情不一樣。
  而俊禕卻是想起來匆匆來過的這個城市,和當時的充滿都市化和匆忙節奏、霓虹玻璃充斥的現代化城市比起來,如今的海城,連空氣中淳樸的都還沒散盡。
  兩人又隨處走了走,才回到車上。
  俊禕道:「回去吧,乾媽可能在等了。」
  顏律卻早就打算好了,「沒事,今晚我們在外面吃,順便看看海城的夜景,之後在外面住一晚吧。」
  「啊?海城的夜景?不都是燈嗎?」
  俊禕對此卻沒什麼嚮往,他見顏律露出些許失望的神色來,他笑了起來,「說好今晚還要給顏瑾針灸一次的,必須回去。」
  顏律根本沒想起這一遭,自己打算好的獨處又要泡湯了,不由對自己那個不安分的弟弟不爽起來。
  在顏律的堅持下,晚飯還是在外間吃的,地點是蘇秘書推薦的本幫菜館,在當地也是數一數二的飯店,俊禕吃得還算盡興。
  晚上睡前,顏律敲了客房的門。
  俊禕見他手上端的牛奶,不禁眉心一跳。
  「我又不是小孩子,還得喝牛奶睡覺。」俊禕老大不樂意,聽顏律說是他媽媽執意給的,又不好不喝或是倒了,直露出一個賣乖討好的笑容來,「要不,顏律,你喝了好不好?」
  見顏律絲毫不為之所動,俊禕拿出殺手鑭來,就這麼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哀求地看著顏律。
  顏律面上聲色不動,只有自己感覺到了心跳脫離了尋常的頻率,有些不受控制。
  「真是拿你沒辦法。」
  他揉了揉俊禕的腦袋,見少年沒有像之前一樣拍開他的手,乖順得不得了的樣子,心裡不禁就愜意起來。
  他乾脆地一口喝光了牛奶,好讓他交差。
  其實,顏律打小就討厭牛奶,別人喝著鮮美,他就是覺得有種腥臭的怪味,在國外也從不喝這些東西。這時候卻是甘之如飴。
  「顏律!你最好了!」
  「我是不是該覺得榮幸呢?」這樣的誇獎來的也太沒誠意了,顏律捏了捏俊禕的臉,這時候也不求人了,少年乾脆地一把拍開他的手,瞪他一眼,弄得顏律笑出聲來。
  顏律:「要不要再留一天,明天到那些地方逛逛?難得來海城一次。」
  俊禕擺擺手,「都和二哥說好了。再說了,我又不是以後就不來了。」他拉著顏律的手坐下,「再說了,等你對海城這地頭熟了,你帶我去玩才好玩呢。像今天一樣一問三不知的,可不行了!」
  復又說起今晚吃的本幫菜來,俊禕誇了兩句就說道:「不過還是家裡做的菜好吃啊!」
  「嗯?」
  俊禕仰頭看著他,「你不覺得嗎?不管做得好不好,都是自己家裡做的菜好吃啊,外面的廚子再好,吃一兩頓還好,要是天天都吃,那不是太可憐了?」
  想到上輩子總是在外吃飯的經歷,俊禕歎了口氣,「等以後我被師父趕下山了,一個人住的話,我又不會做飯,想想就是太慘了。」
  顏律心思一動。
  「想得還真遠,以後……你不在帝都嗎?」
  俊禕想了想,「肯定會在的啊,不過不能總呆著吧?等我外公和小俊馳身體沒大礙了,我也想到外面走走。」
  「那,你覺得海城怎麼樣?」
  「海城啊,也挺好……」
   第35章 小煩躁
  翌日,顏律送著俊禕到火車站。
  昨晚兩人因為這個還吵了一架!
  俊禕死活不讓他送他到他二師兄那兒。
  糾纏到最後,少年乾脆拉下了臉,很是不滿地道:「我都多大了,又不是三四歲,你哪兒來的那麼多不放心啊?再說了,誰敢惹我也是他自己找死,你信不信,我一個手指頭就能弄死他?」
  見顏律還不鬆口,俊禕扔開他的手,「你再說,我生氣了!」
  之後當真一句話不和顏律說了。
  顏律也沒辦法,好聲好氣地和他說了很久,少年在他眼裡根本就是單純極了的孩子,他怎麼可能放心少年獨自一人坐十幾個小時火車?
  俊禕鬱悶了,乾脆把背包搶過來,把裡面的瓶瓶罐罐倒出來,「這個,我七哥給我防身的,一滴就能暈死一頭牛,這個,我師父給的,別人聞一聞准熏到一片。這個,啞叔給的,按一下,彈出的毒針能讓人半身不遂。這個……」
  他一一數了過來。看著顏律。
  顏律難得有些無語,剛想說萬一來不及掏這些東西怎麼辦,就被俊禕給瞪了回去。
  最後拗不過,也只能點頭了,少年這才對他露出笑容來。
  俊禕這樣阻止顏律陪他一起去,其實是有隱情的。
  火車開動出站了,有個男人才鑽進包廂裡,坐到了俊禕面前。
  男人帽子一摘露出左眼角下一道猙獰的刀疤,正是很久不見的炎華會的古老三,那個西裝男。
  「真是久違了,陸小少爺。」
  男人說著遞過一個文件袋來,俊禕接過,「麻煩你了。」
  見俊禕開始看那些拍來的照片和資料,古老三朗聲笑了下,壓低了聲音道:「麻煩倒是太客氣了,小少爺治好了當家的手,我炎華會就是赴湯蹈火都是應該的,更何況是這點小事。」
  見俊禕沒有搭腔的意思,古老三也不介意,他接著道:「倒是我們該和小少爺說聲抱歉。家裡在南邊的生意,遇到了些麻煩,當家的一時間也抽不開身。這些都還好,還有一點就是炎華會的勢力在港城調查這件事情,也引起了當地一些大佬的反彈和忌憚,所以現在要深入調查得花點功夫才行。」
  俊禕自然不會因為這種事情為難他們,相處過後他也是秦當家的為人,不是那種隨口應承卻不辦事的人,也知報答,既然答應了自己辦好這件事,自然不會敷衍自己了。
  俊禕:「很麻煩嗎?港城那邊?」
  古老三搖了搖頭,「就是需要打點一下,而且陳家也不是小門小戶,似乎和當地的一支黑社會勢力還有糾葛,所以也得小心。」
  俊禕點了點頭,「這些不急,你們慢慢來吧。」
  反正現在離記憶中陳家和舅舅結識的時間還早,他轉而問起炎華會最近遇到了什麼麻煩,從年前到現在都沒解決。
  古老三倒沒對俊禕多隱瞞,在他看來這孩子心腸好,又無害得很。
  「生意上的事情,幫裡在泰國和緬甸越南那頭的一些生意被人攪黃了,也不知道那群人搞什麼,一直抬價。」
  俊禕頓了下,東南亞?微皺了眉頭,「你們做毒品生意?」
  古老三一見俊禕臉色就知道毒品這害人的玩意招小神醫的忌諱,忙道:「哪裡能幹那種缺德事?我們當家也看不上眼!是一些汽車和軍火生意。」
  俊禕雖然心裡不大相信,但到底沒多說別的。
  畢竟黑道上過活的,不沾些黃賭毒是不可能的,再者,這種事情不是這家再做,那家也會做,世道而已,真正該對自己負起責任的,還是那些抵不住誘惑的人。
  俊禕又問了幾句秦當家手腕的狀況,得知好得差不多了,最近也聽話,沒有拚命練槍,也就不再多問。
  古老三在下一站就下了火車,俊禕一個人在車廂裡將古老三給的陳家人近期的照片,特別是看陳天祥和他的情婦,他大伯的小老婆。
  這一家人可真夠複雜的,底下什麼骯髒的事情都有。而且陳天祥這一房和他那當家的大伯這一房矛盾非常深,私底下鬥得厲害。
  看來……俊禕心想,最後是陳天祥這一房戰勝了。
  雖然他當年沒怎麼瞭解過陳家,但陳天祥是陳家的當家這一點他還是知道的,畢竟他交往的也都是些名門,一些明面上的身份不用刻意就能知道。
  而現在,他要不要做些什麼呢……至少不能讓陳天祥得意了,或者讓他們鬥得更凶……
  可是現在的自己根本沒有能力做到這些,難道把梁家拖進來?
  俊禕搖頭,他是不願意的,他最希望的就是這輩子梁家和陳家再沒有瓜葛最好!
  若是動用四哥或是五哥的勢力呢?他們兩家在港城也算大家了……
  這麼一想,又覺得不妥,雖然自己是他們的師弟,但這種事情怎麼好開口?
  就算他們答應了,又怎麼會不追問自己這麼小小年紀的師弟回去對付這個連見都沒見過的陳家呢?到時候怎麼解釋?
  而且,按炎華會打聽到的消息,那個陳傳譽現在還在海外做些倒騰中國古董的生意,根本還沒在國內。
  他原本還想著,陳家不好對付,但單獨對上陳傳譽還是能給他點教訓的,哪想到會是這個狀況,現在的自己根本手伸不到國外去?
  請顏律幫忙呢?
  想到這裡,俊禕怔了怔。
  顏律……怕也不能,同樣解釋不了前因後果,而且,就算顏律什麼都不問就幫自己,還是覺得有些不合適。
  顏律的勢力現在該說都在海城,哪裡就管得到港城那麼遠?
  再說,也就這麼一兩年,顏律一個人單槍匹馬的,又能有多少勢力?對上陳家,只會給顏律帶來麻煩……
  一路上,俊禕都在想這些事情,越想越煩悶。
  等提示到站了,他才停下紛雜的思緒。
  走出車門的時候,俊禕長舒了一口氣,他和自己說,慢慢來吧,再不濟,他也能讓舅舅避開陳家,至多報不了仇而已,他現在最緊要的是要怎麼保護好家人,其他的,等以後,再從長計議吧。
  這時候的俊禕當然不知道,陳家聯合他痛恨的陳琳已經開始謀算梁家的產業。
  在這些蓄謀已久的危險中,俊禕沒有那樣的能耐能預知一切。
  所以,在後來才會那樣自責自己的掉以輕心!
  這些後話且不提,只說俊禕下了火車,他二師兄朱建國早親自等在了站台。
  「小九,怎麼就你一個人?都沒人陪著你嗎?」
  朱建國伸手想接過俊禕手裡的背包,被俊禕攔下了,他一個少年人身強體壯哪能讓二哥給他提東西。
  聽二師兄脫口就是責問,俊禕直擺手,「二哥,我都多大了?再說,我就是再學藝不精,這點自保的能力還會是有的。我人這不都好好的嗎?您就別說我了。」
  見二師兄還要說,俊禕忙道:「我在車上都沒吃上東西,二哥,你先給我找個地方吃口飯,行不行?」
  這麼一聽,朱建國自然不再糾纏了,趕緊問了是不是餓的厲害,要不先在外面找些吃的,再回家。
  俊禕知道二師兄家裡肯定準備著飯菜等自己,趕緊說自己也還行,先回家最好。
  二師兄朱建國所在的城市,是在海城以南的廈城,這裡的天氣較海城熱些,雖然剛過立夏,但天氣已經開始有些燥熱了,晚上氣溫會回落,又有些涼。
  不過,這也沒什麼打緊,俊禕看著窗外,只是有些感慨,這時候的廈城街上已經是這樣的私家車充斥了。
  朱建國的妻子,是個非常能幹熱心腸的人,一見俊禕又喜歡得不得了,直把他當自己的兒子了,又是含虛又是問暖,不斷往他碗裡夾菜。
  俊禕對長輩的關照倒是習慣得很,這時候笑著都接過了,大口吃飯大口吃菜,說道:「二嫂,你別擔心,這是二哥家,我不會和你們客氣的。」
  「那好!好!」
  直讓他二嫂笑成了朵花。
  飯桌上三個年輕人卻是安安靜靜不多說話的。
  他們都是朱建國的徒弟,見了這個比自己小上一輪還多的小孩兒也得恭恭敬敬叫聲『九師叔』的。
  這時候難免有些彆扭,若是要太熱情地招呼了,感覺有些不敬似的。也幸好有師父師母在,不用他們操心了。
  飯後,二嫂帶著俊禕到房間裡安置一下,朱建國留住了三個徒弟,細細地交代。
  「也和你們說過了,你們九師叔要在咱們這裡坐堂會診一段時間,你們平時要多多照顧一下你們九師叔,特別留心些難纏的病人,不能叫你們九師叔受了委屈知不知道?」
  三個徒弟點了頭,朱建國還是不大放心,嚴肅了臉,眼睛也睜大了,「要是叫我知道你們九師叔出了半點差錯,仔細你們的皮!」
  三個徒弟一抖,立即挺直了身體,高聲道:「是,師父!我們記住了!」
  待朱建國滿意地到俊禕屋裡瞧瞧有什麼需要添置後,三個徒弟鬆了口氣,又不由對視了一眼。
  看來這位總是被師父掛在嘴邊念叨的九師叔,當真很有份量啊!
  三人不禁在心裡又告誡自己一定得注意,不能得罪了九師叔!
   第36章 被鄙視了
  朱建國的中醫堂題名「仁心堂」,是廈城有名的百年老字號了。
  華國南方人對中醫的信任較北方人大概更虔誠些。
  俊禕聽他二師兄說過,像南方這樣丘陵山地居多的地勢環境,幾年前大多數地方交通還很不方便,有人家病了,家裡也就根據老人們的經驗上山去採點草藥,所以就算這些年西醫治療更快速也方便了些,但也不忘本。
  「仁心堂」生意很好,來這裡治療的除了個別特別緊急的情況,都是先前預約好的,連坐堂會診的大夫也是事先預定好的,像俊禕這樣空降下來的,自然沒有什麼人會預約到他了。
  他現在手邊的病人還都是其他幾位大夫忙不過來的時候幫忙看的。
  那些被轉手的病人,一瞧竟然是個年紀這樣小的孩子自然不樂意了!
  脾氣軟些的,雖然擔心,但在其他大夫的保證下也就讓俊禕看了,拿了藥方還得找了別的大夫去問問好不好使有沒有出錯才敢去前堂抓藥。脾氣暴躁些的,直接就指著人罵開了!
  「你們這是看不起我們嗎?!我們也是交了錢的!信你們才到這兒來,你們拿這麼個小屁孩兒搪塞我,不拿我家人的命當回事兒嗎?!」
  「這什麼醫館,還是百年老字號,怎麼連這種小孩兒都敢叫出來充數?!政府都說了十六歲的童工不能用,這是違法的!」
  一人一句,說的被吩咐了要照顧九師叔的仨徒弟嚇得心驚膽顫!
  三人趕忙安撫了人,實在不想給俊禕看的病人也沒辦法,只能還給原先預定的大夫或是其他讓他們滿意的大夫,又和俊禕道歉了再道歉。
  俊禕表面上當然一副沒什麼的模樣,對二師兄和二嫂或是其他的勸慰全部笑臉應付,完全不讓他們擔心。
  忍了兩天,還是控制不住給顏律打去了電話。
  想當初在十三里街他可是被當成『小神醫』又是敬又是崇拜的,甚至有些人想要他救,還得好聲好氣地求的,就算是炎華會的當家都不敢對他加以顏色。
  俊禕來時根本沒想過竟然會遇到這樣的情況!
  他心裡也明白,病人這樣的心態是非常正常的,畢竟嘴上無毛辦事不牢,更何況是中醫這樣的,在人們心目中都是白鬍子白頭髮的那種老頭兒才最有道行的職業,當然不把他當回事了。
  但知道歸知道,面對那樣的斥責,更甚者有些心急家人病情的家屬口出的辱罵,俊禕心裡怎麼可能沒有不舒服呢?
  他心裡不知道多窩火呢!
  「想當初,還有人打十幾萬的支票上門求我呢!哥我看都不看一眼,這些傢伙不看好我就算了,竟然還罵我!靠!有沒有搞錯啊!啊!啊!」
  俊禕將不滿發洩出來覺得自己舒坦了後,才哼哼地道:「看著吧!等哪天爺露一手神技,看看他們還敢不敢看不起我!到時候求到我頭上,哼,也得看爺有沒有心情了!」
  顏律安靜地聽著少年從委屈到氣憤地說了一通,最後又滿血復活,滿是志氣地要給那些人一頓好瞧,這時候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了。
  俊禕聽見他笑,才有些訕訕地摸了摸鼻子,強壓住了不好意思,嘟著嘴道:「笑什麼,你也不看好我?不相信我可以讓這些人好看?」
  顏律搖頭,「當然不是,俊禕是最厲害的,我相信你!」
  俊禕這才笑起來,「好吧,就算是誇張的話,我也愛聽,哈哈。」
  「其實也不是真有多生氣,就是有點鬱悶啦,而且現在好歹我還是別人師叔欸,叫人看笑話好沒面子。」
  顏律聽他這麼說,更是笑不可抑,「沒關係,現在他們有多看不起你,到時候就有多羞愧。俊禕
  只要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就好了,時間會證明一切。」
  「嗯!」
  顏律:「現在不生氣了?還難過嗎?」
  「……本來就沒什麼。」
  俊禕微紅了臉,這傢伙要不要這麼敏銳啊,其實他也只有一點點難過而已,畢竟不管是在華家還是上一次行醫,他都是在誇讚中走來,哪裡知道會在醫術上叫人看不起啊。
  顏律知道他的少年臉皮薄,聽他不再失落了,也就不多做糾纏了,他問:「在廈城還習慣嗎?天氣好嗎?」
  「還行啦,二哥二嫂都照顧我呢。不過我現在算是知道什麼叫一場夏雨一場涼了。這邊天氣還乍暖還寒的,沒下雨穿短袖就行,一下雨又得換上長袖,真好玩,以前帝都都只聽說過一場秋雨一場寒的。」
  顏律:「那要小心點,這樣的天氣最容易感冒了。」
  「安心啦,我又不是小屁孩,冷了熱了還能不知道嗎?」
  兩人說著話,顏律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聲音有多溫柔。
  這樣輕柔的語氣讓敲門進來提醒十分鐘暫停時間已經到了、該繼續會議的蘇秘書都怔了一下!
  見自家英明神武、公私分明的老闆沉吟了下,做了個再等十分鐘的手勢時,十分知趣地蓋上了門。
  又是咱們那神秘的老闆娘啊!
  ……不知為什麼,蘇秘書卻在一瞬間又想到了那個被老闆溫柔看著的少年……
  蘇秘書渾身一顫,心裡大罵道,瞎想什麼!那可是老闆!是創造神話的顏律顏總裁!
  一通電話後,俊禕又精神滿滿。
  嘿,小樣,我還不信我治不了你們了!
  *
  俊禕是已經看開了,可眼看著小師弟受委屈的朱建國心裡卻著急得很。
  特別又想到了師父對這小師弟的寶貝勁,要是讓師父知道自己的寶貝弟子來自家這才兩天就受了這樣的辱罵,還不知道要發怎樣的火氣呢!
  其實心裡這麼擔憂,幾個師兄弟裡除卻老三外和俊禕相處最多的老二朱建國也是打心眼裡疼愛這個小師弟的,小九比自己小兒子還小了十來歲,可比那臭小子有出息多了!
  他心裡心疼,晚上輾轉反側,思來想去,終於想到了個法子!
  翌日一大早,還沒開館,朱建國就召集了所有坐堂的大夫,向幾人宣佈,從今天起,小師弟會代替自己坐守堂館,自己手下的病人都由俊禕負責,再有眾人平時拿不準的方子也交由小師弟把關!
  這話一出,引得眾人驚愕不已,但也沒敢當面就提出質疑。
  而俊禕聽到二師兄的決定,感動得一塌糊塗!
  「二哥……」
  雖然有點矯情,俊禕當時真有熱淚盈眶的衝動。
  朱建國拍了拍俊禕的頭,「好好幹,二哥知道你行的。」
  俊禕用力點頭!
  當然了,真做起來,朱建國也不能撒手不管了。
  俊禕坐在主座上,他就在旁搬個椅子旁坐。
  其實他心裡也有些打鼓的,雖然看師父的態度,還有老三拍著胸脯又是保證又是誇張小九沒問題,但到底年紀小閱歷淺,要是遇到什麼情況不知道怎麼處理,沒自己在一旁怎麼行?
  更何況,他要是不在旁邊擺出一副強硬而堅定的態度來,他手裡那些病人哪裡就肯讓俊禕看病?他手下那些心高氣傲的大夫還能把藥方給小師弟審核?
  於是乎,朱建國就懷著忐忑的心情坐在了屋子一角。
  可他沒想到小師弟竟然這麼出色!
  真是接觸到病人的時候,俊禕的手法和說辭是一點也不慌張稚嫩的!
  他完全一副老手的模樣!這倒不是俊禕裝出來的,畢竟他在十三里街少說小半年的時間,親手診治過的病人沒有上萬也有八千了!這時候做起來自然不慌不忙。
  更加之俊禕身上沉穩安定的氣質,對待病人又耐心體貼,若是小孩那是有多溫柔就有多溫柔,對待老人那是有多善解人意就有多善解人意,對待年輕人,那是有多大的譜就擺得有多高深的架勢,對待中年人那是有多能耐就做出多能耐來!
  先不提病人那些難纏的家屬,病人本身對這孩子的印象倒是越來越好了。
  起初還有很多病人是給朱建國面子才勉為其難地給這少年瞧瞧,回頭還當著俊禕的面把藥方拿去
  給一旁的朱建國確認一遍才放心。
  這麼一來,倒是好幾次讓朱建國露出吃驚的臉色來!
  不待病人家屬心裡起疑說這個少年人果然靠不住之類的,朱建國就激動地站起來搶到俊禕面前問起為什麼這味藥方要用到這味藥!
  「妙啊!太妙了!這麼一來,這方子可比平常的方子要有效一倍啊!」
  朱建國大笑著誇讚:「怪不得師父總說,你如今建樹還在我之上!果然!果然!二哥想不服也不成啊!」
  他這樣的讚歎,一點也沒做戲的樣子,引得病人們稱奇,好些大夫還忍不住過來圍觀,待看了那藥方,這麼一琢磨,也拍腿大讚這藥方比他們要高明!
  這樣的情況多了,那些原本端著一副架子的大夫們,不需朱建國暗中告誡都主動將拿不準的方子拿給俊禕過目!有時自己的病人沒把握了,也不如從前一樣往朱建國身上推了,而是直接叫人往俊禕哪裡去!
  「什麼?!讓我找那小孩兒?他看著才幾歲啊!能行嗎?」
  那大夫摸了摸鬍子,「知道那是誰嗎?那可是我們當家朱大夫的小師弟,從小被老爺子帶在身邊手把手教大的,那醫術!」
  他豎起拇指,「就連我們當家都不能不說個服字!」
  由此,「仁心堂」來了個醫術了得的出身名師的小大夫的事情就慢慢傳開了,漸漸有人預約時開始點名要俊禕治,得知預約的人多了得排行程,就算是延後兩天也沒關係!
  俊禕贏得了病人和同事們的讚歎,但偏偏有個人看著越來越瘋狂的小大夫,心裡就越來越恨!
   第37章 出事了
  「就憑他是華老的徒弟就得讓人高看一分?!你沒見那些人巴結那臭小子的樣子!真叫我噁心!」
  孫大偉猛喝一口熱酒,重重地將酒杯往桌上一砸!
  「就差沒舔那小子屁/股了!他媽的!也不看看個毛都沒長齊的毛孩子,他算個什麼?一群豬油蒙了心的!以為討好了他,華老就能高看他們一眼了?!我呸!」
  孫大偉他老婆躲在廚房裡,聽孫大偉罵罵咧咧的也一聲不吭,讓女兒捂著耳朵別聽。
  「臭娘們!炒個菜你磨蹭什麼!還不給我快點!你他媽想餓死我啊!」
  這世界上就是有種沒種的男人,在職場上陽/痿,在老婆面前威風!彷彿他們人生所有的成就感,就在於看老婆畏畏縮縮的聽話樣子。
  孫大偉此人,在「仁心堂」足呆了二十來年,他以前是朱建國父親手下的小學徒,一手醫術沒經過多正統的教學,但也是耳濡目染,一點一點學來的。
  醫術上馬馬虎虎,在朱家又是有資歷擺在那兒的,朱建國也得喊他一聲『孫大哥』。
  他認為自己的醫術都是靠自己天資聰穎而來,這世界上沒人比他更來得厲害,就是平常看朱建國
  也是在心裡帶著蔑視的,不就是在山裡學了兩年嗎?
  還敢在他面前作威作福!
  想到今天下午朱建國還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給他沒臉,孫大偉更是氣不可遏!
  不過是說了那兔崽子幾句?!一群人瞎了眼還不許他說個實話了?!不過就是個臭小鬼!總有一朝,叫你們都知道我孫大爺的厲害!
  孫大偉狠狠灌下一杯酒。
  他以為自己天下無敵,沒想到近兩日卻遇到了煩心事。
  他手下一個病人在喝了他的藥方之後一直拉肚子,起先他只說這孩子胃寒,這要太刺激,又收了錢,換了藥方子,哪想到根本沒用,那病人還是個八歲大的男孩子,身體弱,這麼連續拉稀一周,臉都發青了!
  孩子的父母哪裡肯依,這時候一直向孫大偉討說法,孫大偉都拿說辭安撫了。
  沒想到這時候又有一家人找上門來!
  那女人哭的眼淚鼻涕直流,「你快去看看我公公啊!吃了那藥,他都尿了兩回血了!這時候渾身冷汗,哆嗦,直說自己要死了!」
  幸好孫大偉在外頭遇見了將女人攔住了,這事要是讓堂裡什麼人看見了,自己還不倒霉了!
  孫大偉聽了女人的話,心裡也有點悚,那老頭孫大偉還記得,畢竟就是前兩天來治的病,根本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不就是老了腸胃不好,消化不良而已。
  怎麼可能吃了藥成這樣?
  孫大偉急忙跟著女人到家裡看那老頭,一瞧,嚇了自己好大一跳!
  「你真是按我給的方子和地方拿的藥?!」
  孫大偉看自己手上的藥方,又看看床上半生不死的老頭,手就有點抖了,行了這麼久的醫,孫大偉一看自己的藥方沒問題,馬上就想到問題出在哪裡了!
  女人大哭:「就是去濟世堂開的藥!」
  沒錯!孫大偉手下一些病人私下裡是沒讓他們到「仁心堂」取藥的,而是到廈城一直和「仁心堂」作對的「濟世堂」!他私底下和「濟世堂」有來往,說好了要是成一筆生意,給他一成的利錢!
  孫大偉平時私下沒少干和病人多拿錢或是擺譜收紅包的事情,這種事情做起來根本沒半點猶豫,也不管對方是和自家東家作對的「濟世堂」,他心想那更好!
  老當家死後,朱建國那老東西就開始拿他不當回事,他也樂得給朱建國添點糟心事!
  病人們一聽拿著孫大偉的名號到「濟世堂」配藥可以便宜很多,也就有不少人聽話地去了。
  而這一次孫大偉借口要查看中藥渣和各種相關的東西,重點一看那藥渣子,只那麼一看就有點慌了,再一問,心裡就涼了半截!
  他用話哄住了那女人,自己匆匆地就往「濟世堂」去了!
  那和他接頭的「濟世堂」的老錢頭托話說忙,足讓孫大偉等了兩個小時才來。
  孫大偉一見了人破口大罵:「你他m的老錢頭!你上次和我說你們這裡積了*木鱉子*賣不出去叫我看著添點出路,你們操蛋的!竟然給人吃*番木鱉*!你想害死我啊?!」
  老錢頭一聽這話就知道這事出了紕漏了,趕緊笑著說要請孫大偉去洗腳,壓低聲音道:「這件事我肯定給你個交代,左右能搞出什麼事?咱們到了那再慢慢說,別急啊。」
  孫大偉也沒多把那老頭的事放在心上。
  他是看了那藥罐子的,雖然有番木鱉,但也就那麼一點兒的量,短時間內出不了人命。
  所以在老錢頭的伏低做小和恭維中,也是滿臉笑容地跟著去了足浴館,好好享受了一頓按摩,又調戲了那小腳妹妹,又和老錢頭叫了兩個女人好好地舒坦了一夜。
  孫大偉死也想不到,就在他心安理得地享受時,「仁心堂」鬧翻天了!
  一個女人帶著口吐白沫的老父,在仁心堂門前哭個半死,「你們看看啊!這個黑心的仁心堂啊!我公公就就是胃口不好,讓他們家大夫看了一下,就成這樣了!這藥才吃兩天又是尿血又是冷汗!你們看看啊!我公公這要活不成了啊!這些黑心的啊!殺千刀的啊!」
  好巧不巧!
  那又上門來找孫大偉的男孩父母,一看這場面,頓時抱著兒子也衝過來,大哭了起來!
  「大姐!不止你們一家啊!你看看我兒子!你們看看我兒子啊!這麼小的孩子啊!這些人都該拖去槍斃啊!我兒子就是發個熱,來這裡一瞧,吃了藥就開始拉肚子,這都拉肚子拉了半個月了!你們看我兒子現在都病成什麼樣了!我上門討那麼多說法!都沒用啊!這藥方換了又換!可一點用都沒有啊!」
  就這麼一會的功夫,「仁心堂」門前聚集了幾十人!
  原本在堂內看病的病人這下子都不敢給仁心堂裡的人看了,衝出去一看,哎呦,這慘的啊!那老頭一看就是活不成了啊!
  朱建國做了二十幾年的當家都沒遇見這種事情!
  這時候強自鎮定了,趕緊讓人把那老人孩子帶進屋子裡,那媳婦兒和男孩的媽媽死活不讓,「你們想做什麼!想不聲不響弄是我公公啊!你別想!我就要大家看看!你們來評評理啊!這個什麼狗屁「仁心堂」!簡直是黑心堂啊!」
  「你們想對我兒子做什麼!滾開!滾開!」
  朱建國急得滿頭熱汗,幾人都在邊上又是勸,又是安撫,可兩家人都不肯依。
  這時候俊禕看著那老人的模樣,心裡也急得要命。他握了握拳頭,衝上前去,「大嫂,咱們不搬也行,就在這裡給人看看行不行?」
  那女人一把推開俊禕,俊禕沒有防備直摔在了地上!
  「你是誰!走開!」
  俊禕也沒生氣,他急著解釋道:「我是這裡的大夫,快給你公公看看,再晚要來不及的……」
  「什麼?!你是仁心堂的大夫?!」
  那女人尖叫,「大家看看啊!這就是仁心堂!連這麼小的孩子也能當大夫開藥治病了!怪不得我公公本來沒什麼事情就被人治死了!」
  朱建國嚇了一跳,趕緊擋開這個打小師弟的瘋女人,「大姐!有什麼事我們都慢慢說,現在最要緊的是給你公公治病!什麼事,我們仁心堂有什麼錯,你放心,我都擔著!」
  見女人露出疑惑的表情來,朱建國忙說:「我是仁心堂的當家,這裡什麼事我都能做主,出什麼事你只管找我,我肯定不會賴賬的!大姐,你快讓我給你公公看看,再晚,要是你公公出了意外,就不好了!」
  也有幾個在仁心堂看了大半輩子毛病的老人,這時候出聲道:「是啊,大媳婦兒,總歸仁心堂就在這兒跑不了,你就讓掌櫃的看看吧!」
  女人這才鬆了口。
  朱建國趕緊把脈,幾個資歷高的大夫也圍了上去,一看這老頭嘴裡不斷吐出白沫,渾身抽搐發抖的模樣就知道不好了!
  這一把脈,朱建國等人都下了一大跳,這——是中劇毒了!
  女人一看幾個大夫露出這種表情來,頓時心涼透了,她癱在地上大哭大喊,「你們賠我公公命來啊!你們殺千刀的!你們這是害人命啊!殺人犯!」
  這時候聞訊來的警察和媒體都趕到了!
  警察疏通了人群,一看這陣勢就大概知道事情怎麼回事了,媒體們一看這情況瞬間興奮了!
  立即有人開啟了直播!
  「這裡是本城百年老字號的『仁心堂』現場,大家可以看到……」
  註釋:
  木鱉子和番木鱉,長得像很容易混淆。
  木鱉子:苦微甘,有小毒。
  番木鱉:又叫馬錢子,味苦,寒,大毒。
  這裡引用一下,若有不當之處,請勿見怪。
   第38章 大顯身手
  幾個大夫急得滿頭大汗,這時候根本顧不上警察和媒體了,紛紛討論開要怎麼救人了!
  「這是中了番木鱉的毒啊!還好一段時間了!這可怎麼辦,老人家已經……」
  一聽這言論,那媳婦兒的眼前一黑,天都塌下來了!
  警察攔住了衝上來想採訪的記者們,隊長急忙上前拉住朱建國,「朱大夫,這是怎麼回事?!」
  「小劉!你先穩住一下,我得救人!先救人!」
  這隊長以前受過朱建國的恩惠,這時候聽朱建國這樣說,也當然知道怎麼權衡了。
  那女人一見穿警察制服的人,頓時像找到了主心骨!
  她從地上爬起來拉住了隊長,「警察先生啊!你們快救救我公公啊!這些人、這些人都該死!他們害死我公公了!你們快抓住他們啊!這些殺人犯!」
  隊長皺了眉,「大姐,你先冷靜一下,先讓大夫們治病。你別怕,這裡的大夫很厲害的,一定可以……」
  那女人不敢置信,警察竟然不幫她,反而包庇這些殺人犯?!
  她頓時大哭出聲!
  聽見媒體記者在外面大喊什麼『出人命』『暴露』的話,發瘋一樣衝了過去!
  「大家快看啊!仁心堂這些黑心的,把我公公弄沒命了!我公公本來還好好的,就是吃飯胃口不好,這麼一看把命都丟了!」
  媒體頓時興奮了!
  紛紛讓女人接著說,女人這算是找到同伴了,頓時什麼哭出都往外倒,而那男孩的媽媽見了,更是抱著兒子,就往記者面前湊!
  「還有我兒子啊!你們看看我兒子,這麼小的孩子啊,我的心肝啊,本來好好的,就被這些人給弄成這樣子了,這是要我的命啊!」
  外圍瘋狂了,記者們爭紛記錄轉播著這對病人的哭訴!
  不出幾分鐘,緊急插入播放的新聞,讓整個廈城都吃了一驚!
  仁心堂!
  那個名聲好了上百年的仁心堂竟然醫死人了!
  天吶!
  不過此時的朱建國和俊禕根本無心管這些了!
  地上的老人微弱的j□j越來越急促,眼看著就要命歸西天,俊禕咬了咬牙對急得滿頭是汗的二師兄道:「二哥,讓我試一試!」
  朱建國這才想起身邊的小師弟來!
  幾位大夫一看俊禕,這時候想到他平日的厲害,什麼希望都寄托到俊禕身上了!他們紛紛讓出地方來,方便俊禕看。
  隊長見了,一直沒怎麼動搖的他,現在有些疑惑地問朱建國,「這孩子……能行嗎?」
  朱建國搖了搖頭,「只能靠他了,但願……」
  而攝影機更是捕捉到了俊禕!
  竟然讓一個這麼小的孩子來治!太荒唐了!仁心堂就是這樣拿人命開玩笑嗎?!
  俊禕這時候根本顧及不上別的了,他跪在老人身邊,把了把老人的脈搏,其實剛才在邊上看了這麼久,早將老人的狀況瞭解了透徹。
  可他同樣沒有絲毫辦法,無奈之下才驀地想到求助空間裡的草藥和球球、跳跳!
  他不願暴露空間,可若是要看著這樣的老人死在自己面前,還要給自己二哥帶來滅頂的災難……
  俊禕下了決定!
  『球球,可以了!』
  球球慢慢從他胸口浮現出來……
  俊禕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可看周圍人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根本沒人注意到他胸口多出了一隻草狐狸,俊禕這才知道,原來這些人都看不到!
  太好了!
  俊禕鬆了一口氣,馬上讓球球出來,球球在老人身上嗅了嗅,驀地往老人脖子上一咬!
  一股黑色的血氣竟穿透過衣服和血肉讓俊禕看得清楚!
  他震驚了一下,就聽見球球的求助聲,「主人!你快幫幫我!我還太弱小,不能把它吸走!」
  『要我怎麼做?!』俊禕根本毫無頭緒!
  「讓毒液流到我這裡來!」
  俊禕看著那緩緩流動的黑血,靈機一動,立即伸手扒光了老人的衣服,深吸了一口氣!凝神,用銀針跟隨著血氣指引的方向刺去,更好地引導毒血往球球咬住的脖子流去!
  人體的血脈錯綜複雜!
  那毒液從逼近胸口的地方被召喚出來,經流週身的血管循環的道路才能到球球的口中!而且不能有半點錯亂!
  要知道人體血管何其複雜,毛細血管更是千變萬化,不能讓黑血岔流絲毫到別的血管中,是多麼難的事情!
  俊禕眼前《藥經》上的人體解刨和全身血管圖,倏地在眼前凸顯!
  他看著眼睛上顏色分明的脈絡分佈,集中了全部的精神,為老人施針!
  黑血起先流動得緩慢,但到後來,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直到最後!
  人們只能看到俊禕的雙手不斷起落,起落!甚至只能用眼睛捕捉到白皙上下滑動的影子!
  幾十隻手,同時在晃動!
  老人身上的銀針像縫紉機快速地紮下一個一個針孔一樣,佈滿了密密麻麻的銀針!
  太胡鬧了!
  可是沒人敢出聲!
  他們甚至屏住了呼吸!
  就是一直哭鬧的女人,這一時刻也不敢哭號出半點聲音!
  汗水從俊禕的額頭滑下,打在睫毛上掉下來,俊禕的眼睛甚至眨都不眨!
  「銀針!」
  空間裡儲備了幾百根的銀針甚至都不夠用了!
  這一聲,讓所有人心都顫了一下!
  朱建國馬上回了神,立刻叫人取銀針來,愈多愈好!所有都拿來!
  越來越快!
  黑血在俊禕眼裡彷彿都開始了亂竄!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跟上那黑血的速度的!
  他彈過最快的琴!根本還比不上這個速度!
  半個小時,彷彿在所有人的一個呼吸間就過去了!
  當黑血從老人的脖子流出來,當俊禕看到那黑色的氣體狀的東西被球球吸了進去,感覺到老人的
  心跳和呼吸都慢慢回到了正常的頻率——
  俊禕一下子癱倒在地上!
  「小九!」
  朱建國猛地回過神!
  俊禕擺擺手,他虛脫了,這時候根本動都不能動!
  那種精神高度集中的事情太過傷神了!也太過耗費體力!
  俊禕還撐了半個小時,雖然進行時,彷彿也只是一瞬間就過去了,但身體受到的傷害是非常巨大的!
  「別動他……」俊禕的聲音都有些有氣無力了。
  他看見在自己手下紮成比三嬸的針球還密集的老人時,自己都有點嚇到了。
  「鹽水!快點拿點鹽水來!」
  朱建國六神無主地大喊。
  而人群此刻爆發出極大的議論聲和騷動!
  媒體們瘋了,那大媳婦兒傻眼了!
  而隊長更是急了,若不是周圍幾千的警衛都被調了過來,這時候都不知道要亂成什麼樣子了!
  趕緊餵了俊禕喝下一大碗的水,俊禕的喘息才慢慢緩下來。
  這緩下來後,俊禕卻是感覺一陣一陣的胸悶和頭暈。
  他強撐著道:「二哥,你讓人看著,別讓人碰他,過三刻鐘,再把他的銀針拔了,我去煎藥。」
  朱建國看他滿臉蒼白,滿頭的冷汗,頓時心疼得不行,他扶著小師弟,回頭怒聲道:「還傻站著幹什麼!還不扶你九師叔進去!」
  三個弟子這才唯唯諾諾地應了,趕緊畢恭畢敬、小心翼翼地把俊禕送進屋裡。
  俊禕只覺胸悶越來越難受,隱隱演變成了心臟抽痛!
  他強撐著,把三個徒弟叫走,自己進了洗手間裡,門剛鎖上,再忍不住,一口黑血從俊禕口中噴了出來!
   第39章 代價
  俊禕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是在空間裡,他起來的時候只覺得頭痛欲裂,眼前還時不時一陣陣發黑。
  「主人!」
  「主人你醒了!」
  「太好了!主人醒了!」
  「吱吱吱!」
  俊禕耳朵都在嗡嗡響,趕緊讓草藥們和跳跳住了嘴。他剛問了句自己怎麼了,就看見一張長到他兩隻手大小的球球此刻正昏睡在他身邊!
  俊禕嚇了一大跳!
  「球球!」俊禕一下子慌了,「球球,這是怎麼了?!」
  草藥裡那株最年老的這時候趕緊出聲道:「小主人別怕,他是昏睡了!送到山裡,讓靈氣把他身體裡的髒東西淨化了,也就好了!」
  俊禕聞言,哪裡等得,馬上就想抱著球球往山上衝!
  哪想到一站起來整個人眼一黑,就又跌倒地上!
  「主人!」
  有草藥馬上纏上俊禕,一滴滴晶瑩的汁水滴到俊禕嘴唇上,感到舒服的俊禕馬上張嘴,迫不及待
  地吸入!
  好一陣,俊禕才慢慢和緩過來!
  若是俊禕自己能看到自己現在的表情,他肯定會嚇一跳!
  那樣子簡直和上輩子俊馳貪婪地吸了毒品之後,痛苦的表情消失了,露出茫然而後欲死欲仙的表情來!
  「謝謝……我沒事了。」
  恢復了氣力的俊禕不能等,馬上將球球送到了山上,留下焦急的跳跳看守,自己復又返回了藥田。
  不用他出聲問,那蒼老的草藥就告訴了他:「以前老主人總幹這種蠢事!用自己的身體給人吸食毒藥,那時候老主人還沒有『赤珠狐草』這樣的靈物能替他分去一部分毒性,那毒氣轉移到自己身上,對自己的身體是一個很大的損傷!」
  「而小主人雖然有『赤珠狐草』在,但說到底,『赤珠狐草』是以主人的精血為生的,養在主人的身體裡,所以就算分擔了毒性,那些毒性,過濾了也會最終轉移到小主人身上來。好在它可以在自己的身體裡就讓靈氣把毒素消弭掉,否則對小主人傷害更大。」
  俊禕不敢置信地睜開眼睛,原本他還以為球球是可以輕鬆吃掉那些毒藥的,沒想到竟然是要自己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出了空間,俊禕就撞見撞門而入的三個師侄!
  俊禕還以為他昏迷了很長時間,其實從他進到洗手間到現在也不過十五分鐘,而在外面等著的三個人好一陣沒聽見聲音,叫人又不見他應一聲,這才急地撞開了門!
  「師叔!你沒事吧?!怎麼喊你都不出聲——」朱建國徒弟的聲音一下子停住了,他看見地上的黑血!
  「師叔!你吐血了!」
  「師叔!你沒事吧?!」
  「師父!!你快來!師叔吐血了!」
  俊禕趕緊阻止了他們,「我現在不是好好的,不要讓二哥操心了,等這件事解決後。」
  他領著人到前堂藥鋪裡,親自配了藥遞給三人,細細說了方法讓他們去煎藥,三人應下了,兩人馬上趕去煎藥,一個人被留下來陪著俊禕。
  俊禕坐著歇了歇,喝了些熱水,等三刻鐘的時間差不多到了才起身又到了外面。
  這時候外面的情況更喧鬧了。
  俊禕這時候不能接受吵鬧,覺得頭疼。不過也沒表現出難受,和他師兄說了將老人身上的針都拔了,小心地搬到屋子裡。
  想要一擁而入的人群被警察攔下了,隊長帶著兩個同事,領著那大媳婦兒和男孩及他的父母進了屋子。
  老人被放下了,平躺著,這會子呼吸已經慢慢平和了下來,臉色也比剛才瀕死的模樣好了不知多少。
  那大媳婦兒見狀,一顆心落回胸膛,這時候哭著跪在地上,「你們一定要救我公公啊!你們一定要救他……」
  朱建國趕緊把人扶起來,他剛才已經摸了老人的脈象,雖然很奇怪老人身體裡的毒素竟然沒有了,人也救活了,但他現在也沒精力去想這些了!
  「大姐,你放心,我跟你保證,你公公一定會沒事的!我們一定會讓他好起來!」
  那女人摸了眼淚,起來就被警察請到了一邊詢問。
  而那父母抱著孩子跪在俊禕面前,求他救他們的孩子。
  俊禕這時候頭還疼得厲害,聽著女人的哭聲,冷汗就從額頭上滴下來了。朱建國見了嚇了一大跳!
  他趕緊給小師弟把脈,發現小師弟竟然虛弱到這樣的地步!
  「小九!」
  他來不及問別的,回頭就喊道:「快!拿前年採來的人參,切了片給小九含著!快啊!」
  這人參就是前年朱建國那夥人在興嶺挖到的,華老將根須分了他點,可就是根須也比尋常人參大了!
  「二哥,我沒事……」
  「這還叫沒事?!」朱建國氣極地瞪了眼!
  「小神醫啊,你快看看我兒子,你快……」
  朱建國這時候正心疼得心膽顫抖呢,一聽這女人的話,頓時也顧不上是不是病人了!
  他怒聲道:「你兒子的病情也沒什麼!我保證給他看好!你沒看我小師弟都已經傷成這樣了!你還想——」
  那女人嚇得都不敢哭出聲了!
  俊禕笑了起來,蒼白的樣子連笑著都很虛弱。
  他被朱建國催著去休息,這時候他也不勉強了,只是溫聲對那女人說,「大嫂,我剛才看過您孩子的病了,只是痢疾,所以把身體弄虛弱了,不是大病,你放心,我師兄給你兒子看了,開了藥就好。」
  聽俊禕這麼說,女人才放心。
  目睹了剛才那一幕,在女人心裡,這少年就是神仙!華佗再世!其他人她現在根本都不看在眼裡。
  男孩被帶去治病,他父親跟著去了,他母親同樣被警察叫出問話。
  而終於鬆了口氣的朱建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給他師父打去電話,將今天的事情和小師弟的表現都說了一遍!
  他語氣激動,全然是對小師弟的佩服,卻怎麼也沒想到他師父卻沒半點高興,反而沉默了一瞬,驀地急聲喝道:「馬上聯絡你認識的人,不能讓他們把小九暴露人前!快!你這混球!該死的!」
  華老罵得自己都急了,聽到他怒罵聲音的啞叔和華濟之馬上衝了進來,華老一見人馬上喊道:「老三!給那些兔崽子打電話!死都要給我護住小九!她娘的!你這該死的!」
  朱建國醍醐灌頂!
  是啊,要是今天小九的表現昭告世間將給小九帶來多大的麻煩!人性的貪婪和可怕他怎麼可以忘記了!
  他顫著聲應了師父,馬上打電話給自己救過或是結識的高官,把電視台那些新聞都封鎖住!
  朱建國還不能不放心,自己卻有被警察纏著走不開,馬上叫了手下最有身份的三個大夫親自到電視台走一趟,一定要把那消息攔住!
  接著就開始一個一個地給自己的人脈打電話,若是一個趕不及,讓小九遭遇……他想都不敢想!
  而遠在帝都香山的華老根本不放心,馬上給自己救治過的那些人物打去電話,想他華老一輩子還沒求過人,這時候為了小九,這些人情都必須要這些人還了!
  而得到消息的華老的其他幾個徒弟和華老的兩個師弟及其下姚系中醫裡地位高的子弟,馬上動用起自己的關係,那高層的力量在分分秒秒中朝廈城小小的電視台湧了過去!
  這一天廈城電視台的台長經歷了他人生最刺激最惶恐的一天!
  電話一刻沒有停過!
  公安局長!師長!市委書記!光這些人的電話就已經讓他手軟了!
  更何況!省委書記!省長!公安廳廳長!某部長!某老總!某黑道大佬!
  但他很快就知道這些根本都不算什麼!
  中央的某位高層竟然親自致電!
  不是他的秘書!而是這位大人本人!!
  台長哆嗦著屁滾尿流了……
  不僅是他一個人!廈城的領導高層們,也紛紛接到了要盡全力封殺一則新聞的電話!一而再再而三!那些他們一輩子可能都接觸不到的人!
  而這些,只是為了一則平時在他們眼中最正常不過的新聞,甚至連某某受賄判刑的那條都比不上!
  而這一切!
  只為了保護一個人!
  陷入沉睡的俊禕,卻沒機會知道,他的師父師兄們、姚系的各位長輩,為了他經歷了怎樣的擔憂,為了他,捅開了廈城的半邊天!
  當聽聞事情被阻止了,而那些資料全部被銷毀,連帶著之前現在的所有記者的攝像機和膠卷和筆記全部都被銷毀,而那些人完全被封口之後,朱建國才癱在椅子上,馬上給師父打去電話。
  同一時間,在華國的各個地方,所有關注著這件事的人都鬆了一口氣。
  「師父……」
  「朱大夫……」
  「掌櫃……」
  小徒弟和眾人見朱建國這樣之前都嚇得不敢吱聲,這時候見他鬆了口氣的模樣,他大徒弟趕緊上前用毛巾給他擦汗。
  朱建國接過毛巾,自己狠狠地擦了起來,「別都呆在這裡,該幹嘛幹嘛去。還有,去瞧瞧你師叔那好不好,滋補的藥都給我備好了!」
  幾人馬上應了聲,留了兩個人在這裡陪著,都各自散了。
  而那隊長這時候才上前。
  ——「朱大夫,問清楚了!是孫大偉!」
   第40章 感冒了
  那大媳婦兒說起自己的遭遇又哭起來。
  「就在五六天前,我帶我公公到仁心堂來治病。我公公這消化不好,沒胃口的毛病已經不少時間了,我家老公帶著兒子又在外地打工不在家,我一個人照顧我公公。他人很好,從來不苛待我。我瞧他不舒服,也是聽鄰居介紹,才到仁心堂,找那個孫大偉!」
  「孫大偉?」詢問的警察敏感地抓住了這個人名!
  那大媳婦兒點點頭,「就是他!我那鄰居說仁心堂的孫大偉這裡治病要比別的來的便宜。」
  便宜?記錄的警察在筆記上圈上明顯標注!
  「我想著總歸都聽說這個孫大偉醫術還成,就帶我公公來了。那孫大偉給我開了藥,叫我不用到前堂去買藥,直接到街口那家『濟世堂』去買藥。」
  「濟世堂?!」
  看來這裡還有不少隱情啊!
  那大媳婦兒一聽警察這口氣,也立即驚疑了起來!
  「是啊!我當時心裡也奇怪,好好的怎麼就叫我去別的地方買藥了,也沒聽說仁心堂的藥不好使。可是那個孫大偉說,他和濟世堂的人有交情,讓我和那裡的人說我是他介紹去的,那裡的人就給我打折扣!我特意到前堂去問了價格,又到濟世堂一看,卻是要便宜很多,我想都是一樣的東西,家裡日子也不好過,能省點也行。難道……」
  這還用說嗎?!
  這不是明擺著有問題嗎?!
  誰不知道那個濟世堂是仁心堂的死對頭?仁心堂的人和濟世堂有勾結,還把自己的病人推到濟世堂去,這誰看不出點貓膩?!
  而那男孩的母親過來也是這麼一哭訴。
  這下好了!
  孫大偉!
  濟世堂!
  這事情少不了這兩個!
  隊長立刻叫人去找濟世堂的管事和那個孫大偉,嫌疑人先帶回局裡,又叫手下跟著兩個人回去拿相關的證據如藥渣子和藥方等回來查驗!
  這頭,朱建國一聽隊長的說法,氣得整個人都發抖了!
  他摔了杯子!
  「好、好個孫大偉!我朱家待他不薄,他竟然這樣害我!」
  朱建國最氣憤的還不是這一點,「他當人命當什麼?!治病救人,多少年了,竟然黑心成這樣!該死!該死的混蛋!」
  隊長忙安撫他,又道:「現在事情大概都有了眉目,不過之後還要請朱大夫協助調查才行,您別介意。」
  「當然不會。」朱建國十分配合。
  孫大偉當晚是在一家賓館連同那個老錢頭被抓住的,被逮捕的時候,這懊糟的男人正光著屁/股挺著大肚皮在女人身上快活呢!
  「你們幹什麼?!你們是什麼人!幹什麼,放開我!別抓我!放開!」
  在女人扯被子尖叫聲中,孫大偉狼狽地光著□就被按在地上,扣上了手銬。
  孫大偉這樣沒骨氣的人,一聽出人命要槍斃,什麼話都招了!
  「警察先生,真的是這樣的,我事先什麼也不知道啊!我怎麼會想到他們會用番木鱉換掉木鱉子害人啊!這真的和我沒關係!我是冤枉的!」
  那老錢頭聞言,氣得大罵:「你他媽的收了老子多少錢!我告訴你,我要是被槍斃了你也別想逃!」
  兩個人要不是被扣在了椅子上動彈不得,就差狗咬狗了!
  兩個看守兩人的年輕警察,聽了事情經過,氣得當下就揮拳頭打斷了兩個噁心人的鼻樑骨!
  「哎喲!」
  「你們、你們竟然打人,我要告你們!」
  邊上幾個資格老的聽了看也不看,那兩個年輕警察冷哼了聲,「像你這樣的敗類,打你我還嫌髒呢!」
  朱建國是在安置好了仁心堂和今日所有的病人後才到的警察局。
  孫大偉一見他就哭地鼻血橫流,「掌櫃的!掌櫃的救我啊!」
  朱建國看他比看糞便裡鑽洞的蛆還噁心!
  「救你?!你他媽的,害人的時候怎麼不想想那些病人是要你去救命不是你要他們命的啊!孫大偉啊孫大偉!我爹當年從死人堆裡把你帶回來,你平時再跋扈我都忍了你!可你千不該萬不該拿著仁心堂的牌子去害人性命!你該死!你這種人槍斃一百次都嫌少!」
  孫大偉連最後一根稻草都抓不住了,頓時嚎啕大哭起來:「掌櫃的,你不能看我去死啊……你救救我,我給你們朱家賣命一輩子了,你不能這樣……朱建國你個沒良心的!你她娘的——啊!」
  聽不下去的警察一拳頭打住了他的話。
  等俊禕聽說整件事的時候,這件轟動廈城的醫療事故案件已經宣告完結。
  孫大偉和幾個主犯被判了死刑(俊禕不知道的是,原本這些人可以不判這樣重的刑,畢竟沒有真的出人命,可是當中央都打來關注的電話,廈城的管理者們不得不慎重處理了!),他老婆帶著女兒回了娘家,沒去看過他一眼。
  而街口那掛了幾十年的『濟世堂』的牌子被摘了下來,門口貼上了公告,至此沒落。
  俊禕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那個孫大偉他是知道的,平時他沒少親耳聽見或是聽下面的人罵那個孫大偉說自己的壞話,當時他還想,做一個成功的人總要被嫉妒的,調侃了自己也從不把這個人這些話放在眼裡。
  誰想到,這麼一個看起來不怎麼狠毒的人,竟然會幹出這樣畜生的事情……
  「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人?」俊禕這樣問顏律。
  這件事讓他很難過,雖然上輩子沒少聽說收受紅包、開假藥貴藥的骯髒事情,可畢竟當時沒有進這一行,感觸和現在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再者說,他自接觸中醫後,接觸的都是姚系的醫者!
  他師父華老骨子裡都是正氣,在醫德醫道上絕不容底下人有半點差錯,俊禕受著這樣的教誨成長,潛意識裡就認為所有人都該是這樣的。
  他上頭八位師兄,雖然各個性格不同,但作風全然正派,俊禕對於醫藥界的認知幾乎都來自他們身上,自然便失了偏頗了。
  顏律明白他的少年對任性抱著太過美好的期待和認知,但這樣的事情都是不可避免的,不論是在哪個行業,都會有這樣的蛀蟲出現。
  顏律:「人很貪心,小時候偷針長大後殺人,這本來就是一個變化的過程,偷多了就不怕了,不怕了就更想做更刺激的事情。要是第一次被抓住了打一頓,也許就能扼制這樣犯罪的念頭了。」
  俊禕歎了口氣。
  可不就是這樣,若是孫大偉第一次做這種事情的時候就被發現,也不可能到如今的地步了。
  說了一會兒話,俊禕就忍不住咳嗽。
  正說話的顏律停住了,他眉頭皺了起來,「感冒了?」
  「……」
  這對俊禕來說實在太丟人了!
  想重生以後,得獲空間,他又堅持鍛煉,更有無數靈藥和空間裡的靈氣為他滋補,一個噴嚏都沒打過!而這一次,一個感冒竟然五六天都還好不了!
  這一次的替人吸毒,對俊禕的身體傷害太大了!
  就像之前築好的堤壩,在地步的爆炸中,轟塌而下,功虧一簣!
  而空間的靈藥卻不能大量攝取,否則他也不能吸收,反而也對身體不好。
  只能再一次按部就班地開始鍛煉,一點一點地將身體被鑿空的部分填補回來。
  聽顏律的關心和叮囑,俊禕沒由來就覺得委屈。
  俊禕回頭看時,也不是沒想過不如果當初知道會對自己的身體帶來這樣的傷害,他還會不會去做。俊禕沒能回答自己,當時情況那樣緊急,根本容不得多想,更何況那是一條人命!
  可,自己畢竟是十分自私的人,俊禕想,他不是沒有後悔,後悔自己當時太魯莽了。
  不過,這種事情多想無益。
  「我哪兒知道會這樣啊……」俊禕趴在床上,嘟著嘴,「我都這樣了,你還這麼囉嗦。」
  顏律歎了口氣,「你啊,還說自己不是孩子!」
  俊禕哼了一聲,「我現在超級受傷,限你快點說點好話安慰安慰我,不然我叫你好看!」
  「怎麼好看?」
  俊禕噎了一下,「我要告訴乾媽你欺負我!」
  顏律哈哈大笑起來。
  若是顏律現在親眼看見俊禕此刻臉色蒼白帶著病態的樣子,顏律肯定一點說笑的心情都沒有!
  不過在俊禕混不在意的語氣中,顏律也只當孩子是不小心感冒了而已,又對俊禕的醫術和他二師兄的照顧十分放心,所以才如此。
  掛了電話,俊禕揉了揉有些抽痛的太陽穴。
  他算是知道為什麼襲人吐了一口血就對爭鬥心灰意冷了,少年吐血,年歲苦短。當真也不是全然唬人的。
  就如俊禕,此時身體差成這樣,而且因為救治那老人時精神太過集中的關係,大概傷了心神,這段時間不是集中不起精神做事情就是一旦高度集中了精神不過一會兒就覺得頭疼了。
  朱建國給他診脈,定論他是傷身需好好靜養,因此坐堂會診的事情短時間內是不肯他再去做的,讓他回了家,讓自己老婆好生照看他。
  如此,俊禕便日日休息靜養,也難得有了機會日日在空間裡呆上小半日。
  外間煎的藥,俊禕都倒了,自在空間裡用珍稀的靈藥製藥,又在《藥經》上找了療養心神的理療法子,每天都照著法子修養。
  球球沒醒過來的時候,他常呆在兩個小傢伙身邊陪著,等球球好了,便常帶兩個小傢伙到山上走,如今他們已經能上到半山腰,而俊禕更識得了不少山上的草藥。
  人類真是脆弱啊。
  看著活蹦亂跳,肚子一彈一動的球球,俊禕這樣想。
   第41章 曝光
  這日,朱建國的小兒子從海外回來。
  俊禕還是第一次見到二師兄的兒子,他是知道朱建國有兩個兒子。
  大兒子似乎因為不認同他的醫學理念跑去學西醫去了,叫朱建國大為惱火,就差沒和大兒子恩斷義絕,在兒子娶了媳婦兒後更是不怎麼來往了。
  而他的小兒子,對家學沒有半點興趣,反而選擇從商,如今在國外某知名大學的商學院就讀。
  朱建國一見小兒子就沒好臉色,「喲,還真是稀客啊!」
  朱成均訕訕地笑了下,轉頭見了俊禕,有些驚訝,這麼好看的孩子……他轉頭小聲地問他媽媽:「媽,家裡來客人了?」
  朱建國哼了一聲,「唧唧歪歪什麼?別的沒學會,洋鬼子的卷毛腸子倒是學得很上手!」罵了一句,他總算帶上了點笑,「沒教養的東西,什麼客人不客人的,這是你九叔,還不快叫人。」
  「九叔?!」
  朱成均怪叫了一聲。
  被看著比自己大很多的人喊叔叔,俊禕卻沒有一點接受不良,在他眼裡這些人都是他的小輩,他朝這個小侄子點了點頭,心裡想的是自己這個做叔叔的是不是要給點什麼見面禮什麼的?
  朱成均見他面色如常,自己這麼一驚一乍的,又看老爸一副覺得十分丟人的表情,頓時赧然起來,『呵呵』笑了兩聲,在老爸的瞪眼下,低聲喊了聲:「九叔好。」
  「你也好。」俊禕點了點頭,笑著道:「我聽二哥說你在m國的x大學商,怎麼樣,感覺還好嗎?」
  朱成均小心地打量了眼老爸的神情,心裡叫苦,嘴裡笑著應『都好都好。』
  說起這個,朱建國就來氣!直說白生了這個白眼狼!
  俊禕自然是明白朱建國的心情的,不過也明白年輕人的心思,當下笑道:「二哥,這種事情不能勉強。像我,我爸以前屬意我從政,後來我還不是當了你小師弟?做父母的,總要吃虧一點,操心我們,又拗不過。」
  他句句說到朱建國心坎上,又將二師兄的良苦用心和偉大胸懷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直把朱建國聽得樂呵呵地直笑直誇,讓朱成均在一旁看了,瞠目結舌。
  末了,到空間裡瞧了一遭的俊禕,又拿出一塊玉珮來送給朱成均全當見面禮了,這陣勢別說目瞪口呆的朱成均就是朱建國和二嫂都有些驚訝。
  俊禕笑道:「這是以前大哥送的,我用藥水泡過,溫養靜氣,對身體好。」
  他那玉石商的大師兄,每年逢年過節都要給他送來好些玉石珍玩,他平時又不喜佩戴這些,還是之前想到玉石也有靈性,便待到空間,想用靈藥和靈氣養著再給小俊馳小俊浩佩戴的。
  朱成均在老爸的首肯下,紅著臉接過了,低聲道謝。他絕對是羞的啊!
  有了朱成均打前鋒,通了他媽媽的氣,那晚朱建國的大兒子帶著媳婦兒回了父親家。
  到底因為有俊禕在,朱建國就算不待見大兒子,也不好和以前一樣開口大罵或是趕人。只能老不大樂意地由著歡天喜地的老婆留了人吃飯。
  俊禕得知朱成平是心外科的,當即來了興致!
  《藥經》上不是沒有關於心臟手術的記載的,很是詳細完備,也有真人演示,可俊禕能瞭解到的終歸還是皮毛!
  他師父和幾位師兄在換心,這一點並無多大研究,他自己連解刨也不過剛剛開始在《藥經》上觀摩學習,根本沒有機會親自見證或是和人探討,這時候遇到朱成平自然不能錯過機會了!
  眼見小師弟和大兒子聊得開懷,湊近一聽,竟是在討論什麼心臟手術、西醫臨床的換心手術的研究實踐時,朱建國心中警鈴大作!
  「放屁!就那洋鬼子的玩意兒算個什麼東西!」
  朱成平不知自己怎麼又惹到了老父,一聽這話,老生常談!
  要是朱成平忍一忍也就過去了,可他這性子和朱建國最像,對自己堅持的根本容不得半點質疑。
  當下道:「爸,你這樣說是不是太極端了?就拿最簡單的闌尾炎手術來看,西醫的效率就要比中醫高!病人都痛死了,還等你扎個半天,吃一個療程的要才好嗎?」
  「你這才是狡辯!你們是無可奈何才把闌尾割了,這叫什麼?下下之策!」
  「爸,你這樣才叫脫褲子放屁!本來就沒什麼用的東西,既然只會帶來麻煩,割了怎麼算下下之策了?!」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什麼叫沒用的東西?!」
  「爸,都什麼年代了!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迂腐?!」
  「我迂腐?!你個逆子!竟然敢罵我迂腐——」
  「噗呲——」
  笑出來,俊禕得說他真的是無意的!
  看劍拔弩張的兩父子在他的笑聲中僵住,俊禕實在沒忍住笑,邊笑邊揮手,「不用管我,二哥,你們繼續,繼續。」
  一直在廚房和媳婦兒和小兒子說貼心話的二嫂這時候探出頭了,「朱建國你嫌不嫌丟人?叫小俊看笑話!」
  俊禕笑著道:「沒事二嫂,我覺得挺有趣的。」
  朱建國也覺得不好意思,只好瞪了眼自己兒子,鳴金收鼓了。
  俊禕見兩人不吵了,這時候道:「二哥,成平,有句話吧,我說了你們也別介意。」
  見兩人點頭,俊禕笑著道:「這天下的事情不管是在南在北,在內在外,都是那麼個道理。像中
  醫、西醫,只有發展的歷史長短,也不能真就計較出一個優劣來。中醫說中醫好,學西醫的當然也不肯認輸了,不過這爭來爭去,本來也沒什麼意思,就是分出個高下了,誰還不是行醫救人了?」
  他這麼說著,轉向朱成平道:「年輕人不要太偏激了。你不能只看到中醫有針灸、中藥,卻忘記中醫也有開刀這一說。雖然現在傳承下來的少了,錯在我們這些學藝不精的後輩,卻不能說中醫本身不好。想想當年的扁鵲和華佗,那些典故不用我一一說了吧?」
  朱建國聽小師弟對中醫的維護,頓時心裡舒坦了!
  可臉上的得意還沒下去呢,就聽小徒弟又對他說道:「其實西醫也不能說不好了。西方人和華人的理念不一樣,用的方法當然也不一樣。西方人講究效率,而華人注重根本,確實對很多普通的大眾來說,他們並不介意那些不足以引起他們生活任何不便的副作用,那些批量生產的藥片,那麼拆開和水一吞,確實方便。」
  俊禕說著說著,全然沒注意自己一副教導的樣子。
  朱建國起先還覺得稀罕呢,後來聽著聽著,心裡就想笑,果然是師父教出來的,聽聽這話,這口氣,簡直和師父大人沒分別了!
  俊禕說了一陣,見朱成平看著自己露出一副古怪的模樣,這才想起自己這時候的年紀,頓時訕訕地停住了。
  他隨口說了句『反正,這種事情還不如做來得痛快,嘴上說也沒用。』就揭過了這個話題,繼而又和朱成平說起心臟臨床手術的事情來,朱成平見他真感興趣,便和他說起自己或是科室裡的前輩做過的手術,那些病人是什麼狀況,動的什麼手術,國外和國內的心外科臨床這一方面又有那些研究,直聽得俊禕入迷。
  晚間,朱建國很是介意地問自己小師弟,那西醫有什麼好聽的。
  俊禕拍了拍二師兄的肩膀,信口說了一句:「以前人說師夷長技以制夷,雖然西醫比咱們厲害的地方沒多少,可不能不正視,等咱們學了,然後超越他們,這才是硬道理。」
  其實俊禕哪有他自己說的那麼大道理,不過是因為學了這麼久的中醫,卻還是不知道應該對外公和俊馳的心臟病如何下手,遇到了心外科的醫生,自然少不得多瞭解一些了。
  外公和俊馳的病症臉師父都束手無策,只能壓制保養而已。
  俊禕早年就和師父談論過外公和俊馳的病情了,那是遺傳性的,天生心臟就比人弱幾分,而且位置和正常人也偏了些,西醫拍片的結果是天生的心臟畸形,要治療談何容易?
  且不談進行換心手術的成功率有多少,但說這器官源找到的機會根本渺茫。
  想到這裡,俊禕就心煩起來。
  這種感覺很像一直努力地朝前奔跑,你盯住了那個目標,卻猛地發現那是海市蜃樓根本不可能到達,或是半路上失了目標,而懷疑自己是否走錯路卻發現回頭的路沒了時的苦悶。
  簡單地說,俊禕遇到了一段瓶頸期。
  這種瓶頸不是來自醫術上,而是心態上。
  一種不知從何處起的不自信的心態,也引來他對於醫學學習的疲勞感,感覺提不起心力又或是好不容易提起幹勁了卻不知道這幹勁要往哪裡使。
  也是俊禕這段時間身體狀況的不佳才讓這種感覺越演越烈,要知道俊禕重生後的生活都是過得非常充實的,那種睜開眼睛不要思考這一天要做什麼就已經有了安排去實施的感覺,讓人反而不容易疲憊。
  而現在,身體的限制和精神的難以集中,讓他不得不停下腳步,每天醒來,閒的要死,明明捧起了《藥經》可看了不過一陣已經感覺頭疼欲裂了,好幾次他甚至心煩地想砸東西!
  顏律覺得是俊禕將自己逼迫得太緊了,「你現在才學幾年?事情總要一步一步來的,俊禕,不要給自己這麼大的壓力。」
  「……我很害怕,萬一來不及怎麼辦……」
  俊禕低聲說,這段時間不得不說他還有一些惶恐的。他怕自己這麼無能下去,萬一外公或是俊禕出個什麼狀況,他不敢繼續想下去。
  和顏律大倒苦水彷彿已經成了俊禕這些日子行程表上的一大重點了!
  等到燥熱的炎夏過去,俊禕的精神總算能集中的時候,他又開始坐堂會診了,這一次根本不用任何手段,每天指名要俊禕的人簡直能塞滿一條街!
  俊禕又開始了忙碌,之前的那些鬱悶和煩躁這時候哪有時間去理會?
  要說,鬱悶什麼的,歸根究底就是閒出來的毛病!
  顏律第七次掏出手機,上面依舊沒什麼動靜。
  「總裁?」
  說完了?顏律抬頭,漫不經心地用手指敲了敲會議桌,對一眾高層道:「我不需要你們的理由,
  做得到做不到也無需我替你們在意的。」
  他抬眸,冷冷地道:「結果。這份東西,十天後如果依舊是這個模樣,到時候我會告訴你們,從這裡出去的理由。」
  高層們整襟危坐,一直大吐苦水為難的營銷總監也不敢吱聲了。
  而他們此刻畏懼的總裁心裡卻在想著——昨天也沒有來電話,應該都好了吧……
  卻如顏律所猜測的那樣,俊禕在廈城「仁心堂」的生活如魚得水,正是恨不得大展宏圖的時候。
  但就在這時,華家一個急召的電話,卻打亂了他所有的安排!
  朱建國臉色發白。
  「小九!出大事了!!」
  華濟之和談緒的戀情竟然在這時曝光!
  華老震怒,整個華家亂套了!!
   第42章 華老想SHI
  1996年的秋天,香山的楓紅與往年沒什麼不同。
  那是一個很尋常的午後,飯後,華濟之扶著已經可以行走的談緒到鋪滿紅楓的青石小道上走走。
  「你鬆手,我自己走一段。」
  華濟之見他堅持,也就罷了手,小心地跟在他身邊,防他摔倒了。
  談緒眼睛裡都是笑,嘴裡說著,「我又不是沒走過路,真不知道你怕個什麼勁!」
  這樣的生活,是談緒長到現在度過最幸福的時光,雖然足不能行,雖然失去了父親,雖然要承受那麼多的痛苦,但是上天卻在這時將他此生最貴重的禮物送到他面前。
  只這一點,談緒就心懷感恩。
  上坡的時候,走到一半,談緒就累得不行,華濟之笑他自作自受,這時候也不管他反對了,摟著他的腰,這麼抱上了小坡頭上修建的休憩用的涼亭。
  從涼亭上看,香山腳的風景更美。
  秋風微涼,葉子在這片安靜的秋天裡輕輕地吟唱著,和風起舞。
  午後的陽光慵懶而溫暖,斑駁地,暈染溫柔的幸福。
  兩人坐著休息,說說笑笑。
  談緒說道自己的腳好了很是興奮,華濟之在邊上歎了口氣,說是等他腿腳好了,只怕要越走離他越遠,他老胳膊老腿的不知道趕不趕得上,還不如現在這樣,什麼事都要依靠著他。
  談緒又氣又笑,抓著一把楓葉就往他頭上丟,看他頭上沾滿楓葉的狼狽樣就忍不住哈哈大笑!
  華濟之也笑了起來,一把把他抓進懷裡,見他一張臉笑得泛紅,不由動情地吻下去。
  「喂……」
  談緒低呼了聲,卻也沒推開他,反而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樹影下相擁的年輕人,親吻的熱度,直讓紅透的楓葉險些滴下羞澀的紅來!
  這樣尋常的午後,一如尋常在後院樹蔭下聽曲的華老,卻忘了趁手的書,往閣樓上取來,那麼一個不經意地看向窗外——
  書,在震驚的華老手中掉在了地上!
  俊禕和朱建國都來不及收拾,急急訂了機票就往帝都去。
  俊禕心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師父怎麼說的,為什麼突然要把三師兄逐出師門?!」
  朱建國也是心驚:「不知道!這他媽都是什麼事!」
  這個時刻,所有聞訊趕回華家的師兄弟們,心裡都有這個疑問!
  而知道內情的俊禕不由得握了握拳,千萬……不要是他想的那樣。
  拿著鞭子直往華濟之身上招呼的華老被攔了下來,三嬸急道:「你這是幹什麼,你打死他有什麼用啊!我們坐下來好好說話不成嗎?」
  華老看看攔著自己的啞叔和三嬸頓時瞪大了眼睛,「好啊!原來你們倆早就知道了!好!真是太好了!就把我一個人蒙在鼓裡!」
  氣瘋了的華老頓時更用了狠勁!
  三嬸直哭著要拉華濟之躲開,固執的人卻跪在地上生生挨著師父的鞭打,一聲不吭!
  見摔在地上的談緒還要過來擋,三嬸頓時衝過去壓住了人,她邊哭邊罵:「這到底是造什麼孽啊!少爺!你打!打死了我老東西也跟濟兒一起埋了!」
  一時間華家亂了套了!
  當俊禕和朱建國趕到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兩點!剛進院子就看見跪在門外的鮮血淋漓的三師兄!
  「三哥!」
  俊禕衝了過去,「三哥,你怎麼樣?」
  華濟之咬著牙,悶不吭聲。
  這時候,暈倒的談緒被送回了屋有哭得頭疼的三嫂陪著,啞叔站在華老身後,坐在椅子上一聲不
  吭冷著一張臉的華老,俊禕的其他幾位的師兄都先他和二師兄一步趕到了。
  這時候跪了一屋子,身上或多或少都染著鞭痕的血跡!
  俊禕見了這陣仗,心裡就是一抖。
  他快步上前,「師父……」
  華老聞聲,睜開了眼睛,他冷眼看了一樣跪在門口的華濟之,又看了看屋子裡的人,「既然齊了,那就開始吧!」
  他轉頭對啞叔道:「去請祖師牌位出來!」
  「師父!」
  一直沒有吭聲的華濟之聞言渾身一抖,這時候啞聲喊了聲,眼淚就掉了下來。
  俊禕沒想到師父說要將三師兄逐出師門的事情竟然是來真的,這時候急得伸手抓住華老,「師父,不要——」
  鞭子就這麼揮了過來,要不是啞叔眼疾手快地替俊禕擋了,這皮開肉綻的一下就要打在俊禕身上了!
  跪在地下的幾人俱是一顫!
  完了!
  這下真完了!
  連小師弟都不好使了!
  華老氣得渾身發抖,看啞叔半點沒有動手去取祭壇的意思,頓時拍桌,憤然站起來!
  「好!一個兩個!都不拿我的話當回事了!好!你不去!我自己去!這徒弟我不要了!誰要是再敢給他說一句話!就和這畜生一起給我滾出華家!」
  俊禕同幾人一樣心急如焚,這裡唯有他年紀小,又得華老素日偏疼,這時候見師兄們遞過來眼神,也顧不上什麼了,一下跪撲在師父腳下抱住師父的腿,「師父,不要,你饒了三哥吧,他——!」
  當胸一腳!
  氣極了的華老和毫無防備的俊禕和焦慮萬分的眾人完全沒有預料到這一幕!
  在俊禕飛倒在地上的時候全都驚住了!
  一陣腥熱湧上喉嚨,俊禕想吞下去,那腥熱的液體卻破口而出!
  「小九!」
  「啊啊!」
  從來沒有發出過聲音的啞叔這一刻都驚喊出了聲音!
  扶著醒來後鬧著要過來的談緒到門口的三嬸正好看見這一幕!
  三嬸尖叫了一聲!
  「小俊!」三嬸衝了進去,驚得腿軟的談緒跌在華濟之身上,華濟之也顧不上爛掉的膝蓋,抱著談緒就踉蹌地跑進屋裡!
  幾個中醫界的高手這時候手足無措地圍著俊禕,又是把脈,又是銀針,又是喊叫著要拿藥來!
  什麼都亂套了!
  三嬸痛哭出聲!
  她全然不顧地捶打著華老的胸口,「你這麼狠的心啊!打死一個徒弟不算你還要小俊的命啊!那是雲昭小姐的孫子啊!你連雲昭小姐都不管了啊!你怎麼不就把我也打死了!殺千刀的!這日子活不下去了!活不下去了啊,老天……」
  華老這時候又是害怕又是後悔,渾身顫著,再被三嬸這麼一打,撐不住跌坐在椅子上,狼狽地咳嗽起來。
  「少爺!」三嬸嚇壞了!
  「師父!」
  華老擺手,這時候什麼都管不上了,「快、快瞧瞧小九怎麼了,你們快點!」
  朱建國這時候也掉眼淚了,「師父,我該死!我不該瞞你,上次俊禕救那人傷了自己的根本。大病還沒好透……上次才吐了好些血,這時候又……這可怎麼辦……」
  華老聽到這裡心都涼了半截,根本連責罵徒弟的心力都沒有了。
  少年人連著吐兩回血,意味著什麼……華老怎麼可能不知道?
  而害了徒弟的人不是別人,就是他自己……
  華老的盛怒,在一場措手不及的意外後狼狽收場,一家子,傷的傷,哭的哭,嚇的嚇,怕的怕,後悔的後悔。
  俊禕很快就醒來了,還沒弄清楚自己的情況,想要開口說話就先狼狽地咳了起來,他咳得撕心裂肺,又有幾絲黑血咳了出來,直把華老心疼得眼睛濕熱。
  俊禕這才知道原來自己又吐血了。
  他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吐血。
  這一路上擔驚受怕,上輩子的記憶不斷湧現,那是陸嘉媛的尖叫聲,他狼狽地被那已經記不得的人推在地上被拋下,繼而是聞聲出來的爺爺奶奶,當時聽到什麼他俱已不記得了,只記得爺爺砸在自己身上的枴杖有多疼!
  父親趕回來,狠狠地給他的那一巴掌……
  那些不敢輕易觸碰的記憶,這時候像開了閘的洪水奔湧而來!
  陸嘉媛在學校說的那些話,那些看他如垃圾的眼神,和那些可怕的責怪和失望的眼神,甚至是舅舅在聽聞他選擇出國留學都鬆了一口氣的模樣……
  他本就情緒不定。一路趕來,滿手滿背都是冷汗!
  一回來就見三師兄鮮血淋漓的模樣,又聽師父不容辯駁地要將三師兄趕出師門!他們其他幾人還好,可三師兄是孤兒,從小便長在華家,這個家對他而言根本不是一個師門而言,這就是他的家啊!師父更是他的父親,若是被趕出師門……
  比當初的自己,還要淒慘……
  三師兄絕望的眼神和乞求的姿態,和當初的自己……
  他心裡驚懼交加,一時間血氣翻湧!
  他大病未癒的身體裡的血氣本就不穩,這些日子耗費多少時間才匯聚起來打算銀針逼出身體的毒血當下就要散了!而華老盛怒下不經大腦的一腳,那失控的力度,直接就將躁動的毒血踹地,被吐了出來!
  見一家子嚇成這樣,忙笑了笑,「沒事……這口血都堵我好幾天了,吐出來才舒服,沒事……」
  他這不笑還好,這勉強的笑容,讓華老強撐著的眼淚就這麼砸了下來,也讓一直不敢再出聲的三嬸再忍不住癱在地上大哭出聲。
  等俊禕被送回了房,一大家子也從大廳轉移到他房裡。
  三嬸、啞叔扶著俊禕,讓三嬸餵了他水,將嘴裡的血腥味漱乾淨了,老五敖辰端著剛才和老四曹巖匆忙熬出來藥遞給了三嬸讓她餵給俊禕。
  一屋子安靜極了,只有俊禕輕聲安慰掉著眼淚的三嬸的聲音。
  華老拄著手杖,一時間也不敢上前。
  等一碗藥喝完了,俊禕看師父又是悔又是怕的模樣,方才鬍子都能燒起火的氣勢可是半點不見了,俊禕心裡就有些想笑。看了看周圍的陣勢,又看看自責擔憂地看著他的三師兄和談緒,電光火石間,有了主意。
  「師父……」
  俊禕有些懼怕而沙啞的聲音讓華老顫了顫,見素日在他面前肆無忌憚的活潑小徒弟現在睜著雙淚眼怯怯地看著他,這時候什麼面子都沒想要了,趕緊被徒弟扶著坐到了床邊,心疼地伸手摸摸小徒弟蒼白的臉。
  「別怕啊……師父不是故意的……」
  華老看著這張和死去的雲昭越來越像的臉,這樣蒼白地看著他而眼睛含淚的模樣,和雲昭臨死的時候……
  華老眼淚又泛起了淚意。
  俊禕一見這模樣,就知道時機就在眼前了!
  他哭著握著師父的手,搖了搖頭,師徒倆哭了一陣,俊禕才低聲道:「師父……你別怪三哥,三哥和談緒哥的事情……其實都是我害的……」
  眾人吃了一驚!
  談緒低呼了一聲,就被華濟之抓住了!他剛才看見小九遞過來的眼神……他沒看錯吧?
  「你、你也知道那畜、你三師兄的事?」
  見華老這麼一說,屋子裡的人都鬆了一口氣,師父不再堅持將老三/自己逐出師門,怎麼樣都成啊!
  俊禕點了點頭,「事情其實是這樣的……去年我不是和三哥一起出的門嗎?當時談緒哥也在,本來沒什麼的,可是……我閒來沒事,就倒騰些藥方,有次談緒哥和三哥吃壞了肚子,我就拿了藥給他們吃,不小心拿錯了……」
  俊禕蒼白的臉上浮出不正常的紅,他看了錯愕的三師兄和談緒和屋子裡恍然大悟的眾人就沒再說下去,他眼裡的淚又掉下來,「師父,你要怪就怪我吧……事情都已經那樣了,三哥和談緒哥都是我害的……」
  俊禕哭著哭著又咳了起來,抿著嘴不說話的華老這才急著道:「行了行了,他要是沒那個心思這事能成這樣嗎?他要是敢怪你,我肯定不饒他!」
  這麼說著,華老回頭狠狠地瞪了眼華濟之!
  「師父……」這一眼,簡直讓華濟之喜極而泣。
  華老瞪了一會兒眼,也不知在和誰生悶氣,悶了一陣,拿著手杖敲了敲地,沒好氣地道:「都什麼時候了,呆在這裡幹什麼?出去!都給我滾回去!」
  眾徒弟聞言,趕緊都攙扶著退了出去。
  不放心的三嬸,也被瞭解華老心思的啞叔帶了出去。
  師徒倆在屋裡,沉默。
  俊禕小心地看華老臉色,看他沉著臉不知道在想什麼,一時間也有些擔心。
  見小徒弟怕怕地偷看自己,收拾了心思的華老,沒好氣地瞪了俊禕一眼!
  「看什麼?!」他哼了聲,拿手指戳小徒弟的腦門,「好你個臭小子!幾天沒收拾,連師父都敢騙了!」
  俊禕訕然,他還以為自己這套說辭沒什麼問題呢……
  華老一瞧他這模樣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當下哼了聲,「你當我是你三嬸?你要是連春/藥和止瀉藥都能弄錯,我要你有什麼用?」
  俊禕趕緊討饒:「師父,我錯了,我這不是……嘿嘿,您就原諒我吧。」
  華老歎了口氣,罷了罷了,老了這人就糊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做什麼盡做那種缺德事?招人恨不止,還連累小徒弟傷成這樣……
  華老摸了摸俊禕的頭,難得的,這一次他放下了姿態,道:「這次是師父不好。」
  俊禕睜大了眼睛。
  華老見他這副模樣,禁不住瞪了他一眼,不過也沒說什麼,而是伸手給他把了脈。
  ……不過出去幾天,好好的竟將身體虧損成這樣!
  華老的眉頭就皺了起來,一想,還小徒弟更虛弱的就是自己,當下連去找二徒弟算賬的話也沒罵出來,一個人坐在那裡生自己的氣。
  俊禕抓著師父的衣袖搖了搖,見老人看向他,嘻嘻笑了聲,「師父,我真沒事,過兩天就好了。」
  當你師父吃的是哪碗飯?
  華老瞪他一眼,不過也領情地摸了摸小徒弟的腦袋。
  「你歇著吧,師父不吵你了。」
  見華老要走,俊禕剛想起身送,就被壓住了。
  看著老人的背影,俊禕還是忍不住道:「師父,您也別生三哥的氣了。你想啊,要是三哥沒遇上談緒,這輩子還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個人陪他呢。談緒哥除了不能生小孩,其他也沒什麼問題啊。您就當三哥給您娶了個不能生育的媳婦兒,好不好?」
  其實俊禕心裡明白,師父也不是真叫要三師兄怎麼樣,只不過愛之深恨之切,一時間不能接受不知道怎麼處理這個狀況,只能發火而已。
  華老心裡驚疑,一時間沒忍住話:「小九啊……你跟我說實話,你這麼為你三哥……是不是因為那個顏小子?」
  「!」
  俊禕愕然!
  「……師父,你瞎說什麼……這跟顏律有什麼關係!」
  華老看著自己小徒弟瞪大了眼睛,先是不敢置信,繼而一張臉都紅透了,眼神躲閃不敢看他,心裡剩下的那半截刺溜涼了個透!
  完了……
  他捅了個了不得的窟窿……
  小徒弟這是根本沒察覺自己的事情啊!
  他剛才到底說了什麼?!
  ……華老此刻的心情,除了【我想史】此精闢字眼,什麼都不能說出他的淒涼。
  作者有話要說:入v第一天,有些忐忑呢~~
  希望諸君喜歡喲~~
  第一更!!
   第43章 覺醒
  不知是不是因為師父的那句話,再接到顏律電話,聽到他的聲音時,俊禕臉上就有些熱。
  「俊禕?」
  察覺到少年的心不在焉,顏律停下了話題,出聲喚了聲。
  「啊,哦,我在呢!」
  「怎麼了?今天不舒服嗎?」
  俊禕揉了揉臉,笑了聲,「沒有的事,就是昨天沒睡好。」俊禕連夜趕回帝都的事情說了一下,不知為什麼,當時卻沒有將三師兄和談緒的事情說出來。
  俊禕心跳快了幾步,他察覺到自己的異常,一時間有些慌亂,他低聲問了句:「顏律,你有女朋友了沒有?」
  「……怎麼這麼問?是不是我媽又和你說什麼了?」
  俊禕搖了搖頭。
  你完了……
  你完了!陸俊禕!
  俊禕隨口答顏律的話,心裡翻江倒海,不要多想,陸俊禕!
  錯覺!
  絕對是錯覺!
  你怎麼可能對顏律有那種意思?!那可是顏律!
  掛了電話,俊禕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顏律可以是哥們,可以是備好的退路,但絕對不可以是他喜歡的人!
  直男,就是他們這些人的穿腸毒藥。
  不能碰!
  俊禕揉了揉臉。他想,就算他對顏律有好感和一些難以啟齒的嚮往,但現在絕對可以扼殺!若是到以後,恐怕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他該感謝師父吧……自己竟然遲鈍得沒有察覺,或許也是潛意識裡不敢往這方面想吧。
  但,還好,還好一切都還來得及。
  並不知道俊禕在想什麼的顏律,在電話掛斷後,盯著手裡的手機看了一陣,才歎了口氣將手機收回口袋裡。
  這個沒心沒肺的傢伙,一快活就把他丟開,也想不起主動給他打個電話了……
  顏律笑著搖了搖頭。
  *
  整個秋冬,俊禕都被華老勒令呆在家裡靜養,平時盯著不讓他有一絲半點偷懶的老人現在是耳提面命,讓他多想著玩,這書可不能看得太忘神了。
  俊禕覺得自己就像被當成了瓷娃娃似的,家裡一個兩個真是什麼都不讓他去做。
  俊禕實在無聊,白天窩在空間裡的時間卻也不能太長,三嬸或是啞叔時不時就要來瞧瞧他的狀況,便有是彈彈鋼琴,或是陪師父喝喝茶,一天看書的量也被人管得死死的。
  正閒的想發作的時候,撞見在雕東西的啞叔。
  俊禕這才想起一遭來!
  上次和二師兄那當心外科臨床醫生的兒子接觸後,俊禕就盤算著回了華家定要讓啞叔教他那手出神入化的刀工不可!以前有眼不識金鑲玉,還拒絕了啞叔,真是傻的!
  既然現在沒法子真動手術刀,能先學成手藝也不錯啊!
  俊禕這想法剛和啞叔一提,根本不用求,啞叔就樂呵呵地答應了!
  啞叔心裡是樂開了花!別看華老收了不少徒弟,可沒一個人想和他學的,這手藝到他這一代可就荒廢了!能教給俊禕,那是再好不過了!
  華老本來還不大樂意,俊禕只好使出撒潑的功夫來,「師父,您真要讓我閒著,我這病沒好心都殘了!」
  華老被逗笑了,心想,讓小徒弟這麼悶著對身體確實也不好,既然喜歡就讓他學去吧,以後還能防身也不錯。只是回頭,就把啞叔叫來,好生交代了不能把俊禕累著,見啞叔答應也不說什麼了。
  華家的生活,和以前沒什麼大分別。
  華濟之的傷看著可怕,其實就是皮外傷,好得也快。談緒起先很是不好意思,不大樂意出門了,
  後來見俊禕病了,家裡就靠三嬸一個人操勞,又過意不去,也就時常幫些忙。
  華老一見他,就得從鼻子裡哼哼兩聲。
  談緒原本怕得要死,後來看老人也就是那麼一哼哼,也沒給他什麼臉色看,也就放心了,時常跟前馬後地給華老端端茶水倒倒茶什麼的。
  不過他也不懂茶,華老那口味又是被俊禕給養刁了,自然看不上他的手藝了。
  談緒一個大男人自覺不懂這些也沒什麼,他在華老眼裡那就是笨手笨腳,看著和呆頭鵝似的,也
  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念出來的,這小子回頭就把他的茶杯給弄碎了!
  這可是華老最喜歡的十二尊花神杯裡的芙蓉杯啊!少了這一個,一整套都完了!
  華老痛心疾首,指著已經嚇得滿眼眼淚不敢吱聲的談緒說不出話來。
  三嬸進來一瞧,頓時笑了!
  「哎喲!這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啊!活該啊你!」說完就拉著手足無措的談緒走了。
  看華老那心疼得不行的模樣,三嬸心裡就覺得痛快!誰讓他上次這麼欺負人的!
  ……最記仇的生物,果然是女人。
  閒了靜養,待俊禕臉色慢慢好起來,華老聽他要回梁家長住一段時間,心裡雖然不大樂意,但還
  是同意了。
  同樣是靜養,哪裡都不差,俊禕當然也想多回家陪陪外公和弟弟們。之前因為身體確實虧損了臉色不大好,怕外公擔驚受怕,才沒提起這件事情來。
  這次倒沒有讓梁舅舅來接人,而是華老和俊禕一同去的梁家,他也該去看看自己那老病人了。
  回家自然少不了一陣熱乎,俊禕這些年總不常著家,梁家一家都掛念得很。平時回來也不過住上幾天,這一次聽聞能常住上一個來月,梁舅媽早歡天喜地地張羅開了。
  華老給梁老切了脈,又細細看了,心裡稀罕。
  這老東西還真是越老越硬朗了!他心裡倒也是高興,將藥方又換作了更溫和滋養的方子,幾句交代了梁老,就將自己此次來的真實目的說了出來。
  華老沒久留,午後稍坐了一陣就被啞叔扶著會去了,還帶走了俊禕外婆珍藏的十二尊花神杯。
  這東西原本是當年,華老費了一番功夫尋來給他外婆的,前陣子自己那一套碎了一個,才想起這一遭來,心裡就不舒坦了,憑什麼便宜了那老東西?
  梁老心疼,可不給的話也不好說,只好把這虧自己吃了。
  俊禕看了這一幕,心裡早已笑得不行,沒想到外公和師父較起勁來,還這樣好玩!
  在梁家,俊禕過得更加愜意。
  今年六歲的小俊馳和小俊浩,剛上小學一年級。原本還覺得挺新鮮的小傢伙在學校也玩得開心,可哥哥回來了,再要去學校,就哭著鬧著不肯去了!
  面對這樣的事,梁業煒擺出了嚴父的架勢,這三天兩頭不去上學,當學校是菜市場了?兩個孩子正是樹立規矩的時候,這一次答應了,以後對待學習還不更隨便了?
  好歹俊禕抱著哄了好一陣,保證回家就能和哥哥玩,而且不會就不見了,下課了也親自去接他們回來,兩個孩子才抽抽噎噎地應了『好』,不過對剛才凶自己的爸爸是理也不理了,直把梁舅舅急得撓頭髮!
  「兒子啊,爸爸知道錯了啊……」
  「哼!」
  兩人一致地扭頭。
  對舅舅求救的眼神視而不見的俊禕和舅媽一起大笑,毫不同情。
  俊禕在梁家靜養的時間,顏律在海城同樣忙得不可開交。
  【藍顏集團】已經慢慢穩定下來,囊括房地產、服裝、化妝品行業,集團化後管理起來更加規範有效。
  屬於顏律的帝國,已經成型!
  而【藍顏集團】集團旗下的『芬雅』化妝品公司在m國、y國、f國、d國等歐美國家的子公司也開始有條不紊的運轉!
  女人愛美的天性造就了一個巨大的商機!
  『嬌顏』牌下的產品在海外越做越大,創建跨國分公司是必然的,而如今這也僅僅只是開始而已,誰都能預見,『芬雅』化妝品公司不論是在國外還是國內,都將越做越大!
  而在這個當口,有一個人找上了顏律!
  「leo,你一定會幫我的對吧?你一定不會對我見死不救的對吧?!」
  (沒有特殊符號標注,大家只要當亞瑟說的都是英文就成了。)
  金髮碧眼的高大男人雙手撐著辦公桌,可憐兮兮的模樣和他英俊陽剛的臉半點都沾不上關係,在男人的臉越湊越近都要貼上顏律的時候,一直無視男人的顏律豎起鋼筆,面無表情地將男人的臉戳開。
  「噢!leo,你怎麼可以這麼無情!」
  捂著臉怪叫的男人不是別人,就是顏律在y國留學時期的同寢學長。可不就是這個放蕩不羈的男人的某些『不檢點』的行為,給顏律上了一堂人生大課!
  看到亞瑟,顏律就不可避免地想起曾經意外撞見的此人做某種運動的場面,繼而想到很久以前的某個夢境……顏律身上的氣場更冷了。
  亞瑟見狀停下一直賣弄的可憐,微皺了眉頭,看著顏律:「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嗎?leo。」
  終於正常了。
  顏律將簽字好的文件合起來,他靠在椅子上看著男人,即使是仰望的幅度,那眼神和氣勢都讓亞瑟心裡一驚,自己曾經的學弟已經成長到如此可怕的地步了嗎?
  幸好,自己不是他的敵人。
  顏律:「你不會安分呆在我手下。」男人有大多的野心和能力,顏律再清楚不過了!
  這樣的人,不是甘心屈居人下的人。
  「而且,你的家族,會給我帶來很大的麻煩。」
  顏律完全在陳述事實。
  儘管亞瑟此時被家裡趕了出來,還簽署了放棄繼承權的協議,可他那心胸狹窄的大哥可不是一個善待依然有著大威脅的弟弟的人。
  亞瑟苦了臉,「leo,難道你忍心看我流落街頭嗎?」
  流落街頭?
  顏律嗤之以鼻。
  「想要我收留你,也不是不可以。甚至,」顏律頓了頓,「你家裡的麻煩我也可以替你擋下來。」
  亞瑟臉上卻沒有一點喜色,他沉默了一下,抬頭道:「代價呢?」
  顏律撥打了內線,讓秘書帶一份合同進來。
  他把合同遞給亞瑟,說道:「我不需要你付出任何代價,這要看,你能給我創造多大的價值。」
  亞瑟看著這份勞務合同,眼角抽了又抽!
  「leo,這不可能!你這是在非法勞役我!」
  顏律聳了聳肩,「我的國家的法律就是這樣的,如果你不滿意,大可回你的y國去。」
  「……年限!只能五年!」亞瑟揚起手中的合同。
  「免談。」
  顏律直接道。
  其實,這時候顏律是非常缺少像高層管理人手的!而亞瑟的能力,顏律毫不懷疑,他的出現正解了顏律的燃眉之急!
  可誰讓,此時,眼前的這個人比他站在更弱勢的一面呢?
  不等他大叫著反對,顏律勾起一個笑容來,緩聲問了句:「蘭斯最近好嗎?說起來,我們有好幾
  年不見了。」
  ……算你狠!
  談判了好幾個回合,總算為自己討得一些福利的亞瑟,憤憤地拿起筆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
  清晨,空間。
  一套身法打罷,身穿長袖毛衣休閒褲的俊禕張開雙臂,深深呼吸了一口空間裡輕靈清新的氣息,
  閉著眼,享受了一陣愜意舒適的感覺,才微笑著睜開眼睛。
  「主人!」
  「吱吱!」
  兩隻草狐狸立即放棄了追逐玩鬧,跑回俊禕腳邊來。
  俊禕陪他們玩鬧了一陣,出了空間開始洗漱。用過早飯,又送弟弟們到學校,回來和舅媽說笑著,陪外公下了盤棋,才又上了樓,回到空間中。
  兩隻小傢伙立刻又迎了上來,纏著他履行承諾,帶他們到更高的山上去!
  俊禕帶著《藥經》和兩個小傢伙又上了山,越往上走需要的時間就越長了。
  一來,是因為越往上,小傢伙需要更長的時間才能消化那個層次的靈氣。
  二來,則是因為俊禕自己也需要時間學這些新出現的草藥。
  這麼久的時間,俊禕已經瞭解到,這四面的山,應該就是草藥們說的空間聚集靈氣維持空間存在的能量陣所在!
  山上並不是種滿草藥,更多的是嶙峋的石頭和珍稀的鳳凰木,這大概就是擺出這個陣法的媒介了,俊禕這樣猜測,所以從不敢讓自己或是球球跳跳破壞這些東西分毫。
  當越往上,這些石頭,慢慢顯露出裡頭的晶瑩玉質的時候,俊禕更肯定了這個猜測。
  滿山的玉啊……
  俊禕經此,對什麼富貴錢財看得更加淡薄,哦,不,應該說是麻木了!
  只有少數的草藥才能這樣靈氣充沛的地方安然無恙地存活,所以這些草藥的記載更少,也更古老,甚至有些,在《藥經》的記載上也只有一個名字和圖形,其他的一概不詳。
  俊禕再次叮囑了球球和跳跳絕對不能亂動山上的東西後,自己復又尋著已經識得的草藥一一溫習
  一遍,才站到今天新接觸到的草藥面前。
  這株草藥很特別,它的形態就是從地離生出的圓條形籐蔓,同無名指那般粗細,只在末梢的地方唱出花葉,其餘的都是光滑的銀色或是紅褐色的籐蔓,連刺或是根須都不見。纏繞在鳳凰木或是巨石上,直到一個地方才停了下來。
  它生長的範圍似乎也被什麼束縛住了,只在長五十米左右的正方體空間內生長。
  「平安籐。」
  俊禕看著藥經上記載這株草藥,曾經是某個部落繪製成圖騰的事物,象徵著平安,因此得名。
  而平安籐的功效是,解毒,靜氣。是一味藥效非常溫和的藥。
  俊禕細細地看,根據《藥經》上的圖譜,一一分辨平安籐的部位和功效。當看到平安籐的用藥記錄時,俊禕心一動。
  這平安籐被入瘴氣的人咬在嘴裡,可以平安度過毒氣或是致人昏迷的花香等,也常被抽出絲擰成繩幫在人身上,特別是一些老人或是孕婦和年幼的孩子,可以使他們更健康,心平氣和。
  俊禕想到弟弟帶回來的班上女孩兒編織成手繩送給他們的禮物,心裡也有了主意。
  顏律接到電話聽少年說要傳傳真給他,便起身到了秘書室的傳真機旁。
  圖紙很快就傳了過來,顏律一邊翻看,聽少年囑咐一定要帶回家給媽媽和弟弟選一個喜歡的款式,笑著答應了。
  「怎麼想到要做這個了?」圖紙上有手繩的樣式也有項鏈的樣式,怎麼看,都不像是要送給他的啊。
  俊禕哼了聲,「得了天大的便宜還不領情啊?本來我只想給我弟弟做的,可是一想吧,也得給我外公舅舅他們師父他們做,所以才勉為其難地順便給你也做一個。」
  「所以再順便一下,給我媽和顏瑾做了?」
  「切,你才是那個順便的!乾媽才不是。」俊禕在那頭被弟弟纏著要教寫字,忙說了句『記得快
  點給我答覆啊,先這樣!』就掛斷了電話。
  顏律拿開手機看了看,少年掛得十分乾脆。
  他笑著歎了口氣,他收起手機,將手上的圖紙小心地理好,一張一張仔細地看了起來。他太專心,連亞瑟和秘書什麼時候站在邊上看著他都沒發現。
  「咳咳!」
  亞瑟實在看不下去了,學弟那笑著的模樣怎麼看著這麼滲人呢?
  顏律回頭。
  ……這表情變得也太快了吧?
  聰明的亞瑟沒有把心裡的吐槽喊出來,他揚了揚手上的文件,示意自己是有正事的。
  「……那片地確實擁有很大的投資價值,如果不涉及你們國家的政策風險的話,這裡可以大有作為。」亞瑟這麼總結道。
  臨走時,亞瑟實在忍不住好奇,「leo,我能問一句嗎……」
  「現在是offibsp;time,如果是私事,後轉,順便幫我關上門,謝謝。」
  顏律頭也不抬地道。
  亞瑟噎了一下,當即道:「今晚是蘭斯到中國的歡迎晚餐,你一定要到!」
  「下班後吧。」
  見他答應了,亞瑟『bye』了聲就利索地出門了。
  蘭斯,就是亞瑟的戀人,同性戀人。
  據說兩人從小一起長大,蘭斯是亞瑟家管家的兒子。而亞瑟這一次之所以能被他大哥逼迫到簽署放棄繼承權的協議又被家族逐出,又遠走華國,就是為了蘭斯。
  他那個大哥或許不敢真的動他,但對蘭斯,他一定不會心慈手軟的。
  蘭斯是一個清秀內向的栗色頭髮青年,他和顏律同歲,可看起來依舊一副十七八歲少年的模樣,氣質也乾乾淨淨。
  「好久不見,leo……」
  「擁抱就免了!」亞瑟一把抱住自己的戀人,任著蘭斯紅著臉掙扎也不為所動,直把他拉回自己身邊摟著不放,全然佔有慾十足的樣子。
  顏律並不介意,而是將外套掛在椅背上拉開椅子坐好,道:「在華國你最好收斂一下你的行為,亞瑟。」
  他指了指已經注意到這邊的用餐者投來的驚疑目光,「這不是一個足夠寬容開放的國度。」
  亞瑟不滿地撇了撇嘴,見自己的戀人掙扎得更厲害了,也只好鬆開手,改為牽住他的手,轉移他的注意力講道:「蘭斯,這傢伙戀愛了!你知道嗎?」
  蘭斯果然不動了,他瞪大眼睛吃驚地看著顏律。
  見顏律面無表情,自己倒不好意思起來,舉起酒杯,「恭喜你了,leo。」
  顏律和他碰了碰杯,臉上依舊沒什麼表示,只是淡淡地說了句:「沒什麼好恭喜的,我們沒有在一起。」
  說罷,顏律一飲而盡。
  這下就連亞瑟也吃驚不小!
  雖然中西方審美觀有所差別,但對美的敏感應該差不了太多吧?在他眼裡顏律是他見過最英俊最有魅力又最有能力的東方人了!怎麼可能會追不到人?
  亞瑟立刻又想到了,他幸災樂禍地道:「你脾氣這麼壞,心腸這麼惡毒,肯定沒人喜歡!」
  蘭斯急得頂頂他的胸口,「別亂說了!」
  他歉意地對顏律笑笑,不想讓顏律難過或是覺得難堪。
  顏律卻是沒什麼感覺,餐點上來了,三人吃了一陣。顏律問了蘭斯的打算,聽聞他已經被海城的某所高校聘用,打算先當兩年外文教師,也就不再過問了。
  酒過三巡,顏律看著蘭斯,直把蘭斯看得臉都紅了。
  亞瑟差點跳了起來,他立即把蘭斯抱緊在懷裡,警惕地看著顏律,「你敢打他主意,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顏律嗤了一聲。
  搖了搖酒杯,又看了眼掙扎著從亞瑟懷裡出來的蘭斯,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你當初為什麼會喜歡上亞瑟的?」
  「leo顏!」
  亞瑟這下真氣了!
  顏律看了兩人一眼,不再說話。倒是細膩的蘭斯這時候有些遲疑地低聲問了一句:「leo,你喜歡上一個男孩了?」
  顏律沒否認。
  亞瑟睜大了眼睛,「怎麼可能,你根本不是同!」亞瑟又立即否定了自己的話,「不對!你不是對男的女的都沒興趣嗎?你個性/冷/淡!」
  「亞瑟!」
  蘭斯急忙讓亞瑟不要再說了,真是太失禮了!
  亞瑟吃驚過後立刻又幸災樂禍起來,「哈哈,沒想到啊……果然上帝都是公平的!總有個人會懲罰你這個惡魔!」
  蘭斯不好意思地道:「對不起啊leo,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幫不上忙,真對不起。」
  跟他們討論感情問題,真是浪費情緒。
  這麼想著,顏律不再理會他們。
  作者有話要說:顏律要是知道了俊禕的想法非得吐血~~
  第二更喲~~!
   第44章 小分別
  並不知道顏律煩惱的俊禕,此時正根據市面上買來的指導書用普通的線開始學習編織,不過這雙
  不論彈琴還是針灸練刀法都十分靈巧的手,對這樣的手工卻是絲毫沒有辦法。
  試了兩回,俊禕總算接受事實了。
  算了,先將平安籐的絲抽好吧,這種事情……還得交給三嬸!
  時間在難得的清閒中,也沒有緩下步伐,很快,1996的日曆變得單薄。
  新一季的冬裝剛上市,梁舅媽就興致沖沖地帶上一家子小的出門了。
  俊禕還從沒有過被長輩陪著買衣服的經歷,這次跟著舅舅舅媽帶著弟弟們一起去出門倒覺得新鮮。
  一下車就奔大商場專賣店去了,梁舅媽和一般女人一樣對買衣服有極大的熱情,往年俊禕的衣服都是比劃著買的,而大多三嬸也親自做,所以穿自己買的也就少了。
  但這一回,還不讓她好好給小寶買幾身衣服!
  俊禕起先還不瞭解什麼叫購物中的女人的可怕,一見舅舅進了商場就抱著兒子等在休息座椅上動也不動,還覺得納悶,對舅媽拉著自己挑選衣服時也不覺得有什麼。
  可是當一身又一身的衣服不斷送進試衣間……
  俊禕還是笑著,難得舅媽這麼開心他也不想拂了舅媽的心意。
  只不過到第二十套衣服的時候……俊禕還是笑著,他在試衣鏡前回頭對弟弟們笑,「俊馳,俊浩,過來哥哥這邊。」
  兩個小傢伙不顧爸爸的阻攔,撒歡地跑了過來。
  俊禕笑得更燦爛了,蹲下來問:「寶貝,來告訴媽媽喜歡什麼衣服,哥哥買給你們好不好?」
  「好!」
  ……看著牽著媽媽向童裝區走的弟弟,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
  太可怕了!
  96年的年尾,和往年的忙碌沒有什麼不同。
  而這一天,被急召回華家回來的俊禕,卻悶悶不樂。
  「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在家人面前一直笑著的俊禕在顏律面前露出了破綻,或許是因為他面對顏律的時候允許自己可以不那麼成熟吧,也許是因為他現在迫切地需要一個強大的人給予他指引!
  俊禕趴在床上有氣無力地問他:「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做。」
  電話那頭的顏律鼓勵俊禕說下去。
  「如果,我是說如果。」
  他強調了一句,聽顏律附和了聲,他繼續道:「有一個很值得尊敬很偉大的老人,他的生命將走到盡頭,可是,他有一個心願沒有完成,你又可能可以做到讓他活到他心願實現的時候,但這麼做,卻也是冒險的,你說到底該不該做呢?」
  他說的不盡清楚,聽顏律詢問自己,俊禕卻也沒有再說下去,而是長長地歎了口氣,聽得顏律直皺眉。
  「既然是雙選題,而不是必然要去做的事情,只要排除一下,不是就可以得到答案了嗎?」
  顏律柔聲道,「就像我做一筆生意,考慮到收益是否高出風險,甚至有時和風險持衡,我都會選擇去做。俊禕心裡一定也有評定的標準,對不對?」
  俊禕卻還是煩惱,「做了,可能會惹來很大的麻煩。可是如果不做……我會自責後悔一輩子!」
  顏律笑了起來,「這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為什麼要放棄必然性而就可能性?再說了,就算真的有麻煩,只要是俊禕想做的,什麼麻煩我都給你擋下來。」
  「這可是你說的!」
  俊禕跳了起來!
  「顏律,這可是你教我的,要是……就都是你的錯!」
  少年似乎需要一個理由或是支持,顏律毫不遲疑地答應了。
  如果顏律知道,他的一個點頭意味著接下來幾個月的時間都將和少年失去聯絡,他恐怕不會答應得如此乾脆利落。
  顏律得知俊禕離家的消息還是在三天之後了。
  「小俊和他師父一道走的,也沒和我們說什麼,只說到時候就回來了。」三嬸這要告訴顏律。
  知道俊禕和他師父在一起,顏律倒是沒有多擔心,只是微蹙了下眉頭。
  不能聯繫,也不知去了哪裡麼……
  顏律更沒想到,俊禕這一走,就是大半年。
  蘇秘書敲門進來,見自家總裁正拿著一個打火機把玩也不覺得奇怪,這場面這兩個月已經見過很多次了。
  蘇秘書:「總裁,人都到齊了。」
  顏律點了點頭,將打火機丟進抽屜裡,起身。
  俊禕從未見過顏律抽煙,但顏律並不是不會,他在國外學會了這玩意兒,出回國那一兩年抽得厲害,後來應酬場上更是少不得煙酒的。
  只是,顏律從不在他面前抽煙。
  以前是因為對方還是一個孩子,他不想帶壞了他。而後來,則是知道他討厭香煙。
  顏律已經很久沒有碰過那玩意兒了,只是這兩個月有些煩躁,有些懷念起煙草的滋味來。不過,
  儘管那個少年無從得知,他仍不願做他不喜歡的事情。
  這是【藍顏集團】繼集團成立後的整合大會後的第二次董事會。
  【藍顏集團】還未上市,董事會上的成員並不多,92%的股權掌握在顏律手上,餘下的8%,由俊禕在『芬雅』化妝品公司的40%的股份折合而成。
  會上出席的俱是集團的高管,見老總坐在主座上面無表情的樣子,心裡不自覺就開始盤算自己最近是不是做了什麼事了。
  顏律掃視眾人,他敲了敲桌面,淡道:「各位,今天聚集你們在這裡,只有一件事情。」
  顏律伸手接過蘇秘書遞上的文件,自己看也不看就往桌子中央一扔,翻開的那一頁,幾位高管一眼看到了醒目的黑色大字,
  有人心裡一鬆,也有人,霎時滴下冷汗來!
  藍顏集團發展至今,不知有多少人覬覦,也不知有多少人暗地裡動過多少手腳。
  他沒想到,之前的事情根本給不了那些蠢東西警告,那他也不介意將事情擺到明面上來!
  也叫這些人知道,他顏律,可有怕過他們的挑釁!
  顏律露出一個淡笑,「在我手下做事,只有一條,不要損害公司半分利益。」
  「我顏律自認對各位不薄。」顏律頓了頓,抬眸道:「當然,我也不妨礙你們另謀高就。你們若是有什麼想法,光明正大地提出來,我不會不放人。」
  「但同樣的,誰若是觸犯我的底線……」
  顏律冷冷一笑,他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站起身來。他環視了眾人一眼,目光落在在一個中年發福的禿頂男人身上。
  「那就只好請你好自為之了。」
  「顏總——」
  男人的喊叫沒有讓顏律停下步伐,在同事們鄙夷的目光下,男人收到家裡老婆的電話說是有法院的人來發傳票了!
  男人臉色一白,癱倒在椅子上。
  看了一齣好戲跟了出來的亞瑟這時候摸了摸下巴,「leo,我以前就想問了,你真的不是j□j統治的擁護者嗎?」
  顏律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他。
  亞瑟討了個沒趣,伸手搭在蘇秘書的肩膀上,問了一句:「女人的日子都過去了,他怎麼還是這副德行?蘇,boss是不是很久沒有收到愛的電話了?」
  說著,亞瑟露出一個賤賤的笑容來。
  顏律不為所動。蘇秘書可沒亞瑟這麼大的膽性敢拿老闆說笑,他呵呵笑了一聲,說了聲還有事,快步離開了。
  亞瑟撇了撇嘴,「一個兩個真是太不可愛了!」
  還是小蘭斯最可愛了,這麼想著,亞瑟嘿聲笑了出來。
  那笑實在有些甜蜜得刺耳了!
  顏律抬頭涼涼地道:「港城那裡正缺人手,既然亞瑟經理這麼閒的話,就走一趟吧。」
  「what?!!」
  亞瑟噴出一口老血來!
  嫉妒的男人太可怕了!嗚嗚……他不要和蘭斯分開那麼久啊!該死的leo,自己生活不和諧就恨不得所有人都不幸福了!混蛋!j□j者!
  當然,這些話亞瑟就敢在心裡大罵,受了驚嚇的他立刻露出一個泫然欲泣的眼神來,「leo,你是開玩笑的,開玩笑的對吧?」
  「機票下午會到你手上,亞瑟,別想忤逆我,你該對我給你付的高薪負責。」
  「……leo顏!」
  這下亞瑟真想哭了。
  虐了亞瑟一遭,顏律的心情總算好了點。
  其實讓亞瑟負責港城的決定倒不是心血來潮,港城的情況若不是一個足夠份量和才能的人去處理肯定壓不下場子,而且亞瑟對港城的商業模式比在華國內陸的要熟悉太多。
  而這兩個多月來,亞瑟手下的那個大項目也讓集團裡不服他的人看到了他的能力,後來的事情處理起來會順利很多。而原本,顏律還想讓他再負責一個項目,將在集團的低位鞏固住的……
  不過,既然他這麼『心急』,顏律是完全不介意成全他的。
  回到家,聽到媽媽又說起俊禕來,「小俊這孩子最近不知道怎麼樣了,也不知道打個電話來,這孩子啊,就怕學習學過勁了。」
  顏媽媽這是和太太們在拍賣會上得了一個極好的玉石手鏈,想到當年自己給俊禕的那串黑曜石項鏈,又想到自己認了乾兒子竟也沒給什麼好禮,這下得了手鏈,就想著俊禕了。
  顏律夾菜的手頓了頓,復又如常地道:「媽,你別錯怪他了。俊禕這些天和他師父出門行醫去了,連家裡都不能聯繫。」
  「原來是這樣……我就說這孩子最貼心了。」
  顏媽媽這下又擔心起來,連電話都不能打的地方,不知道是在哪個山溝溝裡呢,也不知道那孩子會不會吃苦了。
  顏律沒再說話,而敏感地感受這幾天大哥心情一天比一天差的顏瑾這時候更是悶頭吃飯了。
  顏媽媽見了,總算給他夾了一筷子,「別挑食,你正長身體的時候呢!你看看小俊,比你還小一歲呢,上次來的時候都比你高一個頭了!」
  說著也不管顏瑾黑了的臉色,歎著氣又道:「那孩子也是長身體的時候啊,這老玩那些地方鑽,哪能吃到什麼好東西……」
  吃過飯,顏律便離開了家。
  大兒子晚上三天兩頭地不著家住,顏媽媽起先還挺高興,這孩子一看就是有人了,可哪想到,他每天也正常地回來吃飯,對她想像中的女朋友半個字都沒提過一句。
  顏媽媽這下又操心起來,她納悶地問小兒子,「你看你哥他到底交沒交女朋友啊?」
  顏瑾翻了一個白眼,「媽,我看大哥八成是被那女的甩了!你看他前陣子不是還很開心的嗎?這些天一回家就是這個死人臉……」
  見媽媽瞪眼了,顏律哼了聲不說了。
  顏媽媽想了一陣,又問:「前陣子怎麼回事?你知道你哥處對象的事?」
  顏瑾嘟囔道:「就他那個傻樣肯定是談戀愛了,媽,我們班主任接到他女朋友電話的時候就是那個樣子,哥肯定是和他女朋友打電話呢——啊!媽你幹什麼啊!」
  顏媽媽很是不客氣地給了顏瑾後腦勺一大刮子!
  「女朋友個鬼!那是和小俊說話呢!就知道你這臭小子不靠譜!」
  並不知道顏媽媽和顏瑾對話的顏律,回到了他的私人公寓裡。
  這是他自己開發的樓盤,如今早已進入第三期銷售了,炙手可熱的商品房早早被搶定了很多,顏律在最好的位置,給自己留了最高層的兩層。
  看著腳下的霓虹夜景……
  這些,原本是想和他的少年一起分享的……
  霓虹,燈光。
  海城的夜景確實也沒什麼好看的。
  想到少年曾經的話,顏律揉了揉眉心,扯過窗簾遮擋住寂寞的夜色。
  *
  1997年的春節,對大多數人而言,和往年沒有半點不同。
  同樣的花火。
  同樣的嘮叨。
  毫無新意。
  梁家過得卻不大如意,往年再如何,小寶過年的時候還是在家的,一個家也完整,熱鬧。今年,年夜飯桌上少了一個人,梁家人心裡都不大是滋味。
  小俊馳和小俊浩都是噙著眼淚吃飯的,哥哥是大騙子,說好要陪他們的,一回家哥哥又不見了……
  顏律來拜年的時候,梁家上門來拜訪的人大都沒上門來。
  梁舅媽一見他,就笑道:「快進來吧,還這麼客氣幹什麼。」
  客套一番,梁舅媽歎了口氣,「就是小寶不在家,不然……」
  顏律在心裡歎了一口氣。
  從來沒有想到時間竟然會因為少了一個人而變得這樣難熬。
  顏律也從來預料不到,自己竟然會因為一個人優柔寡斷,會因為一個人悵然若失,會因為一個人輾轉反側,也從來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竟然會陷入這樣一個被動的境況……
  若是少年不主動,他永遠不能知道他在哪裡,他經歷著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第三更!!明天持續雙更(也可以考慮三更喲~~諸君以為呢?)
  o(≧v≦)o~~
   第45章 愛情與歷史接軌
  1997的2月份,和每一個『過去』一樣,走過得毫無波瀾。
  這個世界的人,不會再在這個月哭著走過十里長街,也不會再有一位老人帶著微涼的遺憾離開人世……
  俊禕看著窗外抽芽的枝椏,不由得有些失神。
  談笑著的華老注意到了小徒弟的沉默,他伸手摸了摸俊禕的頭,笑道:「悶了?想去外邊玩了?」
  見小徒弟搖頭,顯然不信的華老笑著對其他人道:「到底還是個孩子,成天就想著玩兒呢!」
  「哪裡,我要是有這麼個徒弟,他就是成天想玩兒我也願意啊!」
  「真是英雄出少年,這孩子爭氣。以前看老兄就知道不好對付得很了,哪想到還讓你撈到一個這麼好的徒弟!你還嫌棄呢,嫌棄的話就讓給我好了!」
  其他幾人七嘴八舌地說開了。
  這次出行,俊禕才對華國如今的中醫界有了大致的瞭解,主要的派系,除了姚系外,還有一些散家的,如西北的白家和東北的蕭家等。
  而如今能站在這裡的人,都是各自派系裡最德高望重的人。
  俊禕在這裡也得到了不少的指點,這個好學聰穎的少年也讓幾個老人心裡滿意。這麼一來,對本來就不怎麼順眼的華老更是句句捻酸帶醋了。
  俊禕聽他們說話,也在邊上笑著,等時間差不多了,他才輕聲道:「師父,我去看看藥熬好了沒有。」
  華老只當他在一群老頭裡待得悶了,自然隨他去了。
  黑褐色的藥水冒著熱氣,俊禕左右看了看,掀開蓋子看了看。
  沒有人注意到的,有晶瑩的液體從俊禕的指尖,滴落。
  在沸騰的藥水裡連一點漣漪的痕跡都沒有留下。
  『帕金森症』,就算是俊禕去世時,它的病因也還沒被人類研究出來,更何談根治的方法?錯綜複雜的神經系統,還沒有人能將他征服,俊禕也做不到。
  這麼久了,他能做的事情只是緩解那位老人的症狀,讓他不至於連聽人唸書的精力都沒有。
  再有就是,偷偷用空間裡的草藥延長他的性命。
  俊禕又想起,某一次,他露出自責而難過的表情時,病床上的老人笑著拍拍他的手背,「醫者,治得病,治不得命,我活到這個年紀,不差這些天了。」
  這位老人從得知自己得病開始,就顯得異常鎮定。
  處變不驚,笑看風雲。
  這或許就是時間賜予人的天賦。
  而這位九十三高齡的老人,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的睿智淡然,他的慈祥安撫,這一切都讓俊禕深深感動。也更是因為這樣,俊禕才更加想為老人多爭取一些時間!
  這位老人,是他們那一代人心目中的神。他們在崇敬他的過程中成長,大多,卻又離這位老人是那麼遙遠。
  俊禕原本起這個念頭的時候,只是憑藉著一種,上天給了他重生,是否,除了自私地為自己、為自己的小家爭取什麼,也該讓世人那些無力更改的遺憾少一些?
  他懷揣著對這位老人的崇敬和一腔熱血來到這裡,而親身接觸了這位老人後,俊禕更是發自內心地想為老人完成心願!
  2.19,他心驚膽顫地看著時鐘走過。
  沒有能知道,那一夜在他們一往如常地甜睡中,俊禕是怎樣戰戰兢兢地盯著時鐘,守在老人的屋裡。老人的一個呼吸,一個翻身都讓俊禕更加在心裡祈禱,時間啊時間,可不可以網開一面……
  那個夜晚,成了俊禕記憶裡一個極為特別的晚上。
  那種不安,那種感激,那種見到翌日陽光的喜悅,都在俊禕的腦海裡銘刻。
  而現在春天,已經到了!
  是不是意味著他可以做到……
  「喲,小俊,就知道你在這兒呢!」
  老人的貼身醫生黃醫生笑呵呵地打斷了俊禕的思緒。
  黃醫生朝俊禕招了招手,「快來,老爺子醒了,等你給他接著讀昨天的書呢。你呀,就是招人
  疼,老爺子當你和親孫子似的,其他人啊,看著只有眼紅的份呢!」
  俊禕笑了,「藥馬上就好,等會兒我拿了藥就過去。」
  1997年3月20日,俊禕在**度過了一個特別的春分。
  而顏律迎來了他更忙碌的生活。
  港城回歸的日子越來越近了,這對顏律的事業又是一個很大的契機!
  「……就是這樣。對方的意思,是要leo你親自來一趟,簽署這份合同。」
  縱然有諸多抱怨,亞瑟做起正事來絲毫不拖泥帶水。和顏律的果決冷硬的做事風格不同,亞瑟信奉的是用笑容征服世界。
  很快地,這位能力很強,人又可親的空降領導就被大部分人接納了。
  說完了正事,亞瑟話鋒一轉,「leo,這筆成了,將會讓我們公司今年報表上的數字翻上一番,你是不是應該犒勞我這個為你辛苦奔走的人?你看是不是……」
  「要放假的話,就別說出口了。」顏律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他。
  亞瑟哀叫出聲。
  顏律毫不同情,前兩個月大陸寒假,他可是知道蘭斯那些日子是怎麼過的,這個人不過這幾天又開始在他面前博取同情?
  十天半個月算什麼,他可是已經有一個世紀那麼長的時間沒有聽到過少年的聲音了……
  想到這裡,顏律很有歎氣的衝動。
  *
  1997年6月30日
  十三年。
  華國人等待了十三年的日子終於到來!
  當晚,華國海陸空三軍進駐港城,昭示港城的所有權!
  當晚,漫天煙花,在維多利亞港的上空綻放!
  這漫天煙花,沒有讓顏律駐足,他在露天的酒會場端著酒杯,帶著恰到的好處的笑容和過往的人寒暄,笑談。
  手機在口袋中發出閃光,「抱歉。」顏律這樣說著,退到一邊,看了看陌生的號碼,不甚在意地接起。
  「顏律!」
  顏律驀地怔住了。
  他聽到少年在電波的那頭笑了,他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什麼毛病,才會幻聽。但這個毛病
  來的太好了!
  「顏律,我看到你了!」
  「你一定猜不到我現在在哪兒吧?」
  少年嬉笑的樣子彷彿就在眼前,顏律能想像得到他微微帶著興奮和得意的表情。
  那一刻,顏律的心臟鼓動!
  他倏地回頭,在人群裡尋找一個渺茫的身影……
  他聽到少年笑得更開心了。
  他說:「傻瓜,我在這裡啦!看上面,上頭!」
  顏律抬頭,半身傾過欄杆的少年,正笑著和他招手——
  「俊禕……」
  顏律呢喃了聲,猛地朝樓梯衝了過去!
  路上撞到了端著酒杯的侍者都來不及道歉了,顏律能感受到自己血液裡翻滾的衝動!那種,他從
  未感受過的,叫做,驚喜若狂,的存在!
  「喂,顏律!」
  少年已經早早地等在了樓梯口,顏律第一時間,就看到了眉開眼笑的少年!
  他幾步跨了上去,將和他招手的少年一把抱進了懷裡!
  撲向下方的俊禕反射性地驚呼了一聲,安穩地抵達了顏律的懷抱也不害怕了,而是開心地仰頭
  道:「怎麼樣,是不是很驚喜?」
  ……天知道,顏律是花了多大的力氣,才讓自己沒有吻下去!
  「嗯。」
  顏律感覺心臟有些悶悶的,它的快速跳動讓氧氣供應不足了。顏律看著仰頭看著他的,因為興奮和激動而紅了一張臉,眼睛異常明亮的少年,顏律再一次將他抱進了懷裡。
  這一次,他用了很大的勁,讓俊禕完全在他懷裡動彈不得。
  「顏律?」
  聽見少年納悶的呼喚聲,顏律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氣。
  他鬆開了少年,笑著單手捧住他的臉,低頭問道:「怎麼會在這裡?」
  俊禕拉著他從樓梯口走上二樓的環形天台,「師父帶我來的,我一個人沒意思,就到外頭看煙花看表演。沒想到竟然看見你!你說巧了吧!」
  何止巧,甚至就說是上天的指引,連顏律這樣的對這些從來不屑的人都會欣然接受!
  時鐘的指針慢慢靠近零點,場外的喧鬧也慢慢安靜了下來。
  俊禕拿著望遠鏡,被顏律護在人群裡。
  他沒有尖叫也沒有吶喊,他安靜地看著。
  如果不是這樣奇妙地遭遇,再一次經歷這樣的回歸慶典,俊禕大概體會不到現在的心情。
  他或許和上輩子一樣,和許多的少年人在電視機一樣,或許懵懂,或許鼓掌,但卻不會真的明白,這個夜晚真正的意義!
  這樣的年紀,還不夠成熟到理解曾經陪伴著看電視裡這樣場面的爺爺或是爸爸為什麼會紅了眼睛,為什麼會哽咽著說,好,太好了!
  而此刻,俊禕也能感覺到,那淡淡的心酸下的喜悅。
  回來了!
  走失的孩子,終於回到了母親的懷抱!
  遠處的會場,坐滿了人。那曾經在電視裡見過的畫面此刻出現在眼前,即使這樣遠,那種鴉雀無聲的肅穆和凝重彷彿都傳遞了過來。
  二十三點五十九分,米字型的國旗在《上帝保佑女王》的奏樂中緩緩地降落。
  圍觀的人,很少有人發現這一首樂曲比平常倉促,原本該五十多秒時長的音樂在三十多秒的時候
  戛然而止,留下的二十秒的空白,一時間那麼突兀!
  一時間又是那麼微不足道!
  因為,很快地,熟悉的《義勇軍進行曲》響徹維多利亞港!
  在緩緩升起的國旗和奏響的國歌中,所有人都站直了身體。
  冉冉上升的紅旗,即使是在這零點零分的黑夜下,猶如破空的旭日,光芒熨燙了每個國人的眼睛!
  國歌慢慢地消散了,在震天的掌聲和歡呼聲中,一位老人坐著輪椅,被人緩緩地推行而來。
  而老人做到了!
  看著老人蒼老的臉上綻放的笑容,彷彿年輕了十歲,什麼病痛在這一刻都顯得那麼無關緊要了。
  這一刻,俊禕再一次,熱淚盈眶。
  「俊禕?」
  少年抬手擦眼淚,顏律有些擔心地將他抱著。
  俊禕搖了搖頭,「顏律,我做到了……」
  周圍的歡呼讓顏律沒有聽清少年的低語,他低下頭想細聽,少年抬頭,噙著眼淚的眼睛笑彎了。
  顏律聽到他說——
  「顏律,你現在在我身邊,真的太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覺得神醫的設定不寫到這一點,我不甘心啊!!雖然可能有點不太現實了,希望諸君能夠喜歡!
   第46章 顏氏帝國第一彈
  回歸的喜悅瀰漫的港城,幾乎所有人都還沒從這裡清醒過來。
  這一天,每一則報紙上都被回歸的熱烈所佔據。
  極少有人注意到的,就在港城回歸的第二天,一場蟄伏的危機在一刻如同甦醒過來的野獸猙獰地露出了獠牙!
  1997年7月2日,位處東南亞的t國政府宣佈放棄固定匯率,實行浮動匯率。當天,t株對m元比例下降17%,從26:1跌倒60:1!
  剛到海城的顏律,幾乎是來不及鬆一口氣,就皺起了眉頭!
  要開始了!
  顏律心裡對自己這樣說。
  經歷過92年歐洲那場貨幣危機並且整個家族成為那場動盪下的犧牲品的顏律,再明白不過,這些數字傳遞出怎樣的訊號!
  想當年,歐洲的d國也不過是將貼現率提高到8.75%,引來fl國的追隨,短短兩個月就讓歐洲各
  國經歷了一場生死危機!也讓利益相關者遭遇了一場又一場戲劇性的命運轉折!
  而這一次,反應也不會太晚……
  果然,到了八月份處在東南亞t國附近的幾個國家的金融市場都紛紛震盪了起來!
  彼時,顏律正坐在辦公室裡,藍顏集團內最有能力的高管站在一旁看著他手裡的紅色線條在白板上的地圖流動著。
  如今岌岌可危的菲國、印尼、馬國……
  顏律:「你們說,接下來,這些東西將出現在哪裡。」
  看著顏律手中的紅線滑向了華國腹下的那一點,幾人陡然一驚!
  吃驚過後,亞瑟摸著下巴,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來。
  「嗯哼,真不知道該說你們政府是幸運還是不幸了。」
  確如亞瑟所說,如果真如顏律說預測的那樣,危機將瀰漫到港城,或許有人說港城在y國的掌控下都安然無恙,回歸後就迎來了一場危機,但正也不正是,華國政府在港城大有作為的切入點嗎?
  不過,就要看這場危機是否夠力度了,要知道,港城的體制和大陸可沒有絲毫相同呢。
  蘇秘書:「總裁,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我們在港城的生意會受到波及嗎?」
  顏律但笑不語。
  亞瑟心裡咯登一下,立即會意了!
  這個無情的男人,怎麼可能放過這樣大好的機會?
  亂了,不正好渾水摸魚嗎?
  危機,危機,有危險,也必然存在等價或是更高的機遇!
  而顏律,這個冒險主義的商人,怎麼可能只是旁觀別人的轟轟烈烈呢?
  九七年的十月,當戰場轉移到港城——這個國際金融中心時,國際炒家的氣焰已經囂張至極了!
  秉承不干預市場自由的港城當局,一如既往地放任市場自動地調節。
  恆生指數持續下跌,每天守在交易所盯著紅綠屏幕的股民們,看著那不斷下降的指數,焦急的臉色漸漸灰敗,灰敗的臉又漸漸麻木了。
  漸漸,原本在交易市場裡嚎哭的聲音慢慢停了,那些痛苦沒有消失,只是在麻木中變得更隱忍了,因為沒有人會再因為一聲嚎哭而交相談論,更沒有人因為這一聲嚎哭而有絲毫的同情憐憫。
  他們,都在為未知的,不知何時會降臨到自己頭上的厄運而擔憂。
  出乎很多人意料的,這些攻擊力在這個面積1100平方公里的地方逗留了這麼久!
  從1997年一度跨越到了1998年!
  98年一月的時候,一家輝煌十年的bf證券集團的清盤破產,更是讓港城轟動了!
  十年前,正是這家bf證券集團創造了一個奇跡!短短十年時間,從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公司躋身世界500強,這不是什麼人都可能做到了,足以證明了bf的實力!
  可就在這3個月的時間內,bf轟然倒下!
  心存僥倖的股民們這時候想要冒險一把的心都涼透了,除了炒家們有目的性的誘惑拋售,有不少股民紛紛主動地低價拋售了手中的股票。
  看著不斷增長的數字,亞瑟忍不住回頭道:「leo,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在做一個很大的冒險!」
  顏律:「放心,你的工資我不會拖欠。」
  亞瑟翻了一個白眼。
  對股票操作並不十分清楚的蘇秘書此時也只明白自家總裁在不斷低價收購市面上拋售的股票,他心裡大不以為然,看這樣子還有一場仗要打,現在港城根本沒什麼優勢,這麼買進來,到時候真的能賺嗎?
  罷了,老闆的決定不是他能置啄的。
  倒有另外一件事,讓這位謹慎細緻的秘書注意到了。
  蘇秘書翻看起還來不及整理的資料,道:「顏總,我覺得港城現在的房產大有可為啊!你看,這些土地的價格比平常要便宜好幾倍!」
  顏律也沒接過來,只淡聲道:「到時候你請誰住?」
  蘇秘書哽了一下,還有些摸不準頭腦,亞瑟有些同情地回頭道:「雖然leo這個人愛冒險又壞脾氣,不過腦子還是很好的。你想啊,為什麼現在這麼多開發商紛紛降低價格促銷房產?那只能說明沒人買房子或者很多人已經買不起房子了!」
  蘇秘書恍然大悟,他只考慮到成本問題,卻忽略了其他。
  港城,不管這場戰役的結果如何,它將經歷很長一段時間的經濟疲/軟已經是可以預見的。到時候,怕是如買房子這樣的事情很多人都考慮不上了吧?
  這陣降價熱過後,恐怕港城的房產事業要低迷一段時間了。
  想到這裡,蘇秘書又不得不佩服起自家老闆來!
  他剛這麼想著,就見顏律遞給他幾份資料,「這幾處,盡可能買下來。」
  蘇秘書接過一看,卻是幾塊地皮的資料。
  蘇秘書這下奇怪了,不是說了不買了嗎?
  顏律不用看都知道他在納悶什麼,「土地,可不僅僅是用來蓋房子住人的。」他解釋了一句,讓蘇秘書務必將這些關係打通好。
  顏律是個眼力很毒的人。
  他有著極少數成功的上位者所有的眼光,換句話說,就是知人善任的才能。
  知人善任,所有人都明白這個道理,但能做到的,鳳毛麟角。
  好比蘇秘書,這個人在人際上很有一手,但若要他計較商機或是決策就少了一分遠見和果斷了。
  這樣的人,會是個得力的助手,卻不能成為如亞瑟這樣的夥伴。
  而這個時候,顏律接到了他等了很久的會面邀請。
  轟然倒下的bf證券公司,在港城引起了不亞於8級地震的轟動。
  但,絕大部分人,默契的選擇了旁觀。
  他們中的大部分人是自顧不暇,就連政府,這時候也選擇犧牲這個已然沒有任何攻擊力的『殘障
  戰士』。
  沒有及時的資金補充,讓bf錯失了扭回敗局的機會!
  而有一部分人冷眼旁觀bf的頹敗,是因為,他們在等待一個鯨吞的時機!
  顏律,已然成為這部分人的角逐的獲勝者。
  瞭解到顏律的背景和他如今在海城的作為,江韜對自己的選擇更多一份底氣。之前求助無門,而如今宣告破產後剝離了債務的bf證券又成為一個炙手可熱的香餑餑!
  現成的運作團隊,和強大的底蘊,還有如今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的公司內部重組的機會!
  多少人為此爭破了頭,其中不乏外國的大銀行和大集團,但江韜會選擇顏律。當然,做出這樣絕大部分,是因為這個年輕人下放給他的權力和帶給他的利益。
  港城如今已經回歸了華國,擁有一個本土的夥伴,比將自己這麼多年的心血送給一個外國人的感覺要好上太多了。更何況,這個年輕人,絕不可能只擁有如今的成就……
  談妥了收購bf證券的具體事宜,顏律起身和江韜握手。
  江韜:「顏總可能不知道,我曾和父親有過不淺的交情。他是個野心家,我沒想到,他的兒子,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多謝。」
  顏律對他與父親的相識並不奇怪,他父親曾經在港城經營了不少關係,當年他走投無路,若不是遇上他的少年,他大概也會來到這裡尋求幫助吧……
  從港城回來後,俊禕在醫院陪著老人度過了最後的時光。
  他不是沒有想過就這樣一直用草藥維持老人的生命,但這睿智的老人似乎能窺見他的想法一般。
  他只是笑著擺了擺手,他告訴俊禕,他能感受到死亡,那不是多可怕的事情,至少死神已經和他同床共枕很多時候了。
  葬禮上,俊禕還是沒忍住哭了一場。
  這注定是個多事之秋。
  那之後,俊禕沒有同華老一起回華家,而是回了梁家。
  他需要好好地讓思維安靜一下。
  被弟弟們壓在床上抓住耳朵大吼大叫地懲罰了一頓,俊禕在大笑聲中慢慢平靜了下來。
  這些幸福,才是他要緊緊抓住的。
  這些親人,才是他要好好守護的。
  他不是多有野心或是多需要向世界證實自己的人,平淡的小幸福,就足夠成全他的人生了。
  一月份走到尾聲,華國的年節也到來了。
  接到俊禕電話的時候,已經忙過頭的顏律這才想起還有新年這麼一回事。
  怪不得他媽媽這兩天一直打電話催他回家了……
  「今年你還過來嗎?」
  瞭解到顏律最近有多忙的俊禕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顏律:「當然。我媽上次拍了一件玉手鏈一直想給你呢,到時我給你帶來。」
  「唔。」這是已經對玉無感的俊禕。
  「那正好,平安結你也剛好給乾媽帶回去,省得我再郵寄了。」
  「是上次說的編織手鏈?做好了?」
  「……這不是很顯然嗎?!」
  俊禕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本來就該去年就給的,誰想到會遇到這麼多事情耽擱了呢。
  「去年好多事情啊……」俊禕歎了口氣,「好像今年也不少。」
  地球在高速運轉,人生也只好隨波逐流,由不得人慢下腳步。
  作者有話要說:註釋:
  1998年亞洲金融危機
  從1997.7.2日的泰國開始,擴散到了全亞洲,一直到1999年才算結束。
  攻方:國際投機者(索羅斯(文裡出現過的1992歐洲貨幣危機,就是顏律他們家垮掉的那一段,這個人就是在這場危機剛結束不久後,神來一筆,簡直把英鎊弄垮了!十分佩服!)等等)
  防守:各國政府
  香港是其中一個最激烈的戰場,被稱作了『最後的提款機』。而中國大陸在一次危機中沒有受到太大的波及。
  ps:不知道諸君會不會看不習慣,有點擔心呢。呵呵~~
   第47章 同床共枕
  顏律『脫離』戰場的行為讓亞瑟大為不滿,一月,如今正是港城這一次決戰最關鍵的時候了,怎麼可能少了統帥的坐鎮?
  顏律不為所動,只是一張邀請蘭斯來到港城的機票和另一份w教授將在f國開國際演講的資料,就讓亞瑟鎖上自己的嘴了。
  戀人對w教授的狂熱支持,他比眼前這個可恨的男人清楚太多了!
  「先生,先生?」
  被空乘人員叫醒的顏律睜開眼,沒有半點沉睡醒來的迷糊。
  他一看陸續下機的乘客就知道自己有些睡過頭了,他對空姐笑了下,「謝謝。」
  他看了看手錶,乾脆地下飛機,讓準備了一肚子邀請和體貼的空姐很是遺憾和挫敗。
  顏律這一次住的是酒店,四合院那邊在這幾天的忙碌中根本顧不上打去一個電話讓打理的人準時將屋子的炭火備好。
  第二天,經過一夜休整的顏律神采奕奕地到了梁家。
  「最近都沒好好休息吧?」
  俊禕湊近看他眼底下的青黑,顏律的疲憊根本瞞不過『小神醫』的眼睛。
  梁老喝了一口茶,笑呵呵地道:「顏小子,最近港城那邊還好吧?」
  顏律恭敬地回了話,「差不多該收場了,不過之後恐怕也不能掉以輕心了。」
  梁老點了點頭,「還要謝謝你之前給我這不爭氣的兒子提醒,否則,現在不知道要吃多大的教訓呢!你呀,就是能幹,以後可要好好教教他。我也賣個老,勞煩你多多拉拔拉拔他。」
  「您太過獎了,梁叔叔他……」
  聽顏律的話,倒是梁業煒撓了撓頭,笑著擺手道:「欸,不用給我面子,哈哈,以前還成,現在有了你啊,哈哈,我在老爺子面前可更差勁了。」
  「梁叔叔……」
  俊禕見顏律有些不好接話,當下道:「你們要談生意吃了飯到書房好好說嘛。」
  他轉頭就拉上了顏律,丟下一句『我們先上去啦』,就上了樓,好似他們欺負了顏律似的,直讓
  梁老哈哈笑出來。
  俊禕把平安結給了顏律,給顏媽媽和顏瑾的都是手鏈,給顏律的是墜了一個『l』形的玉的編織項鏈。
  顏律看著兩邊明顯手藝不同的成品,看向了俊禕。
  俊禕有些赧然地摸了摸鼻子,接著就瞪眼了,「看什麼看,嫌棄就還給我!」
  顏律復又看著手心裡編織得粗糙,手藝很是拙劣的項鏈,「你做的?」
  這麼疑問,可顏律用的卻是篤定極了的語氣。
  「……我編著玩的,你不知道這藥草有多珍貴,世界上還找不到別的了,當然不能浪費了。你看你一個大男人也不用多好看吧?!」
  這麼說著,看顏律『取笑』地看著他,俊禕直接瞪了回去。
  顏律心裡一片柔軟,是不是……這孩子對他也是與眾不同呢?
  他扯開了領口,低下頭,「給我繫上。」
  俊禕想也沒想地拿過了項鏈,「再低一點。」
  邊繫著,俊禕有些不爽地道:「你不是又長高了吧?你到底要長多高才甘心啊?!」
  如果俊禕想明白,本已經過了長身高年紀的顏律破了190大關全是托他送的草藥的福的話,不知
  道會不會噴一臉血。
  「好了!」俊禕笑著,伸手擺弄了一下。
  顏律抬頭——
  「我和你說啊,這東西要一直……」
  臉上一陣細膩溫熱的觸覺……
  俊禕的睫毛顫了顫,立刻接著道:「戴著,就是洗澡也不拿下來也沒關係。」
  俊禕很自然地退開了一步,笑著道:「好啦,去看看俊馳俊浩的大字寫好了沒有,差不多也要吃飯了。」
  他率先抬步。
  這一次他沒有伸手拉顏律的手。
  咚!咚!咚!
  天吶,心跳,拜託你不要搗亂了!!
  只是一個意外而已!!
  俊禕握了握拳頭,壓下了伸手摸上自己被——親的側臉的衝動。
  顏律看著少年的背影,在原地頓了頓,他的手指,輕輕地貼上了自己的唇瓣……
  可惜了……
  應該再側幾厘米……
  這樣的話……
  顏律眉眼深了深。
  午飯後,在大廳喝了杯茶,梁老和顏律、梁業煒到了書房。
  這一次的動盪帶來的影響實在太大了。若是以前倒也罷,可如今梁家在國外的生意也漸漸做大了,現在也受到了牽連,不得不慎重處理這一次的危機。
  難得有這樣的機會,當然要和顏律坐下好好談一談。
  俊禕便陪著舅媽和兩個弟弟,他們正玩著顏律帶來的遙控飛機和遙控汽車,這時候滿屋子地亂跑,滿屋子都是他們的大呼小叫和笑聲。
  對於這一年的被後世命名為『1998年亞洲金融危機』的事件,俊禕當然有所耳聞。
  不過,他的專業畢竟和經濟相差甚遠,而且事情發生的時候對於上輩子的俊禕還是一個完全不會去關注時事的年紀。
  再加之,在上輩子,這一次的危機對身處華國大陸的梁家幾乎沒有帶來什麼不可挽回的影響,俊禕對這樣的事情當然無從在意了。
  他沒能力也沒那個想法去湊合這樣的事情,反正就算舅舅解決不了,顏律也會幫著,根本沒什麼是需要自己操心的。
  梁老三人在書房談了很久,連之後上門來拜訪的客人都是梁舅媽一個人招待的,梁老和梁業煒都沒露面。
  一直到了下午小俊馳和小俊浩午休都醒來了,三人才從書房出來。
  梁舅媽熱情地留人,「都這個時間了,就在家裡吃了晚飯再走吧。」
  顏律看向了俊禕,見對方笑著伸手拉他,「這樣好啊,反正你明天才走嘛。」
  才說完,敏感地察覺到顏律的笑容滯了一下,俊禕道:「你下午還約了人嗎?」
  顏律搖了搖頭,對梁舅媽笑著說那就麻煩了,心裡一口氣是提了又提,才歎了出來。
  本來還打算帶這個孩子到四合院呆一段時間的,就算不能怎樣,好歹也是兩個人能好好地說說話,如果是吃了晚飯……他根本不可能提出要帶他出去走走的話。
  顏律對自己的小心思也有些無奈,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竟然會因為一個人計較到這個地步。
  俊禕見他答應了倒是高興,他拉著顏律就回了自己房間,兩個孩子抱著玩具也跟在了後頭。
  俊禕踢了踢床,「你先躺著,我去弄點藥水。」
  「俊禕?」
  見顏律疑惑,俊禕丟下一句,「給你按摩一下,看你最近都累成什麼樣子了!」
  顏律怔了下。
  笑開。
  沒想到……這樣更賺了。
  「顏律哥哥,你睡覺麼,你不陪我們玩呀?」
  小俊浩跑了過來,兩個孩子如今已經能很準確地叫出顏律的名字了,小俊馳也停下了動作,仰著頭看著脫了鞋坐在床上的顏律。
  偷偷進了趟空間取了一小瓷瓶草藥的精華的俊禕一出來就聽見了,見弟弟扯著顏律的褲子,頓時笑道:「乖啊,你們自己玩,顏律哥哥有別的事情要做。」
  「那顏律哥哥什麼時候能陪我們玩?」
  俊禕捏了捏弟弟的臉,「都這麼大了還想著玩,下次要是還要你哥哥偷偷幫你寫大字,看爺爺要
  不要打你手心。」
  被發現了了不得事情的小俊浩頓時紅了臉,「哥哥,你不能告訴爺爺,好不好……」
  俊禕往邊上看了一眼,小俊浩立刻不吵顏律了,跑回和小俊馳一起玩了。
  俊禕笑著搖了搖頭,「這小鬼,年紀小小,花花腸子倒不少了。」
  顏律看他眼睛裡都是對孩子的縱容和寵愛,沒發表看法,只是聽話地脫了上衣,光著上身趴在了
  床上。
  枕著俊禕的枕頭……
  顏律偷偷吸了一口氣……果然都是那孩子的味道……
  絲毫沒察覺到自己被某攻蕩漾了一番的俊禕,也上了床,他直接坐在顏律背上,感覺顏律的身體的肌肉驀地一僵,往指頭倒著藥水的俊禕說道:「你放鬆一點,我又不會怎麼著你。」
  ……是我很想怎麼著你。
  這句話顏律當然只敢在心裡想想了。
  少年微涼的手指接觸上他的太陽穴,沁著些微冷香的液體接觸到了顏律的肌膚,還有少年細膩的
  肌膚……
  俊禕開始了按摩,「我跟你說啊,平時一定要注意休息。別以為你現在年輕就可以幾天幾天地不睡覺,早說了錢是賺不完的,拜託別那麼拚命行不行,反正你都這麼有錢了……」
  少年絮絮叨叨地說著,顏律起先還笑著應著,聲音慢慢就低了。
  他閉上眼睛,感受著少年的手移到他的肩膀上,帶給他無限的舒適,在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時候,陷入了睡眠。
  聽他的呼吸慢慢悠長,俊禕也停下了說話。
  他豎起食指讓笑鬧著的弟弟別出聲,加快速度,將顏律背上的穴道都揉開了,看藥水慢慢被肌膚吸了進去,才起身。
  他將顏律翻了個身,一眼瞥到顏律小腹上幾塊結實健美的腹肌,俊禕嘟著嘴,很是不爽地用手指戳了戳。
  靠,身材要不要太好……
  手指驀地一僵。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俊禕的臉,不自然地紅了紅。
  他快手快腳地下了床,給顏律蓋好被子,帶著弟弟就出了門。
  晚飯的時候,顏律還沒有醒來。
  俊禕攔下了想去叫人的舅媽,「讓他睡吧,什麼時候醒來什麼時候再吃。」
  梁老也道:「這孩子不容易啊,這麼小年紀做出這樣的成績來,肯定負擔很多。難得休息,就讓他睡著吧。」
  沒想到顏律這一睡,直到很晚都沒醒過來。
  俊禕伸手摸了摸顏律的睡顏,到底要弄得自己多累啊……
  熄燈。
  蓋被子。
  ……有兩床被子。
  很久沒有睡這樣好了。
  暖洋洋的,神經也不自覺地疏懶。
  等顏律真正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只感覺臉上有一陣溫熱輕柔的呼吸。
  他驚了下,睜眼看,只見少年安睡無暇的臉,就在自己眼前。
  睫毛好長……(第一眼,顏律就注意到了!)
  顏律的心跳漏了幾拍。
  他看了看周圍,發現是在俊禕的房間,自己竟然睡著了。
  若是平常的顏律,這時候第一時間一定是看看手腕上的手錶,可現在……
  顏律嘴角的笑意沒有藏住,他甚至是帶著迷戀地看著幾乎躺在他懷裡的少年。另一側有些凌亂的被子昭示了少年此刻出現在他懷裡的原因。
  冬天……可真是個好季節。
  顏律的眼睛彎了彎,他伸手將靠近溫暖的少年往懷裡帶去,睡夢中的少年感覺到了更溫暖的存在,貼在顏律胸口上的臉不自覺地蹭了蹭,發出了聲舒服的『唔』聲。
  顏律的心裡暖成一片。
  這些年的成功不少,卻沒有一次能像這一刻,讓顏律產生這樣的滿足感和竊喜。
  他抱著少年,伸手輕輕地撫摸著少年柔軟的頭髮。彷彿連手指和手心裡的觸感都帶著無限的魔力,讓顏律流連忘返。
  他低垂著眼睛看著靠在他胸口的少年,呼吸溫柔地親吻他的胸口,引得顏律的心跳一下一下更加用力地躁動起來。
  他看著少年耳朵和側臉失了神。
  等自己回神的時候,顏律的嘴唇已經貼在了少年的側臉。
  顏律呆了呆。
  他感覺到離開了溫暖源的少年有些不適地動了動,少年的側臉就這樣自發地在他嘴唇上摩擦。
  顏律這時候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要醒了……
  這樣想著的顏律,卻,低下了頭。
  觸碰。
  柔軟。
  顏律幾乎是在瞬間被衝向腦袋的血液昏了頭。
  ——「唔……」鼻翼有些癢,覺得有些冷的俊禕從睡夢中掙扎著醒了,他感覺那股溫暖驀地離得更遠了,本能地往溫暖的方向湊了過去。
  俊禕半夢半醒,不知是怎麼想到的,嘟噥道:「你幾點的飛機……」
  他的膝蓋抵達了最熱的地方,不明所以的少年,往熱源擠了擠。
  「……」
  顏律悶哼了聲,他的呼吸一下子亂套了,立即伸手將被子壓住,迅速起身!
  浴室裡很快傳出聲音。
  還迷糊的俊禕在床上呆了一陣,呼吸就又慢了下來,可往顏律的體溫殘留的地方湊了湊的俊禕陡
  地在睡夢中睜開了眼睛。
  ……剛才發生什麼了……
  ……他怎麼好像……碰到了什麼了不得的地方……
  那麼熱是……
  一瞬間,俊禕的臉被煮熟了!
  作者有話要說:好可耐喲~~~
  打滾~~
   第48章 顏氏帝國第二彈
  「有什麼好事嗎?leo。」
  這是有些被顏律嘴邊的笑嚇到的蘭斯。
  帶著愛人來上班的亞瑟聞言瞥了顏律一眼,男人早把洩露的情緒都收拾乾淨了。
  亞瑟哼了聲,看這樣子是得手了吧……切,不就是嘗了個身體而已至於嗎?!
  (如果亞瑟知道他這位現任老闆只是嘗了幾秒不到的嘴唇的話……神吐槽都不夠了啊。)
  這麼想著的亞瑟一嘴不滿地掰回了蘭斯的視線,霸道地給了愛人一個熱吻,「親愛的,你該看著我,過兩天你可就不能時刻看到我了。」
  蘭斯紅著臉看了看四周,見沒人注意到他們,才安下心地瞪了亞瑟一樣。
  事業仍是在忙碌。
  顏律除了睡前和醒來的時候,連留戀懷念少年嘴唇的時間都不多了。自從睡著少年給的藥枕,顏律近來的睡眠質量非常好,好到連做夢都沒有。
  不能在夢裡和少年約會,為此,顏律有些遺憾。
  不過,現在可不容許顏律兒女情長。
  一月過後,資金開始從港城撤離了,獲得短暫喘息的港城卻還是如同風聲鶴唳的士兵一樣不敢輕易放下自己的盾牌,嚴陣以待。
  在這場危機擴散到全亞洲、投入了越來越大的財力的時候,港城的bf證券公司忙得不可開交,不斷有電話鈴聲和工作人員應付電話的聲音,嘈雜混亂的辦公樓內,氣氛卻顯得肅靜極了。
  「leo……你瘋了!」
  這是瞠目結舌的亞瑟。將這麼多的財力投放到這一點上,是不是太不理智了?!
  江韜:「顏總,你別衝動,怎麼能把所有的雞蛋一次性砸在這上頭!」
  bf的資深金融分析師:「是啊,你讓我今晚怎麼睡得著……」
  bf的王牌操盤手查理斯:「嘿,怕什麼,大不了玩完了再找一份工作唄,你們做什麼這麼大反應。」
  bf的女神操盤手江莉: 「我簡直不能相信這是leo你會做的事情……不過也很帥啊!真是迷人!」
  這些在半年時間裡被顏律征服的曾經創下不少屬於自己的光榮和神話的bf的金牌操盤手們此時紛紛大叫!
  買下這麼多r國市場的m元,到底是要做什麼啊……
  他們雖然震驚卻也不能阻止顏律的決定。接下來半個月的時間,所有人幾乎每天只能睡三四個小時,緊繃著一根神經。
  顏律更是不敢有絲毫的放鬆。
  這個一秒鐘就能決定很多人命運的戰場,容不得有半點錯漏。
  「y l線,清倉!」
  顏律睜開眼睛。
  「為什麼?leo!它還在上升!漲幅還有很大空間!」
  之前嘗到的甜頭讓查理斯骨子裡的賭性爆發出來,他根本無法冷靜,就是最謹慎的亞瑟都捨不下那種可能性。
  「清倉!」
  顏律厲聲道。
  「……拋空!」
  「……清倉!」
  連續幾個短線的不斷拋售,幾人的腦子只有不斷的接受命令,做出反應,根本無法思考了!當所有人停下後,都已經累癱在椅子上。
  「不……它還在漲……」
  這是根本顧不上已經透支的身體緊緊盯著屏幕,不斷刷新數據的查理斯。
  r元還在漲,天啊,這一個數字的浮動將帶給他們多大的損失……不能想像!
  半個小時過去了……
  天,為什麼它還不停下來!
  亞瑟幾人都紅了眼睛。
  亞瑟看向了顏律,顏律皺著眉,面無表情地看著屏幕上的數據。
  亞瑟不忍心地低喊了聲:「leo……」
  「我……我的上帝!」
  不甘心地回頭再看數據的查理斯大吼出聲!
  他的聲音都破音了,刺耳極了!
  幾人一個激靈,看向自己的還在刷新的屏幕,霎時一身的冷汗!
  他們不敢置信地不斷翻找著這短短十幾個小時的數據,全身發抖。他們看著我,一時間抖著嘴唇都說不出話。
  甚至是顏律看著屏幕上瞬間慘綠一片的數字一時間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是……r元敗了!
  「……太恐怖了……」
  顫著手不斷刷新數字的幾人都驚得忘記了要興奮,一時都想不起來自己是贏了的一方!
  這個數字……
  老天……
  就這麼幾秒的時間!
  天差地別!
  顏律冷靜的表面下也是不由地一陣後怕,如果再遲疑……那麼顏律也只會被這無形的凶器絞殺成肉末!
  「wait!!也就是說——」這是突然反應過來的查理斯!
  亞瑟:「天……我們贏了……」
  驚嚇之後,一陣狂呼爆發出來!
  「我們……成功了!!」
  「我們贏了!!」
  「真的贏了!!」
  「老天!這得有多少個零!老天!我不是在做夢吧!!」
  「我愛死你了leo!」
  這已經不是一場公正的戰鬥,而是一場殘酷的掠奪與被掠奪的戰爭!
  1998年四月繼印尼類似投降一般採取了極端自保的手段後,遭到另一重創的當屬華國東面的r國!
  1933年蕭條時期在m國街頭丟了一籮筐錢也沒人理會的場景在如今的r國重新上演!
  r元越來越不值錢,這引起了r國人巨大的恐慌,各地搶購食物的行為讓這個原本憂患意識極強的民族暴動了!一次次遊行和抗議背後洶湧著黑色的暗流!
  甚至是地域遼闊的e國在這一次也損失慘重!
  牽一髮而動全身,更何況是如今息息相關的世界經濟?
  那些看似沒有被牽連的國家同樣遭受了巨大的損失和威脅,大國的強硬介入和支持,讓這場看不
  見硝煙的戰爭越演越烈!
  而獲得一次巨大勝利的顏律卻沒有在這裡止步。
  他做出了一個再一次震驚了bf的決策。
  ……這一次,雖然幾人心裡仍然沒什麼把握,但顏律的存在,讓他們沒有反駁。
  那是顏律,帶給他們那樣驚喜的顏律啊!
  對於bf的幾個黃金操盤手而言,讓他們血液澎湃的已經不是金錢了,而是這場豪賭,這場他們也置身其中並奪得成就的豪賭!
  如果可以再贏一次……
  再來一次……
  就算最後會輸,他們也要去做!
  亞瑟盯著屏幕,他沒有移開眼睛,說道:「leo,我終於知道和你比起來,我輸在哪裡了……」
  他不需要顏律的回答,自己道:「我沒有這樣的勇氣,謹慎有時或許太不男人了。」
  他檢討了自己一向溫和而謹慎的處事風格,笑得興奮,嘴裡卻道:「如果這一次你輸得連內褲都買不起,我可以考慮支援你。」
  顏律對他的感慨和結論不加理睬,他正和勸誡他不要太冒險的江韜說話。
  江韜:「我之前的狼狽已經是很大的教訓了,年輕人,不要被勝利沖昏了頭腦!」
  之前的r國之戰,這個看似圍觀的年輕人在其中拿到了多大的好處他看到了,可如今不正是功成身退的時候嗎?
  若是以前的江韜在那樣的勝利後一定不會這樣畏手畏腳,一定也和現在甚至有些盲目的操盤手們一樣義無反顧!
  可現在,正是在r國的手筆和超過江韜此生作為的成功和利益讓這個六十歲的男人不安了。
  股市,好的操盤手都明白適可而止,雖然能做到的真的很少。
  而如今贏取的利潤已經讓江韜在興奮過後一身冷汗了,要是再繼續下去,只怕這些贏得的東西都要失去!
  顏律看著江韜,他比誰都清楚自己在進行一場豪賭,但如果在這個戰場抽身而退,就算已經獲得了這樣的成功,顏律也不甘心!
  「你覺得這一次,誰會贏?」
  顏律這樣問。
  江韜沉默了一陣,才對這個自己早已想過無數遍的問題這樣回答道:「我不知道。但,這麼多年都是投機者贏,就連英鎊都可以被打垮,現在的局勢對各國都不能說有利。」
  這就是江韜想不明白的地方!
  之前的顏律作為一個渾水摸魚的投機者,並沒有分明的立場,只是以一個單純賭徒的身份加入了這場賭場,而現在卻卻開始攻擊國際炒家,站到了艱難維持的防守者一方!
  顏律勾起一個沒什麼意義的笑,「和92年不一樣了,這一次有些人可不會贏得那麼輕鬆了。」
  92年那一年的事情對顏律的一生有著太大的影響!
  那場危機中,隨著父親的去世和幾筆生意的擱淺,讓顏家遭遇了巨大的危機,但完全擊潰顏家的,正是這位金融殺手(索羅斯)在英鎊上的光輝一戰!
  當年顏家在y國的生意做得多大,那一次就有多慘!
  以至於,那時候的顏家再沒了還手翻身的能力,只能求助他人。
  顏律:「你放心,我沒有針對任何人或是哪一股勢力。不過是以前押了大,如今押了小而已。」
  雖然,某種意義上,顏律這樣做是和曾經讓他們家一敗塗地的人對上,但確實如顏律說的,他並沒有針對任何人。
  當然了,顏律不是不想見識見識那個人的手段,血液裡的好戰因子也叫囂著讓顏律和那個人幹上一戰!
  但,顏律還不至於讓這種無聊的衝動弄昏頭做出任何沒有實際價值的決策來。
  他很冷靜地分析著如今的局勢,作出每一個決定,每走一步都是經過深思熟慮,也許在別人看來
  太過冒險,但顏律其實走得異常小心。
  如果決策失誤,輸了怎麼辦?
  抱歉,顏律從沒有為自己設定過這樣的結局。
  這注定是不安定的一年。
  1998年8月,國際炒家們猛地將攻擊的炮火再一次轉向港城時,港城的當局幾乎是措手不及!
  狼狽應戰!
  如今的港城,這個被後世評價為『最後的提款機』的存在,成為國際炒家們在其他地方連連失手後,最後一個扭轉局勢的機會!
  幾天的時間,恆指跌出6600點,港元眼看就要面臨和r元一樣的結局!
  港城當局不得不向大陸求救!
  然而此時華國的大陸,同樣遭遇著一場噩夢!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君其實也不大懂股市操作,諸君若是發現錯的地方……請不要大意地忽略吧,享受這樣的氣氛,好不好?
   第49章 瘟疫
  1998年6月,一場難以預料的災難正從蟄伏中醒來!
  不,不能說是難以預料!
  在事發之前,中央和各省政府都曾收到一封匿名的警告信!
  上面給出了這樣的預測,本年六七月份國內將有一場大洪水,殃及c江等各大流域,信上讓各省政府做好防汛調離人口的工作。
  「嗤,不是原子彈要在哪裡爆炸,就是哪裡要有暴動,這次更新鮮了,要來洪水了!我倒不知道這世上還真有人修煉成神了!」
  「把這個人給我找出來!真是有本事,還不止咱們一處收到呢!這話要是再添油加醋一點,不知道要引起社會上多大的恐慌!這絕對是陰謀!必須查清楚!這樣的行為實在太惡劣了!」
  「注意下是哪個國家的手筆,這件事情肯定沒有那麼簡單!」
  ……
  陰謀論紛紛上演,但沒有一個人相信那封信上的內容。
  當然,也有寧可信其有的責任心極強的人,s省提早了一個月派了人去勘察各地的水域,得出了完全沒有任何異常狀況的結論!
  除了幾個豆腐渣的防洪工程被揪了出來,沒有任何值得人驚訝的發現。
  這個世界,只有俊禕一個人在華家默默地惴惴不安,然而等到那一天再一次降臨華國的時候,俊禕根本也無能為力了。
  彷彿上天也要這個民族遭遇這樣的磨練一樣,歷史不會因為一封被判定為沒有任何可信度的信就扭轉風向。
  看著電視上救災搶險的畫面,當看到一個個年輕的戰士跳進奔騰的喝水中,用自己的身體和生命完成一份使命的時候,俊禕惶恐了起來。
  要是當時他不是只消極地寄出那麼幾封信的話,會不會……
  俊禕陷入了不能抑制的自責,他開始有些失眠。
  而當國安局找上門來時,俊禕更是嚇出了一身冷汗。
  這一天,俊禕恰好收到炎華會的秦當家寄來的文件,還沒來得及看就被打斷了。陪著師父會客,俊禕緊張的手心都冒著冷汗!
  他們是來做什麼的,是發現他是那個發出信件的人了嗎?所以,現在逮捕他,是要……
  沒等俊禕嚇完自己,來人就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救人?
  瘟疫?
  什麼意思?
  不是來找自己的……
  什麼?!瘟疫?!
  俊禕猛地睜大了眼睛!
  為什麼他從來沒聽說過這一年有瘟疫?是他忘記了,還是沒有留意到?
  來人懇切地對華老道:「消息已經被封鎖了,但是現在派出的醫務人員根本無法控制疫情,而且
  還不能知道疫情到底是什麼原因引起的。有人提到這裡,上頭讓我們來請您出手幫忙,國家需要您!」
  被封鎖了……這又是怎麼回事?
  俊禕有些茫然起來,他看向皺著眉的華老:「師父……」
  華老當下道:「小九,去,把你幾個師兄都叫回來!」
  不巧地,前陣子老三華濟之帶著談緒出門了。
  他對那人道:「我們從醫的,救人性命這件事情當然義不容辭。不過,這一次的疫情是……」
  來人有些為難,只含糊地道:「這其中的原因還沒有落實,不過肯定不僅僅是洪水引發的。至於其他,不太方便您知道。」
  聞言,華老也不再追問。
  如果這裡頭涉及政治或是一些不是他能碰觸的秘密……華老皺了皺眉。
  也罷,救人才是他該考慮的事情。
  就這樣,1998年的7月,華老帶著九個徒弟趕赴疫區。
  湖省,在臨近武城的一個江邊小鎮,成了搶險救災的報道中的灰色地帶。
  初到小鎮時,肅穆慘然的氣氛讓俊禕身上都爬上了一陣涼氣。
  帶著俊禕師徒幾人驗證身份接受檢查,經過了幾層的關卡才被准許進入小鎮。
  帶著師徒幾人到辦公室,裡面一個人站了起來,領路人向那人敬了一個軍禮,那人也回了一個軍禮。
  ……屬於軍人莊嚴的交流,讓俊禕不由心提了起來。
  來時的路上,那領路人已經將這裡大致的情況告訴他們了,小鎮方圓外幾里都已經被封鎖,這裡患上疫病的人也都被隔離了起來。
  倘若沒有親眼見過那些人眼裡恐慌或是茫然、無助或是乞求、痛苦或是麻木的眼神之前,俊禕絕無法感受到,什麼叫死亡的陰霾,而他們這些醫生也將負擔起什麼。
  不僅僅是一條生命,更是一個希望,一個家庭!
  顏律在俊禕離家的當天就知道了他離開的消息,少年只來得及通知了一聲,就匆匆地掛斷了電話,已經通知了外公家,但還有爸爸哪裡也要告訴一聲的,而時間已經不多了!
  到災區參加義務救治……
  顏律皺起了眉頭。
  越是關注國內救災的消息,顏律就越是心驚膽顫。
  他的少年此刻就在那個暴雨山洪的地方,那個隨時不知道會不會爆發出一場洪水將渺小的人類捲走的地方!
  人類的力量在大自然面前顯得那麼弱小,完全沒有抵抗的能力!
  聯絡不到俊禕,讓顏律心裡很不安。
  亞瑟看著轉播的救災畫面,他心裡是震驚的。
  在他生活的國度,軍人和平民比起來,享受的是更高的待遇,他們的生命在政府的法令下與人民同等,比人民的財產更重要。
  而在這個國度……那樣義無反顧的軍人,那樣為了別人的生命而赴死的軍人……
  亞瑟有些難受,「我為你們的不幸感到抱歉。」
  「少說風涼話。」
  同樣的民族,冠上同胞名義的存在,儘管江莉從沒有到過大陸,但這時候卻也難受極了。聽了亞瑟的話,她心裡有些不痛快起來。
  亞瑟頓了頓,沒有再說別的。
  是啊,這時候『外人』的同情,比起無關痛癢的多餘,更顯得刻意和惹人反感了。
  沒能在任何媒體的報道上找到少年的身影,顏律不知是該慶幸些還是更不安了。
  該死的……
  你還沒成年!這種事情哪裡需要你去做啊……
  除了幾句埋怨,顏律對如今的狀況卻也無可奈何。
  顏律也有力所能及的事情,他讓蘇秘書大力追加向災區捐獻的物資,那之前顏律雖從不在這種事情上吝嗇,但卻更像是公事公辦一樣。
  而現在不同!
  他的少年在那裡努力著!
  一想到,如果他的少年和報道中的那些可憐的孩子一樣遭遇冷了沒有穿的,餓了也吃不上一口熱……只是想想,顏律都得心疼死!
  *
  臨時騰出來的會議室內氣氛沉重。
  華濟之沉吟了片刻,道:「師父,您怎麼看?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症狀。」
  會議室內的眾人俱都看向華老,包括幾名西醫代表。此時他們是束手無策,實驗室內的研究也絲毫不見進展,就當死馬當活馬醫吧,聽聽這些個中醫的想法試試看吧。
  華老眉頭緊皺,他沒有立刻回答,反而轉頭看向自己臉色有些蒼白的小徒弟,「小九,要不要先
  去休息一下。」
  俊禕立即搖頭。
  真正接觸到病人的時候,俊禕就算做過再多的心理準備一時間都沒能控制住想嘔吐的感覺。
  那些病人……就算是輕微一點的,他們的身體也漸漸發黑,皮膚上密集著的,凸起一粒一粒的黑紅色疙瘩,頭髮和指甲牙齒也在剝落了,那些毒瘡慢慢長大臉上的時候,他們的症狀就越越來越嚴重。
  嚴重的,渾身都已經爛掉了,甚至從身體裡爬出一隻一隻白胖的蟲子……盡情地享用著那些人的內臟……
  想起這些來,俊禕就控制不住想吐。
  病患身體也一天比一天冰冷,臉和嘴唇慢慢就會浮現出青黑的顏色,奄奄一息。
  他們所承受的痛苦,旁人就是看著也能感受到,但那和切身的疼痛和絕望比起來,他們這些只是旁觀的人又怎麼可能真的瞭解到呢……
  俊禕心裡難過極了。
  一定要救他們!
  無論如何!
  每次討論的結果依舊是毫無頭緒,華老他們也只能用藥和針灸緩解病人的痛苦。
  哭聲震天。
  當一個一個不能救治的人冰冷而潰爛的屍體被抬出來,火化,邊上跪著那個人的親朋哭到肝腸寸斷。
  這樣的場面幾乎每一天都在這個被封鎖的小鎮上演。
  炎炎撲面的水汽,被火化的病人甚至連下葬都不能,他們的骨灰已經被定義成了危險物品必須銷毀……
  不管已經看過多少次,俊禕還是忍不住湧出眼睛的悲傷。
  他真沒用,真沒用!
  就算將空間裡的草藥拿出來救人,可真正能延緩患上疫病的患者生命的草藥也只有那麼一兩株,
  就算全部拿出來,這成千上萬的病人又怎麼夠用?
  俊禕更加拚命地鑽研《藥經》,試圖找出辦法!
  快一點!
  必須再快一點!
  那樣只能看著自己的病人不甘心又彷彿解脫地死去,帶給俊禕的觸動實在太大了!他不想再這樣
  聽天由命下去!
  時間擁有比地球引力還大的吸力,處在這個世界,不管是願不願意,都將被時間拖著往前。
  半個月的時間,在這樣的心酸中似乎很忙又似乎很匆忙地走過了。
  於此同時。
  多少雙眼睛這時候在注視著華國。
  自顧不暇的華國,又是否會對瀕危的港城伸出援手?
  「救!就算賠光了也得救!這是我們中華人的國家,這是我們的兄弟姐妹啊!」
  當局強硬表態,當即派出朱總理坐鎮港城!
  港城人民為之一振!
  華國大陸於此,正式成員這場戰爭的一員!
  當龐大的外匯儲備進入港城時,港城當局振奮了!
  華國,這個在這些年逐漸打開國門的國家,很少人能夠留意到,這個在他們眼中閉塞的國度,竟
  擁有這樣龐大的外匯儲備!
  有希望了!
  這下子終於可以揚眉吐氣,好好給那群囂張的敵人一頓好打了!
  好比戰場上已經糧彈耗盡只能用拳頭和血肉之軀和敵人自殺式地搏鬥的士兵,突然迎來了最先進的槍械和坦克一樣!
  沒有什麼,比實力強大的援兵更讓他們熱淚盈眶了!
  由此,局勢陡然扭轉!
  作者有話要說:這段歷史,回頭看,果然是多事之秋啊!
   第50章 俊禕被洪水沖走了
  血色八月。
  這個月,對俊禕,對顏律而言,都是一個肅穆拚搏的時光。
  港城。
  交易大廳稀稀落落只有幾個聲音偶爾傳來,經過時還以為經過一個荒島。但若是伸頭朝裡一看,任誰都會大吃一驚!
  黑壓壓的人頭,幾乎是腳踩著腳,肩擠著肩!
  交易廳裡站滿了人,卻彷彿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到!
  肅穆!
  唯一還有生氣的,就是那一雙雙盯著屏幕的眼睛!
  時間久了,那一雙雙眼睛彷彿都反射出綠光和紅光這兩種單調的顏色,他們臉上的表情茫然,眼神卻像視死如歸的瘋狂,任何正常人見了,恐怕都要害怕得抖上一抖!
  一個小時,就能創造一個傳奇!
  而這些,尋常時候都將被封為傳奇的東西,在此時卻沒有多少人能為之歡呼了,因為大部分人早已明白。
  還沒有結束!
  這個傳奇也許不用一秒鐘就要被超越或是推翻!
  bf證券公司,此時也是如此。
  忙碌!
  甚至已經有太多人不知道自己手頭是在做什麼了!
  他們只是機械地在重複著一個操作,又或者呆滯卻又機敏地捕捉著一個又一個的數字了!
  已經有不少人生病,可就是發著高燒,他們也仍然在自己的崗位上!
  他們的神經都跳過緊繃和集中,就算是身體的不適,這時候彷彿也變得非常微弱了。而有幾個陡然放鬆下來的人,反而病得一發不可收拾了。
  「b線的情況怎麼樣?」
  顏律此時的聲音已經啞得不行了。
  他臉上的鬍渣已經沒時間刮了,頭髮也變得油膩,可現在沒人還能注意到形象了!就是之前還能
  擔心自己這副樣子要是被愛人見到他就要哭了的亞瑟,此時也顧不上了。
  這是一場資金、實力、時機、智慧激烈對沖的戰役!
  而俊禕這一邊,同樣是嚴肅至極!
  不是水源問題,不是飲食問題……到底是什麼造成了這一次的疫病,竟然到這時都沒能被查出!
  這簡直把小鎮內的醫務人員和警務人員逼瘋了!
  小鎮居民的惶恐已經到達了極點!
  原本只是一兩個在家裡擺個桌案祈神的人家,現在演化到了成片聚集的居民在河岸邊或是山腳下跪拜著,排成長龍的隊伍從山腳下三拜九叩地上山到山腰上的小廟裡磕頭上香。
  而忐忑的未患病的居民在恐慌中暴動了!
  他們不想再困在這裡等死,他們要離開!
  但這樣的請求被拒絕了!
  而那些趁夜想偷走的居民,無一不被抓了回來!
  我們不是囚犯,我們沒有得病!為什麼要把我們關起來!放我們出去!為什麼要讓我們在這裡等死……
  這些哭喊,卻無濟於事。
  怪異的,這些疫病只在小鎮上的居民中互相傳染,而且那些患病的人很早就被隔離,小鎮上健康
  的人到底沒那麼擔心。可漸漸地,醫務人員給出的判斷卻被推翻了!
  不斷有小鎮上健康的居民,在沒有接觸患者的情況下,患上了疫病!
  而原本一點威脅都沒有的救護人員,最早進入到這個小鎮的一批,竟然也出現了被感染的症狀!
  這說明了什麼?
  這說明這個小鎮真的是被詛咒了啊!
  居民們越來越害怕,原本只是老人們感慨的話,這時候越傳越烈了!
  是有人破壞了土地和神明的安寧,所以神明要處罰他們啊!
  原來,這個位於湖省武城附近的小鎮臨河且環山,從風水學上說,是再好不過的地理了!更在千
  年,小鎮附近的山上被發現了極其珍貴的紅杉!
  越來越多的開發商進到小鎮來,為小鎮帶來了富貴。
  老人們的阻止和罵聲沒有讓已經被利益紅了眼的年輕一輩和唯利是圖的開發商們停下,眼見著守護他們小鎮多年的山就這樣被破壞著,很多老人都無能為力地歎息落淚。
  而現在,懲罰終於到他們頭上了!
  這樣的流言一興,根本不能控制。
  當有一位開發商被居民勒死拖到山上懸掛起來,要平息山神的怒氣的時候,警務人員不得不加派
  人手控制事態了!
  那些事發時正巧被洪災困住的開發商和工人們,此時更是驚懼,夜裡更是連睡都不敢睡了,深怕自己和那個倒霉地在睡夢中就沒了命的開發商遭遇同樣的命運!
  俊禕身處在這片恐慌中,得知居民的瘋狂行為,他心裡又悲哀又難過。
  雪上加霜的是,八十多歲高齡的華老在這高度的忙碌中也病倒了。
  萬幸的是,只是普通的發熱,要是華老正的染上疫病,不說別人,俊禕師兄弟幾人真的要瘋了!
  「師父,頭還疼麼?」
  俊禕給老人餵了藥,輕手輕腳地給老人按揉頭部減緩師父的難受。
  俊禕年紀小,加之華老的生病給了他幾個師兄一記警鐘,所以也不敢讓小師弟和之前一樣和他們
  這群成年人一樣勞累了,若是小師弟也病了,就更難辦了!
  所以,俊禕這時候全權負責照顧華老。
  華老搖了搖頭,見徒弟緊張的雪白小臉,笑著拍了拍他的腦袋。
  俊禕小心地看了眼師父,華老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想到可能是關於疫病的事情,就和他說有什麼話都儘管告訴他。
  俊禕猶豫了下,還是道:「師父,我聽那些老人說這病可能是山上下來的……」
  華老一聽就樂了,這孩子年紀小,聽了那些老人危言聳聽,一套一套和真的一樣,難免當真了。
  他哼了一聲道:「無聊的話,不要當真。要是真是哪個神懲罰人,這麼個脾氣不好又沒公德心的神,恐怕早被雷劈了。」
  俊禕一聽就笑了,師父這話還挺逗的。
  他又連忙道:「師父,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聽到那些老人說那些開發商把山上傳說中的古墓也毀了。我以前看過一個病例,說有盜墓者在古墓裡染了病毒,把一個村子的人都給……」
  華老擺擺手,「這件事情我也聽說了。小張(指揮軍官)也帶了人到山上找過,根本沒有發現什麼古墓。要說,這個古墓在著鎮上都流傳幾百年了,可沒有一個人見過,哪有什麼好信的?」
  見俊禕還不大甘心,華老伸手拍了拍他的腦袋,「別老聽這些胡說八道,治病救人就該踏踏實實的!」
  俊禕趕忙討饒地答應了。
  要說俊禕會想到這個,除了病急亂投醫這一點外,也是因為在《藥經》上千篇的疫情記載中看到一個這樣的例子。
  就算是現代人,也都知道的,那些常年密不透風或是能通風極其神秘的古墓和深山洞裡,總會有些毒蟲毒氣的。
  而且華國古人的智慧深不可測,若是高貴一些的人下葬時,因為怕後世的人打擾了祖宗的安寧,是真的會在古墓中設下陷阱和毒藥,懲罰那些入侵者的!
  可畢竟這種事情,到現在也沒能找出任何跡象來,大部分務實的人也只當是玩笑,聽過就算。
  俊禕也不是能閒下來的人,華老那裡也不用時時看著,所以俊禕雖然被幾個師兄照顧著不讓太操勞,還是一有時間就去幫忙。
  「……那可絕對不是騙人的,我祖父就曾經誤入過呢,不過就是昏迷了,醒來之後就在古墓外的另一個地方了。」
  「我們鎮上有個習俗,每年九月九族裡的人不管在哪兒都得回來,到山上祭拜的,一來,是我們的祖先都葬在這山裡,而來也是祭奠神明。只是這時代變了,年輕人啊都不樂意這麼幹了……」
  如此這般,關於傳說中的古墓眾說紛紜,俊禕原本還對此抱著一點可以成為突破口的期待,可越聽越覺得不靠譜,也就慢慢放下這樣的猜測了。
  當病患越來越多,醫務人手越來越不夠了,就算天天有加入的人,可也只是杯水車薪!
  俊禕等人越來越忙,而華老退了熱之後,根本不能休息,毅然回歸了隊伍。
  時間彷彿貪婪的饕餮,一口一口地吞噬了小鎮居民對活下去的希望。
  彷彿命運都在和這個悲苦的小鎮開玩笑!
  當深夜駭人的轟隆聲將睡夢中的眾人驚醒時,當第一個開門往後山瞧的居民被看到的景象嚇得呆住,好幾秒後才爆發出尖叫時,洪水殘忍地朝小鎮張牙舞爪地撲過來!
  「別急!都不要亂!一個一個慢慢來!」
  「往高處走!都往山上走!不要推!」
  「順著同志們的指導走!一個一個來!」
  「遵守秩序!不然所有人都要被困住了!遵守秩序!」
  ……喇叭中的一聲一聲吼聲,對混亂的場面的控制成效微弱,所有人都瘋了一樣拚命地朝山上狂奔,踩踏已經不可避免,更有年輕人推開腳步慢的老人朝山上衝的事情發生!
  可這時候,被推到的老人除了哭得更大聲,連罵人都忘了,更何況是其他拚命逃跑的人?
  生死關頭,一切都沒了往日做作維持的表象。
  當然,患難見真情,同樣地不斷在這個逃生的隊伍裡出現。
  女人拉著維持秩序的軍人,哭喊著:「我媽媽還在隔離區,我媽媽他們逃了沒有……」
  「我兒子得病被你們關起來了,他在哪兒,你們把他還給我!把他還給我!!把他還給我
  啊……」女人跪在地上,只能重複著這一句話了。
  「我老婆呢!你們誰看見我老婆了!翠翠!老婆!你在哪裡?!你在哪裡?!」
  ……一幕一幕,只有黑夜在冷眼旁觀。
  當守在最後方的軍人和遲了一步的居民被大水捲走,回頭看的人只能掉著眼淚,更加拚命地往前跑,求生的本能讓人們爆發了極大的潛能!
  「奶奶!」
  「……走!兒子不能回去……」大喊著的女人咬破了嘴唇,忍著眼淚抱著不斷向後抓的孩子往前
  沖——
  「老公!救命啊!」
  拚命抓住男人的手的女人,不知是哪裡來的力氣將比自己體重高過一倍的男人在激流的洪水中扯住了!
  軍人將兩人扯了回來,男人抱起虛脫的女人狂奔。
  「三哥,小心!師父!」
  華濟之背著華老狂奔著,跟在身後的俊禕護住了險些被撞到的老人。身後護著的幾位師兄都因為這一聲而驚懼非常!
  他們沒有因此停下腳步,更沒有精力去責罵那個撞到他們的人,繼續著狂奔。
  這個夜晚,在凌亂而轟動的腳步聲中,無眠。
  彷彿經歷了很長的時間,又彷彿只是一瞬間就到達了避難地。
  當人們停下來的時候,有的已經癱軟在地,有的卻回頭——大哭著倒在了地上,為他們被洪水淹
  沒的家園,為他們沒能逃過的家人,為他們幸運地陪在身邊的親人……
  俊禕摀住了嘴,他連哭都不敢發出聲音。
  害怕,或許又不是害怕,只是……好想哭。
  華老抓住一名安頓居民的軍人,「那些病人呢?那些人呢……」
  老人的手和聲音都在顫抖。
  軍人道:「您別擔心,部隊已經轉移了,他們現在很安全。」
  沒有放棄他們,太好了……
  這一刻,所有人大概都和俊禕想著一樣的話。
  陽光,從深黑的雲層中出生,卻也讓淒涼而悲傷的氣氛有絲毫的好轉。
  渾濁的黃色水流積滿了原本安逸的山谷,將一切都淹沒,跪在山頭哭了一夜的老人怎麼勸都不願離去。
  沒了……
  家,沒了……
  就算還在慶幸自己死裡逃生的人,此刻也忍不住大哭上一場,那是他們的家啊!
  突然想起自己有多少財產沒拿的人,開始哭訴,她的聲音引得一片人的哀聲載道。努力了這麼多年,才有如今的生活,卻在一瞬間,什麼,都毀了。
  而俊禕他們很快就轉移到了病患們的轉移地。
  他們不曾知道,那些原本怕失態惡化到不能控制是運出這些病體銷毀的車輛和兵力在洪水爆發的
  一刻反而救了所有病患的性命。
  雖然病人們在禍事後非常擔心家人的狀況卻都不被允許探望,他們依然被隔離著。
  有些人,在『家人依然好好的』謊言中,活著。
  俊禕在以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速度成長的,他三十多歲的靈魂,在一次一次的無能為力和從不曾想像過的逃生中錘煉,他越來越堅強。
  這種堅強,不是一種承受意義上的堅強,而是面對。
  面對那些不曾在他人生出現過的事情時,越發堅強,越發淡定。
  一天,一天,所有人都在數著日子過活。
  一天,一天,所有人以一種不可思議卻又彷彿理所當然的鎮定,繼續著生活。
  而在命運的波瀾慢慢平息下來的同時,有一件事,讓華老與華濟之幾人崩潰了!
  「……你說什麼……你說誰,你說的是誰……」
  老人眼前黑了又黑,強撐著沒有暈過去,他緊緊地抓住了扶住他的華濟之,他不再看那個來報信的軍人,而是扭過頭。
  「老三,你、你去叫小九回來,這孩子,這麼危險還出去亂跑……你、你們快去把小九找回來
  啊!」
  「師父……」
  「快去!」
  老人渾身都在打顫,早在聽到消息的時候,震驚過後的其他幾個師兄弟已經衝了出去!
  什麼叫小九被水沖走了?!
  什麼叫小九為了救一個孩子被水沖走了?!
  小九就在山上,怎麼可能被水沖走?!
  小九剛剛還好好地在這兒呢!怎麼可能就被水給捲走了?!
  放屁!
  該死的……
  這麼想著,狂吼著俊禕名字的敖辰幾人卻已經淚流滿面。
  作者有話要說:真是不容易啊~~
  這麼勤奮,我都不敢相信是我自己了~~
   第51章 顏律崩潰了
  1998年8月28日
  港城的局勢已經完全被控制住,這場戰役的勝負已經漸漸明朗了。
  防守方以一種慘烈的姿態,獲勝了。
  國家炒家的資金,狼狽地退出了這場戰鬥。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這將是一個又一個傳奇的開始。
  在這一場戰役中,成為一個極高明的漁翁的顏律,卻沒有同bf和藍顏集團的高層一起狂歡,他踏上了趕赴災區的物資飛機。
  整整一個多月不曾知道俊禕的消息,這讓顏律坐立不安。
  而現在一切都成定局,顏律再也不能按捺住急切的心情,朝他的少年飛去。
  從公司脫身的顏律只來得及簡單打理了自己的體面,刮了鬍子,洗了個澡,連休息覺都是在飛機上睡的。
  早有高級軍官在物資停靠站等著了,顏律下機的時候,左右看了看的軍官沒看到他身後有人這才確定這個人就是這次救災中出力最大的顏律顏總裁!
  竟是這麼年輕的人!
  軍官很快就收回了驚訝的表情,他伸手道:「顏總!感謝你的貢獻!你救了千萬的百姓啊!我代
  他們,同你說一聲謝謝了!」
  顏律笑了下,「您太過獎了,這是我應該做的。」
  軍官哈哈大笑,握著顏律手的手又重重搖了搖,「如果每個人都和顏總一樣想,咱們的災民就完全不用擔心出路了!」
  客套幾句,顏律拒絕了軍官邀請到難民營探視的提議,他直言道:「不知您這附近的醫務站在哪兒?」
  「醫務站?」軍官沉吟了下,「顏總是要找人嗎?這邊太亂了,你和我說一聲就行,我讓人請人過來。」
  顏律想了想,點頭道:「一個十五歲的男孩子,他姓陸,是救災中醫裡的醫生。」
  「小孩?!」軍官驚了下,「顏總,沒聽說這邊有年紀小的醫生啊,你要說的是西醫還不好說,
  可是咱們這一片的中醫也就只有那麼十來個,沒見過有孩子的。」
  顏律的眉頭就皺了起來,聽那軍官說可能不是在這一片的,別的地方的情況他並不清楚,心裡的焦躁強自壓了下去。
  不時有軍人上船,那船波濤洶湧的江面顯得渺小而不堪一擊。
  顏律見了,有些吃驚。
  「這是……」
  那軍官也看見了,眉眼一下子有些冷,哼了聲道:「不知道是哪個大人物的孩子給水捲走了,非要派兵去江面上搜。」
  也不看看這江水有多急,一個孩子被捲走怎麼可能還有生還的希望?
  現在這樣缺人手的時候,還非要讓人去打撈一具屍體!簡直太濫用職權了!
  軍官在心裡罵了幾聲,想起一遭來,對顏律說道:「說起來,那個孩子也姓陸,是個十五歲的……」
  軍官猛地頓住了。
  顏律在原地蒙了一陣,猛地抓住了軍官!
  「你說什麼?!誰、誰……」顏律只感覺胸口驀地冷了,「不、不會的,一定不是俊禕……絕對不是……」
  他猛地衝向了江邊!
  「喂!你幹什麼!不要妨礙公務!否則我們會逮捕你!走遠一點!」
  正在分配救生衣和繩索的軍人推開了衝過來搶著要上船的顏律!
  但顏律這時候根本無法冷靜,他腦袋裡一陣一陣地鳴響,「讓我去!不會的,一定不會是俊禕……」
  那軍官趕緊把人抓住了,連聲對那些執行任務的軍人說抱歉,把掙扎的顏律鉗制住地拖開了!
  「顏總!你冷靜一點!上頭沒說那是醫生,肯定不是你要找的人!」
  軍官的連聲大吼,連聲的『不是你要找的人』總算讓顏律找回了一點理智!
  「對、對,一定不是俊禕!一定不是……」
  他緊緊抓住那個軍官彷彿最後的救命稻草一樣,「你幫我查,你去查查陸俊禕在哪兒,他是隨行到這裡救人的中醫,上個月18號來的!他就在這裡!你幫我找到他!找他!」
  顏律整張臉白得太可怕,那軍官嘴上馬上答應了。
  不過他根本沒有那個權限,這件事情還必須要他的上級來處理,連忙安撫著顏律,把他帶到了指揮總部的辦公室去了。
  在軍官向上級介紹了自己,而那個上級笑著朝他握手的時候,顏律總算有了平時的理智。
  他根本也顧不上寒暄,急聲道:「是這樣的,我弟弟在災區做一個醫生,一直聯繫不到他,我很擔心,能請你派人將他帶過來嗎?」
  「不愧是顏總的弟弟,一樣的有愛心啊,人民都得感謝你們……」
  顏律根本聽不下這樣恭維的話,他甚至是有些粗魯地打斷了那個指揮官的話,「我弟弟姓陸,名叫陸俊禕,他是一名中醫,他和他師父是7月份18號的時候來到災區的。他師父姓華……」
  見那長官的臉色忽然變了,顏律的聲音在喉嚨裡散了。
  「您……」
  那長官看到顏律更加蒼白的臉色,才收拾了臉上的表情,下了命令讓那名帶顏律來的軍官下去了,疫情災區是國家最高級的秘密,那軍官還沒有資格瞭解到。
  指揮軍官有些為難地看了眼顏律,「顏先生,這個要求我恐怕不能辦到。」
  「為什麼?」
  聽顏律的急聲追問,長官更加為難了,再想到今天收到的那個命令……
  長官道:「顏先生,按理說你對災民貢獻這麼大,若要幫忙我不該推辭。可是……」
  長官想了想還是道:「這其中涉及一些機密,不方便你知道。等事情過去了,你弟弟自然就能回去了。」
  顏律對這樣的話,很想相信,可是根本不可能!
  他握了握拳頭,幾乎是用盡氣力才讓自己接下來的話說出口。
  「我聽說……有一個姓陸的十五歲孩子被、被江水捲走了……是不是……那是誰?你只要告訴我
  那不是陸俊禕!」
  長官沉默了,他沒有回答。
  明文上已經寫得很清楚了,那個少年的名字、照片、身份……
  疫區的事情他是知道的,20號那一次的高峰洪水席捲了小鎮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
  他們這邊拜幾個月前的突襲視察所賜,原本毀壞或是豆腐渣的防洪堤都被修葺了一同,受到的侵害還沒有那麼深。
  但武城背後的以堅固聞名的防洪堤壩反而被忽視了,這麼一跨,剛好在下頭的小鎮當然首當其衝!
  這才幾天,那江水有多急,多大?!
  可以想見,那個被沖走的少年……根本沒有生還的可能!
  也許他該安慰安慰眼前這個已經接近瘋狂的年輕人,但那一瞬間的沉默就給顏律判了死刑!
  不等那個軍官再說什麼,顏律已經衝了出去!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俊禕明明答應他一定會照顧好自己,一定會安安全全的!
  怎麼可能會是他的少年?
  俊禕那麼聰明,那麼能幹……怎麼可能會被……
  顏律跌在了地上。
  「顏先生!」
  「顏總!」
  顏律很快爬了起來,他繼續往前衝著,卻狼狽地咳了起來,一下一下,血腥的鐵銹氣味一下子就
  瀰漫了口腔!
  顏律卻沒有停下來。
  他再一次來到了江水邊,但這時候執行命令的軍人們的船隻早已全部駛向了江水裡!
  「顏總!」
  軍官出手如電地將半個腿都踩進江水裡的顏律扯了回來!
  「顏總你幹什麼!」
  「顏先生!你冷靜一點!」
  顏律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江水,一種恐怖的感覺爬上脊背……他的少年在漩渦中尖叫著被吞噬的畫面陡地闖進了顏律的腦子裡和眼睛裡!
  顏律渾身一軟,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那軍官和指揮官連忙拉住他,卻一下子都讓顏律重新站起來。
  顏律抓住他們,「給我船!我要去找他、俊禕一定不會有事的,他一定好好的……你們給我船,
  我自己去找他,我要去……」
  「太危險了,顏先生,你別衝動……」
  顏律冷冷地盯住他。
  「如果他出了任何事,這裡的人,都去給他陪葬!別想我再給一點資助!」
  長官和那軍官臉色一沉,但對著顏律冰冷而帶著濃濃的恐慌的臉,他們什麼責罵的話都說不出口
  了。
  還是弄來了船,由三個軍人陪著顏律去同『搜救』部隊會合了。
  滔滔江水,小船像在大海裡飄著的樹葉,左右搖晃,隨時都有被傾覆的可能。
  顏律盯著江水,惶惶然又茫然又集中地盯著,在船駛過而來不及看一個方向時,他就急急地攔住了那些人停下船。
  黃色渾濁波濤彷彿都是魔鬼吐露一個一個獠牙,凶狠地齜著牙等待吞噬到嘴邊的食物!
  「俊禕……」
  「俊禕……」
  「回答我!」
  「俊禕……」
  顏律這一生,從來沒有這樣脆弱無助過。
  就算是當年父親的去世,顏家的倒台,他都是那樣堅強而自信地挺了過來。
  他是一個對自己太過自信的人,這種自信不是自負,他知道自己能做什麼,知道自己能做到什麼,那些成功彷彿來的都像計劃中一樣。
  可,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面對這樣的事情!面對這樣自己的能力一文不值、自己完全無能為力的事情!
  他像他以前最看不起的那一類,只能祈求別人的幫助,祈求上天的幫助的人一樣!
  這一刻,他在祈禱,他在求助,他在……呼救。
  當看到江面上浮著的一個動物的屍體,一件衣服,一個木板,甚至是一個塑料袋,都會讓顏律心驚膽顫,在靠近時,看到不是他的少年,顏律甚至感激涕零!
  不是他的少年,這不是……
  俊禕還好好的,一定是的……
  一次一次,這樣驚懼著、這樣感激著、這樣祈禱著、這樣自我激勵著,顏律一次比一次無助,他的心理防線,一點一點被蠶食。
  天色沉了下來,時間的流逝,當軍人們收拾著工具,打算返航的時候,顏律幾乎是哭著大叫的!
  「不,再等等,求你們……俊禕一定沒事的,再找一會兒一定能找到的,他一定……」
  說著連自己都說服不了的話,有生以來,顏律第一次被命運逼到了一個他不能面對的境地。
  顏律在這一刻,完全崩潰。
  作者有話要說:寫的我自己都心疼死了~~
  竟然被盜文了……
  桑心
   第52章 真相大揭露
  而這眾人崩潰的時候,俊禕又在哪裡呢?
  他光著身體,安然無恙地呆在空間裡。
  原本穿著的衣服已經完全濕透了。
  被江水吞噬的那一刻,俊禕比重生的那一次更真實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感覺!
  要不是他被察覺到主人就要死亡的球球和跳跳強行拉進了空間,根本來不及想起空間、也根本沒能力自救的俊禕,恐怕這一次真的就死了!
  ……還有那個孩子……
  「主人,你專心啊!」
  又從結界口被推回來的小草們狼狽地大叫。
  「嗯?哦,對不起!」俊禕連忙收拾了心情。
  必須快點回去,不然師父他們不知道要擔心成什麼樣子了!
  呆在空間裡安然無恙,但卻不能和平常一樣出去,外面不是他的房間,那可是深不見底的江水啊!
  他原本還以為自己會在空間裡困到老死了,幸好那老草藥經歷的事情多,給他出了主意。
  俊禕自己雖然不能動了,但若讓不怕水的草藥們伸長出空間,也可以將他帶回岸邊了。
  不過,這個空間的結界是個大問題!
  若是球球和跳跳還清醒著還沒這麼麻煩,直接讓它們回歸本體,沒有這一層結界的阻攔輕易就能帶俊禕回去了。
  可是,之前強行帶俊禕進來,讓兩隻受空間本身控制的草狐狸遭到了極強的反噬,此時甚至連化形都沒能保住,回歸母體裡,昏睡著在修復。
  遭受了這麼大的驚嚇,俊禕還沒來得及緩緩,而且……
  那個孩子從自己手裡被沖走的恐怖脫離感還不斷地在自己手裡出現,那個孩子被江水捲走的畫面不受控制地在自己眼前浮現……
  俊禕心一慌,又聽見草藥們的叫疼聲,立刻穩了穩心神,強笑著道了歉,再一次嘗試。
  有貼心的具有安神效用的草藥這時候用自己的『手』摀住了俊禕的眼睛,纏住了俊禕還在輕微顫抖的身體。
  馥郁清新的氣息讓俊禕心神一震,被包裹著的身體,彷彿被溫柔地擁抱住。
  俊禕鼻頭一酸,他忍住了一瞬間湧上來的想哭的衝動,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將自己緊繃的神經慢慢放鬆了下來。
  他還有必須要做的事情,現在想再多也沒用了,也救不回那個孩子了。
  靜下心,俊禕開始用自己的意念驅動著草藥們,一股無形的力量,慢慢將草藥們向外推,當碰觸到一層看不見的阻礙時,俊禕也明顯感受到了!
  他的眼睛被遮住,沒看見此時的草藥們像人的臉被無情地壓在玻璃上一樣,變形扭曲得不行!
  但它們沒有喊疼。
  主人在努力著,它們不可以打散了主人的注意力!
  汗水從額頭上滑下來,俊禕渾身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他用盡全身力氣地將感受到的那股力量往外推!
  終於——
  「啊!」
  草藥們尖叫了一聲,紛紛衝向了外頭!
  俊禕也被那股力量帶著向前趔趄,幸好被『擁抱』著他的草藥們給拉住了!
  闖進冰冷的黑暗的江水裡,有膽小的草藥嚇得尖叫!
  「主人……我害怕……」
  它想退回去,可被同伴們拉扯住了!
  俊禕有些心疼,他蹲在那株草藥的根部旁,伸手貼在它的根須上,「堅持一下,很快就好了啊。」
  草藥頓時忘記了害怕!
  主人的手掌,好溫暖啊~
  徜徉著水中,黑暗中,能看見微微泛著螢光的綠色物體在水中如蛇擺動著,不斷向前遊蕩而去。
  「咦,這是什麼味道,好好吃的樣子!」
  「啊,我也聞到了!主人,有好好吃的氣息!」
  「……好噁心,好臭!」
  「好可怕……」
  在有些草藥開心的大叫的時候,有些草藥卻嫌惡地叫了起來。
  「怎麼了?」
  俊禕擔心地道,據說這些草藥自從進入空間後幾乎都沒有再出過空間,俊禕難免放心不下。
  草藥們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倒是有株草藥蒼老的聲音解釋道:「他們是遇到有劇毒的草藥了。」
  剛才大叫興奮的本身就是含著毒素的草藥。
  俊禕還是有些不明所以,不過聽老者的口氣得知草藥們沒有遇到什麼危險,俊禕也就安下心了。
  等草藥們讓俊禕出來的時候,俊禕的褲子也干了。
  穿上褲子,俊禕一步踏出了空間。
  一腳進入一個黑暗的地方,俊禕嚇了一跳!
  他不敢動了,一聲召喚了『星燈草』,淡黃的光芒從胸口浮現的時候,俊禕才算是安心了下來。
  『星燈草』從俊禕的胸口浮了出來,伸長了身體,枝椏纏上了俊禕□的手臂,含苞的花朵也綻放開來,發散著光芒的花蕊,光芒在花瓣的束縛下,形成了一個『花手電』。
  有了光,俊禕總算安心了不少,不過看著黑洞洞的洞口……
  俊禕額角抽了抽。
  到底是停在了什麼地方啊,不是說好了回岸邊的嗎?這群貪吃的傢伙,可不可以不要這麼不負責任啊……
  「好餓……」
  「好想吃……」
  有草藥看著『星燈草』出去了,也紛紛吵著要讓俊禕帶它們出去。
  俊禕當然是樂意之極了!
  這時候,它們的陪伴,是俊禕求之不得的事情!
  就這樣,在渾身纏繞著草藥和它們嘰嘰喳喳的聲音中,俊禕往這個神秘的水下山洞走去。
  根本不用俊禕費心,聞著『食物』氣味的小草藥們紛紛給俊禕指路。
  越往深處走,『星燈草』在俊禕身體纏繞得更多,枝椏上的花朵也綻放了更多。
  只見一個渾身發著光芒的人體在黑暗中行走著。
  草藥們這時候也安靜了很多,它們隱隱感受到了威脅感,就是一株從來不搭理草藥們胡來的蒼老草藥這時候也主動要求出來了。
  『赤珠狐草』此時沉睡著,只有它們可以保護主人了!
  不知在黑暗中走了多久,俊禕在一處死巷停了下來。
  按照常理發展,這個被堵死的地方應該是有門可以推動的……
  俊禕默了一下,「咱們要不……還是回去吧?」
  誰知道這後面是什麼東西啊!想到小說中那些描述的推開門後會出現那些『驚喜』,俊禕覺得他
  沒有去探索的勇氣。
  「主人……」
  草藥們紛紛啜泣。
  這時候蒼老的草藥拿了主意。
  俊禕回到了空間,一株『千思草』被驅使著,出了空間。
  『千思草』,亦即千絲。
  平時,它都是以擰成一根籐蔓的形態存在著,這時候化作一絲絲比髮絲還細的絲線,俊禕知道它比髮絲要堅硬多少,而且尖端的尖利,就算要鑽破花崗岩都是輕而易舉的。
  等『千思草』說過了那個石牆,俊禕也沒有想出去的意思。他學聰明了,直接讓草藥們自己出空
  間,把他帶到目的地再說。
  草藥們開開心心地帶著任務出發了。
  離草藥們說的目的地似乎很遠,俊禕在空間裡等了一陣,索性召喚《藥經》看起來,看了一陣,
  聽草藥們時不時一驚一乍的聲音,也有些專心不下來。
  「好冷!」
  「好熱!」
  「啊!差點把我的葉子給拽掉了!可惡!」
  「哇!好好吃!」
  「別吃了!更好吃的在後頭!」
  從它們的話中,俊禕就知道這一路遭遇了多少危險了!
  又是冷,又是熱,肯定還少不了什麼暗器,還有讓草藥興奮的毒物的存在!
  俊禕起先還有些躍躍欲試的想法,可越到後來,越慶幸自己之前英明的決定!還好沒有貿然地自己走了,不然以他那點身手,現在肯定死了有七八回了!
  話說……這山洞到底是什麼地方啊!
  這麼納悶了一陣的俊禕,起身到『赤珠狐草』那裡看了看,摸了摸有些暗淡的葉子,問過了老草
  藥,便動手給『赤珠狐草』澆灌稀釋了草藥精華的水。
  做完了這些,草藥們卻還沒有抵達終點。
  俊禕便打算著到吊床上睡一陣,走過拱橋時,見了茅屋才想起一件事情來!
  是了,那天秦當家送來的信件隨手就丟進空間裡了,這段時間忙得都沒時間看呢!
  這麼想著,俊禕便到了茅屋裡。
  他坐在石床上,拆著大信封。
  他對這一次的調查結果沒有抱多大的期待,卻萬萬沒想到,這一疊五十來張的紙,將給他帶來多大的震動!
  *
  秦當家會調查到這麼深,完全是因為這一次港城受到的危機使得港城一些大家族變得破綻百出!
  1月份的時候bf證券公司的倒台,讓陳家受到了巨大的損失!
  不,準確地說,受到巨大損失的,是鍾情於股市並將大半財產交託給bf證券生錢的陳天祥!
  這使得陳天祥不得不採取極端的手段,夥同他的情婦,也就是陳家現任當家的小老婆,用毒藥謀害了他大伯的命,並威脅律師將他大伯的遺囑篡改,就這樣當上了陳家的下一任當家!
  這,應該和上輩子沒什麼不同吧。
  這麼想著,冷笑著的俊禕繼續往下看。
  之後也一如他猜測的那樣,在港城和海外的生意受到重創的陳家打起了大陸的主意。在秦當家的調查中,已經有三個小商家的生意被陳家用極其骯髒的手段侵吞了!
  雖然資料上沒有詳細寫清楚到底是什麼手段,但連自己的大伯老婆都搞,還能弄死自己親人的人能做出什麼事情來,根本不需要再去探究就已經知道該是如何的噁心人了!
  更何況……上輩子,梁家不也成了陳家的『戰利品』嗎?!
  想到這裡,俊禕的表情已經有些難看了,而接下來出場的這個人,更是讓俊禕的臉一下子就白
  了!
  陳琳!
  竟然是她!
  陳家,陳琳!
  他竟然從來沒有想到那個女人這個姓氏竟就是出自陳家!
  當看到陳琳是陳家三房也就是陳天祥父親的繼女,而且陳家此時聯繫陳琳時,俊禕的手都開始發抖!
  他感受到的不是氣憤,而是害怕!
  竟然是這個女人!
  這裡頭如果有這個女人的手筆……
  想到上輩子這個女人看他冷笑而厭惡快意的眼神,俊禕吞嚥了一下心慌。
  那是一種無意中發現和枕邊人竟然是日夜想掐死自己的人異曲同工的感覺,危險竟然早在身邊潛伏了這麼就,而自己卻無知無覺!
  如果是這個女人,那陳家開始謀劃梁家真的是現在才開始的嗎……
  俊禕更快速地往下看!
  果然!
  秦當家能查到的,陳琳和陳家人最早開始接觸是在94年!
  94年!
  俊禕背後爬上一陣刺骨的冷意來!
  他狠狠咬了咬牙,讓自己鎮定下來,繼續玩下看。
  秦當家自然知道這個陳琳和俊禕的關係,他還對陳琳的做了深入的調查!
  那麼多的照片,清楚地讓俊禕瞭解到了其中的可怕!
  這個女人,自從他的丈夫將她和女兒留在帝都後,頻繁地和那些太太們接觸,在帝都已經有了不
  小的交際圈!
  98年6月份的時候,陳琳給了陳家派來的接頭人,陳琳的表哥蔡志強一袋子資料,而秦當家派去的人將資料搶了過來!
  此刻就在俊禕手上!
  這份資料上,說的不是別的,就是梁家!
  從梁家的每個人,到梁家的生意,到梁家的每個生意夥伴!
  還有梁家的弱點,包括他外公的病,他舅舅仗義的個性,他弟弟們幼小易『調教』的年紀……
  一滴眼淚沒有預兆地就這麼砸在紙上。
  俊禕沒有管它,他快速地翻閱著,二十幾頁的資料,詳細地將那些瑣碎到不行的內容都囊括了,那裡有太多太多可以攻克梁家的破綻的存在。
  這一疊資料在這裡戛然而止。
  俊禕卻知道,那之後會是一個怎樣的發展……
  他的外公去世後,梁家由他舅舅當家,而這個居心叵測的陳家謀取了梁家,帶壞了他的弟弟,甚
  至讓俊浩染上毒癮,活得比狗都不如。
  舅舅入獄,舅媽在絕望中從高樓一跳而下……
  最後舅舅就那樣死在了獄中……
  「主人?!」
  「主人你怎麼了?!」
  小草藥們纏上俊禕的身體才讓陷入瘋狂中的俊禕清醒了過來!
  他伸手狠狠擦了擦眼睛和額頭上的冷汗,一陣刺痛,俊禕往手心一看,才發現手心裡滿是指甲印和鮮血。
  「主人……」
  有些嚇到的草藥們小聲地喊了聲。
  「主人,你不要難過好不好?我們不疼了,不疼了!」
  一株草藥將自己的葉子覆在俊禕手心,一陣冰涼後,那種火辣刺痛的感覺就慢慢消散了。
  俊禕牽了牽嘴角,卻還是笑不出來。
  「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
  他的聲音很輕,閉上眼睛遮住了眼裡的恨。
  作者有話要說:15章中除了陳家,還另外提到一家,嚴家。
  不是作者君錯漏哦~~
  而是時間太倉促,秦當家也沒法把所有的事情都查清楚啊!
  其實,陳家也還只是嚴家的小嘍囉而已……
   第53章 古墓
  寂寞千年。
  古墓迎來了它的第一個造訪者。
  「主人小心一點,這些蟲子很不乖的。」
  一株在空間中少有的劇毒草藥將兩個枝椏平行搭在地上,原本沒注意到地上有什麼的俊禕只看到草藥延伸的地方迅速有一片灰色蠕動散開露出金黃色的黃金地面!
  俊禕沒被黃金地面嚇到,讓他渾身一涼的,是那個灰色的物體,竟是成千上萬的一點一點的小蟲子!
  再沒有密集恐懼症的人看到這一幕都要渾身起雞皮疙瘩!
  更何況俊禕知道這些小蟲子要多毒!
  要知道這株草藥可是空間中最毒的『太陰草』!
  那種只要它散發出毒氣要攻擊對方時,就算是千米之外,空氣中稀釋到幾乎沒有的氣,依然能將上千人在一瞬間殺死!
  而要這樣的草藥才能將這些小蟲子震懾走,可見這些蟲子也絕不差了!
  其實俊禕也是有點想差了,這些小蟲子論單只並沒有多大的毒素,耐不住數量太多,而且還是在這樣的秘密空間裡,草藥們也是怕出了意外,當然是要讓最毒的那個出手了。
  『星燈草』此時也不需要了,在俊禕踏上地面的那一刻,宮殿四壁的燈火一瞬間相繼亮了起來!
  俊禕朝四面的牆壁看了看,不得不佩服古代人的智慧!
  燈火通明,俊禕清楚地看到這個宮殿的佈置。
  且不說腳下踩著的黃金地面,俊禕身十來米的地方,是水池!
  一眼看見,俊禕瞬間就想起了曾在電視上看過的秦漢時期大臣上朝時的金鑾殿!
  兩個方形的水池,中間一條兩三米寬的通道,當草藥越往前延伸,灰色如退潮一般散去,露出切成方形的黃金鋪成的地面,隱約地映出一個游動的魚。
  俊禕吃了一驚,蹲下來看的時候,卻發現地面是實心的,他一怔,才想起抬起頭來。
  頭頂上粼粼的波光,在室內亮堂的火光下不認真看不會發現。
  那是一個完全由水晶砌成的懸空天幕,水晶晶瑩剔透的背後是水,有一尾五彩斑斕的魚悠然地游過。
  「活的?是假的吧。」
  俊禕喃喃地道,縱然見識過空間的玉石山,身處這樣的地方,俊禕還是不能控制地嚥了嚥口水。
  「這個氣息,主人,是活的。」
  聽到蒼老的聲音,俊禕才回過神來。
  伸著『手掌』捂著俊禕的鼻子的草藥,是空間中淨化解毒效力最強的草藥『天罰草』。
  「那不是已經活了很多年了……」這麼驚歎著,俊禕又看見另一尾發著藍光的魚。他怔了怔,這才笑起自己來。
  真是傻了,魚也是可以繁衍的啊。
  不過,這地方到底是什麼地方啊……
  很顯然的,草藥們帶著他來了一個非常了不得的地方。
  「啊!」
  草藥的驚呼聲讓感慨的俊禕渾身一抖。
  「怎麼了?『太陰』,你怎麼了?」
  只見太陰草瞬間將自己伸向水池的一個分支斬斷,綠色的分支掉進水池裡,瞬間被腐蝕了個乾淨!
  俊禕瞪大了眼睛!
  「嗚嗚……好疼,主人,它好壞!嗚嗚……」
  俊禕吞下了驚嚇時分泌出的唾液,他擔心起來,「太陰,你有沒有怎麼樣?」
  『太陰草』分出一條分支在俊禕手心蹭了蹭,「主人別怕,只有一點點疼。」
  天罰草道:「讓它不知天高地厚,就是被弄傷了性命也是活該!」
  俊禕安撫地牽著太陰草的小枝條,皺著眉看著剛才讓太陰草受挫的水池。
  除了幾株紫色的蓮花花苞和金黃色的蓮葉,水池看不出還有什麼。
  俊禕注意到了,這水池四周的邊緣和附近都是金黃色的,也就是說那些灰色的小蟲子根本不敢靠
  近這個地方。
  可見,這裡頭藏著劇毒。
  「這裡面有什麼嗎?」
  俊禕問天罰草。
  天罰草伸出枝葉在水池上空停留了一陣,立即就將枝葉收回了,連它都感受到了很危險的氣息,不敢多呆。
  天罰草說:「小主人,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不過,池子裡植物是活著的,而且氣息還有些熟悉……啊!」
  蒼老的聲音很不淡定地驚呼了聲!
  「是那個小東西!」
  「什麼?」
  「是那株長不大的小豆苗啊!小主人!」
  竟然是那個在《藥經》中都沒有記載的草藥!
  俊禕剛想到《藥經》,以為受到召喚的《藥經》就浮現在了俊禕眼前,它在俊禕疑惑地看著池子
  裡的蓮花看的時候,自動地開始翻動起來。
  見《藥經》停留在一頁,湊到眼前,俊禕便低頭看了起來。
  「聖女蓮?」
  《藥經》上出現的是用水墨勾勒出的一朵蓮花,一行小字寫著——
  聖女蓮,花香毒,花葉毒,觸之死。蓮子,聖品,傳為生命之源,食者,長生。聖女蓮渾然天成,植而非物,不可得也。
  沒想到竟然在這樣的地方遇到失傳的上古草藥!
  《藥經》的失傳錄,俊禕幾乎沒有看過。
  要知道連千萬年前著作的《藥經》都標明是失傳的東西,根本不可能遇到了,所以俊禕沒想過花精力去看。
  俊禕激動了一陣,驀地就想哭了。
  「讓我看著也拿不走啊……」
  那還不如讓他不要遇見呢!連太陰草都不敢碰的東西,他怎麼可能拿的走啊!
  一時間,俊禕簡直憤恨了!
  天罰草這時候道:「小主人……那就由我為主人取得吧。」
  俊禕怔了下。
  很快,他搖頭。
  「本來就不是我的,就算拿不到也沒什麼。」
  剛才天罰畏縮的樣子他沒有忘記,雖然俊禕很不甘心,但也絕不願意讓草藥去冒險,更甚至是去
  換取了。
  相比起一株奇草,空間內和俊禕朝夕相處的草藥,已然成為一種親友的存在,孰輕孰重,根本不需要對比。
  天罰草笑了起來,蒼老的笑聲在閉塞的空間迴盪。
  俊禕從來沒聽它笑過,這時候有些吃驚了。
  蒼老的聲音道:「可不要小看我『天罰』,雖然不能取得草藥,但要是拿到一個蓮子,也不是什
  麼難事!」
  聽到可以拿到《藥經》記載的聖女蓮的神奇蓮子,俊禕心一跳,但很快壓下了驚喜,他有些懷疑地道:「你真的沒關係嗎,天罰?」
  「天罰!」
  草藥抖了抖,在俊禕的驚呼和阻攔聲中已經疾射出了枝條。
  十幾條綠色的枝條在紫色的蓮花上飛快地抓著,俊禕的心完全提了起來!
  只是三秒不到的時間!
  天罰猛地收回了十幾隻『手』!
  太陰草猛地出『手』將蓮子搶了過來!
  同時,『咚咚咚』!
  「天罰!!」
  只見十幾隻枝條驀地在驀地甩斷!紛紛砸在了水池裡!
  「……天罰!」
  俊禕驀地將天罰草扯了回來!
  天罰猛地就退回了空間,消失在俊禕的胸口,而另一株同樣具有淨化解毒功效的草藥浮現了出來。
  俊禕按著胸口,想要追回空間,就被天罰草蒼老的聲音阻止了。
  「我沒事的,小主人……我睡一覺就行。」
  俊禕的眼睛一下子就濕了,「天罰……你的枝條……」
  「呵呵,不礙事。過幾年就長回來了。」
  ……騙人!
  一根天罰草光是出芽就要一百年!
  十幾根啊……那是上千年的時光才養出的。
  都是他,都是他太任性了!
  「主人……」
  感受到主人的自責和難過,太陰有些不安地喊了聲。
  替換來的『絳月草』輕聲道:「小主人,你別難過了。我們這些草藥在空間裡呆了上萬年,平時沒事也就是蓄養成長,一點都派不上用場。斷了幾根也好,生長就不會那麼乏味了。」
  俊禕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太陰草將天罰草方才用巨大的犧牲換得的蓮子舉到俊禕面前想讓他開心一些,俊禕見了那乳白色的如玉般剔透的蓮子,那種喜悅的感覺也因為天罰草付出的代價而淡了。
  沒多看,俊禕便讓太陰將蓮子送回了空間。
  緩了緩,也知道木已成舟,自責也無濟於事的俊禕,將複雜的心情收拾了下。
  太陰草早已經將前路都掃清了,絳月草小心地將俊禕護好。
  俊禕看著這之前的路,不知為何竟有些躊躇。
  踏出一步。
  當俊禕走到水池間的通道的中央時,突然,地面微微晃動。
  該不會是踩到什麼機關了吧?!
  俊禕剛動要躲回空間裡的念頭,就被一個翩飛而下的漢服女子驚呆在原地了!
  ……神仙?!
  當俊禕看到那漢服女子淺笑的表情時,驚得向後退了一步。
  陸續地,竟有多個綵衣漢服女子翩然而下!
  「天……啊。」
  俊禕震驚地合不上嘴巴。
  當水池前的大片平地震動住,有機關轉動的聲音傳來,俊禕眼睜睜的看著地上陡地浮現出幾個黃
  金製作的雕花屏風!
  而那些翩然的漢服女子貼在了屏風上……
  貼上去了?!
  俊禕震驚,他幾步搶上前去,顫著手摸上去——
  原來是蠶絲布上畫的人啊!
  老天!
  跟真的一樣!
  嚇死他了!
  知道不是神鬼之後,俊禕這才有心去欣賞這些漢服女子的美。
  六面的雕花屏風緩緩轉動著,讓畫上的人儼然如真人一般舞動。
  他剛稱了一聲『漂亮』,哪想到宮殿主宮格的位置突然也傳出機關徐徐轉動的聲音!
  眼前的場景,俊禕一生都不會忘記。
  徐徐從地面升起的,是一個巨大的水晶,透明的水晶內,是兩個人。
  兩個穿著大紅色喜袍的人。
  兩個穿著大紅色喜袍的男人。
  兩個相擁在一起的穿著大紅色喜袍的男人。
  一個眉目柔和長相淨美的男人披散著黑色長髮,靠在另一個魁梧英俊戴著金色髮冠的男人的胸
  口,而那個英俊五官深刻的男人正低頭看著他……
  「主人?」
  草藥們擔心的聲音讓俊禕回過神來。
  他伸手摸了摸有些溫熱的臉,才發現自己竟然哭了。
  他不禁又看向了那兩個男人。
  或許是……因為他們嘴角的笑容太美好,又或者,因為男人看著懷裡的人的眼神太過溫柔,俊禕再次看著的時候還是鼻子一酸。
  他也不明白,為什麼看著這兩個男人,他竟然這樣心酸。明明,他們看起來是這樣幸福啊……
  「主人?」
  不見主人回應的小草藥更是著急了,伸著『小手』碰了碰俊禕的臉。
  俊禕輕笑了起來,「我沒事。」
  他看到水晶下冒著寒氣的東西,大概就是傳說中的萬年冰床吧,將這兩個人的屍體保存得這樣好。
  是的,這一次俊禕沒有看錯。
  那是兩具屍體,儘管他們依舊那樣完好,栩栩如生。
  水晶棺內,刻著一句話。
  俊禕從空間中取過紙筆拓寫下,反過來看,上面赫然是一段話。
  ——縱使,千年萬年。
  走到山洞的出口時,俊禕仰望著刺眼的陽光。
  為什麼,要穿一身紅裝,是因為曾經在世時未成締結的婚禮麼……
  為什麼,要笑得讓我這樣想哭……
  俊禕只感覺胸口悶悶的。
  ——「啊!!!神仙!是神明出來了!是神明來救我們了!!」
  刺耳的尖叫讓俊禕陡地回國神。
  「俊……俊禕……俊禕!!」
  逆著光,俊禕看不真切,卻似乎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儘管沙啞得可怕。
  他還是認出來了……
  是顏律!
  作者有話要說:那段古文都把我自己感動得稀里嘩啦,裡面有好多可以展開啊!!
  本來我想寫秦始皇和扶蘇……
  可是後來一想,y y太過怕諸君不能接受啊。
  哈哈,歡迎大家一起y y喲~~
   第54章 外公出事
  俊禕的回歸帶給了小鎮希望。
  短短兩天之內,小鎮淒涼的氣氛煥然一新!
  他們,迎來了他們的新生!
  「啊……」
  地上接受治療的患者痛苦地j□j著,他倒在地上,要不是渾身被拴住,他此時真想就這麼一頭撞死!
  真的,太疼了!
  「火!快!」
  不斷鑽出人體的蟲子被澆上了油,在火種發出辟里啪啦的聲音,空氣中還有蠕蟲燒焦的氣味,但
  這沒有讓這兩天已經習慣這種氣味和場面的人有半點的不舒服。
  燼蟲。
  就是俊禕在古墓中見過的那灰色的蟲子。
  據藥經中的記載,那燼蟲一生要經歷數十次的蛻變,由蟲卵長大成白色蠕蟲後慢慢變大,之後經過無數次的蛻變,又慢慢變成了灰色的小蟲。
  而灰色的燼蟲,才是成蟲。
  灰燼!
  顧名思義,這些燼蟲有著將侵蝕的活物化成灰燼的能力!好比放在古墓中,就是為了防止有人打擾古墓,只有有人一經進入,一個不察間就會頃刻間化為灰燼!
  俊禕見過了古墓中的灰色蟲子,無意中查了查《藥經》才在陰差陽錯中得知了這一次瘟疫的起因!
  就是這些燼蟲的蟲卵!
  據記載,燼蟲的蟲卵是肉眼不能捕捉到的。那在顯微鏡下仍無法看到的燼蟲蟲卵,可見這話為真了!
  俊禕讓草藥們帶著去尋了尋,才發現原來古墓外圍的一角發生了崩塌,引發了蟲卵的洩露。而崩塌的位置,恰好就在開發商們採伐紅杉的地點!
  可見,過度的採伐讓山脈的地基不穩了。
  也幸好這一次瘟疫是燼蟲的幼蟲造成的,否則這些病患哪裡還能等到俊禕他們來救?
  讓成蟲『灰燼』在人體外,它身上的氣味自然就能讓幼蟲們脫離人體湧向成蟲的位置了,救治起
  來並不難。
  不過,這個過程是相當痛苦的!
  咬牙忍過來的病患,無比感激自己那一刻沒有想著放棄!
  「小九,你去歇一歇吧。」
  華老摸了摸俊禕的頭,僥倖逃生回來的小徒弟連好好歇上一會兒都不能,這讓他怎麼不心疼呢?
  俊禕搖了搖頭。
  對於自己解釋的被意外衝到水下的山洞,並在水洞裡發現和患者同樣症狀的屍體,進而發現屍體中邊上的一個蟲卵窩就是此次瘟疫的起因,師父他們都沒有深究。
  準確來說,他們沒有時間去質疑!
  治癒病患,已經耗盡了幾人的精力!
  他解釋得含糊,也不敢多和師父他們講解這個『他意外發現』的蟲子。
  他比誰都清楚,這小小的蟲子的威力!如此,又怎麼放心讓師父或是師兄們拿著成蟲『灰燼』?
  萬一一個失手,可不比這些病患幸運還能撐到獲救了,一隻成蟲就能讓一個成年人在一分鐘不到的時間內猝死,進而化作灰燼!
  待幾千人都接受了驅蟲治療,已經到第三天的晚上了!
  師父和師兄們堅持讓俊禕回去休息,這一次俊禕也沒有拒絕,他揉著頭到了屋裡。
  看到床上睡著的顏律,緊繃的神經才算慢慢放鬆下來了。
  這已經是顏律昏睡的第三天了。
  在俊禕回來的當天,顏律就發起了高燒,昨天才算是退了燒。之後睡著,也是俊禕特意用了藥讓他好好休息著的,他們此時太忙根本照顧不到顏律是一點,再有,俊禕也不想他起來時太多難受了。
  他又給顏律把了把脈,見他脈象平和,才舒了口氣。
  從空間中拿出一葉安神草藥的葉子放在枕邊,俊禕躺在顏律身邊睡著了。
  三天來都沒有好好休息,再加上俊禕這些天過於緊張的情緒放鬆了下來,這一覺俊禕睡得特別沉。
  就算是屋外大哭大鬧的聲音也沒讓俊禕從睡夢中掙扎起來,倒是讓一旁安睡的顏律倏地驚醒了過來!
  感覺手臂被什麼壓住了,已經麻木到沒有一點知覺,顏律側頭看去,少年的睡顏儼然就在眼前!
  撫著俊禕溫熱的臉,顏律出神了好一陣,直到少年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發出難受的低唔聲,顏律這才收回了手。
  外面的哭聲更大了。
  「兒子……我的兒子啊!小陸大夫,你把我兒子找回來!他在哪裡啊!兒子……」
  女人的哭喊,讓阻攔她的人又是無奈又是同情。
  這女人的孩子,就是當時和俊禕一起被大水沖走的孩子!
  年幼的男孩趁著所有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跑回了山下,他要找他的奶奶,一直寶貝疼愛他,給他做好吃的奶奶。
  恰好,不死心地來水邊探查瘟疫起因的俊禕看到了,等他去抓住就要掉下去的孩子時,掙扎叫著『奶奶』的男孩,將兩人扯向了張著獠牙的洪水口中!
  瞬間,就被沖離了岸邊!
  若不是俊禕有空間相救,恐怕這時候也和女人的孩子一樣……
  女人得知自己的兒子死了,還拖累了鎮上的恩人小陸大夫的命,縱使心痛欲死,在鄉親們責備的眼神中還是默默咬牙堅持住了。
  堅強的女人活得茫然,她連大哭都不敢!
  她已經放棄所有希望了。
  可是!
  小陸大夫回來了!
  他還活著,活得好好的!
  那她的兒子呢?
  她兒子是不是也能活著回來?
  這麼盼著,被鄉親們攔著不讓打擾忙著救治病患的俊禕的女人在這時終於等不下去了!
  她的兒子沒有回來……
  為什麼?
  不是一起沒的嗎?
  為什麼小陸大夫好好的,她的兒子卻回不來了呢?
  不會的!
  小陸大夫一定知道他在哪兒!
  他們明明是一起的……
  鄉親:「翠蘭啊,別鬧了,等小陸大夫醒了,咱們好好說啊。他救人都已經三天沒睡覺了,那也還只是個孩子啊……」
  「兒子……我的兒子……」
  顏律出來時見到的就是這個場面。
  賴在地上痛哭的女人被鄉親們拉扯著,女人掙扎,越哭喊越大聲。
  他一步踏了出來。
  方圓十里,彷彿一下子都被凍住了!
  顏律身上的低氣壓和冰冷的氣息太重,以至於連哭鬧的女人都驀地沒了聲。
  顏律:「你們先回去吧,他需要好好休息。」
  女人一咧嘴又要哭,顏律眉眼一冷,「還是說,你們這些人就是這樣回報自己的救命恩人的?」
  鄉親們一下子摀住了女人的嘴巴。
  就在這時,有一個沙啞的聲音傳了出來。
  「出什麼事了?」
  話音剛落,揉著太陽穴的俊禕就從小帳裡走了出來。
  還是被吵醒了……
  顏律的眉頭一下子就皺了起來。他回身握住了少年的手,伸手代替俊禕給他揉著發疼的額角,輕
  聲道:「沒事,你再去睡,好不好?」
  女人這時候見了人,卻什麼也顧不上了!
  一個母親的雄起,是什麼都攔不住的,何況那個摀住她嘴巴的鄉親了。
  「小陸大夫!我兒子呢!你見著我兒子沒有啊!他和你一起的!他們說你們是一起被沖走的!我
  兒子呢!為什麼他還不回來,為什麼……」
  俊禕愣在了原地。
  一回來,先是顏律昏倒在他懷裡的事情弄得俊禕措手不及,之後又忙著給病患們治療,俊禕根本沒想起那個孩子的事情。
  而此時,看著這位已然崩潰的母親,俊禕也忍不住心酸。
  「對不起,我……」
  他也不知該對不起些什麼,他當時沒能救下那個孩子,而現在也根本不能挽回他的性命了。
  那女人一愣,驀地跌坐在了地上。
  其實……她早知道會這樣……可是為什麼……
  「你還活著……好好的……我兒子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的……」
  為什麼我兒子死了,你卻還好好的活著……
  這句話,崩潰中的女人卻問不出口。
  分明是自己兒子差點害了別人的命,自己又能說什麼呢,可是……怎麼能不痛心,怎麼能不去責怪?
  明知道,眼前這孩子也沒有錯,可她真的忍不住啊。
  「不是你的錯。」
  顏律將呆呆看著被鄉親們拖下去的女人的俊禕擁在了懷裡。
  他又何嘗不理解那個女人的心情呢?
  好比之前的自己,他恨她的兒子害了俊禕,恨這個看不好孩子的女人,恨這場洪水,恨無能的自己,他甚至開始憎恨責怪這個世界!
  可他一點也不同情。
  就是她,險些讓自己失去了懷裡的少年!
  俊禕點了點頭,這種事情,本來就無關對錯。他雖然有些難過自責,但並不認為自己有錯,畢竟,他沒有那個能力去做的事情,就算再來一次,結果恐怕也不會好。
  他轉過身,伸手貼上顏律的額頭。
  「頭疼嗎?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見少年的擔心,顏律笑了起來。
  他沒有說話,而是將少年緊緊地抱進了懷裡。
  懷裡失而復得的少年,只有他自己才明白這一刻,他是用怎樣珍惜而感激的心情在擁抱他。
  「謝天謝地,你沒事。」
  他埋頭在少年的肩窩裡,聲音悶悶的。
  顏律的手臂不斷用力,彷彿要將俊禕嵌入自己的身體,抱得俊禕有些疼。
  他卻沒有反抗,鼻子有些發酸,就這麼毫無預兆地有些想哭的衝動。他伸手,環抱住顏律的肩膀。
  他聽見顏律微啞的聲音說著:「你嚇死我了,知不知道?」
  原來他顏律,也是會害怕的。
  因為這個少年。
  俊禕想說聲『對不起』,卻有些說不出口。
  一種太過溫柔的情緒湧上他的心口,那種熨燙的,柔軟的,讓他莫名地有些脆弱的心情。
  「不許再讓我擔心了,好不好?」
  顏律……
  好一陣,俊禕才低聲『嗯』了一聲。
  他的聲音裡帶著濃濃的鼻音,顏律鬆開了俊禕,捧起他的臉。
  少年眼睛濕紅,一層水霧蒙在他的眼睛裡,他的眼睛氤氳著淚水,卻仰著頭對他笑了。
  彷彿十級地震轟動了顏律的心臟!
  這一刻,什麼顧慮顏律都不管了!他只覺得血脈裡有些血液在騷動著,他張了張唇,脫口道:「俊禕,我——」
  「小九!」
  猛地,華濟之驚叫的聲音闖了進來!
  俊禕渾身一顫,迷失在顏律赤/裸的眼神裡的他倏地撤開了視線!
  丟下一句『我去看看』,俊禕拔腿就往外跑。
  ……該死的!
  這一刻,顏律真的有殺人的衝動!
  但很快,這些情緒都微不足道了!
  華濟之:「小九!你家裡出事了!你外公他病發了!」
  俊禕,瞬間慘白了一張臉。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才知道我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我腫麼可以活得如此小白?
  太年輕,太simple啊……
  ps:謝謝珠珠腐女哎美男攻受君的手榴彈~~麼麼噠!
   第55章 救回
  直升機上,俊禕臉上沒有一點人色。
  他的雙手冷得讓顏律心疼,怎麼安慰都不能讓目光有些呆滯的俊禕起半點反應。
  俊禕陷入自己的世界不能自拔。
  不可能!
  明明還有三年!
  上輩子,外公明明是在自己高三的時候才病發的,為什麼這個時候會……
  不,不會的,外公一定會沒事的!
  不管是現在,還是在三年後!
  他一定可以的!
  連那位老人他都能讓他在死神手裡逃生半年!他可以改變命運!
  對,他一定可以的!
  這樣的想法,卻對內心裡的慌亂和恐懼沒有一點緩解的效果!
  他害怕,打從心底害怕!
  他彷彿又回到了那一年,少年時的他還在班上上課,一切都那麼尋常,一切又發生得沒有任何預兆!
  他那時緊緊跟在別人的腳步,慌亂倉促地走過那一段生活。
  跟著通知他的老師的,跟著舅舅的,跟著那些哭泣的人,跟著那個彷彿已經不再是自己的自己……
  十八歲的少年,他的生活原本已經那樣蒼白。
  而上天,無情地搶走了他最後一縷溫暖……
  華老收回了手。
  俊禕在完全沒有感覺到銀針的刺入時,陷入了昏睡。
  華老歎了口氣,拍了拍躺在顏律身上的俊禕的手,心裡也是百感交集。
  他針對了一輩子,記恨了一輩子的老傢伙,現在竟然真的要走了……他卻是這樣惆悵。在雲昭走後,又一個帶著雲昭記憶的人也要離開了……
  顏律輕輕拍著懷裡的少年的背,試圖讓他能在睡夢中好過些。
  可似乎即使是昏迷,依然帶不走少年的惶恐和痛苦。
  他沒有哭,卻讓顏律心疼地眼睛發熱。
  都會過去的。
  顏律看著少年,心裡這樣想。
  這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親人的離世。
  但,一切都會過去的。
  就好像當年的自己。
  我會一直陪著你,俊禕,別怕。
  顏律心裡輕輕地說。
  若不是疫情被控制住了,這個封鎖的小鎮也被降低了封鎖線,陸國學的關係也是進不了小鎮的。
  梁老病危的消息,正是由陸國學通過他在部隊和高層裡的關係傳到俊禕那裡的。
  梁老病發得毫無預兆,就是楊宛青和梁業煒都措手不及!
  慌亂之中還能想到求助陸國學聯繫上俊禕,已經是十分不容易的事情了。
  幾番周折,病危通知書在短短三天內下了十幾回!
  老人清醒的時間已經很少,每次一睜眼,就四處看著。
  梁業煒知道,老父這是撐著最後一口氣,要見小寶……
  病床邊,梁業煒抹了抹眼淚,他回頭對妻子道:「老婆,你先回去看看。兒子在家我不放心。你去看著俊馳,千萬不要讓他嚇壞了。要是……」
  梁業煒說不下去了。
  縱然已經到了完全獨立,不需要父親的年紀,梁業煒這時候卻無助得像個孩子。
  那是他的父親啊……
  他崇拜著的,畏懼著的,關懷著的父親。
  母親和姐姐都已經離開了,他是那樣怕父親就這樣離開,可這一天,還是會來。
  陸國學早在得到消息的時候,就急急安排了工作,趕了過來。
  此時他心裡,也是百感交集加。
  這個敏敏在世時,對他親厚扶持的長輩。這個在敏敏去世後,恨得打上門來的長輩,這個,他一直敬重著的愧對著的長輩……
  如今,也要和敏敏一樣離開這個世界,去往一個另一個世界了。
  他忍著想抽煙的感覺,對遲疑著的楊宛青道:「弟妹,你回去吧。這裡有我看著,你放心。」
  這個家亂了,她的丈夫這樣脆弱,家裡兩個吵著要爺爺的孩子,還有許多善後的事情。她不能鬆懈,也不能這麼跨了!
  咬牙忍住了眼淚,楊宛青起身離開。
  俊禕趕到時,已經是華老病發的第四天下午。
  「外公……」
  俊禕看著病床上的老人在病房門前踉蹌了一步,才驀地撲了過去。
  「外公!」
  俊禕顫著手撫上老人憔悴蒼老的臉,和他離開前相比,老人的頭髮竟都灰白了,整個人都跨了。
  似乎有感應,這一日昏昏沉沉的梁老,竟清醒了過來。
  他睜開渾濁的眼睛,看著摸著他的脈搏一直掉著眼淚的外孫兒,老人的嘴唇動了動,露出一個虛
  弱的笑來。
  「小寶……回來啦。」
  聽見聲音,給外公探查身體和召喚《藥經》急切地翻著的俊禕才如夢初醒,看向了外公。
  「外公……」
  梁老笑了笑,他伸手想同往常一樣拍拍俊禕的頭,卻發現如今的自己已經做不到了。
  俊禕急忙握住外公的手,嘴巴張了幾次,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梁業煒等人在一旁看了,俱都掉下眼淚。楊宛青摀住嘴巴,才沒讓自己嗚咽出聲。
  梁老的呼吸有些散漫起來,彷彿一根在他身體裡繃緊的弦慢慢鬆了下來,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緊緊看著俊禕,彷彿不這麼做,他的眼睛就會閉上,再也睜不開了。
  「小寶……別怕啊,別怕。」
  俊禕拚命地點頭,「我不怕,外公……你也別怕,我不會讓你出事的,我一定會治好你的!我會救你的……」
  另一旁給梁老切脈的華老聞言,歎了一聲。
  他對滿懷期望看著他的俊禕和梁業煒等人搖了搖頭。
  天在這一刻都塌了下來。
  連華老都搖頭了……怎麼辦……
  就連一直強撐著不准許自己倒下的楊宛青這一刻也忍不住哭倒在了丈夫懷裡。
  梁老笑了笑,見兒子匆匆忙忙地把兩個小孫子拉到面前來,卻也沒力氣多說什麼話了。他只是戀戀不捨地看著兩個跟著大人哭起來喊著『爺爺』的懵懂小娃兒,再過幾年,他們也就大了,不知道會不會和小寶兒一樣長得越來越像他外婆呢……
  他笑著,濕透的眼睛轉像了梁業煒。
  梁業煒跪在病床邊,「爸,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家裡,我會好好照顧小寶,爸……」
  梁老微微地點了點頭。
  他的眼睛慢慢閉上了。
  「外公!」抽出銀針的俊禕往老人的頭顱上扎去,「外公!你堅持下,我不會讓你走的,外公,
  你別走,你堅持一下,你不要放棄我,外公……」
  「放開我!」
  「我要救外公,我可以救活外公的,放開我!」
  俊禕瘋狂的舉動嚇壞了眾人,一片哭聲和勸阻聲中,老人的呼吸慢慢停了下來,眾人都明白已經到了極限……
  俊禕劇烈地掙扎起來!
  他可以的!
  他一定可以救活外公的!
  否則,他重生回來還有什麼意義?
  他可以的……明明都已經有了空間,明明已經學醫——
  聖女蓮!
  對,對!他還有聖女蓮!
  「放開我!我要救外公!吃了聖女蓮就可以了,求你們,放開我……」
  但沒有人相信。
  已經有人上來開始記錄梁老的死亡時間,護士已經開始動手收拾老人的遺體——
  俊禕大叫著,混亂中聽見顏律輕喊他的名字,他驀地轉過頭去。
  「顏律!幫我!我可以救外公的,你相信我,我求你……好不好,幫我……」
  顏律在這一刻動容。
  按著俊禕的陸國學驚聲道:「別胡鬧!小俊,你讓外公好好地走,別鬧了!」
  他想拉回脫離掌控的兒子,卻被顏律攔住了。
  「顏律!」
  顏律歎道:「讓他去吧,不然……他會恨自己一輩子的。」
  陸國學怔住。
  「小寶,沒有用的,就讓外公走吧……」
  梁業煒跪在床邊,他這麼說著,卻也沒了拉住俊禕的精力。
  他又何嘗不想救回父親,什麼他都願意去做,可是根本沒有辦法……
  「聖女蓮,快把聖女蓮給我!」
  這一刻,俊禕甚至顧不上隱藏空間了,他驚慌地叫著,按在胸口的手動了又動。
  明明是一秒都不到的時間,他卻覺得漫長極了!
  當聖女蓮子出現在了手中,俊禕卻一下子愣住了。
  「怎麼辦……該怎麼吃……怎麼辦……」
  俊禕沒有血色的嘴唇抖著,聽見一聲蒼老的聲音急聲道:「喂下即可!它可以自己融化!」
  俊禕這才找到了主心骨,急急忙忙就將手中的蓮子往老人嘴裡塞。
  「吃下去……外公你吃下去啊……」
  他抬起老人毫無生氣的下巴,急聲催促著。
  他這一系列動作太快,在這樣混亂而悲傷的場合裡卻也沒有人留意到,直到看著他趴在老人身
  上,抬著老人的下巴,才有人反應過來將俊禕拉開了。
  楊宛青顧著大哭著的兩個孩子,小俊馳已經嚇得嘴唇發紫了。
  他們還不明白什麼叫生離死別,他們只是感到害怕,因為這樣的環境,因為床上一動不動的爺爺,因為跪在那裡痛哭的爸爸,因為一邊拍著他的背一邊掉眼淚的媽媽,還有被人拉著露出絕望而茫然眼神的哥哥……
  陸國學將兒子抱住,「小俊,讓外公好好的,爸爸陪著你,你還有爸爸,好不好?」
  俊禕茫然地看著絲毫沒有動靜的外公,他心裡冰冷,眼睛裡也出現了茫然,「為什麼……不是說可以長生的嗎……假的,難道是騙我的……」
  他沒了站立的力氣,陸國學竟也扶不住他,讓俊禕一下子癱在了地上。
  「怎麼會是假的……外公……」
  這時候終於能繼續給老人整理衣物的護士上前了,她伸手解開老人胸前的衣服,錯覺地發現老人的胸口起伏了一下。
  她頓了頓,又自然地繼續動作。
  直到……
  護士抖著手貼在老人的胸口,跳動的心跳讓她驀地尖叫了一聲!
  「怎麼了?!」
  「……還有心跳!病人沒死!還有心跳!呼吸……天吶,還有呼吸!」
  護士很快被人扯開了!
  醫生圍了上去。
  華老被猛地驚醒的梁業煒拉了過去,這才恍然的華老立刻探上了梁老的脈搏!
  「這……沒事了,撐過來了!」
  縱然知道,這時候即使撐過來,也不過是一兩天的支撐的華老還是忍不住高興了起來!
  能延上一日是一日!
  顏律抱起地上茫然四顧的俊禕,「乖,沒事了。你外公沒事了,好好的,都沒事了!」
  俊禕這才知道剛才一陣混亂是為什麼。
  活過來了……
  他救活了外公!
  聖女蓮子是有用的!
  這麼想著的俊禕,卻一時間沒了衝向床邊的力氣。
  一種陡然放鬆下來的心情,讓他整個人一軟。
  顏律嚇了一跳。
  連忙用力扶住了俊禕!
  俊禕:「顏律……你帶我去看看我外——」
  這麼說著的俊禕猛地聲音一僵!
  他看見了病房外探頭探腦的陳琳!
  憤怒的血液轟地衝向了俊禕的大腦!
  他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推開了顏律,朝那個女人衝了過去!
  「是你!我殺了你!!」
  假藉著探病名義的陳琳在病房外已經徘徊了很久,原本聽見裡面的哭聲,知道那老頭終於嚥氣的陳琳正冷笑著打算離開。
  哪想到剛走兩步就聽見房裡『活了』『沒死』之類的聲音,才忍不住回頭看了眼。
  而正是這一眼,讓俊禕發現了!
  陳琳尖叫了一聲,反射性地把手裡的保溫杯朝俊禕一砸,拔腿就跑!
  俊禕追了兩步,腳一軟,摔到了地上。
  他憤怒的眼睛盯著女人的背影,發狂地變紅。
  「俊禕!」
  錯了一步的顏律,在俊禕摔在地上前驚慌地抱住了他!
  「我要殺了她……」
  這麼說著,懷裡的少年眼睛蜷縮了幾下,渙散開去。
  這可嚇壞了顏律!
  「俊禕!華師父,你快看看俊禕怎麼了!」
  敢落下心的眾人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直到華老歎著氣說,是受驚太過,剛才又心火攻心才昏過去的,沒什麼大事,眾人才算鬆了一口氣。
  俊禕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
  顏律見他醒來,因為少年睡不踏實而一整夜不敢睡的他,總算放下了心。
  「俊禕,你怎麼樣?難受嗎?」見少年呆呆的,顏律心疼極了,他伸手摸了摸俊禕滿是冷汗的臉,柔聲道:「別擔心了,你外公現在情況很好,你師父和你舅舅他們都看著呢。」
  俊禕看著顏律,好一陣才把自己從前世的夢境中抽離出來。
  他又夢見上輩子的自己,上輩子的梁家,上輩子那些他以為他已經不再去畏懼的事情……
  他扯著嘴角,勉強笑了下,啞聲道:「有吃的嗎?我肚子餓了。」
  顏律這才想起少年昨天一天都沒吃過東西!
  他又急忙去找吃的,幸好醫院旁的早餐店早早就開門了,可以讓俊禕吃上一口熱的。
  俊禕捧著粥碗喝著白粥,見顏律關切地看著他,讓他不要燙著了。
  俊禕鼻子一酸。
  他急忙笑了起來,『嗯』了一聲。
  看少年喝著粥的乖巧模樣,顏律笑了,他摸了摸俊禕的頭,寬大的的手掌在頭頂上留下溫柔又安全的重量。
  他說:「沒事的,我會一直陪著你。俊禕,不要害怕。」
  俊禕強忍著的眼淚,就這樣砸在了粥碗裡。
  「俊禕?」
  顏律擔心了起來。
  俊禕搖頭,他快速地伸手擦了擦眼淚,「沒事,我沒事。」
  眼淚,卻越擦越多。
  顏律心裡也是一酸,他把粥碗拿開,將強自堅強著的少年擁進懷裡。
  「俊禕,沒事的,哭也沒關係。都過去了,沒事了。」
  為什麼……要這樣溫柔地抱著我……
  俊禕的眼淚像斷了線的雨,一下接一下,落了下來,很快就將顏律胸口的衣服濕了一片。
  「俊禕……」
  該死的……不要這樣叫我……
  「嗚嗚……」
  俊禕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
  他知道自己不該哭的,從重生的那一刻,他就告訴自己要堅強,絕對不能軟弱!
  可是這個人,為什麼偏偏要讓他對自己失信呢……
  「哇哇哇……」
  俊禕失聲大哭了起來。
  那些上輩子所受的痛苦,那些重生後所受的煎熬和恐懼,那些獨自強忍著的悲傷和無助,那些不
  能被人擁抱的脆弱,在顏律的懷裡,一時間崩塌了所有的武裝!
  俊禕……
  顏律只是緊緊地抱著他。
  哭吧,哭出來就好。
  無論如何,也有自己做他的支撐,給他一個懷抱。
  他並不想讓他的少年忍受太多痛苦,兀自微笑著掩飾他的悲傷,兀自地堅強著。
  他心疼。
  俊禕這一次再也控制不住,他緊緊揪住顏律胸口的衣服,仰頭哭著道:
  「顏律……你要幫我……你一定要幫我!」
  作者有話要說:唔……發現每天三更的話,這裡都不知道要說什麼欸~~
   第56章 坦白
  陳琳一路跑出醫院,急急地攔了一輛出租車坐下,才敢回頭。
  這一看,沒人追出來,陳琳才鬆了一口氣。
  這心一落下,陳琳臉色一下子又難看了起來,她幹嘛要怕陸俊禕?!
  小兔崽子!
  早晚叫你不得好死!
  回了家,給表哥打去電話說了一下梁家的情況,說道梁家那老頭命大又撐過了一口氣,陳琳冷著聲道:「老不死!等著吧,看他能撐得上幾天!」
  蔡志強一聽,轉頭就給自己老婆娘家嚴家和陳家打去了電話,讓他們可以加快手裡的動作了,計
  劃非常順利!
  他們自然不知道,死神的鐮刀,正悄悄覆在他們的頭上!
  「……他m的陳琳!」
  梁業煒簡直不知道該怎樣吼出心裡的憤怒了!
  原來是這樣!
  這個該死的女人,竟然想謀害他們家,而且……等等!
  梁業煒驀地一驚。
  他失聲道:「爸病發的那天,這個女人好像找來家裡過!」
  「什麼?!」
  想比憤怒異常的梁業煒和不敢置信的陸國學,一直極力平穩情緒的俊禕此時驚地叫了起來!
  陸國學的手又是一抖。
  他心裡還有點不大相信這件事,按他看來陳琳那女人雖然愚蠢了點,刻薄了點,卻也不至於惡毒至此。
  可……時間上的巧合,讓他一聽這話,第一時間也開始懷疑陳琳!
  如果真是這樣……那個女人瘋了不成!
  梁業煒大罵著,他就知道那女人還能好心地上門來送什麼賀禮!m的!如果真是她,他一定弄死這個女人!
  怒火中燒的梁業煒罵著,回頭見了對著俊禕給的資料翻來翻去的陸國學,一下子更是怒從心頭起!
  「滾!」
  梁業煒:「你他m的陸國學!我就知道是你!我姐嫁給你受了多少委屈啊?最後連命都丟了!你他m的還在外頭養女人!現在好了,這賤/人現在在做什麼?!我不信你一點都不知道!」
  「小弟……」
  「誰是你弟?!」梁業煒維持多年的漠視在這一刻終於打破了,「滾!就是你個害人精!要不是遇上你,我姐怎麼會死得那麼突然?要不是你,那個賤/人會對付我們梁家?你是不是也要我爸的命,我們全梁家的命都賠上了你才甘心啊?」
  陸國學啞口無言,當察覺兒子看向自己的眼神也發生變化時,他心裡陡然一驚。
  「我和陳琳根本沒關係,我……小俊,你相信爸爸,我沒有做過傷害梁家的事情!」
  俊禕撇過了頭。
  他也知道,這並不怪爸爸。
  可是聽見舅舅的話,俊禕卻不能不動容!
  可不是嗎……直到後來,整個梁家也都賠上了!其中就有這個女人的手筆!
  要不是因為爸爸,那個女人怎麼可能這樣針對梁家……
  「俊禕。」
  一直沉默的顏律這時伸手握住了俊禕的手,俊禕才發現自己無意識地又將手心掐住了。
  他坐了下來,有些蒼白的臉上此時陰鬱一片。
  梁業煒越罵越氣,見陸國學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心裡其實也沒有好受一點,反而越加地難受起來。
  「滾,別讓我看見你!」
  就是因為心裡知道這不是陸國學的錯,他還是忍不住怨恨他。
  想起當年姐姐婚後越來越憂鬱的眼睛,想起姐姐生完小命之後虛弱的樣子,想起姐姐死時這個男人卻在外面養著一個,還有老父這些日子受的折磨……
  梁業煒怎能不恨?
  陸國學吶吶地張了張嘴,無言以對。
  他緊緊捏了捏拳頭,轉身就走。
  「爸!」
  俊禕攔住了他,「別去找她!」
  梁業煒這時才想到,他恨恨地拍桌,「怎麼,你還想去通風報信,讓那個女人提防我們嗎?!」
  「我……」
  陸國學這才知道自己魯莽了,他的心裡一團火在燒,自責和憤怒,讓他此刻比梁業煒更加難受。
  他真想就這麼衝回去,掐死那個女人!
  可也知道,如果他現在這麼做,只會打草驚蛇。
  俊禕看著陸國學,好一陣,他才淡聲道:「我會讓她付出代價的。」
  僅僅是死亡,遠不夠俊禕平息心裡的恨!
  在他們眼裡,或許這只是一場預謀,一個惡毒的女人想要謀害梁家而已。但是,對俊禕而已後來的事情是真真實實發生過的!
  梁家受的罪,那些苦楚,那些侮辱,那些在他們的計劃中一步一步抹殺掉的他至親至愛的生命……
  不!
  他絕不會就這樣給陳琳一個痛快的!
  這些,賠不起舅舅一家的生命!
  更何況,他現在知道了,就連外公的死亡也不是純粹的偶然……
  陳琳!
  陳家!
  ……
  「俊禕!」
  顏律看他眼裡越來越瘋狂的恨,不由心驚!
  他也顧不上兩個長輩面前了,伸手就將少年抱住。
  「別想了,不會有事的。什麼事都不會發生!」
  在顏律在背上輕拍著的安撫下,俊禕這才慢慢放鬆下了僵硬的背。
  他歎了口氣,隱忍這麼久的情緒爆發出來,他也沒能控制住。
  本聽著俊禕涼薄口吻的陸國學和梁業煒已經吃了大驚了,更見俊禕眼裡濃黑的冷漠和殺氣,兩個原本劍拔弩張的人不由驚得對視了一眼。
  一個他們氣憤中忽略的問題,猛然間浮現出來。
  為什麼……俊禕會知道這些?這份資料是哪裡來的?
  陸國學此時顧忌自己在兒子心目中再次降到冰點的關係,不敢問,但梁業煒顯然沒有這樣的顧忌。
  他更怕的是,小寶遭人利用,或者是遇到了什麼他們這些長輩都不曾得知的事情,吃苦受委屈。
  早在拿出這份資料的時候,俊禕就明白這個問題是不能避開的。
  他沒有立即回答,而是靜默了下,離開了顏律的懷抱,坐直了身體。
  顏律也看著他,顯然,他心裡也早有這樣的疑問了。
  俊禕看了看舅舅,繼而看向了他爸爸。
  沉吟了下,俊禕道:「爸爸,你還記得我十歲那年過年前,發燒的事情嗎?」
  陸國學沒想到兒子竟然說起這件事來,他當然也還記得了,畢竟當年和兒子在一起能有的事情少,少數的幾件更記得牢了。
  梁業煒顯然也記得這件事情,這時候是想破腦子也不知道發燒和這些事情有什麼關係。
  俊禕:「那時候我做了一個夢,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做這樣的夢。我夢見有人害外公家,夢見很多人哭,也夢見很多人死掉……我醒來之後,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只是有一點記得很清楚,那個害我們家的人,姓陳,是南邊的港城來的人。」
  他終究還是沒有將重生的事情說出來,這樣的事情畢竟太過匪夷所思,而且……那些曾經經歷過的痛苦,他亦不願讓家人或是顏律知道。
  顏律三人聽了這話,心裡雖然驚訝,卻也沒懷疑。
  畢竟,俊禕沒有騙他們的理由。
  俊禕接著說:「本來,我沒有太在意。當時我也小……直到前年我和三師兄在外行醫,遇到了炎華會的人——」
  「炎華會?!」
  陸國學驀地叫出聲來!那個在海城地下勢力雄厚的黑社會組織他怎麼可能不知道?那正是他許多同僚頭疼又不敢招惹的存在!
  小俊怎麼會結識這樣的人?
  太不安全了!
  顏律也同樣皺了皺眉。
  這樣的事情,他從來沒聽說過……想到少年默默忍受了這麼多年,他卻一點都沒察覺也不曾聽俊禕說起,顏律不禁有些失落。
  不過,這種失落感,很快也就散了。
  顏律並不是多計較的人。
  俊禕點了點頭:「是一個姓秦的當家,他的手受了傷,是我治好的。後來有一次偶然間,我聽他說起他很多年前做過一個夢,夢見他的手下要背叛他,才能在那一次死裡逃生。我就留了心,想著,既然讓我夢見了,可能也不是沒有預兆的。就煩請他幫我查了。這些資料,也是他給我的。」
  炎華會的秦當家?!
  是那個男人!
  那這件事情就說得通了,如果是那種人物的話。
  三人心裡都有了計較。
  顏律道:「這件事情以後就讓我和兩位叔叔來做,俊禕,你不要私自行動了,好嗎?」
  俊禕沒想到他會這樣決定,正要反駁,就聽他舅舅和爸爸紛紛讓他別參合了。
  以他們的勢力不難查出這件事情,倒是這孩子要看管著,一個沒留心竟然和黑社會打起交道來了,幸好沒出什麼事,要是攪合進那些道上不乾不淨的事情,可怎麼辦?
  三人是絕對不許俊禕再參合的。
  而俊禕也在這時才想到一個問題……
  不管多有本事,此刻自己在他們眼裡還只是個十五歲的未成年人而已!
  因為這件事,俊禕心裡雖然有些小鬱悶,但見他們答應了自己有任何進展也不會瞞著自己,也就點頭了。
  這樣的事情,由爸爸他們和顏律做起來,比自己單槍匹馬要快得多。
  這件事情揭過,但華老心中的疑問,可沒有在自己無數次猜測和推翻猜測中解開。
  過了幾天,梁老的病情完全穩定了,出院回家休養。
  華老也沒為難小徒弟,痛快地答應了他要留在梁家陪護的要求。
  不過,再回華家之前,有些疑問是需要解答的。
  俊禕知道,這件事情是不可能瞞過師父的眼睛的。
  要讓一個瀕死的人重活過來,是除了在人們的祈禱中,根本不可能出現的事情。更何況,他外公
  的病還是一直由他師父親自負責的。
  再三猶豫後,俊禕選擇了坦白。
  「師父,我以前聽三嬸說過一則關於外婆家祖上的傳言,您還記得嗎?」
  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忘記?
  華老撥了撥茶盞裡的茶末子,道:「你是說,姚家有寶物世代相傳那話?」
  俊禕點了點頭。
  「其實……那個傳言是真的。」
  華老撥茶水的手一頓。
  什麼意思?他抬眼看向小徒弟,多年的閱歷,讓華老知道,接下來他將面臨一個讓自己絕對震驚
  的事情。
  但,華老也不曾預料到,會是這樣程度的震驚!
  俊禕的手貼在胸口,緩緩有一本書脊上鑲著姚家族徽的古籍出現在了俊禕手上!
  華老沒有看見《藥經》,他只能看見一個隱約的光芒!但,這已足夠華老認識到事情沒有自己原先以為的那樣簡單!
  他原本以為,小徒弟可能在這幾年得了一段奇遇,得到了一味珍奇的藥,經此而已。
  「師父,這就是《藥經》。」
  「藥經?」
  聽師父疑問的語氣,俊禕才意識到師父看不到《藥經》的事實。
  「師父,您看得見嗎?」
  華老搖了搖頭。
  他的眉頭緊緊皺著,他想了想,還是伸手探上了小徒弟的脈搏,未發現小九脈息有任何問題,才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俊禕見師父著緊他,心裡不由一暖。
  他握住師父的手,看著華老的眼睛說道:「師父,這件事情我從沒和人說過。那是在我十歲那年,我胸口的胎記發生了變化,而外婆給我的那個姚家的傳家玉珮成了一個空間。」
  「空間?」
  「嗯。」俊禕試了一下,發現自己也根本沒辦法將師父帶進空間裡,怔了一下才道:「那裡有一本書和一些草藥,是千萬年前,空間的主人留下的。」
  「那空間的主人自稱是醫族,我猜想就是外婆的姚家。它的血脈傳承,以一朵『天御草』開出的花型胎記為標誌。那『天御草』我也沒見過,不過自外婆去世後,也只有我一個人有這個胎記了。我舅舅和我弟弟們都沒有。」
  「還有就是這本《藥經》。」
  在華老眼前,一抹透明的亮光出現,他不禁伸手碰了碰,卻從那亮光中穿了過去。
  俊禕解釋道:「上面記錄了很多年前失傳的古醫術。而這一次救了我外公的……是那天我掉進江裡因緣際會到的一處古墓,就是那些老人口中的傳說中的古墓。在那裡得了一顆聖女蓮的蓮子。傳說中可以長生不老的東西。」
  俊禕頓了一下,道:「當時也是沒有辦法才冒險試一下,幸好效果雖然沒有傳說中那樣神奇,卻也足夠外公性命無憂了。」
  華老接受這件事情比俊禕想像要快得多,也沒有他預想中的那樣驚訝。
  俊禕不知道的是,外間的傳說沒什麼人當真,但姚家先輩中相傳時這樣的話卻沒有少說過。姚家祖訓中確有過這樣的記載。
  想到這句祖訓,華老心裡百感交集。
  看著俊禕,華老做下了決定。
  作者有話要說:在此,多謝諸君的支持!!
  預告:明天又驚喜喲~~
   第57章 報仇了
  梁老的身體在以可喜的速度恢復著,梁家一掃之前的慘淡,只差張燈結綵以示慶祝了。
  俊禕乖乖地呆在外公身邊,而嚇壞了的小俊馳小俊浩也不願離開爺爺,還不明各中原因的梁舅媽也被這次公公的病發嚇得夠嗆,想到兒子在學校自己看護不到,若是有個萬一……
  遂也就點了頭,做主把不答應的梁舅舅給打發了。
  俊禕無事時,就給兩個孩子帶功課。
  梁老在搖椅上看著外孫兒抱著大孫子在懷裡手把手地教著寫字,而搗蛋了一會兒的小孫子乖乖地坐在寫字本上寫寫畫畫,時不時抬頭朝自己笑,鼻頭上沾了彩筆也不自覺,模樣可愛極了。
  他心裡高興,精神頭也越來越好。
  炎華會秦當家那條線也被顏律接手了,秦當家原本還有些微詞,想他也是響噹噹的人物,而今卻被人連商量聲都沒有就推給了別人。
  但一見來人,秦當家那點不滿都不算什麼了!
  顏律此人在港城的作為,托俊禕的委託的福,他可沒少聽到風聲!
  想他自己要不是因為早先在t國的生意做得不容易,以他的爆脾氣早早丟開了,這一次金融風暴還不知道要吃多少虧呢!
  而這個年輕人,在這一場風波裡卻賺得滿盆缽!
  秦當家也不得不說一聲佩服了!
  顏律如今在港城也是如魚得水,更有秦當家這方勢力的幫助,要將陳家查清容易太多,這些沒廢多少工夫。
  但,一旦涉及嚴家……
  看著手裡的資料,顏律蹙眉。
  嚴家,港城的政商大家。在政界也是長青的家族了,而這些人的野心也一代大過一代,如今港城回歸,又怎麼可能放著大陸那麼大一塊勢力而不動心呢?
  顏律有些猶豫要不要告訴俊禕這些,還是自己直接動手處理,再將結果告訴他。
  略一想,顏律就知道後者顯然是行不通的,以他的少年的脾氣,恐怕得氣上他好一陣子了。
  這麼想著,顏律笑了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竟然也能享受一個人的小脾氣到這樣的地步。
  哪想到,電話打到梁家,才得知他的少年被華老帶回華家的事。再聯絡華家時,又得到少年和他師父正在閉關,不方便接電話。
  顏律只得和三嬸聊了兩句便掛斷了電話。
  看著桌上的文件,顏律有些煩躁起來。
  這是第幾次了……
  他的少年總有更多要做的事情去做,在他的計劃裡自己的位置又排在哪裡呢?
  顏律頓了頓,他失笑起來。
  俊禕啊俊禕,可知我為你竟改變這許多,這麼患得患失……可真不是顏律的風格。
  確如三嬸所言,俊禕此時正和華老閉關中。
  在梁老出院修養兩個月後,在家等得心急如焚的華老終於忍不住開口讓俊禕回來了。甚至親自來接人,當著俊禕和梁家人的面給梁老細細把脈,直言這老傢伙好得很,比他可還太多了!
  梁家雖心裡不樂意,卻也沒辦法。
  俊禕一回來,歇都沒歇,就進入了閉關。
  不僅僅是顏律,就是華老的另外八個徒弟都被拒之門外,連有些怕家里長輩寂寞而覺得不安的華濟之和談緒想回來住上幾天,都被華老拒絕了。
  連俊禕自己也沒想到,和師父這一閉關就是一年!
  他和師父一起鑽研《藥經》,華老雖看不到《藥經》也不能見識空間內的珍稀藥草,但不妨礙研習《藥經》上關於現存草藥的記載和各種藥用、藥方,還有現代人只能窺得皮毛的針灸之術,還有同樣失傳了的開刀之術。
  起先,大部分時候都是華老帶著俊禕學習,他多年行醫的經驗再加之對各味草藥的理解與俊禕這樣的中醫新手比起來自然好上了太多!
  可到了後來,兩個人常為了一味草藥的用法爭執得面紅耳赤!
  三嬸聽到動靜,在床邊看著這一老一小大眼瞪小眼,各執一詞,誰也說服不了誰。
  那樣子,別說多好玩了。
  這,也幾乎成了三嬸這一年來最大的消遣方式了。
  鬧得最大的一次,還是因為《藥經》上關於開刀之術的記載,俊禕說道要學好它,也必須先得將西醫臨床手術的法子系統地學一遍才好下手,這樣抓瞎不是辦法。
  聽得華老大動肝火。
  吵到最後,連啞叔都被牽扯進去。
  俊禕之前還有心和啞叔學學刀法,奈何那麼多事情接踵而來,學了幾天,計劃就被擱淺了。這一次,是下決心和啞叔學了起來。
  老實人可不怕老爺子吹鬍子瞪眼,極其難得地伸手拍了拍俊禕的腦袋,教起俊禕更是傾囊相授,耐心非常。
  在這樣緊張的研習中,時間走得飛快。
  而這一年,顏律又做了什麼呢?
  蘇秘書敲開了辦公室的門,匯報了一些公事,蘇秘書道:「嚴家的嚴則業又發了邀請,還是拒絕嗎?」
  顏律點了點頭。
  蘇秘書便也不再多言。
  自家老總這兩年越發穩重了,原先盡露鋒芒的氣勢也慢慢內斂,彷彿年歲逾久的酒,越發具有成熟男人的魅力了。
  不過,這魅力太高也不好。
  接到總台來的詢問電話,蘇秘書頭疼了起來,「告訴她們,顏總到d國出差,聖誕節前是不會回來的。」
  雖然早交代了總台遇到這兩個女人就拿話打發掉,可顯然他小看了這兩個女人的彪悍,總台那些斯文人根本不是對手。
  居然從港城追到海城來了!真是夠了!
  嚴家驕縱的大小姐嚴珊珊不滿道:「又出差啊……這麼忙,身體怎麼受得了呢?」
  她心裡抱怨,今年比去年,顏律可忙太多了!果然還是要讓爸爸將他約到家裡來啊!
  她的跟班陳家的陳倩倩此時也附和道:「是啊,工作忙也得注意休息才行。」
  嚴珊珊多說了幾句關心的話,自認為總算讓自己的存在感攢夠了,拿出一張面紙用鮮紅的指甲油寫下了自己的手機號碼。
  「顏律哥哥一旦回來,一定要記得告訴我哦。」嚴珊珊拂了拂長長黑黑的假睫毛,「不過,你們可不要趁機打電話騷擾我,知道嗎?」
  一年的時間,足夠顏律將嚴、陳兩家拿捏在手上,隨時等待一舉捏碎。
  一年的時間,也足夠很多事情浮出水面了!
  一個接一個的掩蓋在虛偽的笑下的真相被剝開,陸國學以為自己再不會多吃驚。
  但當看到這一個真相時,陸國學嘴唇都白了!
  一個酒店招待員的話,揭露了當年陳琳給他錢在自己的酒裡下藥的事實……
  一個在陸家辭工多年的老僕的話,表明當年敏敏病重時,曾接到一個女人示威的電話,那句『我懷了他的孩子』老僕聽得清清楚楚……
  陸國學的腦袋一下子空白了。
  他在沙發上呆了很多,猛地搶著鑰匙連夜開車趕回帝都!
  陳琳開門時,一見陸國學正驚喜,可一聲『老公』還沒叫出口,陸國學就一腳踹到了他身上。
  陳琳吃痛的慘叫,讓整個陸家都驚動了!
  在二樓陪孫女學鋼琴的陸母出來一看,嚇得渾身一抖!
  小兒子正對媳婦兒拳打腳踢,陳琳求饒的哭聲越來越大,陸母驚聲道:「這是幹什麼!國學你還不住手!」
  見兒子和媳婦就在門口鬧了起來,陸母立即跑了下去,將門關了,才回身攔兒子。
  陸國學什麼話都聽不進了。
  他心裡一句話,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一直在叫囂著!
  殺了她!
  殺了她!
  就是這個女人害死了敏敏,毀了他一輩子!他的婚姻,他的幸福,他的敏敏都被這個賤/人毀了!
  枉他一直以為是自己耽誤了她一輩子,為擔起一份責任,背負著對敏敏的愧疚也答應了這個女人要名分的要求,而這一切,到頭來,他陸國學就是個笑話!
  他這輩子被這個女人玩弄於鼓掌之間!
  陳琳起先哭喊得還有些裝腔作勢,但後來完全是忍不住疼了。她嬌柔的哭聲也哭不出來了,一聲聲淒厲得可怕。
  「別打了!求你了!」
  「陸國學!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
  陸國學,你該死!該死!
  陳琳躲不過開始反抗了起來,兩個人打成了一團。左拉右拽的陸母被推到了地上,她在地上痛哭了起來,「造孽啊!你們這時要殺了我啊!畜生!」
  樓上嗚咽的哭聲不斷傳來,萬分尷尬的鋼琴老師拉拽著蜷縮在欄杆角邊哭都不敢大聲的學生,這些富貴人家的糟心事,只苦了這些無辜的孩子啊。
  陸母不打算再管,可剛走兩步,就聽見陳琳一聲驚呼後就沒聲,回頭一看,媳婦額頭磕在桌角上,瞬間滿臉都是血。
  陸母嚇得跑過去,大喊著讓人打120,大罵兒子:「還站著幹什麼?還不快把她送醫院去!」
  陸國學冷眼看著,果然,這女人睫毛還能動,根本沒有昏倒。
  ……這種時候還能耍這樣的心眼。
  他真不敢相信,他以前竟然只當她愚不可及,原來,最愚蠢的那個人才是自己!
  陸國學冷笑道:「死了也好,死了這世界就乾淨了!」
  說罷,他轉身就走。
  陳琳一顆心,掉在了冰窖裡。
  她沒錯看……男人走時看她那樣噁心厭惡的眼神……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當天晚上,就陸續有平日交往的太太們打來電話。
  那些女人諷刺而做作的語氣……要是平時陳琳還會放下架子和她們虛與委蛇。可是現在,陳琳完全被憤怒沖昏了頭腦!
  她恨恨地拔掉了電話線,砸碎了房間裡所有的東西。
  完全不顧及在這個家裡維持了這麼多年的賢良淑德的媳婦形象。
  發洩了一陣,陳琳終於想起了一件事情。
  她又將電話線裝上,打給了蔡志強,「你們到底在等什麼?為什麼還不動手?!」
  她要梁家死!
  她有多恨陸國學,此刻就加倍地恨梁家,恨梁敏!
  蔡志強詞不達意地和陳琳應付了幾句,聽陳琳潑婦一樣地大罵起來,冷哼了一聲掛了電話。
  如今有了顏律手上的資產在,梁家的計劃自然要延後了。
  如果能將這個顏律納為己用是再好不過了。
  那個嚴珊珊,這麼久了還拿不下一個顏律,真是沒用!
  他想著自己的女兒可半點不必嚴珊珊差,他盤算著和老婆商量一下,讓她去和老丈人說說,反正要是到手了,終歸是嚴家的跑不了,怎麼就不能是他女兒了?
  陳琳看著被掛斷的電話,氣得把電話都砸了!
  「媽媽……」
  門口畏縮的女兒又哭了起來。
  陳琳煩不勝煩,尖刻地大罵道:「哭哭哭!沒用的東西,就是生了你這麼個賠錢貨他才看都不看我一眼!哭什麼?再哭割了你舌頭!」
  她不知道自己此時的面目有多麼猙獰。額頭包著透著血塊的布,整張臉上的狀早已掉了九成,眼線被眼淚糊得拖在眼下,比陸嘉媛看過童話書上最可怕的魔鬼還可怕。
  媽媽是魔鬼。
  陸嘉媛害怕地爬了起來,逃向了奶奶的房間。
  *
  1999年
  當金融風暴終於散去,港城猶如颱風過境的竹林,一地淒涼,一片潦倒。
  港城當局不得不採取諸多措施刺激經濟復甦,但俱都收效甚微。國際上的論斷,此時的港城恢復至少要十年時間,僅僅比經濟倒退了十來年的r國好上一點罷了。
  但,就在這一片破敗中,依然擋不住部分人貪婪而**的心。
  同樣是在1999年,這一年,海城的股市不斷創下歷史新高,甚至在交易所裡連續幾日出現滿堂紅的情況,人們對這樣的不勞而獲的財富紛紛紅了眼!
  而港城嚴家,對海城這一次的股市盛況,怎會袖手旁觀?不需顏律多提幾句,早有人投身其中了!
  那就是嚴家老二,嚴守業。
  比起在政府任職的老大嚴成業和在商界打拼的嚴則業,坐著港城外交局第三把交椅的嚴守業野心更大,他看不起大哥的守舊迂腐,也看不上老三的目光短淺。
  特別是結識了顏律之後,這個被港城新貴封為神話的男人的確有一手,幾句話就給他帶來了無限財富!
  這一次,嚴守業同樣沒有猶豫。
  一月又一月,看著賬上高漲的數字,嚴守業更加自鳴得意起來。
  又聽顏律說起某只股票的內幕,在哪個時間要大豐收,他不禁心癢了起來。待細問,也只得顏律含糊地說,只是聽說而已。
  嚴守業心裡更是確定了。
  只是最近手頭的錢都在股市裡拴著,根本套不出來,而大哥老三哪裡根本不肯給他錢。就在嚴守業憤懣著機會就要在眼前溜走的時候,一筆經費簡直就是打瞌睡送來的枕頭!
  嚴守業挪用得十分乾脆,這事情,早已不是第一次做了,只不過從前數額都沒有這樣大罷了。不過想到唾手可得的巨大金額,嚴守業再沒有一點猶豫,很快,他就能將這筆錢填上了,根本不需要擔心。
  果然,在那一天,那只股票猛漲了!
  這可樂壞了嚴守業!
  明天還會更好的!嚴守業看著一路爬上來的數字這樣對自己說,他不僅沒有將資金退回,甚至拋售了手頭幾隻股票,投入到這一支績優股上!
  可萬萬沒想到,就在第二天,這些數字一瞬間成為泡影!
  那個集團被查出根本是虛擬的,在海關根本找不到這個集團的任何交易記錄。這個被引為最大欺詐案的集團被爭紛報道,成為警告股民們投機謹慎的最佳案例!
  而嚴守業,成為了這一批不幸股民中的一個。
  就在當天,他的頂頭上司打來電話討要那一筆公款。
  這下,嚴守業徹底慌了!
  本想著將手頭的股票全部拋售出去填這個空,但好像老天爺都在害他!當天的股市值慘綠一片,竟被報道出縮水了80%!
  他所有的希望,一瞬間成為了泡影!
  除了逃出國境,嚴守業別無他法!
  他不敢和家人說起,若是讓他父親知道了,一定會打斷他的腿!
  而早有等在海關口的人,將『挪用公款,攜款私逃』的嚴守業逮捕歸案!
  1999年的11月,對於嚴家,陳家,就是一個噩夢!
  繼嚴守業被捕之後,嚴則業因涉嫌非法走私打量毒品被捕,嚴家老大因為一封匿名人士送到政府的嚴重貪污受賄的舉報信而被停職審查,嚴家老爺子更因為這些一連竄的事情引咎辭職。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嚴家倒台的先兆了!
  而不久,陳家當家陳天祥被狀告謀殺,被警方逮捕入獄。就在那之後,陳家二房毫不手軟地奪了陳天祥的權力,可惜還沒來得及享受多久,陳家的家業就遭到了不明勢力的打壓!
  這完全是單方面的進攻,對手毫無還手之力!
  陳家人措手不及之下,漏洞百出,更兼陳天祥為填補在金融風暴中的欠債,將陳家好幾個小公司都掏成了空殼!
  而港城那些耳聰目明的商人們,不論當初和陳家交情如何,此時肆無忌憚地開始侵吞起陳家的家業!
  但陳天祥在獄中得知陳家根本沒能力將他救出去,陳家的產業九成都已被人刮分的時候,幾乎沒當場暈了過去!
  這怎麼可能?!
  他只不過在這裡呆了一個月而已!
  到底是誰要害他們陳家……
  陳琳收到那一張綠色的離婚證時,整個人都傻了。
  她迅速翻開,看見陸國學的名字時,她整張臉都白了。
  她怎麼可能會錯認陸國學的字呢?
  這名字……是他親自寫下的!
  還有旁邊的名字……
  不可能!
  她分明沒有簽過這樣的名字!
  驚懼非常的陳琳勉強給陸國學打去了電話,沒有人接。
  就是辦公室的電話,竟皆沒有人接聽!
  陳琳怒極攻心,狠狠地砸了電話!
  「這是犯法的!我要告他!陸國學!你逼我!你逼我!」
  更讓陳琳想不到的是,陸國學竟登報申明和自己解除婚姻關係!
  這件事情,一天之內在帝都的太太圈中傳的沸沸揚揚!
  陳琳瘋了,她找上了蔡志強,這才得知如今陳家、嚴家的淒涼境況!
  陳琳心一涼。
  她向公婆哭訴,卻只換了一個冷漠的無視。
  這些年的折騰,陸家兩個老人是早已經煩透了小兒子和陳琳的糾纏了!
  而今鬧成這樣,連累他們兩個在帝都都丟了大臉!
  陳琳不敢置信,公婆竟一句話都沒為她說,甚至告訴她既然已經離婚了,就早點離開這個房子。
  而女兒對她的哭喊只是畏縮,在陳琳要她和她走的時候,竟不願意了!
  陳琳知道,陸國學那個男人即便再討厭自己也絕對不會放著女兒不理的,這是她最後一張牌,可沒想到,女兒竟不願和她走了!
  而陸母更是無情地驅趕了她,將陸嘉媛抱回了屋,明言不讓陳琳再來找女兒麻煩!
  站在陸家門口,陳琳幾乎是惶恐而震驚的。
  她甚至都想不起來要憤怒。
  她跪在門口哭求著,除了換來幾個鄰人鄙夷的眼神,什麼都沒有。
  幾乎哭昏倒的陳琳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這個瘋狂的女人,此刻已經什麼都顧不上了!
  求助無門。
  陳琳找上了律師!
  她要告陸國學!
  她根本沒有簽字!根本沒有離婚!
  律師聽完他的哭訴,聽她講完悲慘的婚姻,不負責任甚至對她拳打腳踢的丈夫,偽造了離婚證,霸佔了她深愛的女兒,將她的名譽都毀了。
  律師很是同情,並答應接下了案子。
  可將離婚證上的筆跡一核對,專家出具的報告卻顯示卻是是陳琳本人親筆寫下無疑!而律師查訪到的那些人口中的陳琳丈夫全然和她描述的沒有絲毫相同!
  這個本著不畏權勢的律師,看陳琳的目光也不由冷了下來!
  陳琳在律師這裡碰了壁,趕到海城卻完全找不到陸國學的蹤跡,甚至在辦公樓下守了五天都沒能看到陸國學。
  更倒霉的是,她竟在賓館遭遇了小偷!
  將她所有的現金和銀行卡都偷光了!
  陳琳在那一刻瘋了!
  好!
  好你個陸國學!
  你做了初一,就別怪我做十五!
  她跑到了電視台!
  什麼尊嚴,什麼名譽她通通不要了!
  陸國學,就是我死!我也要將你拖下水!
  而電視台的人卻對她避而不見!
  這是陰謀!
  這是骯髒的陰謀!
  不能上電視,陳琳便轉去了報刊雜誌!
  但能接受她的要求的,只有一些小報紙罷了,刊發出來後根本無人問津,更無人同情陳琳的遭遇。
  當身無分文,甚至連回到帝都的車票錢或是住賓館的錢都沒有了,窩在夜晚擠滿乞丐流氓的車站,呆了兩個晚上陳琳實在是怕了,她又開始在陸國學的辦公樓下守著。
  可惜,被警衛強行趕走了。
  步入寒冬的夜晚,這個從來只懂得依靠男人過活、享受富貴生活的女人在飢寒交迫中踏入一個她鄙夷萬分的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有點亂的樣子……可是剛好遇上考試不能修改了……
   第58章 羞
  當慶賀千禧年來臨的橫幅標語在大街小巷中貼滿時,俊禕才離開香山。
  他在梁家呆了半個月,就隨顏律來到了港城。
  嚴家和陳家的開庭日,就在今天。
  在檢察官們大手筆的審查中,嚴家和陳家間的關係不難查出,這坐實了嚴家貪污受賄等各種私底下的骯髒作為,陳家幾個關係人作為嚴家案件的從犯,再加之陳天祥本身已經罪證確鑿的殺人罪名,想要翻身根本沒有可能。
  這一年,俊禕在香山上被師父管得極嚴,事情的進展他也只能知道隻言片語。
  沒有親身參與到這一次的復仇,俊禕並不覺得遺憾。
  知道整件事情的始末時,他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從前的認知是這樣的淺薄。那個他恨極的陳家,原來也不過是別人手中的棋子。
  嚴家,這個他從未接觸過的家族,縱然事實擺在眼前,俊禕也只感到心驚,那種恨的感覺卻不大真實。
  至於陳家……
  單單是記恨著,就讓他如此的累,更別說是親手毀了陳家,他有過很多想法,但真要坐起來……說實在的,他不知從何入手。
  這樣也好。
  曾經在梁家不可一世的陳天祥,大概不會想到最後站在他對面指控他的就是當初幫他走到那個位置的女人吧。
  業障因果,世間循環,大抵若此。
  法錘敲打的聲音,讓俊禕回過神來。
  看著那一張張灰敗或不甘凶狠的臉,俊禕心裡竟沒有覺得快意。
  這不同於他從前設想過的,如何將陳家踩在腳上,如何對陳家以牙還牙,看他們痛苦的臉自己會是如何的快活。
  反而,有一種悲哀,爬上他的心頭。
  他不能控制地想起,當年穿著橙色囚服的舅舅從審判席上走下來時,眼淚縱橫的臉上是怎樣的絕望,摯友的背叛,妻兒的慘狀,比之加之於身的刑罰,更讓舅舅崩潰。
  而就是這些人,將舅舅推到了那個境地。
  「俊禕?」
  給少年綁安全帶的時候,見少年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顏律不禁有些擔心。
  只聽少年歎了口氣,說道:「顏律,你說老天是不是早就安排好了一種又一種的命運,不是放在你身上,就會安到另一個人身上?」
  顏律伸手揉了揉他的頭,「別胡思亂想。」
  大概是因為在古墓中見過了那對古人,在梁舅媽提出要帶他如常去將過長的頭髮剪掉時,俊禕沒有答應。
  這時候綁起來也已經到了肩下的頭髮,可不比短髮那麼方便揉了!
  俊禕瞪了他一眼,將顏律搗亂的手拍開了。
  或許他現在的想法有些矯情吧,但眼前這個男人是絕對不明白他這樣的感受就是了。
  這個男人太強悍,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都同樣有本事走好自己的人生。
  如果,是面臨和他同樣的處境,顏律大概可以在上輩子就將這個仇報了吧,俊禕想,他一定不像自己,還要依靠他人的力量才行。
  想到這裡,俊禕更感挫敗了。
  顏律轉動鑰匙,引擎的聲音很快就響了起來,他轉頭詢問少年:「回去休息還是去逛逛?」
  「你?那還是回去吧。」
  俊禕可不敢對他抱有期待了,上一次可算是見識到這個男人呆板無趣的生活了!
  顏律沒有辯解,依言帶著俊禕回了他在港城的公寓。
  公寓,是在一個高級小區,幾十棟商業樓中的一棟的19樓。
  踏進這個兩百來平方米的房間,俊禕不是不驚訝的。
  聽顏律說是他在港城辦公時常住的房子,俊禕才算瞭然。也是了,若是顏律一個單身漢住的話,這樣兩室一廳一廚一衛的房子也是綽綽有餘的了。
  屋子收拾得也非常簡潔,怎麼說,總之就讓俊禕覺得很有顏律的個性,乾脆利落,沒有一樣佈置讓人覺得多餘。
  「你今晚和我一起住,隔壁用作書房了。」
  說著,不符合顏律從來只說出決定的個性,他還多嘴解釋了一句。
  俊禕頓了一下才『哦』了一聲,他很快掩下了一瞬間的不自然,很是自覺地將一背包的行李放到顏律指著的房間裡了。
  將房子看了一遍也沒發現什麼特別的俊禕,在陽台上看了看昏黃中的小區,才進來。發現顏律正在廚房準備做飯,俊禕這下吃了大驚了。
  在他看來,會做飯的男人,有錢男人,都是極其會享受生活的人,顏律顯然不在此列。
  「今晚吃什麼?」
  俊禕有些懷疑地靠在門口看著挽著袖子洗菜的顏律,看著顏律比平時要柔和上許多的側臉,即使做著這樣居家的事情,俊禕竟也沒有覺得違和。
  顏律報了三個菜名,手上沖洗著菜葉的動作沒停,他指了指冰箱,「看看裡面有沒有想吃的。」
  說的好像我想吃你都會做一樣。
  很是不以為然的俊禕依言打開了冰箱,看到裡頭琳琅滿目的食材,俊禕怔了下,伸手拿出一個用保鮮膜包得好好的白菜,俊禕仔細看了眼,是非常新鮮的。
  他該給他家裡的鐘點工加工資了。
  這麼想著,俊禕又講冷凍庫裡的幾層都翻開看了看。冰箱被塞得滿滿的。
  俊禕的心情在這一刻好了起來!
  一個獨自生活了太久的人,一個回家冰箱裡除了礦泉水和酒什麼也沒有的人,俊禕當然懂得這個細節,就足夠代表一種生活了!
  和曾經自己荒蕪慘淡的生活比起來,這種……冰箱被新鮮食物佔滿的感覺實在太好了!
  他興趣盎然地取出一塊牛肉來,「紅酒牛排,這個怎麼樣?」
  說起來,重生後他還從沒有吃過呢!
  這是他上輩子最喜歡的食物之一。
  他的笑臉讓顏律呆了呆,不自覺地也露出一個輕笑來。
  「好,還有什麼想吃的?」
  俊禕搖頭,看顏律真打算大顯身手的模樣,他心想,就算做得很難吃,他也得捧場啊。
  看了一陣,等發現自己失神在了顏律稜角分明的側臉時,俊禕的臉有些熱了起來。
  「那我去洗澡了?」
  顏律正倒油在鍋裡,聞言頭也不回地道:「你想做什麼都不用問我,這裡也是你家。」
  「……哦。」
  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句話,我想什麼啊!
  俊禕在心裡罵了自己一句!
  原本,俊禕以為顏律會和以前一樣帶他到飯店吃飯,所以連衣服都沒換。
  浴室裡,俊禕看了看顏律洗手台小架子上擺著的一系列洗浴用品,正想著沒想到這傢伙還挺悶騷啊,要知道這種地方最能看出一個男人的性格了。
  拿起來一看,才發現都是自己給他做的。
  ……這些好像都是根據自己的洗浴習慣來的!想到自己之前心裡的那句吐槽,俊禕有種無語的衝動。
  找了幾遍,都沒發現有沐浴乳,俊禕看著清潔肥皂,臉上就開始有點紅了。
  不用沐浴乳,可不可以不要有這樣的壞習慣啊!
  要不,去問問他有沒有別的?
  可是……會不會太刻意了一點?
  完全陷入自己世界的俊禕,足足花了一刻鐘時間才做下了決定。
  這有什麼,大家都是男人,而且顏律那種愛乾淨的人,這種東西肯定沒問題的。
  肥皂在打濕的肌膚上碰觸,撫過的地方都彷彿有無限的熱度,引得皮膚也微微泛起粉紅來。
  這……顏律也這樣使用過,彷彿,它也帶著屬於顏律的觸感的錯覺,讓俊禕臉上越來越紅了。
  不對!
  他明明可以直接到空間泡個澡啊!
  後知後覺的俊禕,騰地被燙到了一般,快手快腳地結束了沖洗。
  卡。
  浴室的門被拉開。
  許多沒見俊禕出來的顏律正進門想來看看,迎面,就看到了少年踏出浴室的樣子。
  一身寬鬆的睡衣,留長的頭髮正滴著水,彷彿從水霧中走來,少年抬頭,露出姣美細膩而暈著緋紅的臉。
  「顏律?」
  這一聲,讓已然看呆了的顏律陡然間回過神來。他很好地抹去了臉上的一絲不自然,聽少年邊擦著頭髮,邊問他:「你飯做好了?」
  他有洗了很久嗎?俊禕有些不確定地想。
  不過,顏律沒能體會到他此時強自掩飾的窘迫,而是走上前,接過他的毛巾,一邊給他擦著,一邊問出俊禕此刻十分不願聽到的問題。
  「臉怎麼這麼紅?不舒服嗎?」
  「……是浴室太悶了。」
  俊禕垂眸,慶幸自己的應變能力沒讓無地自容的回憶給同化了。
  顏律皺起了眉,「沒有開排氣嗎?」
  洗著熱水,在那麼悶的地方,是很容易頭暈的。
  這種問題就不要太較真了吧?!
  俊禕默了一下道:「你晚飯做好了沒有?」
  他扯開了話題,並在顏律回答說還沒有的時候,以廚房這樣放著很危險的理由將顏律趕出了房間。
  房間裡只剩自己的時候,俊禕鬆了一口氣。
  他坐著床邊用力地擦著頭髮,看著這張雙人床,俊禕的動作就慢了下來。
  今晚一起睡……真的沒問題嗎?
  吃著顏律親手做的晚飯,美味虜獲了俊禕的舌頭,也讓俊禕忘了剛才的尷尬。
  雖然,紅酒牛排配著幾盤豆腐青菜,實在太沒格調和情趣了,但俊禕還是吃得非常開懷。
  飯畢,俊禕摸著突起的胃部,賴在沙發裡一臉滿足。
  他朝正賢惠地收拾著餐桌的顏律豎起了大拇指,嬉笑著道:「不錯啊!新世紀居家好男人,上的廚房,下得廳堂,誰以後嫁給你真是太有福氣了!」
  顏律收拾碗筷的手一頓,他回頭看了眼眉眼笑得彎彎的少年,眼裡的光彩一閃而逝。
  有福氣麼……
  確實。
  作者有話要說:哇哈哈~~這一章好有感覺,下一章更!
   第59章 臉紅心跳
  人是一種適應調節能力非常強的動物,換言之,事到臨頭的時候,人往往會表現出超出自己預期的適應力。
  就好比俊禕,不論躺在床上前他如何的忐忑,如何地覺得自己肯定睡不著,但事實上,一天的奔波和情緒的起伏,讓俊禕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倒是趁著少年入睡後抱著俊禕卻也不敢亂動的顏律,有些難以入眠。
  他在黑暗中,感受著少年拂過臉上的溫熱呼吸,慢慢平復下騷動的心跳後,顏律原本以為的會更加難以控制的欲/望,此時卻顯得平靜很多。
  顏律想到了很久以前曾看過的一本書裡的話,他想,沒有比這一刻更讓他明白,這句話裡的情感了。
  只是一個擁抱,只要懷裡有著這個少年,都已經是莫大的滿足!那些在此之前躁動的、他以為會如同火山一般爆發的渴望,彷彿都顯得不是那麼重要了。
  就著這樣滿足而溫柔的情懷,顏律親了親少年的發頂,抱著俊禕緩緩地陷入了睡眠。
  到後來,俊禕卻被一陣熱意弄得睡不安穩了。
  他一時間回到在浴室裡用肥皂面紅耳赤地洗澡的時候,但很快,觸碰著肌膚的物體卻換做了一雙寬厚溫熱的長了些繭子而顯得有些粗糙的手。
  這雙手,是他所熟悉的,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俊禕驚呼了一聲,「顏律,別!」
  他想躲開,卻發現自己被禁錮在了男人的懷裡,動彈不得。
  他身後的男人在瀰漫的水汽中探過頭看著他,那雙眼裡有太多俊禕不敢直視的熱切和深沉的危險欲/望。
  他聽到顏律輕笑出聲,有柔軟的嘴唇在他的臉上碰觸,他感覺到他牽過無數次的手,在他赤/裸的身體遊走著。
  他聽見顏律壓低的聲音,問他:「為什麼要臉紅?」
  「為什麼不敢睜開眼睛?」
  「為什麼要咬著嘴唇,怕我聽見什麼?」
  別再問了!
  俊禕心裡在尖叫著,但身後的男人卻還不放過他!
  他的聲音帶著蠱惑的暗啞,貼在自己的耳邊,「為什麼不敢承認?俊禕,告訴我,為什麼不敢承認呢?」
  「我知道你知道的。」
  知道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
  拜託……
  你的手,可不可以停下來……
  他感覺到顏律咬著他的耳朵,有濕滑的感覺在耳邊一碰而過,讓他渾身的毛孔瞬間緊縮起來!
  他聽見顏律低沉的笑聲,那麼愉悅,那麼……讓他感覺出該死的性感來!
  「俊禕,你太狡猾了。你明明都知道的對不對?」
  男人的手從他的胸口撫上他的脖子,抬高他的下巴。
  顏律的聲音更近了,「讓我想一想,你明明知道我的想法,卻還敢和我睡在一張床上……是不是,也想發生些什麼呢?嗯?」
  不是!才不是……
  男人身體的熱度越發地貼近,那種他曾經感受過的溫度帶著暗示地貼在他的肌膚上。俊禕感覺男人將他翻轉了過來,腰上被男人結實的手臂鎖住。
  感覺溫熱的氣息越靠越近,俊禕終於忍不住睜開了眼睛。
  他抵住男人的胸口,「喂,顏律你別這樣……我會生氣的。」
  男人卻笑了。
  他的吻,就這樣明目張膽地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而他抵在男人胸口的手,微弱地放抗著,根本撼動不了男人分毫!
  「俊禕,好不好?」
  顏律的親吻在微啞的聲音中斷斷續續,帶著更加勾引人的誘惑和溫柔。
  「俊禕……」
  男人插進他發裡,扣住他頭部的手那樣有力,狂熱的吻,是那樣霸道。
  「俊禕……」
  不要,不要這樣喊我的名字。
  俊禕抵抗不了這樣的誘惑,抵在顏律胸口的手都忘了抗拒。
  顏律……
  顏律是被俊禕輕微的低哼聲弄醒的。
  「俊禕?」
  察覺少年還在睡著,顏律便收了聲。
  俊禕睡得不大安穩,在他懷裡輕微地掙動著。
  顏律伸手打開了床頭燈,有些擔心地看著微蹙著眉頭的他,又看了看時間,只有凌晨4點多,顏律有些猶豫要不要將俊禕叫醒。
  「……嗯。」
  俊禕的聲音很低,也不知是不是做了什麼噩夢,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
  他張了張唇,發出模糊的音節。
  顏律湊過去一聽。
  「……顏律……」
  「顏律……嗯……」
  顏律的頭皮一麻,有什麼一瞬間在他腦袋裡炸開了!
  ……俊禕!
  顏律本能地將少年抱得更緊!他心跳如雷,一時間竟完全不知該做些什麼!
  睡夢中的俊禕只感覺擁抱他的手臂越來越用力,彷彿要將他的腰勒斷一樣!這樣的吻,這樣的懷抱,讓俊禕腦子裡一根理智的弦崩斷了!
  他抵在男人胸口的手不受控制地環抱住了他的脖子,任由顏律粗魯地將他抵在冰冷的讓他渾身一抖的牆壁上!
  他張開嘴主動迎接著男人狂熱的吻,緊貼在男人結實而寬厚的胸膛的身體不能自主地開始磨蹭起來,他的身體在男人的懷中懸空了,高大的男人讓俊禕從心裡湧出一股難言的火熱和悸動來。
  他感覺到男人的唇離開了他的唇,貼在了他的脖子。
  男人的手從他的小腹往下……
  「……啊……」
  俊禕驀地睜開眼睛來,刺入眼裡的燈光竟沒有讓他完全失神的眼睛產生任何不適的反應。
  他感受到男人的手離開了他的腿間,那裡和身體的火熱形成鮮明對比的微涼,讓俊禕身體裡的餘韻不斷地衝擊著。
  他嚥了嚥口水,年輕的身體在激烈的快/感中有些虛脫的感覺。
  俊禕恍惚地感覺到累,他的眼睛慢慢閉上了。那微涼的感覺,卻沒有隨之散去,反而越發地涼了。
  俊禕猛地一哆嗦。
  他驀地睜大了眼睛,動了動雙腿,冰涼的感覺……是真的!
  他瞬間轉頭看向顏律的方向……
  幸好……
  他還睡著!
  俊禕慌亂又小心地下了床,天吶!
  上帝!
  他剛才做了什麼?
  他怎麼可能夢見……
  停!停!停!
  謝天謝地,還好顏律睡得死,天啊!這要是被——
  慌忙地從背包裡拿出換的褲子的俊禕僵在了原地!
  這本不該是顏律這樣的人會犯的錯誤……
  但事實上,顏律真的在驚慌中忘記了還在床頭開著的燈!
  血液剎那間衝上了俊禕的臉!
  該死的……
  該死的顏律!
  衝進淋浴室的俊禕『彭』地關上門!
  讓我死吧……
  看見鏡子裡的自己,俊禕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的安撫瞬間失效了!
  天……
  怎麼辦……
  俊禕扒下了髒褲子丟進垃圾桶裡!他就這麼扯著背包逃進了空間裡!
  一頭扎進流水中!
  冷靜!
  冷靜!!
  忘了吧……
  剛才一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對,就是這樣!幻覺,絕對是幻覺!
  ……可不可以一輩子呆在空間裡!
  天,他沒臉見人了!
  在關門的巨響中,顏律坐了起來。
  他看著自己已經滿是熱汗的手心,老天他剛才到底在做什麼……
  可是……上帝啊,這種感覺實在太好了!
  分明只是碰觸著少年,分明只是看著少年在自己懷裡呻/吟而滿臉潮紅,分明只是聽著少年越來越急促的呼吸和低喊著自己的名字……
  他竟比任何一次自己的發洩都覺得有快/感!
  而現在想起這些,手心裡之前包裹著少年的熱度和觸感都還沒有散去,而少年……
  在這件事情上完全沒有經驗的顏律,這時候完全沒了之前作出那個動作時的鎮定!
  他發現了嗎……
  失神了一陣的顏律,看著自己忘記關掉的床頭燈,又看了看浴室的方向。
  歎了口氣,眼睛和嘴角的笑沒能壓下去的顏律,掀開被子下了床,趕到廚房喝了一瓶的冷水,勉強壓下了身體和心裡的火熱。
  若是讓少年見了自己此時的模樣,那才是真的尷尬了。
  就著廚房的冷水沖了沖臉,顏律回到了房間。
  等了好一陣,沒見俊禕出來,也沒聽見浴室裡有任何聲音,顏律有些擔心起來。他猶豫了一陣,怕少年尷尬的顧慮在時間的流逝中漸漸被擔憂取代了。
  他敲了敲浴室的門,輕咳了一聲,顏律試探地喊了聲:「俊禕?」
  沒聽見回應,顏律提了提聲音,「俊禕,你好了嗎?」
  還是沒有回應。
  顏律皺了眉頭,他伸手擰了擰門把,發現被少年鎖死了。
  顏律復又敲了敲門,「俊禕!」
  「你不回答我拿鑰匙了!」
  「俊禕,回答我!」
  「俊禕?你怎麼了?開門!俊禕你在嗎?開門!俊——」
  門從裡面被人粗魯地拉開了!
  顏律抬著的手在少年的瞪眼中,有些尷尬地收了回來。
  「……」
  顏律竟有些窘迫地說不出話來。
  俊禕示意地看了眼堵住的門,讓顏律讓開。
  他的表情淡淡的,走路的步伐和平常也沒有不同……
  如果沒有那對完全燒起來的耳朵的話,少年此刻的表現堪稱完美!
  顏律看著他鑽回被子裡,躺在床上。
  滾動。
  被子完全被少年捲了起來,他停在床邊的一角,整個人裹在被子裡,一動不動。
  顏律在床邊站了一陣。
  他很想將臉上的笑壓下去,他知道要是少年見了,恐怕要氣個不輕。可是……他也沒辦法。
  好一陣,顏律才按掉床頭燈。
  室內,恢復了一片黑暗。
  顯得安全很多,卻又讓曖昧和悸動放大幾百倍的黑暗。
  顏律躺回了床上。
  安靜。
  安靜中,傳來顏律輕微挪動的聲音。
  俊禕緊緊拽住了被子。
  太悶了……否則心跳怎麼會變快,否則,他的臉怎麼會又開始發熱了。
  別再過來了……
  彷彿聽到俊禕心裡的大叫聲,挪動的聲音,停了下來。
  又安靜了下來。
  但很快,俊禕更討厭起這樣的安靜了!
  心跳的聲音,彷彿失去了所有的掩護……
  是錯覺,俊禕和顏律都再清楚不過。可這一刻,似乎真的聽見彼此心跳的聲音,那種劇烈的,騷動的,幾乎要跳出胸腔的跳動。
  終於,有聲音打破了這樣讓俊禕越來越承受不住的安靜。
  可……俊禕發現自己寧願安靜著!
  「……冷。」
  「……」
  「俊禕。」
  「……」
  「俊禕,我冷。」
  「……」
  「俊禕……」
  「……」
  有聲音出現在他的發頂。
  他又聽見了在夢裡讓他現在想到就恨得不行的輕笑聲!
  「小、寶?」
  「……!」
  滾!
  作者有話要說:和20章顏律那個夢比起來,高下立見有木有?
  應該說作者君寫的時候比諸君看的時候代入感更強吧?一臉鼻血~~
   第60章 告白
  很長一段時間,俊禕都不敢直視顏律的臉。
  他也不想聽見顏律的聲音,這會讓他不能自主地不斷想起昨晚夢裡聽見的,顏律的聲音,那樣性感而低沉地喊著他的名字的聲音。
  只是想到,都已經讓他有些不能承受了。
  可是,這個該死的男人半點都不能瞭解他的為難!
  他想不出顏律是怎麼做到的,發生了這樣……他不願回想的事情,卻也還和平常一模一樣。還是說,介意的只有他自己?是他太計較了嗎?
  不,怎麼可能!
  普通人,誰會對現在的處境還能泰然自若?!
  ……該死的,偏偏顏律就不是普通人!
  俊禕又想到了讓他更鬱悶的一點!
  俊禕越想,越開始悶悶不樂。
  在此之前,他怎麼可能沒有察覺到顏律的心思呢?就好比他在夢中夢見的顏律一聲聲的責問,一個個為什麼,不正是自己內心深處對那個膽小的自己的問出的話嗎?
  而自己的心情呢?
  他並不是真的不經人事的孩子,他太過明白,一個動心意味著多大的可能。
  那種心動,由來已久。
  久到,俊禕都想不起是什麼時候了。
  他反思起自己對顏律的態度,
  有太多太多的跡象都昭告了自己的心思。
  他會對一個人依賴到這個地步嗎?用這樣理所當然的態度?
  不,不會的。
  他最怕的就是給別人添麻煩,不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
  他會對一個人撒嬌任性到無所顧忌嗎?
  答案昭然若揭。
  他太過明白,自己的心是如何閉塞的。
  他很小心,不論是對人還是對事。這種,從上輩子開始就養成的,對與人間的關係謹慎而保持距離的習慣,不會因為重生一次就消失了。
  沒錯,他就是一個膽小鬼。
  像個吝嗇的地主,把自己的心藏得嚴嚴實實,不讓任何人窺探,更別說是交付了。
  可是……種種過往,任哪一個細節,都足夠讓俊禕明白,顏律是特別的。
  他幾乎沒有對顏律有過任何防備。
  一切都那麼自然,自然到,需要別人的提醒,他才會意識到待顏律的不同。
  他曾經因此而覺傷感,畢竟,有著上輩子記憶的他,明白顏律並不是圈子裡的人。
  他會娶妻生子,自己也曾聽聞他對妻子孩子疼愛備至。
  只是想到曾經聽過的隻言片語,俊禕心裡就難受極了。
  他開始下意識地掐斷這樣的聯繫,可是……是本能吧。
  想被愛的本能,想擁有顏律的本能。
  根本不是下意識這種薄弱的阻力可以抵擋的。
  後來,他也只能放縱自己的感情了。
  他沒有任何辦法。
  走一步算一步吧。
  俊禕想,原本在愛情上,他就不是一個聰明人。聽天由命,也不失為一種正確的選擇。
  而當他真的感受到顏律對他的感情時,俊禕不是不震驚的。
  隨著而來的,是巨大的竊喜和微弱的恐慌和不安。
  真的是這樣嗎?還是他自我意識過剩了?
  他不能確定。
  他發現自己並沒有自己以為的那樣瞭解顏律。
  他不知道顏律對別人的態度是如何的,是否對自己,只是正常的,如同呵護他的弟弟一樣的感情。
  他也無法窺探顏律的想法。
  這個男人和自己是不同的,一個成功的、一個正常的男人,和軟弱的自己,是不同的。
  所幸,有忙碌的生活漸漸壓下了這種煩躁。
  而讓俊禕真正確定顏律對自己的感情,是在疫區山頭的那一次。
  暈倒在自己懷裡的男人,衝到自己面前的那種狂喜、慶幸、感激和被打濕的眼睛,讓俊禕如何不動容?
  顏律,這個在他心裡一直無堅不摧的強大男人,因為自己憔悴,因為自己,露出這樣脆弱的表情……
  他不應該再退縮了。
  俊禕對自己說。
  可是真要踏出那一步,俊禕挫敗地發現,自己根本沒那個勇氣!
  不是害怕!而是……太難為情了!
  可是,怎麼也不該發生這種事情啊!
  竟然還是在顏律面前!
  竟然還被顏律知道!
  老天,你這是和我開什麼國際玩笑啊!
  顏律在門口穿好鞋,拿起車鑰匙和外套,對低著頭沉默的少年笑道:「可以走了。」
  不用抬頭,俊禕也知道顏律此刻是一副怎樣的表情。
  ……為什麼你一點都沒有不自然!
  已經被自己的想法攪得靜不下心的俊禕,憤憤地想著!
  *
  99年的平安夜
  港城滿街,都是聖誕節的氣氛。沿街的綵燈和雪花各式的掛飾,隔幾米就能看見的打扮成聖誕老人的人。
  熱鬧的街市,濃厚的年節氛圍,滿街歡樂頌的曲調。
  俊禕跟在顏律身邊,他雙手插在口袋裡,沉默地表示出不願牽手的意思。
  滿街的出雙入對的情侶,說說笑笑的甜蜜氣氛,和他們顯得格格不入,卻又彷彿也讓他們之間的距離染上了一層玫瑰色彩。
  一個賣花的女生眼睛一亮,她攔住了顏律的去路,「先生,給你女朋友買一朵花吧?」
  看著兩人間的氣氛,女生自以為小聲地道:「先生,在這種日子怎麼能惹女朋友生氣呢。你看,15朵紅玫瑰表示道歉哦!」
  俊禕只感覺太陽穴抽了抽。
  他此時用大圍巾遮住了半張臉,再加之他的長髮,女生將他錯認成顏律的女友,完全不能怪她。
  可是……
  她訓練有素地數好了花遞了上來,俊禕見顏律戲謔地回頭看了他一眼,竟然真的掏出錢包要付錢!
  俊禕臉上一黑,他迅速抓過顏律的手快速地拉他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誒,先生!你的錢還沒有找!」
  俊禕回頭一看,男人手上可不正拿著一大把的玫瑰花!
  動作竟然這麼快!
  見顏律真的把十五朵玫瑰花舉到他面前,俊禕瞪眼了。
  他丟開顏律的手,橫了他一眼,顧自地走了。
  顏律幾步就追了上來,他輕笑道:「別生氣了,好不好?」
  太沒誠意了。
  起碼把你臉上的笑收一收吧!
  誰和你嬉皮笑臉!
  俊禕發誓,他兩輩子都沒遭遇過這樣尷尬的事情!
  少年從早晨開始就一句話都沒和他說過了,其實顏律也知道,少年是不知道怎樣應付這樣的尷尬而不是真的生自己的氣。
  手被人牽住了,俊禕掙了掙,沒能掙開。
  他乾脆停在了原地,就這麼瞪著顏律。
  真漂亮。
  少年帶著怒火的眼睛,比平時更添了一抹生動驚艷。
  當然,這句讚歎顏律是不敢在這時說出口的。他將臉上越來越濃的笑意整了整,極力讓自己擺出一副非常誠摯、態度真誠的表情來。
  兩個人就這麼在人來人往的街上對視著。
  ——還是俊禕忍不住笑出聲來了。
  他知道自己這樣的作為實在是太矯情、太幼稚了。
  枉他三十六歲的心智,面對這樣的處境竟比十七八歲的孩子還不如。在顏律面前,小氣計較到這樣的地步。
  他笑了,顏律總算鬆了一口氣。
  在少年伸手扯住他的臉,語帶威脅地問道:「昨晚發生了什麼嗎?」的時候,顏律很是配合地搖了搖頭。
  「嗯?」
  俊禕的聲音提了一個調。
  顏律笑了起來:「沒有。什麼都沒有!」
  就算是顏律,遇到這樣的情況也是尷尬得不知如何自處了。其實,他這一天的心態也沒比俊禕自然多少。
  只不過,他心裡的喜悅和溫柔全然把這樣的情緒擠到角落裡了而已!
  「那這個?」
  顏律舉了舉手上的玫瑰花。
  俊禕哼了一聲,「管你!」
  他可不要,兩個大男人拿著玫瑰花,不嫌丟人啊?
  正巧看見一對情侶朝他們走來,俊禕眼裡就有了笑。
  他一個眼神丟給顏律,示意地看了看那對情侶。
  顏律怔了下。
  ……你確定?
  你不願意?!
  顏律心裡難得掙扎了下,看少年攤攤雙手,一副選擇權在你手裡的『寬容』模樣,顏律很是識時務地做出了以下決定。
  他在少年滿是笑意的眼神中,走向了那對情侶。
  他面無表情地擋在了他們面前,將玫瑰花遞給了那個女生——
  「咳咳。」
  顏律的手一僵。
  他捏了捏手,硬生生地在臉色爆紅的女生眼前將玫瑰花轉了一個方向!
  「請收下。」
  ……
  靜了幾靜!
  在人群的抽氣聲中,女生尖叫了一聲!
  「你有病啊!」那個男人受驚地躲到了女朋友身後!
  「哈哈哈哈……」
  在俊禕誇張的笑聲中,顏律將玫瑰花塞到了完全反應不過來的女生手裡,快速拉著俊禕離開人群!
  這絕對是顏律人生第一次,落荒而逃!
  「哈哈哈!」
  俊禕根本停不下笑聲!
  太好笑了!
  他現在完全不能看顏律的臉,一看他就忍不住!
  顏律無奈地摟住捧著肚子幾乎要笑得跪到地上的少年。
  他也笑了起來。
  太傻了。
  不論是剛才的行為,還是此刻控制不住的,在少年的爆笑聲中,自己也忍不住笑著的心動。
  但這樣溫柔得,彷彿要溢出眼睛的情緒,是這樣讓他欣喜若狂,根本不願、根本不能抑制。
  耶誕日的倒數鐘聲在港城上空敲響。
  漫天煙花,在顏律和俊禕臉上不斷映出五彩斑斕的剪影。
  街上的情侶們爭相叫喊著,聲音慢慢匯聚成了聖誕節的倒數聲!
  「8!7!6——」
  顧不上已經亂套了的圍巾,俊禕邊笑著邊擦著眼淚,在那一聲響亮而長的『1』中,笑著道:「merry christmas !」
  顏律捏了捏拳,滿溢而出的心情,在這一刻不願再理智!
  眼前的視線微暗。
  唇上傳來溫柔的觸感。
  俊禕睫毛一顫,他聽見顏律輕聲說。
  「我愛你。」
  俊禕仰頭看著顏律,他眼裡的溫柔讓俊禕一時捨不得撤開眼神。
  顏律的手輕撫著俊禕慢慢染上紅暈的臉。
  他笑了。
  「merry christmas 。」
  ……這個男人,果然一點都不浪漫!
  這麼想著的俊禕,在顏律緊緊擁抱著他的時候,紅著眼睛緊緊環保住了顏律的背。
  可是,他該死的想哭,又是為什麼呢?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君已經窮盡最大的浪漫啦,若是還木有滿足諸位的浪漫期待值,歡迎自行腦補啊!!
  嘻嘻~~
   第61章 族長
  甜蜜還沒有享受多久,華老的一個急召,就讓俊禕不得不返回華家。
  連跨越千禧年的儀式都沒能參加。
  而在同一天,姚系中醫所有直系、旁系都收到了一封印著姚家族徽的燙金請帖。除卻正式被師門所接納,這還是他們其中大部分人有生之年第二次收到這樣的因著『天御花』的物件。
  而對於段老和李老(華老兩個師弟)來說,這也僅僅是他們的第三次。
  上一次,還是在三師兄上任姚系族長的時候!那麼這一次……
  兩人俱都知道了大概。
  俊禕一回華家,就不明所以地開始了半個月的齋戒,並且每天被師父要求著抄寫姚家祖訓。
  歷經這麼多年,原本只有幾句話的祖訓,早已成了4、5厘米那般後的書籍了!
  還必須是毛筆字抄寫!
  一旦抄錯,或是寫得分心了,又或者鬆懈了坐姿,師父手中的戒尺就會毫不留情地打在他的背上!
  而這次,啞叔和三嬸竟都旁觀,全然沒有阻攔的意思。
  莫名其妙的俊禕也只得用十二分的心了!
  幸而拜師之後,書寫都被師父要求用毛筆,也是受師父一手堪稱風骨俱全的字體所感染,俊禕也學得特別用心,否則這一次真不知該如何應對了!
  半個月的時間這樣過去。
  這一日,正是農曆12月7日,俊禕滿十六歲的生辰。
  天濛濛亮的時候,俊禕就被師父從被窩裡挖了出來,三嬸和啞叔小心地拿來一套長衫時,俊禕打到一半的呵欠就這麼停住了。
  那是一套繡著大紅色『天御』的月白色長衫!
  俊禕隱約瞭解到了什麼。
  他有些不確定地看向華老,「師父?」
  這些天來,他早就想問了,可是師父只是一戒尺過來算作回答,俊禕也就不敢追問了。反正,左右師父也不會害自己。
  可是現在……
  華老也極其難得地穿了一件非常正式的同樣繡著『天御』的藏青色長衫,老人接過長衫,親自為俊禕穿上。
  「祖訓,可都記下了?」
  俊禕聞言愣了一下,果然,讓自己抄寫祖訓是別有用意的麼。
  他不自覺地放低了聲音,答道:「記住了,師父。」
  華老點了點頭。
  他看著面前已經長得高過自己的孩子,當年,那還是小小的孩子,如今已經十六歲了。
  他難得地,露出一個柔和的笑。
  華老伸手拍了拍小徒弟的頭:「今天是你滿十六週歲的日子,在以前的人家,是要開始有擔當的年紀了。而你,不僅僅要在今後的人生,對自己的行為負責,更要對姚系、以你的病人負責。明白嗎?」
  俊禕點了點頭。
  他心裡還是疑惑,但看著已經率先走出去的師父,俊禕沒有出聲問。
  ……對姚系負責?
  莫非真如他想的那樣,師父是想……
  華老帶領著眾人祭拜完姚系的先祖,還有些蒙的俊禕被啞叔和三嬸帶著跪在園圃上,在眾人注目之下伏□體。
  「今日,乃我姚系的大日子。我,華傑欽,第七十八代姚系族長,茲於此,傳族印於第七十九代入門弟子,陸俊禕。」
  華老的聲音肅穆,一併跪在下面的姚系眾人此時都不由屏住了呼吸。
  俊禕更是緊緊地捏住了自己的手。
  竟然是……
  「陸俊禕。」
  ……師父。
  俊禕直起身體,在師父將紫金木盒中裝的銀針交至他手中時,反射性地抬起了雙手。
  「今日起,你就是姚系的族長。今後,姚系就是你的責任。務必,公正處事,寬容待人。當義不容辭時,絕不退縮。你可記下?」
  「弟子記住了,師父。」
  華老點了點頭,啞叔和三嬸將俊禕扶了起來。
  華老繼而轉向眾人,「有一句話,今日我在這裡說了,以後可不要讓老夫我在舊話重提。俊禕年紀尚幼,入門的時間,也在你們之後。但,我將姚系交到他手上,沒有半點私心。你們若是有不服的,現在就提出來。若是以後,哪個在暗地裡做出些懊糟事來,恕姚系門庭小,容不下這樣的人!」
  見沒人吭聲,華老滿意地收回了銳利的眼神。
  華老回神拍了拍俊禕的肩膀,「難得今日人來得齊全,去認認模樣,也不至於日後見了鬧出笑話來。」
  俊禕連忙答應。
  其實,他心裡再清楚不過,師父將這個族長的位置傳給他,是因為他傳承的空間和《藥經》。
  沒有熟讀過姚家的祖訓,俊禕還不能明白師父當初聽自己說起空間的心情。
  這是一代又一代的姚家人堅持著的信仰,早已不僅僅是一句話了。
  待一一見過了姚系的直系、旁系,特別是段老和李老門下的幾位師兄、師姐,俊禕才得以歇了口氣。
  日暮黃昏之時,來參加儀式的姚系人漸漸都離開了,而俊禕上頭八位師兄,則被華老特別留了下來,交代了一番。
  無非是說些多多扶持照顧俊禕的話。
  華老心裡再清楚不過,自己此時將這個擔子交到這剛滿十六歲的孩子身上是太為難他了。
  小徒弟入門晚,平時也一直帶在自己身邊,對姚系裡的族系見過的都沒有幾個。以前華老也只打算讓這個孩子傳下自己一身的醫術,華老已經十分滿足了。
  這孩子的性格太淡薄,並不適合摻和進這樣複雜的人際圈中。
  但這也只限於華老之前的想法。
  早在知道俊禕的空間由來時,華老就做下了這個決定。
  那孩子聰明的很,說白了,就是懶得處理那些瑣事,要學這些並不是什麼難事。也是趁著現在自己好有些心力的時候,能幫著俊禕在族中建立威信。
  俊禕又怎麼不明白師父的用心呢?雖然不願多惹這些麻煩,但此刻的俊禕已是十分明白,自己擁有空間和《藥經》後,在姚家也就意味著另一份責任了。
  等華老說道讓他們幾個久未見面的師兄弟自己聊聊,撇下一干人帶著啞叔和三嬸離開的時候,屋子裡有了一陣沉默。
  突然轉換了身份,讓幾個一直把俊禕當自己的小輩的師兄們很有些不慣。
  第一個開口的還是敖辰。
  他一把攬住俊禕的肩膀,大為不滿地道:「小九,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到了你五哥的地頭,進來不上門來找我!」
  四師兄曹巖也道:「就是,小九這可太和我和你五哥客氣了。你不知道,他早準備了滿漢全席等著你來宰呢!」
  俊禕一聽,想到原本有著拜訪計劃的自己因為某個人擱淺了所有行程的事情,頓時赧然。
  「對不起,四哥,五哥,有些事情耽誤了。」他忙道:「下一次,換我請你們吃飯。」
  「欸,哪有讓咱們小九請客的道理……」
  師兄弟幾人復又說笑開了。
  這樣融洽的氣氛卻也沒能維持多久,第二天一聽俊禕的打算,昨個兒還慈愛有加的華老頓時翻臉了!
  「你想都不要想!這件事情沒得商量!」
  叫人知道他帶出來的早就四處炫耀的小徒弟竟然跑去學洋鬼子的東西,讓他老臉往哪兒擱?!
  俊禕早料到是這副場面了,忙又是倒茶又是討饒地說些讓華老順耳的話。
  他也是昨晚和三嬸打聽了,姚系的族長要做什麼,三嬸一個勁擺手,「那有什麼好擔心的,看你師父這些年出過幾趟門?連你師父這樣的,還不是好好地做了這個族長幾十年?想都不用就知道這族長好當得很。」
  俊禕這才算是明瞭,這族長和y國女王是一個屬性的,若是真遇上什麼了不得的事情才站出來說句話,其他時候就是個象徵,把整個姚系這個龐大的醫族連為一體。
  若是沒個核心,這麼多的平時又不如何聯繫的人,早成一盤散沙了。
  他這才放下心,也沒多少遲疑地和師父說出了自己醞釀了很久的決定。
  「賣乖也沒用!我告訴你,這件事你趁早死了心!」
  華老毫不領情。
  俊禕也沒法了,「師父,您最知道我為什麼要這樣做的,不是嗎?」
  之前他們共同鑽研《藥經》,在開刀之術那一處就有過很大的爭執,而俊禕和啞叔學了近一年的刀法,也只能說是手法精確無誤,但真要下刀到人身上,俊禕沒有那麼大的自信。
  再者說,他構想了許多救治外公和俊馳的方法,後世技術逐漸成熟的換心手術算是最靠譜的。雖然還有很多問題,比如心臟源等等,但終歸是個方向。
  而這些日子的琢磨和鑽研,讓俊禕明白,他還是需要一套系統的學習。
  事情不可能是一個想法就能成的,而且還是要用於外公和俊馳身上的,俊禕不能不用十二分的小心。
  華老聞言,沉默了下。
  其實他心裡也是明白,自己或是幾個徒弟在這方面的建樹還不如在《藥經》的指導下鑽研了這許久的小徒弟,對他來說已經沒多大的幫助了。
  但要讓華老承認這一點……
  可不僅僅是失落了,更有一種既驕傲又心酸的感覺。
  華老兀自鬧著彆扭,最後還是最懂華老的心的華濟之勸了才算罷。
  華濟之道:「師父,小九常年在您身邊,交往的都是我們這些人。他又是那樣的性格,又不同別人往來,以前還沒什麼,什麼事總有我們幾個師兄給他擔著。可他現在可是一族之長,這一點可就是硬傷了。」
  他又同華老說,只不過同時下的學生一起到學校或是見習罷了,能有什麼壞處,小九的根本還是在中醫上。
  又說起他自己那個一年也不見得能見上一次的徒弟來,正巧,是一所醫學院的中醫系的院長,有他幫襯著,既周全,也遂了小九的心思。
  這麼小的孩子可是不能逼的,你越說不,他就越想去做。小九現在還只是想去見識見識,若是真急了,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呢。
  也不知是不是最後一句略帶威脅的話,華老總算點下了高貴的頭。
  作者有話要說:接下來要開始二人世界的甜蜜啦~~!
   第62章 驚喜
  海城
  藍顏集團大廈
  又過去一輪秋季招新,新人們已經陸續到崗,可這沒有對藍顏人的忙碌有絲毫的緩解。
  特別是總裁辦的那些助理秘書們,依然活在水深火熱暗無天日只能靠獎金和工資不斷無視自己昨天立下的一定要辭職的誓言。
  偏偏這種時候,還偏偏有人火上澆油!
  顏總是誰?
  那是爾等p民可以肖想的嗎?
  他們這些老一輩的早就對此不抱任何幻想了,但也阻止不了這些個還沒認清現實又自認天生麗質難自棄的發情期雌性的愚蠢行為!
  這不,自己被炒了不說,還連累他們得分攤她的工作!
  還有那個不知所謂的來接替的新人!到底是什麼人啊,還非要讓他們總裁辦在百忙中派自己來接人,還說是什麼顏總的親戚,顏總又怎麼可能是那種假公濟私的人?
  一看就是該死的人事部想拍總裁的馬屁!
  因為資歷較淺而被支使來做這種事情的劉助理心裡是各種不滿!
  但這種不滿,在她看到那個俊美的男子從出租車下來的那一剎那,完全消失了!
  男子,是的!
  即使這位美男留著一頭及腰的長髮,小劉卻絲毫沒有錯認他的性別!
  劉助理呆了呆,幾步走了上去!
  「請問,你就是顏總的……」
  劉助理語塞了一下,該死的人事部怎麼不說的更清楚些!
  俊禕愣了一下,顏律已經知道自己要來的事情嗎?真是的,三嬸還是三師兄通知的?他本來還想給顏律一個驚喜的。
  俊禕看著身前明顯有些侷促的女生,笑了下,「你好,麻煩你了。」
  這一笑,千萬煙花在劉助理眼前綻開了!
  眼前的男人一身白襯衫西褲黑皮鞋,是這座大樓裡再正常不過的打扮。可那頭綁成馬尾披在肩膀和身後的黑色及腰長髮,修長的身形,緊窄的腰,封面模特一樣的身材,那張白皙精緻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伸出白皙的手,纖細修長的手指比藝術家的手都優美!
  還有這個聲音……
  劉助理急忙掐了掐自己的手心,老天,她現在真的有被電暈的感覺!
  「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呵呵。」
  進了電梯,俊禕看到她按下了59的數字,心想,顏律這個性可真是夠狂妄的,怎麼直接建在95樓算了。
  俊禕微哂,「顏律他現在在忙嗎?」
  劉助理聽他直呼顏總的名字,心想,果然是顏總的親戚,沒想到人事部竟然還做了一件靠譜的事情!
  她是完全沒有把這個美男往她曾經想的那種驕縱難搞的女人身上扯了,對之前所看不起的空降行為也沒了一點不滿,這時候聞言,笑著道:「總裁現在在開會,估計還有一會兒呢。」
  說著,電梯就到了,劉助理滿帶笑意的聲音落在玻璃走廊裡,引得總裁辦忙著手頭工作的人紛紛側頭來看。
  這是遇到什麼好事了,剛才出去的時候不是還恨得要死嗎?
  一見她身後的人,眾人瞬間領悟到了這種變化!
  劉助理和幾人打了個眼色,將俊禕帶進了總裁辦,「你不用急,等總裁開完會就行了。現在,要不你先看一下這份文件,熟悉一下我們這裡的規定?」
  看著被塞到手裡的文件,俊禕愣了一下。
  他直覺好像發生了什麼誤會,但當他開口說在一旁等著顏律就好的時候,那一直親善微笑的助理皺了一下眉頭,俊禕意識到自己這句話讓她不悅,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也答應了。
  他看完了,將文件遞還給了劉助理。
  劉助理笑著道:「今天也沒什麼事情要做,你就幫忙大家複印一下這些文件,可以嗎?」見俊禕伸手接過,劉助理引著他到機器前,又問:「這個你會用嗎?」
  見劉助理示範了一遍,不是多複雜的事情,俊禕也就點了點頭。
  在俊禕想不明白,乾脆將就著做起手頭的事情的時候,藍顏大廈樓下有一個嬌艷的女人沒見來接自己的人瞬間便發起了脾氣了!
  方子彤也知道今天對自己有非凡的意義,所以也沒同往常一樣鬧起來,而是壓下了脾氣問起了總台的人。
  總台小姐方才分明見到劉助理帶著這一次要來替職的先生上樓了,比起那位,眼前這個……算了,不比較了,簡直慘不忍睹的女人完全就是個贗品!
  總台自然不會答應讓她上樓了。
  受了極大委屈的方子彤拿起電話就打給了藍顏的人事部長!
  而正在會議中的人事部長,也不敢接電話,他一想也知道那方丫頭找他什麼事情,那群總裁辦的人真是越來越不把他的話放在眼裡了!
  這麼憤憤地想著的人事部長,對自己的助理低聲交代了兩句,就讓助理去處理事情了。
  而那助理帶著趾高氣揚地對總台小姐哼了一聲的方子彤上到總裁辦,並向眾人介紹了方子彤的身份時,眾人紛紛驚訝地看向了終於恍然大悟的俊禕。
  他今天隨三師兄到海城,先是見了三哥的那位在醫大任院長的徒弟,因為提起要讓自己在醫大任教一年的事情,俊禕便穿得正式了一點,沒想到,這身打扮卻讓來接人的劉助理誤會了。
  他抱歉地笑了一下,正要解釋,明白過來就是這個長得妖孽的男人讓自己受了委屈的方子彤陰沉了臉,她冷聲道:「你是誰?竟然冒充顏律大哥的親戚!」
  聞言,俊禕蹙了蹙眉,顏律的親戚?不是自己難道是眼前這個潑婦?
  他對很是為難的劉助理安撫道:「抱歉,是我讓你誤會了。你的工作沒有關係吧?」
  劉助理大為感動,她連連搖頭,「請問你是顏總的……」
  「我是他弟弟,今天是來——」
  「胡說八道!」方子彤忍住了險些脫口而出的『放屁』二字,「顏律大哥只有顏瑾一個弟弟,他長什麼樣子我可知道的清清楚楚,你是他哪門子的弟弟?!別亂認親戚了!」
  「就是有這種人!以為什麼親戚都是你可以攀的嗎?噁心!」她指著俊禕,轉頭道:「這個人根本就是個假貨!你們居然還讓他上到總裁辦這麼重要的地方!要是這個人是來偷重要文件的怎麼辦?你們還不把他趕出去!」
  這種趾高氣揚的態度,讓總裁辦的幾人都皺起了眉頭,那人事部長的助理雖心裡也不大喜歡,但畢竟是頂頭上司也要小心照顧著的人,可不是他能得罪的,這時候也道:「這裡排查這麼嚴,確實不是什麼身份不明的人就能上來的,萬一出了事,誰負這個責任?」
  總裁辦幾人心裡也是明白。
  這個人說是顏總的弟弟,但顯然不是實話……
  劉助理心裡覺得難受,可也只能抱歉地看向了俊禕。
  而這時候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心肝寶貝正在總裁辦受委屈的顏律,淡聲用一句「記住你們的保證,下個月,我不想再見到這種結果。」結束了會議的他,出了58樓會議室的門。
  蘇秘書緊跟著他匯報接下來的行程,有些猶豫要不要和總裁說一聲方家小姐的事情的人事部長在會議室裡躊躇了一陣,還是跟了上來。
  蘇秘書的聲音沒停,人事部長也不好打斷他,電梯門開了,一陣嘈雜的聲音讓人事部長剛想說出的話就這麼噎住了。
  顏律聽到吵鬧聲,渾身的氣壓就低了好幾個度。踏出電梯,還不待驚訝的蘇秘書出聲責問,顏律一見走出總裁辦的人,腳步就頓住了。
  「總裁?!」
  「顏律大哥!」
  這些聲音顏律都注意不到了,他見少年臉色有些差,眉頭還皺著,但仰頭一看到他,眉眼就舒展開,有了笑意。
  顏律只感覺心跳頓了一下,他快步走向了俊禕!
  「小寶,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伸手將俊禕抱進了懷裡,「來找我嗎?」
  俊禕點了點頭,卻也沒有說話。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的,但顯然效果是有了,過程卻……
  總裁辦的幾人瞬間石化了。
  總裁笑了……
  總裁抱著一個男人……
  總裁的聲音竟然這麼溫柔……
  還是見過大世面的蘇秘書率先回過了神,他微笑道:「陸少爺,好久不見。」
  俊禕從顏律懷裡退了出來,對蘇秘書點了點頭,「你也是,好久不見了蘇秘書。」
  見總裁的注意力全然被陸少爺吸去了,蘇秘書只好出聲道:「剛才是怎麼回事?你們不去做事,在這裡吵什麼?」
  一見這個陣仗,總裁辦的人哪還有不明白的?!
  劉助理看了眼臉色已經十分難看的方子彤和人事部的兩人,心裡大為快意,原本資歷不夠但身為當事人的她這時候發言了,「總裁,蘇頭兒,我們剛才正招待客人呢,但人事部的人帶著這位姓方的女士一來,就對陸少爺口出惡言,還要趕陸少爺走呢!」
  人事部這些人總在總裁辦耍威風,她們早就忍夠了!這個機會不好好利用,她們就是傻子!
  沉浸在見到俊禕的驚喜中的顏律,這時候想起了俊禕方才蹙眉的表情,頓時,整個59樓陷入了一片冰天雪地。
  顏律摟著俊禕,看向了面色發青的人事部長。
  人事部長額頭上都冒出了冷汗,他瞪了一樣自己的助理和那個不長眼的女人!他要被這兩個蠢東西害死了!
  「總裁,您聽我說,這件事情完全是誤會……」
  方子彤這時候也知道自己惹了不該惹的人了,一看顏律對那個人的親暱和維護,方子彤心裡大不是滋味,就是因為這個長得和女人一樣的男人,顏律大哥才會一眼都沒看她!
  方子彤心裡氣憤,卻也沒有蠢到把這些表現出來,她做出抱歉心急的表情來。「對不起,顏律大哥,是我剛才不小心說錯了話。都是我的錯,你別怪他們……」
  顏律垂眸冷眼看了看這個造作嬌柔的女生,感覺俊禕有些沉默地撤開了在自己身上的眼神,顏律立即看向了俊禕,俊禕回了他一個笑臉,這讓顏律心裡的不滿更深了。
  自己的寶貝,竟然在自己的地盤被這些蠢貨欺負了!
  這讓顏律如何不惱?
  他更心疼!
  自己拚命呵護的,從不敢讓他受一絲一毫委屈的寶貝,竟對自己露出這樣讓他心疼的笑臉,顏律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你是誰?」
  顏律冷冷地問道。
  方子彤錯愕,她完全沒想到,顏律竟然會不認得她!明明,在媽媽的安排下,他們已經見過兩次面了!
  人事部長此時也是心驚!
  他明明接到方總的電話說自己的女兒要和顏律談婚論嫁了,這一次是讓兩個人培養感情的,可總裁竟連這個蠢女人都不認識!
  他這時如何還能不明白他是被那個自以為是的方家人給耍了啊!
  他顫著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道:「總裁,是這樣的,這位方小姐是來總裁辦應聘的。」
  應聘?
  方子彤瞪大了眼睛,她急聲道:「不是這樣的,上次是顏伯母點頭讓我來這裡幫忙的,顏律大哥,我……」
  顏律是什麼人,一聽這話還能不明白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冷了聲音,也不針對那女人,只對人事部長道:「我聘用你掌管人事部,是因為我信任你有這份能力。不過,事情證明我的眼力有問題。」
  他安撫地拍了拍俊禕的肩膀,冷笑道:「蘇秘書,把遣散費給這位先生。至於這位小姐,」顏律頓了一下,他轉眸看向方子彤,「我不管你是誰讓你來的,不要讓我再看見你。否則,下一次我可不會在你身上浪費我的教養了。」
  說完,不管女人慘白下的臉,他牽著俊禕離開。
  蘇秘書見狀,識相地沒有追上去問顏總接下來的行程怎麼安排,他算是看明白了,只要在陸少爺面前,總裁眼裡無大事,更何況是區區的翹班而已。
  他冷眼看了眼人事部長和那女人,這麼多年來想倒貼給總裁的女人和想賣女兒給顏總換取些什麼的人家他還能見得少了?不過像這麼蠢的,還真是頭一回!
  蘇秘書毫不同情,他轉頭對總裁辦的手下們交代道:「招子都放亮一點,這回見過了陸少爺,下一次要是再發生類似的事情,你們就不用呆在這裡了,明白嗎?」
  「知道了,頭兒!」
  這位陸少爺到底是什麼來頭啊!
  不管什麼來頭,總之她們以後就拿他但佛來供著了!
  總裁辦幾人無不這樣想到。
  進了電梯,俊禕臉上的笑算是藏不住了。
  顏律禁不住親了親他嘴角的笑容,「高興了?」
  俊禕瞥他一眼,他不否認,他享受顏律帶給他這樣特別的感覺。
  虛榮的,親密的,被寵愛,被最在乎著的感覺。
  作者有話要說:接下來就是俊禕在海城和顏律二人世界大甜蜜的節奏了~~!
  其實作者君也替顏攻一年到頭只能和心肝寶貝見那麼幾回而委屈啊~~
  諸君一定要hold住啊~~
  不要太甜哦~~
   第63章 捂臉
  顏律帶著俊禕直奔自己的私人公寓。
  一進門,還來不及打量屋子的俊禕就被男人火急火燎地抱進了懷裡,熱吻鋪天蓋地而來。
  俊禕忍俊不禁,他『唔唔』兩聲,拍打著男人的胸口想讓他不要這麼著急,自己的鞋還只脫到一半呢!這樣掛在腳上很不舒服欸!
  顏律卻不管不顧,早在公司見到這個心尖上的寶貝時,他就想這麼做了!
  能忍到回家,顏律不得不對自己更上一層的自制力感到佩服!
  他這時候也顧慮不到這樣的心急和熱情會不會嚇壞懷裡『不經人事』的少年了,他有多想俊禕,自己再清楚不過了,可這時候爆發出來,連自己都沒察覺到思念竟然已經積滿了這麼多!
  他在自己懷裡,他融化在自己的吻裡,可這些彷彿都不足夠!
  顏律抱起他,讓他和自己同高,更輕鬆地用火熱的唇舌代替話語告訴懷裡的寶貝,這段時間他有多想他!
  俊禕從來沒有感受過這樣的吻,就算加上上輩子。
  那種彷彿整個人都會被一個吻吸進男人的身體裡,那種衝撞著自己心臟和呼吸的火熱和情動,讓不知如何應對的俊禕只能放棄自己任由男人主控自己!
  長久的吻。
  舌頭已經有些麻痺,摩擦著的嘴唇也有些火辣辣的疼,但俊禕不想喊停。
  男人的唇舌,侵略性那麼強!而他,甘願成為他的俘虜,並為這一份熱情而著迷。
  「寶貝……」
  吻畢,看著俊禕紅腫的嘴唇,顏律有些懊惱自己的粗魯,可是這種懊惱只微不足道地那麼一閃,他的腦子就完全被眼前的美景佔據了!
  濕腫的嘴唇紅艷欲滴,帶著被狠狠疼愛過的美與餘溫,滿臉緋紅的容顏攝人心魄,少年的眼睛閉著,在親吻停下來的時候,濃黑的睫毛顫了顫,緩慢地打開了眼簾,迷醉而帶著濕氣地看著自己……
  顏律的心臟彷彿瞬間衝到了耳朵旁在劇烈跳動,他復又低頭深深地吻住了他的寶貝。
  直到躁動的情懷被吻稍稍緩解,兩人都只能劇烈地喘息著。
  顏律的鼻子靠近,貼在俊禕的鼻子上,他輕聲道:「小寶,我好想你。」
  顏律的手從俊禕的衣服裡退了出來,方才意亂情迷中他不知多用力地撫摸過他朝思暮想的身體,此時卻也知道現在還不是一個好時機。
  顏律也痛恨自己這樣顧慮重重的,他緊緊將少年的身體抱進胸膛裡,才算稍稍滿足裡心裡的熱望。
  那動作,在此刻顯得太突兀了,還有些回不來神的俊禕,身體僵了僵,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雙腿早已『背叛』了主人的理智,纏在了顏律腰上,他此時,整個人……
  俊禕正竭力退下的熱意,轟地又衝向了臉和耳朵!
  但那個輕笑著的人根本沒有在意他的窘迫,在他輕微掙扎的時候,反而將他抱得更緊。
  他看著男人伸手將自己腳上還未脫下的鞋輕輕退下了,還感覺到男人在自己耳朵和頭髮上落下的輕吻,埋在顏律肩窩的俊禕心尖一顫,他更用力地抱緊了顏律的脖子。
  「……還沒到下班時間,沒關係嗎?」
  少年問起了不著邊際的話,顏律怎麼會不知道他是想避開這種溺死人的氣氛和他心裡散不去的尷尬。
  他體貼的跟隨了少年的話題,一邊脫了鞋就這麼抱著他走進屋裡,一邊柔聲說:「嗯,本來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
  若是x公司的張總知道自己手頭這涉及上億資金的合作案在對方眼裡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的話,大概在接到蘇秘書會面要改期的電話時就不會那麼和善了!
  俊禕默了一陣,在顏律抱著他坐在沙發的時候說了一聲,「我也想你了」。
  他的聲音很低,但顏律沒有錯過這一句!
  顏律臉上的溫柔霎時間濃了一倍,他『嗯』了一聲,兩個人一時間沉溺在這樣溫暖的氛圍裡,捨不得出聲了。
  顏律伸手解開了俊禕束髮的繩子,將方纔自己弄亂的長髮輕柔地撫順。
  這樣的美好,讓俊禕乖順得窩在顏律的懷裡。
  好一陣,他才悶聲道:「顏律,我被師父趕出來了,怎麼辦……」
  原本俊禕一點都不在意,甚至在師父拿著手杖氣呼呼地趕他的時候都覺得忍俊不禁的俊禕,在顏律面前說起時,就帶出了很委屈的感覺來。
  顏律怔了下,有些擔心地看著懷裡的少年。
  年前,少年被他師父急吼吼地召了回去,他心裡雖然對華老這種總是看不得自己順心的行為不爽,但對少年是一點都不擔心的。
  那位老人是怎樣著緊疼愛他的寶貝,他非常清楚。
  但被……趕出來,到底是發什麼了什麼事情?
  見顏律的眉頭都皺起來了,俊禕抿著嘴才沒讓自己笑出來,他坐直了身體,雙手捧住顏律的臉,鼓著嘴道:「你願不願意收留我呢?嗯?」
  顏律愣住了。
  少年是說……!
  他要住在海城!他要留在自己身邊,再不同這些年一樣只能一年讓他見到幾回!他會和自己住在一起,每天自己醒來就能看見……
  他一時間驚喜得都有些說不出話來!他激動地親吻少年,撫著他的臉,低聲道:「寶貝,你說真的?」
  傻樣。
  俊禕笑出聲來。
  *
  話說起,被顏律冷冷警告過的方子彤回家大哭大鬧了一場。
  聽到顏律說若是再出現在自己面前就會對自己不客氣的話,方家父母根本來不及心疼女兒了,他們心裡甚至氣惱了起來!
  沒用的東西,好好的事情竟然弄成了這樣!
  若是讓顏律恨上了他們家……他們有多少本事都不夠顏律只手弄死的!
  無法可循的方父,只得讓自己老婆用女人的手段給顏母打去了電話,先是約了見面吃一頓飯,再有就是小心地提到了自己女兒不懂事,本想著到公司幫幫顏律的忙,卻沒想到好心辦壞事惹了顏律不高興了,要是可以也讓顏母帶顏律一起來吃飯,他們好當面讓自家女兒給顏律道個歉。
  顏媽媽一聽,心裡就明白了九分。
  她沒心思應付方家人,只說吃飯就不用破費了,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她回頭和自家兒子說說,怎麼能和女兒家置氣這樣的話,客套了幾句也就掛了電話。
  顏媽媽掛了電話,她當然沒有無聊到因為這種破爛事給兒子打電話的事情了,那方家算個什麼東西?
  顏媽媽心裡冷笑,那個女人打什麼主意她會不知道嗎?
  原本看那女娃兒也是聰明可人的,沒想到居然就是個一張臉還能看的,想到自己兒子根本也看那女人不上眼,顏媽媽心想,以後自己的標準可也得提高一點才行,沒得給兒子添麻煩。
  而這廂,俊禕和顏律沒有接到顏媽媽的電話,倒是接到了他三師兄的電話。
  華濟之和談緒如今就住在海城,開一家談緒一直夢想著開的咖啡廳,生意算熱鬧,也算是在海城定居了。
  他有帶小師弟回家一起住的打算,但白天聽師弟要去找顏律,他心裡也就明白了個大概。雖然是明白,但也不能不打來電話邀請小九來家裡住。
  果然,聽見俊禕說自己已經有住的地方,不用他擔心的時候,華濟之對一旁關注著電話的談緒做了一個『顏律』的口型,『看吧,肯定和顏律在一起』這個意思,談緒輕易就接收到了。
  不過有些話,儘管不大好意思開口,但作為師兄,華濟之還是對俊禕叮囑道:「小九啊……既然你這麼說了,那三哥也不勉強你。有空,到三哥這兒來玩啊,談緒也很想你的。」
  聽小九答應,這句話在嘴裡已經繞過好幾個圈的華濟之咳了聲道:「還有就是……小九啊,有些事情不能太縱著顏律了,知道嗎?……你可還沒成年呢。」
  ……電話那頭的俊禕霎時紅透了一張臉!
  「怎麼了,小寶?」
  看著文件卻也時刻關注著俊禕的顏律,在他一臉不自然地紅透的時候擔心了起來。
  俊禕瞪了他一眼,撇下不明所以的顏律就到了陽台。
  「三哥……」
  華濟之也是知道小師弟這是不好意思了!
  別說自己,經過了自己的事情,家裡的師父和幾個師兄弟哪兒還看不明白小九和顏律之間的事情?
  若不然,師父會在聽到俊禕不留在帝都,反而要遠到海城的時候發那麼大的脾氣,還直用手杖又急又惱地把小九罵出了家裡?
  師父那也是記恨著顏律呢!
  這小東西年紀一大,就恨不得往那個混小子身上奔了!
  真是白教他到這麼大了!
  有了談緒以後,華濟之對於小師弟的感情自然不會反對,而且顏律那個年輕人他自己是十分看好的,一看就知道是會寵著疼著小九的主。
  不過這些事情心知肚明就罷,有些話可不得不提醒的,都是男人嘛,他又怎麼不能不瞭解顏律的某些心思呢?
  看自己對談緒……就知道了!
  可小九還沒成年呢!
  這種事情,絕對禁止!
  華濟之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總之,三哥的話你得記著知道嗎?」
  「……我知道的,三哥。」
  看著走向自己的顏律,俊禕心裡不禁又惱了起來。
  都是這個混蛋,叫三師兄對自己說出那樣的話來……
  混蛋!
   第64章 你是我的
  顏律翹班了一整天陪著俊禕,他自己心裡也覺得自己沒什麼情趣,這樣的日子和自己的寶貝在公寓裡呆了一整天。
  但兩個人,誰也沒有對這樣沒有情趣的約會和相處有絲毫的不滿。
  不過這種想要和俊禕一直宅在一起的想法在俊禕到海城的第三天,就宣告破滅了。被俊禕趕著去上班的顏律心裡大不樂意,可是也明白他的少年不可能只屬於他一個人。
  來了海城,他還得顧著爸爸和乾媽呢……
  陸國學接到兒子到了海城要來看他的電話,一時間驚喜非常,忙對正問他要不要答應市長用餐邀請的秘書做出『推掉』的手勢,他看了看時間,對俊禕道:「爸爸現在就下班了,你在哪兒,爸爸去接你好不好?」
  俊禕沒答應,他知道父親現在一定還在辦公室呢,再說……來接自己?若是要讓他知道自己這個不孝兒子到了海城就奔著顏律來了,還不知心裡要多不是滋味呢。
  他直言自己直接坐車到爸爸的宿舍,陸國學忙告訴他自己已經換了房子,將住址告訴了俊禕,陸國學心裡大為得意,果然自己上個月買房子的時候沒猶豫真是太明智了!
  自己那新房可是有三個大間,配置齊全!想到兒子這下能在自己這裡住的舒坦,陸國學心裡能不高興嗎?
  父子倆見了面,吃過飯,聽俊禕說起自己會在海城求學一兩年時間的陸爸爸笑得眼角的魚尾紋深深。
  「小俊啊,你看爸爸這裡還有沒有什麼要添置的,以後你住在這裡,什麼都依著你來,爸爸老啦,都不知道你們年輕人的喜好了,我正打算在你房裡裝一台電腦呢,你看……」
  沉浸在以後美好生活設想裡的陸爸爸總算是發現了兒子有些不自然的神情了,他有些擔心,莫不是兒子不樂意和自己一起住?還是不喜歡這地方?
  他急忙問道:「怎麼了,小俊?是不是不喜歡這裡?你和爸爸說。」
  俊禕難得有些支支吾吾起來,他正想著托辭,顏律的電話好巧不巧就打了進來。
  聽顏律問自己什麼時候過來,俊禕立即應了聲,掛了手機,俊禕對爸爸笑了笑,「爸,乾媽知道我來,要我到家裡吃晚飯呢。你去嗎?」
  陸國學聽了,對那個老跟他搶兒子的顏母更有幾分怨念了,比起去顏家吃飯,他倒是有更重要的會餐要參加,但也知道兒子是不能陪自己去了,也只得罷手。
  「我的寶貝兒子,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也不提前告訴乾媽一聲,好讓顏律去接你啊!」一見了想念甚久的乾兒子,顏媽媽喜笑顏開,拉著俊禕的手是又問又疼的。
  顏瑾在一旁看了平時笑一下都得緊張地止住直喊又要多一條皺紋的老媽此時笑得滿臉開花的模樣,嘴角不由抽了又抽,感情在他老媽眼裡就陸俊禕是個寶,自己和大哥都是草了!
  他看了眼大哥。
  ……不對,這個家只有自己是根草……大哥一臉『滲人』的笑地看著陸俊禕,眼裡根本沒自己這個弟弟啊!
  吃飯時候聽俊禕要在海城醫大上幾年大學,顏媽媽高興壞了,直說要佈置房間讓俊禕就在家裡住下,全然沒想起乾兒子親爹也在這。
  倒是顏律臉不紅心不跳地替俊禕拒絕了老媽的邀請,顏媽媽倒是沒懷疑,她也是想起那個招人恨的陸國學的存在了。
  哎,到底是隔了一個『干』字,怎麼也搶不過個『親』的。
  這麼想著的顏媽媽心裡很是怨念,就做主讓俊禕今晚一定住在這裡,陸國學那她去打招呼了。
  屋裡,窩在顏律懷裡的俊禕和他說笑了一陣,才抱著顏律道:「我爸讓我跟他住呢。」
  顏律眉心一跳,「你答應了?」
  「……我也沒理由拒絕啊。」要是告訴爸爸我不和他住,反而和你一起住……也沒這個道理吧。
  顏律聽他沒答應總算安了安心,他說道:「明天就回了你爸爸知道嗎?就說我這裡有所房子離你的大學特別近,住著方便。」
  當然,陸爸爸會是如何的鬱悶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霸道得這麼理直氣壯啊!
  手指戳著顏律的臉,俊禕的眼睛都笑得彎彎的。
  顏律這樣的說辭,倒不是全然是借口。
  離醫大只有兩三公里的高級別墅區,是幾年前才開發出來的樓盤。
  一進這名為『漢森小鎮』的別墅區,沒到房子的俊禕已是大為滿意了!
  「國內現在應該很少有這樣的樓盤啊,注重人文,綠化做得這麼好,路也鋪的這麼好,單這一點,就注定要大賣了!」
  「多謝誇獎。」
  俊禕睜大了眼睛。
  「你做的?!老天,你不這麼會賺錢會死啊!」
  俊禕滿臉都是得意的喜滋滋的模樣,有這樣一個強大的愛人,他如何不驕傲呢?
  車子熄了火,顏律湊過去親了親俊禕,邊給他解開安全帶,邊道:「這裡可是有你九分的功勞。」
  若不是這個十分看重居所的寶貝總和他談論理想住所,他這樣無趣的人又怎麼可能會帶領著團隊設計出這樣前衛的樓盤來?
  當初賣樓的時候,顏律就在最好的位置給自己留了一棟。帶著歐式風格的建築,兩層的獨棟小洋樓,矗立在小區清幽、采光最佳的一角。
  小樓內裡只經過了簡單的裝修和設計,雙層的房子,在一樓採用了複式的設計,寬闊的大廳邊緣是幾階的梯子,走下去便是設計好的書架和開放式的小書房,巨大的落地窗外,冰藍的游泳池和小花園無不讓人心情放鬆。
  顏律說:「你喜歡怎樣的,都好。」
  他是特意沒有全部裝修好,少年腦子裡的奇思妙想他只能窺探這許多,這是要住很久的地方,他自然想讓寶貝最滿意了。
  俊禕算了下,離開學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設計裝修好正好入住!
  他抱著顏律的腰,仰頭含笑道:「你最近忙嗎?我們自己動手做,好不好?」
  顏律怎麼可能不答應?
  俊禕復又將房子細細看了一遍,哪裡想要擺至什麼,哪裡想要設計怎樣的效果都興致勃勃地告訴顏律。
  這是他們的房子啊……
  他們的家。
  *
  從港城回來匯報工作的亞瑟一聽leo已經下班回家,他伸著脖子瞧了瞧窗外的天色,又看了看自己的手錶,帝都時間下午三點整。
  亞瑟:「……leo這是生病了,還是我的手錶生病了?」
  他誓要學成的帝都腔華語已經在港城同胞們的感化下,一去不復還了!那怪腔怪調的華語說起來滑稽得很,偏偏他自己還挺滿意,常常一開口就惹得總裁辦的人笑得不行。
  不過深知此人尿性的蘇秘書卻一點都沒有搭理他的想法。
  亞瑟不甘心地湊了過來,「哥們,你肯定知道點什麼,不要這麼小氣嘛,和我分享大家開心嘛!」
  蘇秘書頭也不抬地繼續手上的工作,日理萬機的總裁大人翹了班,他這苦逼的秘書卻沒有甩手不管的命。
  亞瑟摸了摸下巴,想了一陣,他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來,他掏出手機,邊呼叫顏律,邊想太不夠意思了,談了戀愛竟然都和他這個最好的朋友說一聲!
  蘇秘書抬手就搶過了亞瑟的手機,掐斷。
  「要是想明天安全地回港城,就別找不痛快。」
  這個蠢貨,被總裁治了那麼多回也不知道放聰明一點,這時候打擾總裁的興致,不是明擺著找死嗎!
  而這時候被亞瑟『牽掛』著的leo顏又在做什麼呢?
  ——「小寶,別鬧。」
  顏律扭頭躲開俊禕在他臉上躍躍欲試的粉刷塗鴉,俊禕得逞了兩次,見顏律臉上紅藍交錯的顏料,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
  「不要這麼小氣嘛,顏律,就一下……」
  顏律聽他一副誘哄的語氣,哭笑不得。「好不好嗎?」這小東西見他不答應,乾脆就這麼睜著大眼睛看著他……
  俊禕這完全是從球球和跳跳身上學來的,每次被那兩雙冰藍的眼睛這麼仰望著,俊禕是什麼都能答應它們!
  而此刻用到顏律身上……他根本沒有過問顏律的承受能力啊!這麼看著他,他怎麼可能忍心拒絕?
  顏律歎了口氣,他放下在牆上努力粉刷著的顏料刷,伸手揉了揉俊禕的頭。
  「淘氣。」
  他卻甘之如飴。
  見他妥協,俊禕快速地在紅色顏料桶裡抹了一把,艷紅的手指就這麼玩顏律臉上招呼去。
  「你要相信我的手藝,絕對給你畫一個美美的臉!」
  聞言,顏律笑出聲來。
  「哎呀,你別笑!」俊禕伸手壓住了他上揚的嘴角,「這要是畫丑了,就都怪你!」
  這世界上,除了這個淘氣的寶貝,有誰能把他堂堂顏律顏總裁的臉當玩具這樣塗鴉?又有誰能讓顏律心甘情願地做他手中的玩具,只為讓他一笑?
  「喂,把眼睛閉上。」
  ……這樣看著我,你不覺得難為情嗎?笨蛋!
  見顏律閉上眼,那裡足以溺死人的溫柔也被鎖上,俊禕才專心地畫了起來。
  他沒有刻意,但當一朵艷麗高貴的『天御花』在顏律臉上綻放時,俊禕自己都愣住了。
  「小寶?」
  臉上滑動的手指停了,顏律睜開眼睛,少年有些愣神的表情映在了他的眼睛裡。顏律有些擔心地伸手擁抱住他,剛才還開開心心的,這是怎麼了?
  俊禕的眉眼彎了彎,他的手指輕輕在顏律臉上的天御遊走。
  俊禕渾身的氣息彷彿都溫柔了幾分,他傾身在顏律唇上印下一吻,在顏律錯愕的神情中,輕聲道:
  「顏律……你是我的。」
  ——印以天御,惟我所有。
   第65章 上大學了
  九月
  海城的秋天還在夏老虎身前伏低做小,醫大00屆新生熙熙攘攘的熱鬧,更讓這個炎熱的天氣更漲一分威力。
  隨處可見拎著拖著大包小包陪著兒女的父母,其中一對姐弟更是在一路上引來了很多人的注目。
  「姐,我可以拿的!」
  看著周圍隱隱譴責、鄙夷的目光,李非凡的臉都漲紅了,他不是不想替他姐姐分擔她身上的大包小包,而是……
  「沒事!天氣這麼熱,萬一中暑了怎麼辦?小凡聽話啊,姐拿的動。」說著,林思思又囑咐小弟要把帽子戴好了,不要曬到。
  看吧!李非凡心裡很是無奈。他人長得白白淨淨,可是怎麼說也是個大男生啊,被他姐姐這樣當五體不勤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也不是他願意。
  在眾人眼裡,就是那個滿臉大汗的女人手上拎著肩上背著,而那個男生戴著帽子拿著一瓶礦泉水,這麼一比較,自家好歹還幫忙拎著東西的兒子算是懂事了!
  寢室樓在五樓,這時的宿舍樓可沒有安裝電梯,本也不是多高,但對於一路拿著行李的林思思而言卻是一段艱難的路程了。
  她臉上還笑著,腿上卻已經酸得打顫了,胳膊也早已麻木。
  自己難受還好,要是讓自小身體就不好的弟弟受這種苦,她可心疼!
  「小凡啊,你要不先上去,看看有沒有同學已經到了,要好好和他們打招呼知道——啊!」
  一個沒走穩,林思思往後一跌!
  「姐!」
  姐弟兩嚇得臉都白了,但有一個人及時扶住了林思思跌落的身體。
  「小心,你沒事吧?」
  林思思還沒睜開眼,就聽見了一個清冽好聽的聲音,她抬頭一看,男子俊美的容顏就這樣招呼也不打地闖進了她的視線。
  「……啊,不好意思,謝謝你!」
  林思思有些語無倫次起來,她慌慌忙忙地站好,待看到地上滾落的行李又慌手慌腳地撿了起來。
  慌亂中的林思思,沒能注意到自己的弟弟亦同她一樣,在看到男子的瞬間,蒼白的臉上就浮出了紅雲。
  俊禕擺手說了聲「不用謝」,就彎身幫忙她收拾東西了。
  「你們到幾樓?」俊禕將行李拿在手中,他在國外生活了很久,對女士的紳士也已經習慣成自然,此時也沒有將這成堆的行李還給一個嬌弱的女生提的道理。
  他有些不滿地瞥了眼那個低垂著頭的男生,從方才報名處看到這兩人他對這個男生的印象已經是差到極點了。
  「啊,這怎麼好意思,我自己來拿就可以了,不用麻煩的……」
  俊禕搖了搖頭,「沒什麼,我要到五樓,也是順路。」
  「啊,好巧,我弟弟也住在五樓,506,你呢?」
  「我也是。」
  「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這是我弟弟,李非凡,讀臨床醫學的,同學你呢?」
  「我是陸俊禕。」
  說話間,已經到了506門前。
  六人間的房間,俊禕其他四個室友已經到了,正圍在一起說笑著,俊禕推門進來,屋子裡瞬間靜默了下。
  呆住的眾人中,有一個憨厚的北邊男生撓了撓頭,「同學,這裡是男生宿舍,你……」
  俊禕挑了挑眉,微笑道:「我知道。」
  完全沒有一絲女氣的聲音,讓那開口的男生瞬間窘迫至極!俊禕倒沒有計較這人把自己的性別弄錯的事情,他知道自己這一頭長髮,很容易造成某些誤會的。
  他讓開門,將手中的行李放下,「進來吧。」
  門外的姐弟倆這才進來。
  「啊,人都來齊了啊!我們四個都是昨天來的,還一直想著你們什麼時候回來呢……」相對健談的孟宏,此時爽朗地打破了屋內侷促的尷尬。
  不多一會兒,原本因為俊禕的容貌和杜中華(那個認錯俊禕性別的男生)弄出的窘迫小插曲就被人遺忘了。
  大家發現,這個長得好看的男生沒他們第一時間以為的那樣不好相處。他彬彬有禮,而且愛笑溫和,很快就和四個早來的男生打成一片。
  倒是始終低著頭一聲不吭的李非凡在笑聲中顯得格格不入,若要平常,林思思見狀非得急死,但她現在顯然沒有注意到這些。
  她手腳輕快地給弟弟洗了床鋪鋪好了床,猶豫了一下,才出聲道:「陸同學,要不要我幫你收拾一下吧,就當剛才你救了我的謝禮。」
  俊禕怔了一下,他這才想起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來。
  他沒有在國內上過大學,也從沒有住過集體宿舍的經驗,所以……他一如往常一樣,根本是空手來的。
  「不是吧,哥們,你這也太瀟灑了點吧?」
  幾人一發現這個情況紛紛笑開了!
  俊禕默了一下,才掏出手機想給顏律打個電話,顏律已經打了過來。
  「小寶,不是讓你等我一起的嗎?」
  因為不得不到公司出席月會的顏律一回來就發現原本答應得好好的小東西撇下自己跑了,心情當然不可能多好了。
  俊禕摸了摸鼻子,他走向陽台,「顏律,你昨天是不是有給我收拾行李了?」
  顏律在那頭不客氣地笑出聲了,「是啊,我就想有個小笨蛋肯定不知道要準備什麼。」他笑了一句,卻也不想他的寶貝生氣,接著道:「我在路上了,馬上到。」
  顏律來時連身上的西裝都沒來得及換下,他拎著兩個巨大的箱子,俊禕很是懷疑他到底是不是恨不得把家裡都給他搬過來了!
  其實顏律本人也沒有多少集體生活的經驗,只是,涉及俊禕的事情,他怎麼能不多做準備呢?事前周全,就怕缺了什麼,讓少年過得不舒坦。
  顏律簡單和眾人打了個招呼,很快就從行李裡找出礦泉水,擰開了遞給俊禕,「這麼熱的天,你怎麼不聽話一點?」
  他語氣裡滿是無奈,轉身勤快地將借了水桶開始給俊禕擦洗起床鋪來了。
  一系列動作,把因為他那一身精英至極的打扮而震懾到的幾人又大驚了一把。
  俊禕坐在桌邊,笑看著不顧一身高級手工西裝就這麼跪在髒兮兮的木板床上彎身給他清洗床鋪的男人。
  只是很小很平常的一件事情,俊禕心裡卻倍受感動。
  任何一個生活的小細節,無不昭顯著這個男人對自己的寵愛和在乎,這對心思細膩敏感的俊禕而言,是太過新鮮而幸福的體驗。
  孟宏手肘頂了頂俊禕,他看了眼隨手被丟在一旁的西裝外套和木板床上挽著袖子露出一截麥色結實的手臂一絲不苟地給室友擦床的男人。
  「你哥?」
  孟宏是海城本地人,雖然也不是多富貴的人家出來的,但一點眼力還是有的,單這身衣服已經比自己老爸掛在衣櫃裡時時保養寶貝至極的那套西裝不知要好上多少了。
  俊禕點了點頭,他對顏律道:「怎麼樣,大老闆要不要請哥幾個兒去吃飯?」
  「榮幸之至,大少爺。」
  俊禕就這麼被他調侃的語氣逗笑了。
  一直沒有吭聲李非凡這時候小聲地道:「陸俊禕,我可以一起去嗎?」
  他姐姐在剛才就被家人叫回家了,本來要帶他一起走的,但他說什麼都不願意,也就只能罷手了。林思思只當他是不大願意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絕沒有想到,她這個從小乖巧的弟弟,在今天遭遇了怎樣連他自己都震撼的變化。
  「當然。」
  雖然對這個被寵壞的男生俊禕心裡不大喜歡,但這也不影響他和室友好好相處的決定,不是麼?
  顏律當真請了506全體吃飯,吃的也不是什麼大餐,而是大學城周圍一家看起來乾淨的餐館,這裡早聚滿了第一天來聚餐的新鮮人,氣氛非常的好。
  顏律當然沒有失策到請這些人到高級餐廳吃飯了,一來不符合大學生的身份,二來,對人際關係處理得心應手的他又怎麼會給他的寶貝帶來麻煩呢?
  人的感情,若是不在一個平衡的起點,也注定要失衡的。
  熱鬧地吃過了早飯,顏律也和506幾人打成一片,除了略顯靦腆安靜的李非凡外,幾乎沒人不對他產生出隱隱的尊敬崇拜來。
  回去的路上,顏律聽他滿是新奇說起宿舍裡的人,對於從沒有和同齡人集體生活過的俊禕,顏律十分明白他此時激動的心情。
  「小寶,要不要多準備一些電風扇,宿舍裡太熱了。」
  顏律一邊給趴在他腿上的俊禕擦著頭髮,一邊給說著要多給第一次住宿的俊禕準備什麼。
  俊禕無聊地擺擺手,顏律的手太輕柔,他現在已經昏昏欲睡了。
  「不用那麼麻煩,反正也住不了幾天。還是說……你想讓我一直住那裡?」
  怎麼可能!
  單是軍訓要在那裡住上小半個月,顏律心裡已經多有不滿了!
  「就算是幾天,也要住的舒服一點。」
  「我不怕熱。」
  再說了幾句,俊禕的聲音已經慢慢低下去了。
  顏律試了試指間的頭髮都已乾透,低頭看著躺在他腿上的少年,潑墨般的長髮披散著,迷糊著入睡的他表情安靜美好。
  好一陣,看呆了的顏律才回過神來,將俊禕輕輕抱起放到床上。
  他擁抱著俊禕的手沒有放開,親了親俊禕的唇,低聲說了一句:「寶貝,你不介意,對吧?」
  明天就要離開他的懷抱,今晚,睡在一起,你不會介意,對不對?
  彷彿聽到了顏律的心聲,安睡著的俊禕更往溫熱的胸膛貼近。
  顏律笑了起來,小傢伙,是誰告訴過我忍耐傷身的。
  現在,折磨我的,可不就是你這個可惡的,我的寶貝。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在很久很久以前,還在顏攻so樣so simple的年代。
  陸小寶:小顏子,怎麼還不走。
  顏:哦……寶貝,這輛車沒有熄火,有點危險。
  陸小寶看了一眼。
  上車,脫衣服。
  「寶貝?」
  口乾!舌燥!
  顏小攻撲了上去——
  cut!
  「……寶貝,腫麼了?」
  穿衣服,瞥一眼。
  「現在你知道,為什麼那輛車沒有熄火了吧。」
  ——|||
  哎喲喂,不要這麼凶殘——
  咦,車子腫麼還沒開走?有聲音?!
  ——「喂,顏律你幹什麼……」
  ——「寶貝,我想試一下哪輛車子的馬達更厲害一點!」
  擦,一臉血有木有~~
   第66章 吃醋
  不論顏律心裡多不願,俊禕還是迎來了他兩輩子頭一回的大學軍訓。
  不過一天,枯燥無味的訓練就讓俊禕對大學伊始的軍訓的期待完全破滅。
  當然,和別人在炎炎烈日下哭天搶地的難受比起來,這種程度對俊禕來說並不算什麼。確如他對顏律說的,他不怕熱,甚至那些臨近他站著的人還沾了福,感受到那股清冽沁涼的氣息,無不為之心神一震。
  只是這樣一動不動地站上一個小時的軍姿,實在有些有些無趣。
  索性,他就召喚著《藥經》看了起來。
  『主人,我想出去玩。』
  『不行。』
  這些小東西自從出了幾回空間就貪了新鮮了,雖然別人不一定看得見,但俊禕也不想冒險。
  和球球、跳跳草藥們聊了一陣,它們便和不打擾主人看書了。
  「喂?喂!」
  「陸俊禕你沒事吧?」
  在眼前晃動的雙手,讓俊禕回過神來。
  「怎麼了?」俊禕往旁邊看了下,不知什麼時候站立的新生們竟都已經解散了!
  這下原本有些擔心的孟宏幾人哪還能不知道這人根本沒事,他們哄笑開,「服了你了!這樣站著都能睡著!厲害厲害!」
  俊禕赧然地摸了摸鼻子,他沒有解釋,由得他們笑去了。
  孟宏又頂了頂俊禕的手臂,指了指那頭圍觀著的女生群,見俊禕轉向她們,一陣窸窸窣窣的討論聲更劇烈起來。
  孟宏嘿嘿笑了起來,「連上一屆的校花師姐都來看你欸,你小子魅力不小!」
  「看我?」
  這是完全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被人圍觀的俊禕。
  孟宏一瞪眼,「我說你小子把哥幾個都嫉妒死了,竟然一點自覺都沒有!」
  一天的時間足夠讓醫大的人知道這一屆新生出現了一個了不得的美男了!而這些聞訊而來一堵美男真面目的人,數量可觀!
  誰說醫大的學生都呆板?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有女人的地方自然就有花癡!
  真是年輕。
  俊禕心裡飄過這樣一句話,他也沒有因為孟宏幾人的調侃而不自然,大大方方的樣子倒是惹得孟宏幾人覺得自己太過小心眼起來。
  一如既往沉默的李非凡這時候出聲了:「教官好像要叫集合了。」
  幾人一看,還真是!
  有沒有搞錯啊,這才歇了多一會兒啊?這日子沒法過了!
  教官打一開始就盯上這個留著長髮『不倫不類』的新生,在他眼裡這樣的學生就是那種會出特別多狀況的。
  可沒想到,這小伙子還真不錯。
  站姿站得好,幾個動作都做得十分標準,態度也十分認真。
  教官心裡滿意,幾次示範動作都找上了俊禕,俊禕心裡也是無奈,只好在寢室幾人幸災樂禍的眼神中聽命了。
  第二天中午,午休時候506一群不算熟悉的小伙子在這樣炎熱的天氣和艱苦的訓練下也顧不上形象不形象了,一回屋子裡是恨不得把全身都脫光了才罷休,一屋子男人也沒什麼,哪想到就在第二天,有一位中年美婦突襲而來。
  「啊!」
  「彭!」
  這是渾身只一件小褲衩的孟宏的尖叫聲。
  寢室裡渾渾噩噩的一群人瞬間都被嚇醒了。帶著耳機,正掩飾著專心看書的俊禕此時也看了過來,聽孟宏大叫:「誰媽媽找上門來了!喂!大傢伙快點把衣服穿上!」
  一片混亂。
  敲門聲又響起,一個溫雅的女人的聲音傳了進來,「俊禕,你在嗎?」
  乾媽?!
  俊禕從上鋪一躍而下,回頭看了眼,確認幾人都衣著體面了,才打開門。
  「乾媽,這麼熱的天怎麼來這裡了?」
  一見乾媽還不是空手來的,俊禕趕緊伸手接過,一拎,還挺沉。
  顏媽媽也知道自己剛才嚇到這些小伙子了,這時候笑道:「對不起啊,我是俊禕的乾媽,打擾你們睡覺了。」
  幾人忙道沒事。
  顏媽媽也不掛心這些,只拉了俊禕坐下,「哎喲,我的寶貝兒子,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不和我說一聲?乾媽年紀大了,時間都記不住了!」
  她可是心心唸唸要來送她寶貝兒子來上大學的,哪想到就這麼錯過了!
  「乾媽,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旅遊還好嗎?」
  顏媽媽就和他說起了這一次的旅行,呆了一陣,看了看時間和屋子裡拘謹的幾個小伙子,也體貼他們訓練一早上很累,這時候得抓緊時間睡覺,所以也就不多逗留了。
  「乾媽特地給你準備的,一定要用啊。」
  俊禕送顏媽媽上車的時候,顏媽媽還特地囑咐了一句。
  俊禕不明所以,當回到寢室,發現幾人看他的目光怪異,還有桌子上被打開的——十幾瓶爽膚水、防曬霜、修復乳等等的時候,俊禕算是知道自己一世英名就要這麼毀了。
  果然,506爆發出一陣轟天的笑聲。
  軍訓期間管理很嚴,每晚都有教官到宿舍指導或是檢查,顏律提了好幾次要來看俊禕,都被俊禕拒絕了。
  這麼來來回回地折騰太費勁,再說顏律也不是多閒的人。
  顏律發現,相比起來,某些方面,他的少年比他還要不解風情。
  若是顏律知道,他那招人且沒有半點自覺的寶貝不過幾天的時間就成了醫大許多美女追捧的對象,還不知道要如何呢。
  好比此時,暈倒沒有壓到身後的人反而撲進俊禕懷裡的新晉班花一樣。
  隊列騷動了起來,教官對守在一旁的醫護人員吼了一聲,回頭就讓隊伍保持安靜!
  俊禕倒是不急不慢,他扶著女生給她探了脈,只是輕微的中暑而已,他將人交給校醫,自顧地重新回歸隊伍站著,全然沒注意到男同胞們看他恨鐵不成鋼的眼神。
  「嘿!哥們!別想瞞過哥的眼睛,怎麼樣,班花的手好摸嗎?我剛才可是看見你趁人之危偷偷的……」孟宏動了動手指,做出一個猥瑣的神情來。
  506幾人俱都看向了俊禕,就是一向低著頭的李非凡此時都驚訝地抬起了頭。見俊禕神態自若,根本不接這個茬,幾人頓時噓聲一片。
  軍訓就在這樣的小打小鬧中歡快地進入了尾聲,要說大學生們的感情從半個月的共患難中開始,這句話全然不假。俊禕在這段時間裡,已經和班上大部分人打成一片,相處也十分和諧。
  只在最後一天,俊禕卻過得十分鬱悶。
  得知眾多的女司儀中,俊禕榮當他們班的舉牌司儀,顏律直笑說那天一定來觀摩他的英姿,氣得俊禕想衝到手機那頭狠揍他一頓!
  果然,顏律是來了,還不只他一個人,聞訊的顏媽媽怎麼可能錯過這樣的事情?
  「接下來即將進場的是臨床一班,他們在本次軍訓中……」
  主持人甜美的報幕聲和背景聲中,臨床一班的隊伍整齊而有氣勢地走了進來。
  「哎!俊禕!是俊禕!」
  拿著照相機不斷拍攝的顏媽媽激動不已,那方陣走了什麼她是半點沒發現,目光都在俊禕身上了!她身邊的顏律也不遑多讓。
  「果然,之前那麼多姑娘沒一個比我兒子漂亮!」
  顏律抿嘴一笑,這話可千萬不能叫他那寶貝聽見,否則,非得生氣不可。
  俊禕一個人舉著牌子走著,心裡的鬱悶也只有他自己最知道了!怎麼走完全場的,他自己都沒太注意,直到終於到了新生們的隊列中,他才算鬆了一口氣。
  他不知道,這麼一個出場,讓他在醫大的知名度又漲了好幾個百分點!
  冗長的頒獎典禮和輪番上台致辭後,軍訓匯演總算要走入了尾聲。
  之後,就是醫大每年新生軍訓最大的特色節目了!
  每班一個代表的5000米賽跑!
  俊禕不幸又被點了名!還是教官臨走前欽點的他,沒辦法,再不愛流汗運動,俊禕也只能從命了。
  「小寶,沒關係嗎?」
  5000米,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俊禕擺了擺手,「只是一場遊戲而已,不要擔心。」
  「對,就是遊戲,小俊啊,就是最後一名跑不完也沒關係,千萬不要逞能啊。」顏媽媽同樣是擔心。
  但之後的事情證明了,這樣的擔心完全沒有必要。
  雖然跑到最後,俊禕有些疲憊的感覺,但一看後面早不知被他甩到多遠,就是和他並排也和他差了兩三圈的對手,俊禕只覺沒勁,對手太弱了,沒動力啊。
  要是對手們知道他們現在差點吐血的疲憊和追逐的第一名心裡竟然是這個想法,當場肯定得仰天噴血!
  「一!」
  裁判一聲響亮的聲音在俊禕耳邊響起,俊禕剛停下來就被顏律抱住了。
  「小寶怎麼樣?有沒有難受?」
  別看他跑的時候一副輕鬆的樣子,一旁看著的顏律可是擔心極了!
  俊禕擺了擺手,他回頭看了眼自己跑過的路,也有點不敢置信。他從來都不擅長耐力跑,更別說是5000米了!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可他真的做到了!
  他還是第一次這麼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和上輩子的不同,這個身體更加健康,充滿生氣,就算是現在都只是有些喘不過氣,根本沒有之前他想像的那樣難受。
  俊禕:「怎麼樣?!我是不是超級厲害!」
  顏律輕笑,「是,是,小寶最厲害了!別站著,我帶你走一走,不然待會兒緩過來有你難受的。」
  顏律帶著他走了一段,才讓他坐下來。
  他蹲在俊禕面前,替他按摩緊繃著的小腿。
  「疼嗎?」
  俊禕俯視著男人的認真的臉,泯然一笑,他搖了搖頭。
  找來水的顏媽媽跑過來,也沒注意到兒子和俊禕之間微甜的氣氛,問了俊禕要不要喝水,又拿出紙巾給他擦汗,「作孽,我們小俊還好,你看,要是長成那樣,那可不慘了!」
  場上還在蹣跚的有一個班級被推出的胖子,那胖子一跑起來渾身都在顫,看得圍觀的人一陣一陣的哄笑,他顯然是個脾氣好的,此時還不斷向起哄的觀眾們揮手飛吻。
  俊禕也被逗笑了,「好像是我隔壁宿舍的,這個人還是這麼好玩。」
  之後第一名的獎勵更是讓俊禕一臉黑線。
  三屆校花師姐和新生屆校花的香吻四枚?!
  老天,這種在男生們鬼吼狼嚎中的幸運獎勵,對俊禕而言簡直是一種酷刑!
  他看向了顏律,果然,男人眉眼都冷了。
  顏媽媽:「哎,我們家寶貝兒子就是受歡迎!嘿嘿,不用等多久肯定能交到女朋友!你瞧那些女生多喜歡小俊?我說你,也不覺得不好意思,別等你弟弟都結婚了還是孤家寡人我都替你丟人!」
  顏媽媽絕對不知道,她這話簡直就是在兒子心裡已經熊熊燃起的怒火上倒上一桶油!
  俊禕本以為以顏律這種成熟的性格,這種玩鬧肯定不會放在心上,哪想到在顏家吃了飯回去,那張臉上還是冰霜萬里。
  坐上車,俊禕伸手戳了戳傾身給他系安全帶的顏律的臉。
  「還生氣呢?」
  這麼問著,俊禕滿眼滿臉都是笑。
  顏律一口就將少年放肆的手指咬住,警告性地磨了磨牙。
  「這有什麼好吃醋的,顏律,我今天才發現你這麼小氣。一點都沒有顏律的性格欸。」
  「被你看到我的真面目,真是抱歉了。」
  顏律瞪他一眼,在少年笑得越來越燦爛的時候,伸手將俊禕的臉擦了又擦,早八百年前他就想這麼做了!
  該死的女人!
  「喂,我的臉不是搓衣板!疼。」
  顏律停了手,有些氣悶地在他的寶貝被那些女人碰過的地方親了又親,左臉右臉,連那些沒有被碰觸過的肌膚都不放過。
  「癢……」
  俊禕笑得直躲,他拍了拍顏律的胸口,「別鬧了顏律,我們回家。」
  「給我離那些白癡遠一點,聽見沒有?」
  「白癡是誰啊?」
  「陸小寶!」
  「靠,跟你說了不許叫這個!」
  「那你記住了沒?」
  「切,一句話都記不住你當我智商是個位數嗎?」
  「態度給我嚴肅一點。」
  「哈哈,顏律你個大白癡!」
  事實證明,顏律的氣場對上俊禕,是半點威懾也沒有的,他的少年根本有恃無恐!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第二彈!(新晉**狼君,昨天的份這裡補齊喲~~)
  柴米油鹽n年後的情人節
  顏小攻剛開門就聽見某寶的大笑聲。
  ——「顏律,你看,這裡說世界上所有給老婆送花的男人都是sb!送老婆一堆別人的生殖qi是要鬧哪樣啊!」
  顏小攻渾身一僵,手裡的東西往後一丟!
  關門!
  ……偶到底犯了什麼錯啊!(身受重傷的13朵玫瑰)
   第67章 顏攻的另一面
  「……」
  「早安,寶貝。」
  「……你不解釋一下為什麼你又在我床上嗎?」
  俊禕漠視了自己雙手還纏在顏律腰上的事實,有些氣悶地道。顏律的氣息對他而言彷彿慢慢成為了身體的一部分,自然到他總是防備不了。
  顏律挑了挑眉,但笑不語。
  「手。」
  「嗯?」
  「——還給我裝傻!」
  俊禕一把拉過枕頭壓到顏律臉上,他騎在顏律身上,對著枕頭一頓猛揉,顏律悶笑的聲音傳來,他貼在少年肌膚上的手不客氣地用力,翻身輕易就將張牙舞爪的少年壓住了。
  他的吻就這樣尾隨而至。
  ……天,他怎麼從來不知道顏律可以無賴到這種地步!
  「真的不用我送嗎?」
  蹲在地上給少年繫好鞋帶的顏律起身道,俊禕混不在意,「才幾步路,倒是你,」俊禕墊腳親了親顏律,「路上小心。」
  少年一早上的悶氣都在這時候散去,他趁著顏律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搶過背包大步跑了出去。
  顏律站在原地,眼神比清晨的陽光還溫柔。
  進了教室,果然李非凡已經替寢室所有人占好了位置。
  這個略顯沉默陰沉的少年,繼第一天留給俊禕不怎麼好的印象後,之後倒是讓俊禕大為改觀。不說他每天都是寢室第一個起床的,每天還堅持晨讀,讀書非常刻苦,也每天幫幾人佔位置,在一起的時候雖然不大說話,卻也不討人厭。
  原本孟宏等人都以為李非凡此人性格怪癖很難相處呢,沒想到只是個靦腆木訥的小男生罷了。
  課中休息的時候,李非凡低聲道:「我姐姐說這週末請你吃飯,上一次你救了她,她都沒有好好謝謝你呢。」
  「不是什麼大事,讓你姐姐不用在意了。」
  再說,週末的時間,早被一個霸道的傢伙預約滿了,哪還有什麼時間?
  李非凡張了張嘴,沒再說什麼,他拿著茶杯去換熱水了。等他走遠,前排的孟宏轉過頭來,神秘地壓低聲音說:「我說兄弟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啊?我看這小子那個姐姐肯定是對你有那種意思!」
  「什麼這種意思那種意思的。」見孟宏還要說,俊禕涼涼地瞥他一眼,「還有,別每次說出的話都讓我刷新對你的智商評估值行嗎?」
  孟宏的嘴角抽了一下。
  看著溫溫和和的,可能有幾個人有他這個榮幸能感受到每次這個全校的大美人說出的話都殺傷力巨大。
  見李非凡走回來,孟宏低哼了一聲,「你自己遲鈍就算了,錯過了一個又一個的美女正好造福我們廣大單身男同胞!」
  「陸俊禕,你等等。」
  難得的,李非凡用這麼大的聲音叫人。
  見他手裡遞上一隻通話中的手機,俊禕不明所以地接聽了。
  「喂,是陸同學嗎?我是小凡的姐姐。」
  「你好,有什麼事嗎?」
  聽對方又說起週末要請他吃飯道謝的事情,俊禕倒是有些驚訝,沒想到這姐弟兩對這件事情這麼在意。
  俊禕道:「李小姐……」
  「林。」李非凡這時候出聲了,「我姐姐姓林。」
  俊禕立即會意,「抱歉,林小姐,那件事情請不要在意,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而且週末我恐怕沒辦法抽不出時間。」
  「是這樣啊,那陸同學什麼時候能有時間,我可以……」
  「不用這樣刻意。我和李非凡是同學,幫你們是應該的,他平時也很照顧我,倒是我要和你們說謝謝。」
  你看,他連拒絕都能說得這樣讓人生不起氣來。
  這麼想著,李非凡的頭低得更低了,他的鞋尖踢了踢地面,心裡因為姐姐的邀請被拒絕而有些失落,更多的,卻是他不敢表露的欣喜。
  他知道姐姐對陸俊禕的好感,陸俊禕不喜歡她,對自己應該也算一條喜訊了吧……
  拿回手機,見俊禕說了一聲『再見』就要走,李非凡出聲道:「我和我姐的事情你都不好奇嗎?」
  看他露出一個訝異的表情,李非凡心裡無端有些難過起來,「她和我沒有血緣關係,卻是這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
  俊禕對這位沉默的同學和自己分享這樣私密的事情覺得奇怪,他笑了下道:「確實,看得出來她對你很好,是個很好的姐姐。」
  李非凡復又不說話了。
  俊禕看不明白他的心思,回去的路上還是想不通,不過一進門聞到飯菜的香味,這些微不足道的煩惱就被俊禕拋在腦後。
  他幾下踢開鞋,他本不是這樣隨便邋遢的人,但和顏律一起生活後,有這個男人的呵護,俊禕已經被寵壞到連蹲下來整理鞋都不去做了,因為有一個人,會在他再用時,將那些都打理得妥妥帖帖。
  「我回來了!今天吃什麼……」
  生活在日常中積滿點滴的溫馨,以乘方的方式想到是成長為裝載不下的幸福。
  結果,那個週末,俊禕和顏律的甜蜜二人世界還是被計劃之外的事情打攪了。
  是華濟之打來的電話,讓俊禕帶上顏律到家裡吃飯。
  指名要顏律一起來,這頓飯的意義不言而喻!
  看顏律慎重地開始準備上門拜訪的提手禮,俊禕趴在沙發上看得直笑。
  「不用那麼多,只要一件就行了,我三哥不在意這個。」
  這不是在意不在意的問題,而是他必須做的問題。
  邊選禮,顏律頭也不回地道:「小寶沒聽說過,聘禮越豐厚,你在娘家越有面子嗎?」
  一個抱枕砸在了顏律頭上。
  胡說八道!
  俊禕索性將電視的聲音開到最大不去聽顏律討人厭的笑聲。
  過了一陣,覺得無聊的俊禕又看向了顏律。
  男人一絲不苟的認真,不正也是對自己的用心麼?
  這麼想著,俊禕決定原諒他剛才的出言不遜,給他支招道:「我聽三哥說談緒哥最近愛上泡咖啡了,上次不是拿回來一瓶上好的藍山嗎?」
  顏律受教了。
  那瓶藍山果然深得談緒的心。
  許久不見俊禕,他拿著新作的糕點,拉著俊禕在一旁說話。
  傷好後,談緒的生活越來越恣意了,開一個咖啡館,泡泡咖啡,和糕點師學學糕點,雖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生活,但有充實的生活,有愛人的陪伴,談緒眉眼間原本的陰霾,如今早已沒了半分痕跡。
  俊禕也為他開懷,兩人說著咖啡店裡的裝潢和音樂,這同樣是俊禕感興趣的事情,便也聊得十分投機,有時候給出一些建議,都讓談緒高興地直拍掌。
  談緒和俊禕相處這樣融洽,華濟之見了也是高興。
  「今年過年,和小九一起回去給師父拜個年吧。不然他老人家可真恨上你了。」華濟之這樣說。
  顏律想到那個彆扭的老人,頗為頭疼,可以想見,見上一面不酸言酸語說上他一頓是不可能的。不過……誰讓自己搶了他最寶貝的小徒弟呢?
  顏律看向了俊禕,也不知說著什麼,少年笑著,一勺子一勺子地挖著慕斯吃得歡快。他一直以為少年不喜歡這樣甜膩的東西,原來是自己誤解了嗎?
  「顏律,別的我也不多說什麼。有一句話,我卻不能不提醒你的。」華濟之沉聲道:「小九不像我和談緒,都是一個人佔一個戶口,師父雖然脾氣不好,卻也從不真的為難我們。但小九家裡人有多著緊他,你也看到了。」
  「你也有自己的家人,而且你事業做到這麼大,難免意味著更大的麻煩。我希望,你別讓小九為難。倘若你讓他在以後受任何的委屈,我們幾個師兄弟別的本事沒有,讓你受點終生難忘的教訓還是容易的。」
  一向溫和的華濟之說出了威脅的話來。
  顏律肅了臉,他認真地點頭,做出了自己的承諾。
  這些事情他又如何沒有想過呢?
  他這些年比以往更有事業心去打拼,也不正是為了讓自己以後面臨這些事情的時候增加一些勝算嗎?這些事情,他比誰都要清楚。早在愛上少年的時刻起,
  其他還好,若是俊禕的家人反對……
  顏律不再想下去,那很危險,因為他心裡隱約明白,自己和家人俊禕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怎麼了?是三哥跟你說了什麼嗎?顏律。」
  俊禕有些擔心。
  顏律伸手握住了他撫上臉龐的手,搖了搖頭,他沉默了一陣,伸手將俊禕抱在了懷內。
  「小寶,你相信我嗎?」
  你相信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一定能保護好你,也一定能完美地解決好嗎?
  你會因為相信我,而不在發生那些事情的將來,輕易地放開我的手嗎?
  俊禕,為什麼在你面前,我有時竟會這樣沒有自信呢……
  俊禕愣了下。
  他臉色有些難看起來。
  掐住顏律的臉,俊禕冷聲道:「顏律,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
  顏律難得地露出疑惑的表情來。
  怎麼忽然說起這個來了?
  俊禕看他表情,就知道自己想多了,他有些赧然。
  什麼嘛,忽然問起這種話,不是只有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感覺會東窗事發才說的嗎?
  顏律瞬間會意了,他露出笑了,「傻,想什麼呢!」
  「……明明是你自己說話的方式有問題!」
  「好吧,我的錯。」
  俊禕對他輕易示弱可沒覺得高興,他瞪了顏律一眼,「你剛才怎麼了,怎麼突然問我這個了?我還以為你顏律肯定是那種,啊,我信不信你沒關係,因為你一定可以做到,的這種人。」
  顏律被他惟妙惟肖的話逗笑了,是啊,如果連他對自己都沒自信了,他擁抱著的稚嫩的少年又哪裡來的信心呢?
  深夜,傳來少年窸窸窣窣靠近的聲音。
  俊禕貼近顏律的耳邊,輕聲說:「我信你,顏律。」
  顏律怔了下,倏然轉過身來。
  ——果然沒有睡著!
  在顏律正感動的無以復加的時候,少年哼了一聲,「我都說了,你也聽見了,現在可以滾回你自己的房間了吧?!」
  顏律瞬間閉上了眼睛。
  「喂——你太無恥了!給我起來!」
  少年拳打腳踢,顏律伸手,將少年鎖進懷裡。
  「晚安,寶貝。」
  輕揉的吻,溫暖的懷抱,和顏律滿是溫柔的聲音。
  俊禕停下了動作,他伸手抱住男人。
  喂……你確定這樣不會更難受嗎?你忍得住,我可不一定啊……可惡!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第三彈!
  小測驗,穿到古代你會是哪個角色。
  俊禕:御醫。(某只一定是皇帝!不爽→•→)
  顏律:……皇帝。
  看吧,果然!哼~
  顏律有些不忍心:寶貝,我認為你一定是皇帝。
  咦?!
  皇帝陛下嘛。
  必下君。
  顏律攤手。終於醒悟的俊禕,掏出了白花花的手術刀……
   第68章 授課
  這是俊禕入學的第二個星期,雖然自軍訓後俊禕再沒有住過寢室,但這沒有影響到506幾人和他的感情。
  幾人陸陸續續參加了學生會或是社團的招新,但在他們為此奔波的時候,總有人找到寢室來邀請俊禕加入xx社團,就是校/院部學生會各個部門也都接踵而至,讓幾人很是眼紅。
  更讓他們無語的是,他們心目中夢寐以求的東西就這麼輕易被這個不識貨的傢伙拒絕了!
  眾人幾番笑鬧,也由此,俊禕在醫大更成了風雲人物。
  正在眾人期待著這位風雲人物給他們帶來更多驚喜的時候,這位主角卻出乎意料地低調。好比迎新會上的節目表演,臨床一班矚目的俊禕卻沒有上場,這讓屢次說服失敗的班長很是挫敗。
  「選課的事情,你決定了沒有?」
  選課?
  俊禕想起來了,因為某些特別的原因,他要越級到其他年級聽課,所以根本不需要選課。這件事情三師兄的院長徒弟已經和他特別打過招呼了。
  「還沒有,你呢?」
  孟宏:「我還在想,不過有一節課是一定要選到的!」
  506其他幾人聞言,紛紛看向了孟宏。孟宏嘿地一笑,「我聽說『中醫藥理學』的老師特牛,好些人就衝著他去選這門課的!」
  中醫藥理學?
  俊禕挑了挑眉。
  「中醫?你沒毛病吧,你一個臨床的跑人家中醫系去聽課!」
  幾人紛紛擺手,「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這位任課的就是中醫系的院長,更是醫大附屬醫院的院長!要是被他看中,一句話,你的前途就算定了!」
  「還有這樣的事,可我們是臨床的啊。」
  「這位老師只看重人品,懂嗎?我還聽說了一個傳言,你們知道嗎?」他故意賣著關子,可也沒等人問,就急著道:「聽說他對外宣稱自己拜了一個師父,那個師父年紀比他小不說,而且還是個乞丐!」
  「乞丐?!」
  「對,他一次在大街上對一個差點死掉的病患束手無策,但那個乞丐很輕易地救活了人,所以後來他用盡各種手段才拜到這個師父的!」
  「太扯了吧?這種事情誰信啊!」
  「管他真的假的,反正週三有一節試聽課,到時候去聽聽再決定要不要選這門課,反正又不會有什麼損失。」
  幾人聞言都點頭。
  李非凡這時候放下了書,湊到俊禕身邊問:「陸俊禕,你也要去上嗎?」
  俊禕點了點頭,比起他們,他是根本沒的選擇啊。
  每個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所以總是能發生一些對別人而言非常不能理解的事情。
  好比現在。
  看著敲打他的桌子面色不善的男生,俊禕莫名其妙。
  「有什麼事情嗎?」
  男生語氣不善,「陸俊禕是吧,出來咱們好好聊聊!」
  無聊。
  俊禕決定不在這個人身上浪費情緒了,他現在正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準備。
  「喂!你有沒有教養啊,前輩問你話你不知道回答嗎?」
  孟宏幾人都皺起了眉頭,比起俊禕這個當事人更瞭解事情的來龍去脈的孟宏這時候道:「師兄,你別來找俊禕的麻煩,他可連你前女友長什麼都不知道呢,就算人家要和你分手,你也不能怪到俊禕頭上吧?」
  幾人恍然,看那上門找茬的師兄就多了一分鄙視,自己的女朋友都守不住,這時候好意思來找別人的麻煩!
  那人還要不依不撓,俊禕皺了皺眉,正要反擊,一點存在感也無的李非凡這時候突然站了起來:「這、這位師兄……就快要上課了……能請你不要……再鬧了嗎?」
  李非凡顯然很緊張,聲音都結結巴巴的,在師兄越來越惱火的眼神中,聲音就慢慢低了下去,不過站的直直的,一點都沒有退縮的意思。
  俊禕覺得好笑,卻也不是不感動的。
  看來這個李非凡對人還是不錯,至少關鍵時候還是很挺自己的。
  他起身拍了拍李非凡的肩膀讓他坐下,他淡淡地看著面前氣勢在他的眼神下慢慢弱了下去的師兄,輕笑了下,俊禕緩聲道:「這位同學,我想,我不用為你那個喜歡我的前女友負責,同樣的,我也不用為你那位前女友喜歡我而不喜歡你負責。這是你們之間的事情,與我無關。」
  「你!枉費她那麼喜歡你還要和我分手,你居然是這種態度!」
  俊禕這時候真要奇怪他到底是因為什麼生氣了,看來只是個單純熱血的年輕人,俊禕為自己方才動的火氣而赧然。
  正要說什麼,後門搬來了許多凳子,十幾個老師魚貫而入。對醫大幾位名師比較熟悉的此時無不認出這些人都是醫大數一數二的人物了!
  打頭的那個就是這節課的老師,中醫系的院長。
  教室裡的氣氛一下子嚴肅起來,那個聲聲討伐的男生也無所適從起來。
  俊禕指了指自己的位置,「不介意的話,你也坐下來聽課吧。」
  這句話換來了幾道不明所以的目光。
  上課鈴聲敲響。
  院長卻依然在後座端坐如松,學生們心裡正奇怪,只見一個白衣長髮的男子走上了講台。
  「俊禕?」
  孟宏驚呼了一聲,他的聲音在安靜得針落聞聲的教室裡顯得太過突兀了,一時間把自己都嚇得沒了聲。
  俊禕莞爾,他說道:「敝姓陸,陸俊禕。」
  他轉身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行雲流水的字體一下子就吸引住了驚異非常的學生們不斷回頭看的注意力。
  「接下來的這一學期,將由我來為大家上這一門『中醫藥理學』。」頓了一下,俊禕調侃道:「當然,我聽說不少人是奔著謀得寧先生的青眼才選擇了這門課,不過……」
  「若是抱著這樣的態度,我想在座的,現在就可以收拾東西離開,不必在這裡浪費時間。」
  他這句話算是不客氣了,但也沒人真的就敢走,沒看見後面一大排坐的是誰嗎?!還有,這個陸俊禕——啊!不就是學校這幾天傳得轟轟烈烈的第一美男嗎!他到底是誰啊,怎麼會站在那裡!還敢當著寧院長和諸位名師的面前說出這種話來!
  但這些都不重要啊!
  我不是做夢吧!竟然是美男上這一堂課而是那個無趣的糟老頭欸!說什麼就衝著這個也要選上啊!
  這是現場女生們的心聲!
  「那麼,現在我們開始上課。」
  沒有上課之前,俊禕對自己的表現是非常擔心的。畢竟,常言道學得好不一定教得好。對於三師兄和這位院長徒弟給自己出的難題,俊禕覺得十分有壓力。
  這段時間,沒少因為這件事情煩心。
  顏律見不得他這樣,告訴他,反正一節課能真正學到的東西是非常有限的,既然如此乾脆說些自己拿手的,又比較實用的東西。
  俊禕想想也是,反正依他看來,這本編著的教科書真的一點意義都沒有,來來回回只有那麼一句話,非要編成這麼一本書,何苦呢?
  俊禕沒有拿著書或是講義,他直言:「這堂課叫中醫藥理學,它無非只告訴你們一個東西,那就是中醫藥理涉及中藥如何炮製、如何控制劑量,都是非常謹慎的。但具體如何炮製,怎樣才叫控制劑量,將你們手中的教科書順著看一遍或是倒著看一遍,你們也不會窺探出編書者給你們打的啞謎。」
  「我一句話就可以講完的一門課程,為什麼要耗費一個學期的精力去學習呢?我想不明白。」俊禕敲了敲講台,「當然,這可能也不是你們這些為了學分或是印象分而來的學生關注的重點。」
  「但是,在座的,有幸或者十分不幸地,將會成為我這一門課的學生,我必須得對你們負責。所以,這一個學期,我預計會通過幾十種草藥的實利,來讓你們瞭解到,藥理,這個理念。」
  「這第一堂課,我們學習一個最普通你們都知道的一味藥,板藍根……」
  俊禕在黑板上邊畫著板藍根各個生長期的圖形,邊向眾人解釋並介紹藥用。一個講師是否真的學識淵博,在學生們眼裡是最透明的。一個真正有內涵的人,他說出的話,就足夠讓人判斷真偽。
  俊禕將這味大眾至極的草藥和大家娓娓道來,讓學生們無不新奇!
  這個東西竟然還能這麼用!真的假的!
  他們的注意力不由跟隨講台上的人,便是最末排的十幾位名師此時也早已停下了暗地裡的討論,全神貫注地聽這位年紀輕輕的少年的授課!
  直到下課鈴聲響起,俊禕才停下了聲音。
  他看了看手錶,竟然連中間下課都沒有注意到。他歉然一笑,「抱歉,沒有控制好時間。今天就到此為止吧,各位。」
  他所熟悉的教育模式停留在了國外,下課準時准點,俊禕貫徹得十分透徹。
  他將講台收拾了一下,發現底下沒有一點動靜。抬頭一看,竟沒有人起身。
  「可以下課了。」
  頓了一下,發現學生們臉上的難為情,才想起,那末排的十幾人還沒離開。怪不得這些學生拘束成這樣了。
  看向看著自己欲言又止的寧院長,俊禕蹙了蹙眉,「還有什麼事嗎?」
  寧院長恭敬地站了起來,「上次提過的事情,您考慮的怎麼樣?」
  您?
  耳尖的眾人又捕捉到了關鍵!
  俊禕想了下,才想起他說的是自己到海城的當天這位院長提起過的,要讓自己召開一次交流峰會,給姚系門下的弟子們講習的事情。
  他想不通這些人怎麼就那麼高看他了,對這種事情還這麼執著。
  暗歎了口氣,對自己授課的水平表示很沒信心的俊禕點頭道:「你安排時間吧,到時候通知我一聲就行。」
  「是。」
  ……別鞠躬了,不是說了人前不要一副尊敬我是你九師叔的模樣嗎?
  果然如傳言一般,是個頑固的老學究。
  這麼想著,俊禕擺擺手,離開教室。
  他不知道他離開後,寧老露出的欣喜若狂的表情。他看了眼懵懂的學生們,不由道:「你們是最幸運的一代!好好把握機會,要是得了這位的青眼,你們福氣就大了!」
  說著,心情愉悅的寧院長走路都帶起風來。
  「我靠,神了!」
  這是終於敢發出聲音的孟宏。
  「喂,走了!」
  被叫回神的李非凡匆匆開始收拾書包。
  那是陸俊禕,那麼美好,那麼厲害的人……
  心裡升起更大的自卑的李非凡,卻再也按捺不住心裡的念想!
  走出教學樓的俊禕還沒來得及檢討回顧自己剛才的表現,就讓出現在眼前的顏律打散了思緒。
  「怎麼今天還來接我?」
  顏律牽著俊禕上車,一碰到俊禕的手,顏律就嚇了一跳。
  「手怎麼這麼冷?」
  俊禕的笑臉就這麼跨了,「還能因為什麼,我緊張啊!」
  顏律愣了一下,倏然一笑,怎麼可能,他剛才在窗外可一點都沒看出來!
  一上車,俊禕就癱在椅子上了,「完了,完全不知道他們聽不聽得懂我在說什麼!而且,寧院長還要我給什麼門內子弟授課,就我這水平,趕鴨子上架啊這就是!」
  顏律將水遞給他,剛才可是整整說了一個多小時的話了!
  「怎麼會,我覺得你講得非常好!」
  「你知道什麼啊——」俊禕仰頭喝水的動作頓住了,他轉頭,有些驚訝地道:「你來看我講課了?」
  顏律點了點頭。
  俊禕有些難為情起來,不過他更好奇的是,「你真的覺得我說得好?」
  「不是好,是非常好。」
  「真的假的,你什麼都不懂誒,這話可信度很低。」
  這麼說著,一直擔心著的俊禕卻是放下心了,能得到一個人的肯定,這個人還是顏律,特意在百忙中來看他一節授課的顏律!他已經十分知足了!
  顏律專心地看著路況,說道:「這堂課的學生有誰真的就懂中醫了?大家都是零起點。再者說,我說過好的東西,什麼時候走眼過?」
  俊禕被他自大的口氣逗樂了,「就是因為是你才不可信好不好,近親規避,懂不懂!」
  見少年終於放鬆下來,顏律也鬆了一口氣。
  他笑道:「那我是近、還是親?」
  「滾蛋!」
  這個傢伙最近真是……掌握了無時無刻不**的精髓了!
  作者有話要說:通知:今天晚上會對59章做些許修改,以揭牌。諸君不要因為更新而雞凍喲~~
   第69章 好險
  俊禕的大學比他自己預想中的,要順利上太多,雖然沒有多少交深的同學,但相處時也很自然,他原本還擔心自己這老氣橫秋的靈魂會和這些年輕活力的存在格格不入。
  回頭再看上輩子沉默憂鬱的自己,對鏡子裡的自己,俊禕不禁莞爾。
  ……真的,已然改變太多。
  十月,梁老的壽辰如期而至。
  六十大壽,俊禕乃至梁家上下無不重視!
  梁老自那次病後,將梁家的擔子徹底丟給了兒子,日子過得越發清閒了。清靜日子過多了,難免喜靜不喜鬧,但見兒子和外孫商量著大辦好好熱鬧上一場,梁老也笑著同意了。
  到了他這把年紀,最開心的不就是看到兒孫孝順嗎?
  「哥哥,海城好玩嗎?俊浩不能和你一起去嗎?」好久不見哥哥,兩個孩子左右抱著俊禕的胳膊不肯撒手。
  見哥哥笑著拒絕了,兩個小傢伙都悶悶不樂,不過卻也沒有俊禕擔心的那樣哭鬧,俊馳癟癟嘴,「哥哥,媽媽說等俊馳長到哥哥肩膀那麼高的時候,就可以去找哥哥,對不對?」
  真的長大了,摸著已然懂事的弟弟們的頭,俊禕心裡不禁有些感慨。
  曾經錯過了他們的成長,而這一次,他會好好注視著他們。
  壽宴酒席上笑聲陣陣,推杯換盞,很是熱鬧!
  就是俊禕這樣滿了十六歲的男娃,也被賓客哄鬧著喝了兩杯酒。
  他倒是大方,仰頭就喝了,惹得兩個弟弟也躍躍欲試,待俊禕用勺子倒了一小些餵給他們,直辣得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你們不許讓哥哥吃了,太難吃了!」
  孩子的話,又惹來一陣大笑聲。
  許多淡出如今商圈的老人這樣的日子也紛紛聚頭。
  就如他們說的,老了,要不是藉著這種熱鬧哪裡還能見一面?又點卯說下次該到誰誰家了,幾人說著從前的事,又比起如今的年紀,在回憶中笑談過往風流,無不相視歎笑。
  俊禕作為外公最得意最常掛在嘴邊的外孫兒,此時自然作陪,被幾位老人誇了一陣,那溫雅有禮的模樣很得幾人喜歡。
  不少人說起俊禕如今年紀也差不多了,可有什麼喜歡的女孩子,他家裡的孫女兒可都不錯的話來。
  直被梁老罵了回去,嘴裡說著外孫兒年紀小的很呢,談這個太早。心裡卻想著,就你們家那些嬌女娃怎麼配的上我家小寶?
  梁老心想,小寶這般性格,怎麼也得找個體貼賢惠的才能照顧好他的生活,哪裡還能往家裡娶一個要小寶成天操心的?
  這樣的大日子,顏律自然不會缺席。
  他被梁老招呼著介紹給幾位老傢伙,如今這位年輕人的作為他們怎麼可能沒有耳聞呢?
  他們中不乏當年將顏律拒之門外的人家,此時見梁老得意的模樣,一面感慨這老狐狸的杜拉眼光,一面又如何不為自己或是自家兒子當年的沒有眼光而遺憾。
  聊了一陣,幾人發現這年輕人雖然年紀不大,但氣勢已是渾然天成,且談吐舉止無不屬上層,幾人難免暗地裡將自家的小輩和眼前的年輕人做了比較,不由又是一陣唏噓。
  顏律年紀可不像俊禕,這時候提起婚嫁自然直接更多。
  幾人紛紛約他到家裡做客,意味已是不言而喻,就連梁老也說:「要不是家裡沒有女娃娃,顏小子還能便宜你們去!」
  顏律早在聽言的時候就看向了俊禕,原本還擔心這敏感的少年心裡不舒服,哪想看去,他的少年可不正滿臉戲謔地看著他嗎?
  俊禕又不是真的十來歲的孩子,這種場合怎麼可能會當真?再說,看顏律被人圍著推薦這家女娃那家閨女,他心裡覺得好笑極了。
  這場面,顏律成了香餑餑了!
  又想到這些人將顏律看做一種商品和利益來結交,俊禕心裡歎了聲,可想而知,顏律心裡大概也不好受的吧?
  顏律哪有少年這樣的細膩?
  他自己就是個商人,和俊禕還是脫不開藝術家思維的思路全然不同,他並不覺得這樣目的性這樣重或是看不得他本人而只注重價值的人有什麼。
  只不過……這個話題他本人實在不喜歡。
  顏律笑著拒絕了,被幾人糾纏著說只是見個面,感情都是培養出來的,再說就是真沒感覺,他們也不是不尊重年輕人愛情啊感覺啊這一類的老頑固。
  「我已經有愛人了。」
  顏律這樣說。
  俊禕驚了下,見顏律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掠過,一下子紅了臉。
  幾人驚訝,紛紛看向梁老,可沒聽他說顏律已經有談婚論嫁的對象了啊!梁老也是驚訝,他看了眼顏律,顏小子這話可不像是托辭……
  到底是哪家的姑娘,他怎麼一點都沒聽到風聲?
  這麼疑惑著,梁老看向了俊禕,小寶平時和顏律走得近,又都是年輕人,這種事情應該知道的吧?哪想到,迎面就見自家小寶面紅耳赤的模樣!
  「小寶這是怎麼了?臉都燒起來了。」
  俊禕臉上更紅了,驚忙低聲道:「外公,可能是之前喝的酒現在上頭了,沒事。」
  顏律抿下了嘴邊的笑意,做出擔心的表情來,「俊禕以前沒喝過酒呢,這時候上頭了要難受的,我帶他上去散散酒氣?」
  梁老當然答應。
  一回了房間,俊禕就忍不住瞪了眼顏律!
  這個人的臉皮怎麼就這麼厚呢!
  顏律沒忍住笑,他拉回少年進懷裡,雙手捧著他火熱還未褪盡的臉,輕聲道:「這可怎麼辦,是不是真喝多了?還是好紅……」
  「……滾!」
  「不是喝多了?那是怎麼了?嗯?」顏律滿眼都是笑。
  俊禕無語了一陣,這人性格怎麼越來越惡劣了!
  不過,他也不計較這些,這時候糾纏這種問題那真是太矯情了,他又不是女生,還能如顏律的願被他逗個無地自容嗎?
  他反而環著顏律的脖子,吻了吻顏律的嘴唇。
  「我喜歡你的誠實。」他踮著腳,又仰頭親了一下,「這是獎勵你的,以後繼續保持,知道嗎?」
  顏律怔住了。
  他的少年,為什麼就是這麼讓他心動呢……
  顏律微低了聲音,「我答應你。不過……就這麼點獎勵,是不是太不夠誠意了?寶貝。」
  說罷,他的吻已經落在俊禕唇上。
  「奸商……」
  他嗔惱的聲音很快就被顏律吞沒!
  顏律的溫柔在少年輕顫著抱緊他,吐舌迎合他的時候變作了更狂野的熱情!
  急促地打在彼此鼻尖側臉的呼吸,少年閉著眼顫動的睫毛,少年在他懷裡的低吟聲,無論哪一樣都足以讓顏律越發深沉的眼睛裡迸發更深邃的熾熱。
  顏律的手鑽進了他的衣服,俊禕顫了顫,睜開了眼睛。
  他警告地咬了咬顏律的舌頭,含糊地道:「這是在我家,混蛋……」
  顏律卻是停也不停,他更賣力地吻得少年連話都顧不上說,細碎的呻/吟聲讓顏律心口發熱,他的手掌在俊禕溫熱細膩的背部遊走,像一頭雄獅威風凜凜而又不急不躁地勘探自己的領域。
  兩人都吻到忘神!
  突兀的!開門聲——
  「小寶,你——」
  !
  是梁舅媽!
  「好一點了嗎?」聽聞小寶不舒服不放心地上樓來看的楊宛青推開門,抬頭,就見侄兒被顏律緊緊抱著,而顏律正背對著自己,「咦,這是怎麼了?」
  作為女人對某一方面的敏銳,楊宛青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顏律背上的衣服皺了。
  但她根本沒心思計較這種細節了,只聽顏律和往常沒什麼不同卻多了一股晦澀類似無奈的語氣說著:「酒氣上頭了,正鬧著不肯去睡覺呢。」
  楊宛青擔心地上前,看窩在顏律懷裡閉著眼睛喘著氣的侄兒,心想鬧得可真兇的,把自己都累壞了。
  她笑了下,「可不是,平常都乖乖的人一喝酒就容易鬧得比誰都凶!」
  她摸了摸俊禕燙的額頭,「哎喲,這麼熱,我去拿點冰來……」
  顏律道:「沒事,這會兒就消停了。您去忙吧,您不在,梁叔叔這會兒肯定忙不過來了,小寶這兒我看著就行。」
  楊宛青想了想,要是別個什麼人她可能還不答應,不過要是有顏律在還真沒什麼好擔心的,說了兩句有事一定得叫她也就出去了。
  ……
  「小寶?」懷裡的少年依舊動都不動,顏律有些急,「別生氣了,我保證不亂來,好不好?」
  俊禕一口就咬在顏律胸口!
  狠狠地!
  混蛋……這個人怎麼這麼……明明那裡還頂著自己……竟然能這樣自然地說著那些話……
  俊禕亂七八糟地想著,可鼻子酸酸的,想哭的衝動越來越洶湧。
  天知道他方才受到了怎樣的驚嚇!
  他自己都不知道!
  因為他的大腦還沒來得及接收到那種恐懼,已經因為顏律在剎那間將自己更緊地抱進懷裡的動作弄呆了。
  沒有推開他,沒有丟下他!反而緊緊地擁抱他……
  這個男人不會讓他再次面對上一世那樣困苦無助的境地,這個男人護著他,這個男人……
  那上一世在咬牙挺過去各種責難鄙夷和打罵時、上一世在異國他鄉獨自舔舐傷口時都沒能感受到的委屈,竟因為男人的一個動作隨著感動鋪天蓋地而來。
  顏律不會……
  俊禕不知如何發洩的滿溢出心臟的情感,讓他更用力地咬得顏律痛得渾身發僵,但他顧不上這些,手心的濡濕,告訴他少年哭了……
  「小寶,我錯了!」顏律簡直慌了手腳,他抱著少年,急聲說著:「是我不好,以後都不會了,好不好?」
  哄了好幾句都不見少年出聲,這樣默不作聲的哭泣讓顏律心都碎了。
  他抱著少年,不知該再說些什麼。他痛恨自己此時的嘴笨,完全不知該如何應對,不知該怎樣才能止住他的眼淚。
  好一陣,感受到少年的身體放鬆下來,心急如焚的顏律也沒有鬆口氣,他輕揉著少年的頭,低聲說:
  「俊禕,我愛你……別哭,好不好?」
  俊禕怔了怔,他鬆開已經沒有在用力的牙齒,抬頭看顏律。
  他抬手撫上顏律無意識地繃緊的唇線。
  這個男人很單調。
  不論是生氣、心疼、著急、還是如何,最多就是皺個眉抿著嘴。
  這樣想著,俊禕笑了起來,滿是淚痕的臉因為這個笑容,仿若破雲而出的陽光,打進顏律被他的眼淚弄得滿是陰霾的心。
  他掐了掐顏律的臉,嗔道:「我都說了在家裡了,你是笨蛋嗎?」
  「我是。」
  若是能讓他高興,笨蛋還是什麼顏律都不猶豫地當了!
  見少年果然笑得更開心,顏律的嘴角也彎了彎。他伸手拭去俊禕的淚痕,他心裡早不知幾次責怪自己剛才太過衝動的行為了。
  這一次瞞過去還好,若是被他舅媽發現,少年會面臨怎樣的境地?
  他又將因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將少年推向怎樣的境地?要勉強他的寶貝面臨怎樣殘忍的事情呢?
  他足夠自信,甚至自大,保護他的少年他自認有這個能力!
  可……心傷呢?
  他又哪來的自信能讓這個將親人、將這個家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的少年在感情上不受重傷?
  顏律陷入自責,直到唇上傳來少年唇瓣溫軟的觸感時,整個人才陡然晃神。
  他聽見少年彎著大眼睛說。
  「顏律……怎麼辦,我發現我還可以更愛你一點。」
  顏律愣住了。
  在少年退出他的懷抱時,完全是本能地將少年又用力地抱回懷裡!
  他低頭看少年偎在他的心口,彷彿正在側耳聽他已然失控的心跳聲。
  他聽見這個完全將他的情緒拿捏在手的少年,用一種惋惜的語氣說:「你要是沒聽清楚,別想我再和你說一遍。」
  怎麼辦?
  顏律也想知道。
  他此刻這樣想吻少年,該怎麼辦?
  會惹他生氣嗎?會讓他更害怕嗎?
  而少年卻完全沒有體諒男人此刻顧慮重重的隱忍,仰頭在他嘴角印下一吻。
  顏律深邃的眼睛更深沉了。
  他驀地抱起少年衝向浴室。
  關門!
  鎖門!
  落鎖的聲音讓俊禕渾身一抖,而男人已經開始掠奪他的呼吸。
  ……這個男人絕對是個犯罪高手!
  緊緊回抱著男人的俊禕這樣想到,而他,甘願淪為他的共犯。
  在這個防守薄弱的地方,偷取上帝的禁果。
  作者有話要說:今日一更,下一個單日也就是後天會三更補齊今天的份喲~~
   第70章 教訓
  微涼的感覺,儘管顏律動作放的很輕依然驚擾了睡夢中的俊禕。
  顏律趕緊壓好被子,他更加放輕手腳地下床,穿好衣服回頭就見少年已經睜開了眼睛。
  顏律俯身,親了親他的臉,「今天早上沒課,再睡一會兒?」
  他的課程表,顏律比他記得還牢。
  俊禕搖了搖頭,伸手。
  顏律抱著他坐了起來,伸手撫著他有些亂的頭髮,抱他在懷裡像哄晨起的孩子一樣。
  「我給你放好熱水?」
  住在一起這麼久,加上顏律總用心地留意,少年有怎樣的生活習慣他早已一清二楚,好比早晨起來總要先洗一次澡。
  等顏律放好了熱水,俊禕才從床上起來。
  他伸手抱著顏律道了一聲早安,才笑著躲開顏律的吻,催他去做早餐,特別又警告了一聲:「別再讓我喝豆奶了!」
  他不喜歡牛奶,顏律這個因為他而成了半個的營養學家的人精心在晚上泡了黃豆,細心手動磨製了豆奶為他準備營養早餐。
  可惜,少年顯然不領他的情。
  顏律撫了撫額頭,這樣的早晨總讓他渾身的細胞都柔和了下來。
  俊禕一腳踏進熱水裡,整個人沒進水裡任由水溢出浴缸外,那個精明的男人,若是他沒用過浴缸,完全瞞不過他的眼睛。
  這麼感歎著的俊禕感覺到脖子上有些刺痛的感覺,伸手摸上去——
  俊禕臉上紅了下,該死的!怪不得剛才一直盯著他的脖子看!
  不用照鏡子俊禕都知道那是什麼!
  真是……
  男人自從帝都回來後,某方面真是越來越過分了!
  往身上看了一眼,俊禕臉上的紅暈漫得更開了!
  俊禕沉在水裡,不肯起身,氣泡不斷打滾冒了上來,他粗魯地揉了揉臉,趕緊把男人覆在他身上在身上留下這些罪證的現場劇目從腦子裡趕出去!
  折騰了一陣,俊禕才進了空間。
  塗了藥,練了身法,又在流水中泡了一陣,俊禕才算平靜下來。
  上岸,球球和跳跳結束了玩鬧,跑過來體貼地將他的衣服叼了過來。
  兩雙純潔冰藍的眼睛仰視著他。
  球球:「主人,你身上別人的氣息越來越重了,他是誰呀?」
  跳跳:「吱吱吱?」
  俊禕穿衣服的手就這麼僵住了。
  一頓早餐,顏律從頭被瞪到尾,他本人對小寶的小脾氣可不知多享受呢。更何況,少年氣呼呼的樣子……他從以前就說了,美的更讓他心動。
  就是看著少年脖子上的印痕果然又消失的時候,他心裡有些遺憾罷了。
  「上班時間到了!」
  見顏律完全沒有自覺的樣子,俊禕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十分體貼地提醒他。
  顏律挑了挑眉,毫無愧色地道:「今天休假。」
  俊禕徹底無語了。
  看報紙或是看書,簽文件或是模擬解剖,兩個人各做各的,卻也沒有絲毫的尷尬,反而讓彼此都覺得溫馨。
  顏律有時會在他手邊放上一旁切好的水果或是溫水,有時會挪動著離他更近讓自己靠在他懷裡,會在換文件的時候低頭親親他的髮絲或是額頭,也會在他不察覺的時候身後抱住他的腰肢……
  沒有一秒的時間是灰色的,完全被這個人填滿,繪上比粉紅更艷麗熾熱的色彩。
  直到午間送俊禕到學校,這位日理萬機的總裁大人才想起要去上班。
  俊禕大概不曾想過顏律總見縫插針地佔據自己的空餘時間是為什麼,連顏律自己都不曾預料到在愛情裡,他竟是這樣一個黏人的情人。
  美好的願望前,總有上帝挖好的一個坑。
  於顏律而言,這個坑他的情人在某一方面的不解風情。
  若是俊禕能像助理那個一天能打上七八個的追蹤電話的老婆就好了,有時候有個太過獨立的愛人,也時時讓他挫敗。
  況且他這獨立的愛人,還有那麼多需要處理的事情。
  課業、家人、師父師兄、乾媽等等,就算是顏律,如果不這樣鑽空子,恐怕留給自己的時間都不多了。
  而俊禕怎麼可能會瞭解到他心目中成熟、強大的男人竟然會有這種小心思?
  506的室友們也並沒有因為他如今多了的一重師長的身份而疏遠他,雖然在那之前他們有過很多的不適應,但當面對俊禕和平常一般的淡定他們也就很快走出了那段糾結。
  俊禕在中醫藥理學課上也愈發游刃有餘起來,慢慢適應了下課後被一波又一波的女生圍著嘰嘰喳喳地詢問,他也從開始的窘迫到現在的應變自如了。
  來聽課的人一節課比一節課多,原本,許多只是聽說授課老師竟是和他們同樣是學生身份或是醫大第一大美男而奔著俊禕來瞧新鮮的人,漸漸,他們被身為老師的俊禕所征服,真心實意來聽這門課。
  如此,常常造成連走廊上都擠滿了旁聽生的狀況,他們其中大多數,還是中醫系高屆生,寧院長當然樂見其成,大手一揮,將容納千人的大教室對這節原本只收納六十名學生的課程開放。
  俊禕對自己的表現很是滿意,回頭得意地對顏律說:「看見沒有,這,就是大師風範!」
  逗得顏律笑得不行。
  這天下了課,孟宏一臉神秘兮兮地湊了過來,「俊禕,今天哥幾個要去喝酒,怎麼樣,你不會不去的吧?」
  俊禕正要拒絕,506的幾人紛紛開口勸了起來,孟宏還道:「你看你太不給面子了吧?虧得哥們什麼好事都記著你!去不去,一句話!」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俊禕不答應都不行了。
  一直想要說話的李非凡被眼尖的人攔住了,這個傢伙可不行在這裡壞事了!
  到了車站和其他人匯合,俊禕還認得是506附近幾個宿舍的同學。
  上了車,坐在俊禕身後的隔壁宿舍的胖哥就敲了敲俊禕,道:「兄弟,今天你能來,哥幾個真是感恩戴德啊!不過,待會兒你就降低些自己的存在感啊,也給我們留一條活路啊。」
  俊禕原本還有些疑惑,待聽到胖哥說道藝術大哪幾個妞長得非常正,他的女神今天也會來這樣的話,俊禕哪還能不明白這些慫恿他來的人的預謀?
  孟宏一錘子就打在胖哥腦袋上!
  對俊禕涼涼地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孟宏乾笑了兩聲,實在頂不住了,乾嚎道:「陸大哥啊!您是我大哥行了吧?那些女人非得要你出場才肯答應這一次的聯誼,你忍心讓哥幾個孤獨終老一輩子嗎?」
  俊禕忍住了一臉黑線。
  他倒也不是介意這樣的事情,只是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家裡的某位回去之後可能不大好交代的事情。
  想到上次只是被學生纏得沒辦法了,答應和她們拍了幾張照片,貼心的學生還給他也沖洗了一份,以至於看到照片的男人差點用某種方式把他欺負哭了。
  俊禕的表情就有些不自然起來。
  聽他們還在討饒,俊禕歎了口氣,「僅此一次,下不為例,知道嗎?」
  「是!是!小的們遵旨!」
  「等哥幾個擺脫單身,絕對請陸兄台吃一頓滿漢全席啊!」
  聽他們開始天花亂墜,俊禕也不由莞爾。
  真是年輕人啊。
  到了地頭,一見那招牌,俊禕就怔了下,他疑惑:「這裡可以讓未成年人進去嗎?」
  掏著身份證的幾人頭也不抬地道:「哪個還沒成年啊,難道俊禕還想去那種小兒科的地——」
  「你還沒成年?!」
  幾人完全震驚了。
  孟宏手快地摀住了嘴,「靠,都他m的給我小聲一點!」
  他指了指已經往這邊看的保安,想了想就出主意讓俊禕混在幾人裡,反正也不會真有那麼嚴。
  初次犯案的一部人都戰戰兢兢,直到進了門,都不敢停留直接就往定好的包間去了。
  沒想到女生們早他們一步到了!
  顯然,美男的力量是無窮的!
  一見男生們推門進來,不少女生動作利落地將粉撲或是鏡子塞進化妝包裡!
  聯誼的地點,是在海城一家高級會所中。
  按理,不是他們這些學生消費得起的地方,不過這些在藝術大的女生在這裡頭有些關係,又給了極大的優惠折扣,否則也不會選在這樣的地方。
  招呼了兩聲,一群沒見過面的年輕人就完全沒了拘謹了。
  男生們盯著女生,心想,果然是藝術大的妞啊,一個個長得忒正!他們這次真是賺到了!
  而女生們的眼睛恨不得就往俊禕身上黏了!
  醫大的第一美男耶!
  果然名不虛傳!
  有三兩個動作快的女生就搶坐到了俊禕身旁,讓一群女生扼腕不已!
  男生們招呼著女生們點歌點果盤,氣氛很是熱鬧。幾首歌下來,又有比較健談搞鬼的幾個男生起哄,一幫子年輕人一下子玩開了,笑鬧聲不斷。
  有不少女生前來勸說俊禕也去唱一首,見俊禕推辭,便也尋了這個由頭站在俊禕身邊了。俊禕倒不是不給她們面子,實在是這些歌曲他完全不熟悉。
  好些個女生藉著唱歌,在俊禕面前大秀了一把好嗓音,為自己加分,見俊禕同別人一起為她鼓掌,心裡也不由雀躍。
  讓好些男生心裡那是一個羨慕嫉妒恨的,不就是一張臉嗎,不就我長得沒他漂亮嗎?當然這話他們也就只能心裡說說,他們清楚得很,這個人可不僅僅一副皮囊而已!
  就是因為這樣,他們連對比的勇氣都沒有。
  再看幾個被沒被女生冷落的男生,孟宏這小子就算了,好歹一副樣子還過得去,憑什麼連胖哥這副挫樣也有人捧場啊!
  事實證明,男生的幽默和健談也很得女生的心!
  時間在笑鬧中過得很快,俊禕都忘了時間。
  外套中的手機鍥而不捨地響了一遍又一遍,總算讓喧鬧中的人注意到了,離得近的女生左右找了遍,才想起俊禕是去外頭上洗手間了,等了一陣發現手機還沒停,帶著一股興奮又緊張的心情,女生接起了手機。
  「喂,你好,是找俊禕嗎?他現在去上洗手間了,有什麼事要我轉告嗎?還是我一會兒讓他打過來?」
  女生用了平生最大的溫柔和體貼,爭取給俊禕的朋友留下好印象。
  而對面著急萬分的顏律一聲『小寶』還沒說出口,一盆冷水就這麼潑在了心裡。
  此廂,讓顏律心驚心慌的俊禕又在做什麼呢?
  他正被一個慌慌張張衣裳凌亂的女人撞了一個正著!
  「啊!」
  女人被人抓住,嚇得尖叫起來!
  怕她摔倒而扶著女人的俊禕被這樣淒厲的叫聲嚇了一跳!
  「放開我!放開!我不是,我不是來賣的!我要告你們!放開我……」女人邊哭邊喊,顫抖的聲音讓威脅沒有一點底氣。
  聞言,俊禕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這樣的高級會所,這樣的女人,俊禕也大概明白她遭遇了什麼事情了。
  「你還好吧?」
  輕柔的聲音,讓女人一震。
  這個聲音……她回憶過無數遍的聲音!
  林思思震驚地抬起頭來,她日思夜想可在這時候絕對不願意碰見的人赫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在自己最狼狽的時候。
  太難看了……
  林思思趕緊低下了頭。
  「這位小姐,你沒事吧?有什麼事,我去幫你找保安來好嗎?」
  他……不記得自己了……
  果然,他的溫柔只是一種對誰都能有的善意罷了。
  自己早過了幻想的年紀了,怎麼就會覺得他的出手相助是對自己的特別,是上天安排的一場特別的出場,迎接這個男人進入自己的生命呢?
  太天真了。
  但接下來的兩個聲音,險些讓林思思崩潰!
  「姐?!」這個偷偷跟著俊禕出來的李非凡。
  「給我站住!往哪兒跑!」
  後頭的人,已經在電光火石間追了上來!
  被俊禕拉到身後,看著渾身顫抖睜大眼睛的李非凡,林思思腦袋一片空白。
  為什麼……弟弟會在這裡……
  「給我出來!臭娘們,你跑什麼?!你以為你跑得了嗎?!」
  「呦呵,竟然還有人敢為她出頭呢?小子,你活膩了還是港城電視劇看太多了?!我警告你,最好給我滾遠點,礙了大爺的事,今天要你好看——」
  說話的男人被一個人拉住了。
  那顯然在三個大漢中比較有話語權的男人意味不明地看了眼俊禕,對兩個罵罵咧咧的男人使了一個眼色。
  一陣疑惑,待看到那出頭的小子的模樣,兩人恍然大悟!
  嘿嘿。
  是了,那位難伺候的大老闆,可不好這一口嗎?!
  要是有了這個長得比娘們還好看的男人,還怕那大老闆不答應這一次的生意?!
  這樣的眼神……俊禕上輩子就見過不少,又怎麼會不明白?
  俊禕冷笑,他將林思思推到已經急步走上來的李非凡身上,「先帶你姐姐離開吧。」
  李非凡簡直不能相信自己所見!
  姐姐為什麼會在這裡,還……這副模樣?!姐姐家裡不是比他家裡有錢有勢的多嗎?為什麼要做這種……工作?
  一時間,李非凡看向了俊禕,那人背對著自己,他看不清他的神情。
  但……一定非常厭惡吧?
  姐姐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還……要被俊禕發現呢!
  李非凡在這一刻,心裡又是悲哀又是痛恨又是自卑。
  林思思嘴唇都白了,「小凡,你快離開這裡,誰讓你來這種地方的!」
  見到弟弟,她驀然間想起方才被那個噁心的老闆壓在身下的男孩,她心驚膽顫,又在陡然間明白了什麼,猛地回頭看向俊禕和逼近俊禕的三個大漢!
  他們果然是要……
  「別……」別管我了,快走啊!
  但她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了,鑽心的癢,讓她一下子渾身都蜷縮了起來,腿軟的站不住。
  「姐?!姐!你怎麼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的李非凡因突然癱在地上的姐姐吃了一大驚!
  俊禕回頭看了一眼,林思思慘白的臉上已是滿臉冷汗。
  那三人一看,又嘿笑出聲了。
  「夠能忍的啊,現在才發作!」
  要不是因為被餵了這毒品,神情大為亢奮的關係,這個弱小的女人怎麼可能掙脫他們逃出來呢?倒叫他們廢好大一番功夫!
  「嘿嘿,那小子是你弟弟啊,長得也還不錯,真是要謝謝你今天可又幫了我們一個大忙了,林小姐。」
  兩個漢子紛紛出聲,那領頭的男人給了他們一個眼色,廢話那麼多幹什麼!先把人拿下了再說!他自己指了指俊禕,示意這個由自己來,而讓兩人分別負責林思思姐弟。
  兩人會意,一下子衝了上去——
  三人陡然間停了下來,他們脖子上,赫然插著三根泛著冷光的銀針!
  俊禕根本不理會他們,看都不看一眼,就走向了林思思。
  李非凡已經是滿臉淚痕,六神無主。見俊禕蹲了下來,忙抬起頭,像抓住了一絲希望,他急問:「俊禕,我姐姐怎麼了,你快看看我姐姐怎麼了?」
  俊禕根本無需把脈,看著林思思翻著白眼、嘴邊泛起白沫渾身抽搐的模樣,就知道這是因為什麼了。
  上一世的時候他在弟弟身上沒少見過。
  毒品。
  又是毒品嗎……
  俊禕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他眉宇間露出的厭惡,讓李非凡的心一下子涼了一個徹底。
  他緊緊捏著姐姐的手,一時間心裡百味成雜。
  完了,一切都完了……
  俊禕伸手給林思思把脈,又用銀針暫時緩解了她的痛苦,才從空間中取出一片『靜靈草』的葉子,餵給林思思。
  專心致志的俊禕,自然不會知道從攝像頭那處一直欣賞著林思思逃竄的景況的幾人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眼神一亮,更在三個大漢被他輕而易舉制服的時候,那個被幾人阿諛奉承的大老闆露出了興味十足的眼神。
  他一揮手,會意的合夥人立刻吩咐了下去。
  危險在逼近……
  林思思停止了抽搐,待含在嘴裡的「靜靈草」慢慢融化開,翻著眼白的眼睛也漸漸恢復了清明,俊禕才站了起來。
  他頓住。
  那把橫在他脖子上的電棍,讓他明白自己剛才的疏忽,又看了看圍著他們的幾人,俊禕知道現在要跑……自己沒問題,但這倆姐弟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無奈,只能在這些人的威脅中,被帶到了負一樓。
  而久不見俊禕回來的年輕人,起先還能笑呵呵地取笑俊禕是不是被美女們嚇跑了,過了一陣時間,已經開始擔心起來了!
  他們派了幾人尋了出來。
  在洗手間了大喊幾聲又依次找了個遍,也不見俊禕,幾人開始有些擔心,有人還道:「不是真的逃走了吧?俊禕也太沒用了吧?」
  一巴掌就打在了說話人的腦袋上!
  「你豬腦袋啊!陸俊禕是那樣的人嗎?!」
  「肯定出事了!這下怎麼辦?」
  孟宏強自鎮定,「去找保安!調監控錄像來看——」說著,他電光火石間想到了顏律,那個他見過一次之後就覺得厲害非常的男人。
  對!
  這時候一定要告訴俊禕大哥才行!
  而正飛車趕來會所的顏律在接到孟宏的電話後,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他猛踩油門,這個時候,什麼都顧不上了!
  小寶,你一定不能出事!
  *
  會所的負一樓
  這是會所對普通顧客不開放,也不是人人都知道的存在,這裡只招待一些高級vip客戶或是有特殊愛好出得起價錢的客人。
  俊禕三人被帶到負一樓的一間包間時,迎面就見那個讓林思思渾身一抖的恐怖男人。
  男人顯然就是這群在海城還頗有地位的人現在招待的貴客,此時上上下下打量著俊禕,笑著對旁邊的人道:「這麼看著,比剛才看到的可更漂亮了。嗤嗤,劉總啊,衝著你這份厚禮,咱們的合作一切好說。」
  劉總忙舉杯和男人碰了一杯,油光滿面的臉上更是笑得肥肉一顫一顫的。
  他本是在道上做生意的,可惜如今風頭緊,他們的日子也不好過,索性掛了個名頭開了家公司,也是總字輩看著光鮮亮麗的人了。
  此時看著俊禕,他心裡大為滿意,不管這送上門的羔羊是誰,若是能叫他這一次生意成了,備下一份好綵頭送他也行啊!
  俊禕幾眼打量了包間內的四周,室內有幾個赤身**的男男女女正在地上蠕動著,全然是吸食了毒品的模樣。
  早在俊禕被人制服之時就已經召喚了草藥,一直沒什麼機會出空間的「雪信草」此時如同六瓣雪花形狀的花葉將俊禕週身保護的嚴嚴實實。
  一瓣貼在俊禕耳邊的雪信草哆嗦了下,稚嫩的聲音道:「主人,什麼味道呀,好臭!」
  那味道,雪信草這樣的益草當然不會喜歡。
  那是,毒品的味道。
  那個大老闆走近俊禕,「我還沒見過這麼美的男人呢,嘿,今天到讓爺也領教一把愛美人不愛江山的滋味啊!」
  餘下幾人看著俊禕,心裡莫不是慨歎他的漂亮。
  若是從前那些禍國殃民的狐狸精都長這副模樣,他們倒是十分理解那些皇帝為什麼會為一個男人女人就敗了整個國家了!
  誰擋得住這種誘惑呢?
  就是不好這一口的人,此刻都因這份美迷醉了。
  那大老闆兩指捏起俊禕的下巴,看這位無動於衷的美人終於皺起了眉頭,他嘿笑兩聲露出滿口被煙草熏得黑黃的牙,笑道:「喲,這皮膚這麼嫩呢,哈哈,要是讓老子嘗上一回,就是死在你手上,我也願意啊。怎麼樣,美人,要不要和我回廈城?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廈城?
  廈城來的毒販子?
  俊禕想起以前似乎發生過一宗轟動全國的廈城冰毒案,莫非這人也是裡面的一員?
  已經回過神的林思思這時候真的嚇壞了。
  她連眼淚都顧不上擦,推開已經完全愣住的弟弟爬了過去。
  她到現在都還不明白,為什麼爸媽安排她去上班的地方竟會成了黑社會的地頭,她經營貿易的老闆竟然會成了毒販子,如今還要將她送給那些人糟蹋……
  可現在她什麼都顧不上了。
  她抱緊那大老闆的腿,「老闆,你放過他吧,他還是個學生,你要我做什麼都行,你放了他們吧,我會聽話的,求你們……」
  那大老闆冷哼一聲,心想,看過了這大美人,你們這些庸脂俗粉還敢到他面前丟醜?!
  他一腳就想踹開林思思,哪想到一腳竟像是踢上了一塊鐵板,痛得他一聲痛叫出來!
  俊禕緩緩地收回了腿。
  一把推開扣住他的兩個不知在什麼時候早就已經沒了神智的男人,他伸手扶起林思思,把她和完全呆掉的李非凡送到了門口。
  「你們這群東西幹什麼吃的!還不給我攔住他!」
  那老闆大叫,劉總也嚇了一跳,正要起身喊人抓住俊禕,哪想到一起身,眼前就開始犯黑,腳一軟就癱坐回了沙發裡。
  俊禕:「你們先走吧。」
  「不行,要走咱們一塊走!」
  李非凡畢竟沒經歷過什麼事,此時已是嚇得滿臉青灰,聲音都是顫抖的:「是啊,我姐說的沒錯,你一個人在這裡要怎麼辦,我們快點離開這裡吧。」
  俊禕搖了搖頭,「我還有點事情要處理。」見他們還要說,俊禕淡道:「走吧,你們留在這裡只會拖累我。放心,我不會有事。」
  李非凡姐弟吶吶地張了張嘴,什麼話也說不出口了。
  他們確實是拖累……
  俊禕關上包間的門,回身,他冷眼看著包間裡中了迷藥而渾身虛軟的人。
  他冷冷看著那個大老闆,盯住他方才碰過自己的手。
  那種感覺,他現在想起來還噁心極了。
  要不是顧忌著李非凡姐弟,他早就動手了!而這個男人竟然敢碰他,那就不要怪他動手了!
  俊禕冷漠地看著睜大眼睛的男人,抬腳,狠狠地對準他的手,踩下去——
  「啊!!」
  淒厲的叫聲,讓整個包間裡的人都嚇得一抖。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可以看到了,今天雖然是雙日,但作者君其實三更了有木有?!
  喂喂,存稿箱君不要睡覺了,來給大家說一句!
  咦,流口水啊你!(嫌棄~)
  弱弱的存稿箱受君,我夢見主人給我吃好香的肉肉了~~(口水,口水~)
  「哈嘍,主人都有乖乖餵飽我喲~~」
  o(∩_∩)o~
  不要擔心斷更啦~
   第71章 炮灰太有自覺
  而當顏律和炎華會的人趕到時,見到的就是這一幕。
  他們擔心的少年,此時正蹲在赤身**的女人面前,伸手——就要摸上。
  「小寶!」
  正專心施針的俊禕手一顫,在女人的身體上戳出了一個血點,但他也不理會這些!
  顏律來了!
  俊禕一直森冷著的臉總有緩和了下來。
  他剛起身,就被男人抱了一個正著!
  只聽顏律急得喘息的聲音問著:「小寶,你有沒有事?啊?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嚇到了嗎?嗯?」
  身後被顏律火急火燎通知而來的炎華會人,一見此時的場面,再看看被抱著的少年……
  嚇到了?
  ……這到底是誰嚇到誰啊!
  俊禕笑了聲,這個笨男人,嚇到的是他自己吧,這麼一看就知道自己根本沒事啊。
  他用力地抱了抱顏律,心中方才在救治幾個被強行灌了毒品的男女時燃起的熊熊怒火,此時慢慢冷靜了下來。
  毒品,他對這個東西還是存在一份恨意的。
  想起上一世俊浩被這個東西折磨得不人不鬼的模樣,他如何能不厭惡這種東西呢?!
  「我沒事,顏律。」俊禕深深呼吸了一口顏律的氣息,感覺自己被這些厭惡的氣息折磨的呼吸被顏律的味道拯救了,他的心情才略好了一點。
  俊禕:「我只是生氣。」
  顏律感覺到少年還未消散的怒火,什麼也沒說,只是將少年更緊地抱在懷裡。
  直到——
  「主人!救命啊!我快喘不過氣了!」
  這是完全被俊禕遺忘的夾在兩人中間的雪信草!
  俊禕面上一赧,剛才退開了顏律的懷抱。
  他心裡默道一聲對不起,趕緊把雪信草放回了空間。
  而顏律,則被這個突兀的動作弄得一怔。
  「小寶?怎麼了?」
  見顏律擔心,俊禕忙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他也這才發現了炎華會的人,竟是秦當家親自來了。
  秦當家心想,小少爺,你這可算是終於發現他了!想他秦當家哪有這麼等人發現的時候啊!
  雖是這樣想,他也頂多調侃自己,也不計較,當下對向他問好的俊禕回道:「這你好久不見我好久不見的斯文話就不要多說了,小陸啊,你可沒事吧?靠他m的王八蛋!竟然在我的地頭上做這種混賬事!」
  炎華會的人檢查了地上的幾人和毒品,其中一人兩指抹了一點白粉,試了試,大聲道:「當家,是最新的毒品!咱們大陸還沒有呢!」
  雖然已經不做毒品生意了,但道上的消息他們可不會不瞭解的。
  竟然在這裡搞起這種生意了!
  原來這家會所可不正是炎華會的勢力麼!否則,顏律也不會第一時間就找到秦當家了!
  而檢查地上昏迷的人的人,此時將從沙發上掙扎摔在地上的肥豬這麼一翻開,驚聲道:「劉胖子!」
  秦當家一聽這一聲,一瞧,可不正是他!
  這下秦當家火了!
  他上前一腳就踩在已然嚇破了膽的劉胖子身上,「他m的竟然是你小子!竟然敢背著我做白!」
  一腳一下已經踩碎了劉胖子的鼻樑骨,一臉血,秦當家還不解恨,他又加了一腳下去!
  這下,劉胖子連叫都叫不出來了。
  他也是不幸,中了雪信草的迷藥,昏昏沉沉但又不會失去意識和知覺,而且,這時候就是想暈也暈不過去的!
  「當家!是毒六!這小子竟然從廈城上咱們這兒來了!」
  他們之前竟然還沒收到消息,可見這劉胖子為了和毒六做成這筆生意可當真下了不少功夫啊!
  秦當家狠狠皺了下眉頭,對顏律和俊禕道:「這本來要把這東西交給你們處置的,不過現在他們壞了幫裡的規矩,你們看……」
  俊禕攔下了要拒絕的顏律,道:「既然是炎華會內部的事情,我們不會插手。」
  他看了眼顏律,示意他們該走了。
  他可不想摻和這些事情!
  而顏律雖然不甘心沒有親手給這些欺負他的寶貝的人一些教訓,但此時最擔心的還是俊禕。遇到了這麼大的事情,他的少年雖然表現得淡淡的,可他終究還是不放心的。
  走之前,俊禕還是道:「秦當家,你的事情本來我不應該多嘴的。不過,毒品這種事情,還是少做些的好。這世界上,沒有事情是沒有報應的。」
  秦當家愣了下,點頭。
  他們自然也知道白事太損陰德了,所以在炎華會脫離困境的時候,也早不幹這種事情了。這還是從他父親那一輩就定下的規矩。
  但總有些人貪心不足,不是麼?
  看著劉胖子,秦當家心裡冷笑,就算是三刀六洞,也不夠這傢伙還罪的!
  更何況是惹了顏律,他們自然也要給顏總一些誠意不是?
  顏律帶著俊禕片刻不想在這地方停留,難得俊禕還能想起會所裡的同學,要不是打了個電話報過平安,這些年輕人今晚還不得嚇得睡不著覺了!
  一上車,顏律就將自家寶貝上上下下摸了一遍。
  打住!別想歪,檢查身體而已。
  俊禕歎了聲,見他擔心成這樣,心裡也是過意不去,他伸手摸了摸顏律的臉,「別擔心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
  確定他沒事,顏律才鬆了一口氣。
  不過,也別想他輕易就給這個膽大包天的傢伙好臉色看!
  好啊,越大越無法無天了!
  現在都會騙他了!
  看他回家不揍陸小寶一頓屁股!好讓他長長記性!
  俊禕笑臉一滯,他這才想起,那些傢伙請吃飯的偽裝被拆穿後,他因為怕這小氣的男人追究,『忘記』和他說一聲了……
  呆在會所門口的角落看著俊禕和顏律離開的林思思姐弟,這才放下了心。
  李非凡送姐姐回了她的小公寓,路上姐弟倆沉默不語。
  到了門口,林思思就讓李非凡回學校去,要是平時她一定會留弟弟,可是現在,就是是弟弟,她也不想讓誰再看她此時的狼狽。
  李非凡在門口站了一陣,許久,才低聲道:「姐……你回來吧,爸媽一定不會讓你這樣……」
  林思思怔了下。
  今晚在冰窟裡浸了一夜的心,此時才有了起死回生的暖意。
  她又何嘗不想回家呢?
  可是,那兩個人才是她的親生父母,在他被人販子拐賣,賣給一直沒有孩子的李家父母時,她如今也感激上天這段安排。
  養父母在有了小凡以後,也沒有苛待她。
  但家裡畢竟情況不好,在林思思親生父母找上門來時,若是能讓女兒有更好的生活,他們也根本沒立場不放手啊。
  看著弟弟,林思思牽了牽嘴角,她伸手像往常一樣拍了拍弟弟的頭。
  李非凡渾身一僵,在自己都沒反應過來時,已經退後了一步。
  他豁然抬頭,姐姐受傷的眼神讓他再一次低下了頭。
  「姐……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李非凡轉身,走了兩步,他停了下來。
  「姐……你別再喜歡他了。」
  這個聲音很輕,卻在空蕩的走廊裡停了很久。
  待李非凡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林思思才撐不住滑坐在了地上。
  別再喜歡他了……
  小凡竟然也已經知道了嗎?
  她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小心了。
  她自己比誰都清楚,這段感情根本沒有可能的不是麼?
  可如今,連這樣的念想,大概都讓人不舒服了吧……
  她,也沒有這樣的資格了。
  還有小凡……他也嫌棄自己了麼?他也覺得自己髒了嗎……
  這個夜晚林思思在門前抱著自己,無聲痛哭。
  她本以為今晚所經歷,已經是人生最痛。
  可當打去電話詢問母親時,在母親的哭訴中得知那個消息時,林思思才明白什麼叫禍不單行,什麼叫痛不欲生。
  她的父親因為生意經營不善而想高利貸借款,而讓自己辭職去那個劉胖子的公司,也不過是一種抵押和保證罷了。
  林思思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她在這個家過得不快樂,因為早又有了弟弟妹妹的家裡,她這個在外長大的女兒本也不得心,可她總以為,這兩個人還是想著她好的,還是愛著她的……
  林思思一聲不吭地掛了電話,看著客廳,兩眼無神。
  *
  回了家,顏律果然將俊禕揍了一頓。
  揍得俊禕面紅耳赤。
  「喂!」俊禕見男人抬手還要打,雖然不輕不重的,但真的很丟人啊!他警告地低喊一聲,開始在顏律懷裡掙扎。
  做什麼發這麼大的脾氣啊,他不是都好好的嗎?
  再說了,自己今晚這麼倒霉,這個人也不見安慰安慰自己,反而還『揍』自己,哪有這樣的!
  這麼想著,原本心虛得很的俊禕就瞪向了顏律。
  ……還敢瞪他。
  顏律做樣子的手這下子可真打下去了!
  這一下可真用了兩分勁,又響亮,讓俊禕渾身一僵。
  「顏律……」
  俊禕這下子算是明白男人是真的動了肝火,而不是只嚇嚇自己而已了。
  他趕緊討乖地抱住顏律,撒嬌一樣地道:「對不起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顏律是真拿他沒辦法了。
  狠了,自己捨不得。輕了,這小東西根本不放在眼裡。
  他也只得就勢把少年緊抱在身上,聽少年鬆了一口氣,他心裡是哭笑不得。
  「你知道錯了沒有?」
  俊禕見他居然還在糾纏這件事情,只好道:「知道了,知道了!」
  「嗯?」
  見顏律一副不會就這麼輕易揭過的模樣,俊禕心裡好笑,不過自己倒是被逗笑了,他邊笑邊道:「我也是無辜的嘛,他們騙我去,我也是到了地方才知道啊。」
  無辜?
  那可不見得!依這孩子體貼的心性,會不知道換了場子不給他電話嗎?
  分明是因為怕他知道自己去參加聯誼,和那麼多的漂亮女生混在一起,才不敢告訴他的吧!
  知道這一次的教育又要無疾而終,顏律歎了聲,「你還小,寶貝,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知道嗎?」
  俊禕乖乖地點了頭。
  他點了點自己的下巴,「你親一下。」
  顏律疑惑地看了眼俊禕,這麼乖?莫不是想用這個讓自己消火?雖然這個法子肯定百試不爽的。
  這麼想著,心裡有些好笑的顏律,很是聽話地在少年下巴上親了又親。
  可他沒想到的是,少年接下來說出口的話……消火?簡直險些沒讓顏律殺氣畢露了!
  「你不知道,那個噁心的老頭剛才碰了這裡,我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現在還難受呢!」
  冷下好幾度的氣壓,讓俊禕之後的聲音越來越低。
  ……可不可以當做他什麼都沒說過?!
  被顏律壓在沙發上狠狠欺負的少年,心裡狂叫。
  喂,顏律,你不要太過分了!
  喂喂,那裡根本沒有被碰過啊!
  喂,顏律……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某寶為了證明自己其實很s。
  於是,
  買了一條浸泡了辣椒的皮鞭。
  顏律:—0—
  陸小寶嘿嘿兩聲,給我站著,不許動!不許問為什麼!你愛我嗎?愛我就給我立正了!
  揚鞭!
  啪啪啪!!
  又准!又快!!
  「喂喂!不要傷害圍觀群眾啊!!」
  存稿箱君痛哭流涕……
  end~
   第72章 安全感
  孟宏將手機和外套還給俊禕的時候,被俊禕滿是幽怨的眼神弄得莫名其妙。
  要不是這個傢伙,他根本不會被顏律那傢伙找到由頭那麼——欺負了一頓!
  自那次後,李非凡依然每天給506幾人佔位置,不過,他說話的時候是越來越少了。相處了這麼久,他們也難免擔心,但見問不出什麼,便也隨他去了。
  下課後,俊禕叫住了李非凡。
  李非凡心裡驚訝,待聽到是要去看望自己姐姐,他臉色僵了僵,「嗯」了一聲就低下了頭。
  走得慢的孟宏正好聽見了,他心想原來這悶蛋更悶了是因為他姐姐生病的關係,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孟宏落後兩步,他頂了頂俊禕的胸口,湊過去道:「嘿,看不出你小子還有一手啊!都已經把人姐姐勾到手了!上次還說什麼來著……」
  什麼亂七八糟的。
  俊禕是懶得理他了!
  打給顏律告知他自己課後的行程,他原本是極其注重私人空間的人,從沒想到有一天遇到這樣掌控欲強的情人,自己竟一點都不覺得討厭,反而享受著男人理所當然而又霸道至極的在乎。
  顏律早等在校門外了,此時一聽俊禕的打算,正好送他們兩個到林思思的公寓。
  顏律倒沒有抱什麼小心思,別說他還不知道俊禕口中要去探望的病人覬覦他家寶貝,就是知道,顏律也不會多放心上。
  他家小寶,可不被他一個人拴得死死的麼?
  公寓不是多豪華的,但能在海城住上這樣的小格子也是不錯的人家了。
  敲門不見人回答,李非凡就拿鑰匙開了門,顏律和俊禕等在了門外。畢竟是女士家裡,這樣進去太不禮貌了。
  但聽到李非凡的尖叫聲時,兩人也顧不上這些了。
  林思思正暈倒在廚房裡,面無血色。
  「姐?!姐,你醒醒!不要嚇我!姐!」
  俊禕讓完全手足無措的李非凡讓開,他給林思思把了脈,發現只是體力不支暈倒而已,便也安下了心。讓顏律幫忙把人扶到了客廳的沙發上,李非凡按照俊禕的吩咐急急忙忙泡的熱糖水也送來了。
  「我姐她怎麼了?」
  李非凡說不出自己是因為內疚還是什麼,從那天離開後就沒有再聯繫他姐姐了,沒想到就這三兩天的功夫,姐姐竟已經憔悴到了這個地步。
  紮了一針,林思思就醒了過來了。
  待俊禕給她細細診了脈,又開了些藥方,見她沒什麼大問題,也就和顏律一起離開了。
  「小寶?」
  見顏律詢問地看著自己,俊禕無意識間沉著的臉,才被一個笑容打破。
  他牽著顏律快步走向電梯,對他說自己此刻心裡的想法,「我沒事,只是挺佩服李非凡他姐姐的。要知道就算是剛剛染上這種毒癮,就算不輕也沒多少人能忍住的。」
  那真的是一個很堅強的女人。
  就算在自己身體這樣的情況下,依然積極地活著,看她還能給自己做飯這一點就足夠看出了,只可惜,毒癮後的虛乏無力讓她不能自理罷了。
  「顏律,我真的很討厭那些毒販子。特別是那些逼迫別人染上毒癮的人!」
  顏律摸了摸俊禕的頭,他對少年有些憤世嫉俗的神情覺得好玩,他還一直以為這孩子不食人間煙火,從不過問紅塵呢。
  「你笑什麼?嗯?」
  俊禕伸手就捏上了顏律的臉。
  也不知道是不是移情作用,上一世的俊浩因被綁匪注射毒品而染上毒癮,俊禕對林思思這樣被迫染上毒癮的人也多一份憐惜。
  後來又多問了李非凡幾回,得知他姐姐已經沒事了,才放心。
  俊禕的學業也漸漸上手,在這三兩個月的學習中,已經可以越級去旁聽五年級研究生臨床課程了。
  而寧院長邀約的座談峰會,也應期而至。
  為期兩天的峰會,是在海城大酒店的會場舉行的。為了避免路上麻煩,俊禕也同與會者們一樣住在海城大酒店。
  見顏律給他收拾了一行李箱的東西,俊禕滿是無語。
  「我說,不用這麼麻煩吧?帶套換洗的衣服完全夠了!」
  顏律可對自家小寶高品質的生活細節要求知道的非常清楚,這時候怎麼也不能讓俊禕用酒店的浴巾睡袍和洗浴用品吧?
  俊禕默了下,「顏律,你是什麼星座的?」
  怎麼說起這個了?
  顏律想了下,可惜他對星座實在沒什麼研究,只說:「我是8月27生的。」
  果然麼……
  今天才發現自己的情人是處女座的某寶,看了顏律一眼,把自己摔到床上,任由那傢伙去折騰了!
  送俊禕到酒店,顏律又不放心地和俊禕將大大小小都叮囑了一遍。
  港城那邊有些事早就要他去處理了,這個時間正好,就是晚上不能陪在俊禕身邊,讓少年一個人住酒店,顏律還是不放心的。
  「……顏律,你果然是乾媽生的。」
  顏律迎著少年頗為無奈的眼神,立即會意,少年這是說他越了越像老媽子了?
  顏律心裡一咯登。
  他心想,也是啊,俊禕是自己的情人又不是孩子,是和自己並肩的人,自己這樣的態度確實有點問題。
  ……少年這是,嫌他煩了麼?
  就這麼糾結了一路的顏律,沒發現俊禕抿著嘴偷笑的模樣。
  停了車,解了少年的安全帶,顏律張了張嘴,習慣性地正要說什麼,但立即又停住了。
  俊禕這時候真是忍不住了!
  他捂著嘴悶笑起來,笑看著顏律的眼神,讓顏律這樣面不改色的人都有些惱了起來。
  「好嘛,別生氣啊。」俊禕伸手圈住了顏律,親了親,他笑道:「你不管什麼樣子,我都喜歡。」
  顏律怔了下,傾身回吻了他的珍寶。
  車內的空氣濕熱了起來,在顏律的手貼上他的腰時,俊禕有些忍受不住地顫了顫。
  他伸手抵開顏律的胸口,「別鬧。」說話時,俊禕的氣息早就不穩了。
  顏律有些不甘心,但看這地點,也就只能罷手了。
  「小心點。」
  「知道啦,三師兄在呢,不用擔心。」
  顏律摸了摸少年的頭,讓他下了車。
  「顏律。」
  「嗯?」
  少年扶著車門,傾身回車裡,在他臉上親了一下,「你也是,記得想我。」
  看少年就這麼不負責地丟下他,顏律搖頭失笑。
  *
  港城
  對顏律的到來,亞瑟用無數個白眼迎接。
  「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可恨你這糊塗君王,叫我等臣民——」
  顏律一個冰凍的眼神才算解救了已經飽受亞瑟這一月一變說話風格的眾人!
  試想,要不是他們抗壓能力已經在藍顏得到了千錘百煉,哪裡受得了在這樣怪聲怪調的吟詩聲中工作的環境?!
  高層會議過後已經是晚餐時間了,顏律也難得和港城分公司的高層們一起用餐。餐後,一直不被顏律搭理的亞瑟疾步追了上來。
  他不顧顏律的冷眼勾住顏律的肩膀,「嘿,leo,你的態度太不尊重你的情人了,為什麼都不介紹給你最好的朋友認識呢?」
  最好的朋友?
  看亞瑟指著自己,顏律很是不給面子地給了他一個懷疑的眼神。
  亞瑟環臂,「leo,其實你根本沒真把人家弄到手對不對?那真是太明智了,像你這樣無趣的情人,任誰都要三思而行!」
  顏律冷瞥他一眼,鑽進車裡,一個華麗的甩尾,讓亞瑟在尖叫聲中只能跳腳地看著顏律驅車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
  顏律一下車,就給俊禕打去電話,可許久都沒人接,打到酒店,依然如此。
  顏律皺起了眉頭,雖然少年的戰鬥力他給自己打過包票,但他怎麼可能不擔心?這寶貝不在自己眼皮底下,他怎麼能安心?
  心想著是不是還在會議中,猶豫了片刻,顏律還是給華濟之打去電話。
  「咦,交流會早結束了,小九回房間了啊?可能是沒聽到,我去給你叫一聲。」
  這麼說著,華濟之到了隔壁,敲門。
  反覆敲門!
  「小九?!小九你在嗎?」
  這下,別說電話那頭站直了身體皺了眉頭的顏律,連華濟之都開始擔心了!
  叫來酒店人員開了門進去,華濟之大喊:「小九?!你回答我!小九!」
  卡噠一聲。
  俊禕打開了浴室的門。
  「……怎麼了,三哥?」
  別鬧!
  不是這個味道!
  主人把他藏起來了!
  主人好小氣!
  嗚嗚嗚……
  ——你們給我差不多一點!
  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漫天的草藥正將俊禕淹沒在一片綠色中!他是花了多大的力氣,才讓自己的眼睛獲得自由啊!
  他們只能看到俊禕的長髮正無風自動,一身淡薄的月白色長衫,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彷彿從水霧繚繞的美夢中走出的神祇一般。
  就是華濟之都愣了一下,他心想,了不得了,自家這小九越長大越……真實便宜了顏律!
  他將電話遞了過去,「顏律找你。」
  俊禕一看,就明白自己在空間裡被草藥們纏得脫不開身的時候,顏律可能都擔心壞了!
  他說了聲自己沒事,就掛了電話將手機還給了三師兄,在心裡狠狠警告了纏著他走動不得的草藥們一聲,才得以拿到手機,給顏律撥去電話。
  「……我都說了,我又不是小孩子。顏律,你該多給我一點信任。」
  聽少年微嗔的語氣,顏律笑了起來,「我知道,寶貝,我會的。」
  他又何嘗不知道自己現在變成了那種亞瑟口中最不合格的情人呢?再如何親密,給情人自己的空間,是必須做到的。
  而自己,也不是不相信俊禕。
  怎麼說……好像一聯繫不上他,心裡就慌。
  曾經,他就試過一次這樣總聯繫不到小寶,那一次給他的陰影實在太大了!沒有洪水,這世界上卻也有無數的危險,他如何能不擔心呢?
  俊禕也發現,一味想著顏律霸道,但……自己怎麼從沒注意到,是自己沒有給顏律足夠的安全感呢?
  俊禕暗歎了一口氣,他說起自己這一天的經歷,被許許多多年長的人又是『小師叔』又是『族長』地喊,可真新鮮。
  幾句話,就讓電波中流淌過他們輕鬆愉快的笑聲。
  看著手裡掛斷的手機,想著男人讓他去睡,互道晚安時心中的甜蜜。
  俊禕笑得有些傻氣。
  這場戀愛裡,他們可還都是見習生呢。
  笨手笨腳的,不論是多了一世經歷的自己,還是原本強大到無所不能的顏律。
  作者有話要說:伸懶腰~~
   第73章 小細節
  為期兩天的峰會,經歷過一天的交流後,與會者對今天的交流更是充滿期待!
  這就是他們的族長!
  這樣年輕的、博學的人,將帶領他們姚系走入怎樣的未來,他們對此充滿期待!中醫,已沉寂太久,太久了。
  俊禕這一次還是難免有些緊張,畢竟他面對的可不是學生,而是在業界內都已各有成就的姚系人!
  況且,只有兩天的時間能說些什麼呢?
  他為此一面做著充足的準備,一面又止不住擔心。好在臨開會之前,寧院長已經將匯總而來的疑難案例和姚系諸人想要交流的地方都羅列出來,給了他明確的方向,不然,這還真是無從下手了!
  但要說完這些,顯然這點時間也是不夠用的。
  俊禕仔細看了這些資料,挑出幾個有代表性的,著重在交流會上做了詳解,其餘則是一一用心寫下建議,交還給諸人。
  兩天的峰會,讓與會者滿載而歸!
  俊禕雖然年輕,但在針灸和製藥的造詣遠比他們這些埋頭研習考究多年的姚系人要強得多。畢竟,俊禕依據的不是模糊不清難辨真假的遺留古書,而是《藥經》!
  許多人都捨不得走了,時間到了還紛紛纏著俊禕探討,就是要到了俊禕的聯繫方式還不罷手,一個個都在邀約下一次的峰會了。
  這些人脾性大都任性乖戾得很,從來也自我慣了,這時候說起話來也顧不上自己年長的事實了。
  華濟之和寧院長出面勸了許久,又說下一次一定召開,屆時絕對不忘通知眾人的話,才算解救了已經被糾纏得沒了法子的俊禕。
  待人都散了,俊禕才鬆了一口氣。
  婉拒了三師兄和寧院長的邀請,俊禕乘車回了家。
  只是兩天而已,到了家,俊禕卻又一種終於回家了的感覺。
  他為自己這樣的情緒莞爾,脫了鞋,一聲「顏律我——」脫口而出,才想起男人此時根本不在家的事實。
  俊禕怔了下,不免為自己心裡一閃而過的失落而覺得矯情,他站在玄關看著自己踢亂的鞋,好一陣才蹲身下來把鞋整理好,在鞋櫃裡放整齊。
  看著鞋櫃裡自己和顏律陸續放著的整齊的鞋,俊禕心裡就是一暖。
  他伸手將顏律的鞋倒過來看了眼鞋碼,46,比自己要大五個數,俊禕用手指在自己腳上比劃了下,那傢伙的腳掌可真夠大的,以前居然都沒發現。
  他因自己這個發現,心情全然好了起來。
  打開冰箱,果然,沒了男人的家裡,就連冰箱都沒那麼清新活力了。
  俊禕擺弄了下顯然不如從前那樣新鮮的蔬菜,倏然間想到,這個家可不就是顏律當家麼,那人竟是那樣賢惠的人!
  他偷笑出聲,心情愉悅地給顏律掛去了電話。
  而正會議中的顏律做了個暫停的收拾,堂而皇之地接起了手機。
  ——「顏律!我回家啦!」
  少年滿是輕快的聲音,讓顏律怔了下,他隨之笑了起來。
  那個笑容,讓會議室陡然間籠罩起了一股不可思議和詭異的氣息!再聽到——「寶貝,你已經吃過了嗎?」時,看著總裁大人的背影,一群人華麗麗地石化了。
  面面相覷,兩個聲音驀地大喊出聲!
  「老闆娘?!」
  「寶貝?!」
  這個世界……確定還在地球上嗎?
  顏律可不管這些,聽少年還沒吃晚飯,他便說要讓他定好外賣,一想,家裡從來都有自己主廚,根本也沒機會吃到外賣,那些外送電話早也不知丟在了哪裡。
  俊禕擺擺手,「我有手有腳,你也別小瞧我!其實我也是會做飯的!」
  「哦?」
  他滿是取笑的聲音讓俊禕不爽了,什麼啊,他可說真的!
  「意大利面!嘿嘿,顏律,你可沒口福了,小爺這手藝一般人都比不上!」
  那種只要開水泡了,倒了醬汁攪拌一下的東西?
  顏律沒說明自己的懷疑,他說出了另一件非常現實的事情:「小寶,家裡好像沒有意大利面。」
  「……」
  有這麼打擊他的積極的嗎?!
  聽對面那人笑說,雖然沒有意大利面,米線倒是有一些的,和意大利做法也沒什麼不同,拿開水浸泡煮沸撈起來,醬汁他有準備好的成品,熱一下就可以攪拌著吃了。
  俊禕臉上滑下幾條黑線。
  這個人,是在赤/裸/裸地嘲笑他的智商吧?!
  一邊做著面,一邊和某個好不愧疚地晾著一會議室高層不管的顏律聊著。真操作起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要不是顏律在一旁指導,他還真不知道該什麼時候撈起面,該怎麼放鹽之類的調料,醬料又該怎麼個熱法。
  總算完工了,藝術家脾性一點沒褪的某寶總覺得少了什麼,用動起手腳要施展手藝做一個漂亮的荷包蛋!
  「啊!」
  手被油燙了下,俊禕驚呼了一聲,聽對面的顏律緊張地問他,他忙道沒事,一鏟子翻開,「啊!都焦了!」
  顏律簡直要忍不住笑了,「乖,面要涼了,你想吃好不好?那個蛋還是別吃了。焦了不好。」
  俊禕回頭一看,果然面冒著的熱氣已經沒有之前多了!
  就這麼毫無形象地坐在客廳裡,在組合沙發前的玻璃桌上吃著面,一面還和顏律說天說地,有時甚至誇張地笑得差點被嗆到。
  掛了電話,俊禕還意猶未盡,而回到會議室的顏律全然不顧高層們內心對晚餐的想念呼喚,硬是發揮了資本家最無恥的品性,讓高層們加班到了晚間八點!
  開玩笑,若是再拖到明天,他什麼時候才能回家?
  他那寶貝,離了他,根本一點都照顧不好自己。
  這麼想著,顏律彷彿獲得人生最大的成就一般,一種自得感油然而生。
  夜晚,又被空間裡的小傢伙們纏了一番的俊禕才得以來休息。
  以前總覺得有些擠的床,原來空曠得厲害。沒了那個死皮賴臉抱著他睡的男人……俊禕很想說一聲『霸佔一整張床的感覺真是久違了!太棒了!』,可最終還是只是在黑暗中盯著那個人的枕頭。
  他湊過去。
  味道。
  確實有顏律的感覺。
  那些小傢伙,明明也沒有鼻子,怎麼就會嗅到顏律的氣息呢?
  這麼亂七八糟地想著,俊禕慢慢睡著了。
  第二天,顏律還未到家。
  俊禕也難得能在空間裡呆這許久,把這些日子以來總是和主人匆匆見上一面的小草藥們感動得歡欣雀躍。
  自從和顏律住在一起,白天要上課,就是沒有課程安排的時候,顏律也總陪著他。到了晚間……那人還非得死皮賴臉地賴在自己房裡。
  當然了,俊禕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默認縱容了他這樣的行為的。
  這麼想著,俊禕對草藥們也有些愧疚,故而,在球球和跳跳要求他出空間玩的時候也沒有拒絕。
  已經長到雪狐那般大小的球球和跳跳,捨棄哀怨地阻攔它們的小夥伴們,撒歡地跑出空間。
  看兩個小傢伙在客廳上追逐嬉鬧,俊禕不由莞爾,這些草藥們就和困在一方世界的魚一樣,自得其樂。
  那些魚,是因為只能擁有短暫的記憶,所以每一個來回對它們而言都是新鮮而非枯燥。那這些草藥們呢?是否植物的天性就是如此?
  積累著每一段的記憶,在不斷的成長中享受一份安逸又單調的時光已然滿足。
  囑咐了一聲,俊禕也就隨它們鬧去了。
  他繼續看起書來。
  課程的學習,比俊禕原本預想的要順利很多,卻也有很多他始料未及的問題。
  心臟,獨這一個器官,涉及已是很多!心外科和心內科,已是兩個大類了,其中與解剖學等學科更是緊密相關。
  理論上的東西倒是難不倒俊禕。多年來的閱讀習慣,他學習這些要快上很多,也根本不需要按部就班地跟隨著任課老師的腳步來學習。
  早有寧院長打過招呼,俊禕學習起這些,更像是在和導師們探討。
  要學習的東西當然也就越發多了。
  心臟,心臟。
  俊禕用筆畫下不知已經畫過多少次的心室圖,人體週身的血脈都在這個狹窄的地方匯聚,除了大腦,當屬這個地方最神奇了。
  他心想,現在科技成熟了很多,給外公和俊馳照一個完整的心室圖不難。到時候探究起外公這家族遺傳病的病因該就容易很多了。
  一念起,他又想到了自己身上。
  摸了摸胸口,不知道……自己的心臟如今和正常人的心臟會不會有什麼不同呢?
  空間就存在在這裡,該是多神奇?
  他沒有死,也沒有因這憑空多出的東西而感到任何的不適。
  其中的奧妙,俊禕完全無法窺探一二。
  一眼看到圖紙上的心室圖,俊禕想還是別管這些了,或許什麼時候偷偷給自己也照一個心臟全圖,但現在這個不是重點。
  目前,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其實,俊禕早已盤算著和寧院長商量讓他暑假的時候就開始在醫院實習,他在積累理論是早有太多的問題,想要親自去驗證了。
  也可以觀摩幾場手術,不至於之後真的動起手來就慌手慌腳。
  對了,這件事情還必須提前和師父說一聲,若是叫他老人家從別人的嘴裡知道他到心外科實習的事情,還不知要生多大的氣呢。
  一想到這,俊禕就樂了。
  遠在帝都的華老捏了捏有些發癢的鼻子,「不知道哪個小子念叨我呢,」他轉向不想搭理他的三嬸,「照我說,一定是小九!就屬他最淘氣了。」
  三嬸翻了個白眼,「少爺,我看誰想你不得准,你這八成是染上風寒了!」
  真是的,還真當他著身子骨和年輕人似的啊!
  華老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而被他念叨著的小徒弟,此時正專心地看著書呢。
  直到——
  「匡啷!」
  一聲巨響嚇得俊禕一抖,回頭看去,兩個尖叫著的小傢伙火速離開犯案現場鑽回他的胸口,獨留他一人看著辟里啪啦碎了一地的玻璃咬牙切齒。
  而開門進來的顏律,也叫這個聲音嚇了一跳!
  「小寶!?」
  顏律連鞋都來不及換,就這麼衝了進來。
  俊禕默了下,該死的,看他不把這兩個傢伙收拾一頓!
  ——這叫他怎麼和顏律解釋啊!
  作者有話要說:最喜歡鞋碼那個橋段~~~
   第74章 醫院實習
  暑假在學生們千盼萬盼中婀娜而來,俊禕也以一個『神秘校草』的身份度過了他的大學的第一學期。
  不過,暑假的到來,並不意味著他能同其他學生們一樣享受悠閒的時光,過上吹空調打電動的夏季了。
  但梁家接到電話說是自家小寶暑期不回來了,梁家老小俱是鬱悶之極,小俊馳和小俊浩更是哭鬧著要去海城找哥哥。
  過了一個學期,兩個聰明的孩子已經過了相信『媽媽說長到什麼高度就能到海城找哥哥』的承諾的年紀了。
  不過這顯然也是不能實現的,畢竟以俊禕和顏律的忙碌,孩子到了那頭誰照顧?梁舅媽總不能撇下家裡靜養的公公不管吧?請人也不放心。
  俊禕在電話這頭聽著弟弟們的哭聲,心疼,轉念一想就打給了他乾媽商議。
  本就沒什麼事情做的女士一聽要接兩個孩子來玩,交給她照顧,頓時歡天喜地!俊禕頂著顏律冰封萬里的冷氣壓,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兩個弟弟。
  聽著小孩兒的歡呼聲,梁舅媽心想,這沒良心的小東西,只想要哥哥不要媽媽了,轉念又想,真是好久不見小寶了,上次在廟裡求來的平安符還沒機會給他呢,趁著送孩子到海城的功夫,正好!
  掛了電話,轉身。
  果然,男人的唇線都抿得死死的了。
  俊禕嘿嘿乾笑兩聲,極其主動地獻上了討好的吻。
  「好啦,不要這麼小氣嘛,他們都還小呢。再說也就玩幾天而已。」
  幾天?
  你確定等他們哭得稀里嘩啦的時候,你會狠下心不答應他們在海城待一整個暑假的要求?
  顏律心裡因為愛人這不亞於九級地震的決定,悶悶不樂。
  他早就算過了,這個盼來的暑假,這個小東西一三五值班,剩下的二四六週末怎麼說他也能多些時間陪自己了吧?
  但這神來一筆,他已經可以預見這部分時間要縮短九成了!
  俊禕撒嬌地說了好幾聲都不見顏律好轉,索性就不管他了,自顧自地開始準備起弟弟們的生活用品來。
  他對這些哪裡有什麼研究,最後還是兀自生了一陣悶氣也換不來寶貝絲毫的注意的顏律聰明地放棄了無意義的消極抵抗,一一置辦。
  倆寶貝到海城的那天,是個晴朗的好天氣。
  來接人的是顏律和顏媽媽,一刻都不想等的倆寶貝來的這一天他們心心唸唸的哥哥正好到醫院報到呢!
  「顏律哥哥!」
  兩個孩子見了顏律就撲了上去,「哥哥呢?」
  ……比長輩們敏銳多了的孩子知道找哥哥得問誰。
  顏律彎身抱起了他們,「回家等一會兒就可以見到哥哥了,哥哥在工作呢,好辛苦的。」顏律比起以前顯然對孩子已經很有手段了。
  兩個孩子懵懂地明白了顏律哥哥這是讓他們待會兒見到哥哥時不要太吵的意思,和顏律讓他們少糾纏他的寶貝的灌輸概念也相差無幾了。
  兩個許久不見的女人也毫不冷場地聊開了,加之顏媽媽就是個喜歡孩子的,一路上笑聲就沒停過。
  另一邊,俊禕在醫大附屬醫院也順利報到。
  才見到他那被寧院長委託將帶俊禕兩個月的剛從手術台下來的指導醫生,『彭』的一聲,辦公室已經被人撞開了!
  「師叔祖!真的是你!」
  來人一見俊禕就笑開了,不顧幾人的驚訝,一下衝了上來,「太好了!快!您來給那孩子看看!」
  二話不說就拉著俊禕離開。
  「欸,爸——」
  被弄愣的指導醫生一看這陣勢,喊都喊不住自己的老丈人,無奈也只得跟著去了。
  他還道寧院長親自點名要他來帶的新人是誰呢,竟就是自己老丈人一直掛在嘴邊誇著的那位年紀小小的師叔祖麼?
  若真有他丈人誇得那麼厲害,他哪兒有那個本事帶這位『新人』啊。
  想到這裡,疲勞作戰一夜的歐陽醫生更覺頭疼了。
  俊禕被帶著要去看的是蘇主任一個小病人,男孩只有**歲,一次隨父母去爬山的時候被蛇咬了,雖然及時被送到醫院輸了血清,可不知道為什麼分明解了蛇毒,孩子卻不能走路了,而且腿上的肌肉竟然和老人一般開始萎縮起來!
  男孩的父母帶他不知求了多少醫,都快花光家裡的積蓄都不見孩子好轉,也是聽人說的,轉而到了這家醫院看中醫。
  孩子的症狀緩解了許多,這讓已經絕望的孩子父母重新看到了希望!
  「師叔祖,您快看看,我是依著您給的法子也這孩子用的藥施的針,這看著是好了點,就是痛得厲害。」
  這就是問題了!
  症狀有了緩解,但孩子原先沒什麼感覺的腿卻疼得厲害。某種意義上說,這現象是件好事,可這才多大的孩子啊,哪裡忍受得了這樣的折磨?
  孩子的母親在邊上看著,眼睛就沒幹過,好幾次都想,就是癱瘓一輩子,也不再讓孩子受這種罪了!
  俊禕蹲下檢查已經吃了藥昏睡著的孩子的腿,孩子的父母驚訝地看向兒子的主治醫生,「蘇醫生,這……」
  蘇主任滿是自豪地道:「這位就是我家裡九師叔祖,我師父你們是知道的吧?他見到這位也得喊一聲師叔的,你們儘管放心,有我師叔祖在,這孩子保準藥到病除啊!」
  那自得的語氣,讓倆父母更加疑慮,也讓門口的歐陽醫生表情僵了僵。
  就是俊禕都赧然了,他輕咳一聲,「蘇延啊,不用這樣喊我,直呼我名字就是了。」
  歐陽醫生一聽自己要帶的『新人』直呼老丈人的姓名,心裡是震驚的。也是,任誰聽一個十六七歲的孩子叫一個六七十歲的老人名字都會覺得奇怪,俊禕自己就覺得這樣的行為非常不禮貌。
  可實在是沒辦法,喊這些稱呼自己『師叔祖』『師叔』的人『爺爺』?這個問題著實讓俊禕為難了一陣,後來寧院長說了,直呼他們的名字就是,怎麼也不肯讓俊禕用敬稱稱呼他們。
  「這怎麼行,您……」
  俊禕一聲歎息讓蘇主任辯駁的話停住了。
  若是之前讓自己喊一個小毛孩子師叔祖,他這樣心高氣傲的人怎麼肯?不過短短兩天的相處,他就知道,這孩子,當得起自己這一聲『師叔祖』!
  不過想來,這樣的稱呼也是讓這孩子為難吧?
  難得的,這位在自己女婿眼裡脾氣乖張與他師父(寧院長)不遑多讓的老中醫,還體貼了別人一回。
  蘇主任還拿來了孩子的病歷,又給俊禕講了自己開的藥方和治療的法子,「師叔——這,您看我這法子可有什麼問題?」
  俊禕沒答聲,這會子,他正以銀針刺入了孩子的小腿,拔出時仔細辨認了銀針上的氣息,他自然沒有敏感到那個地步,分辨這沒有變色的銀針上是否有毒的氣息的還是空間中的小草藥。
  聽益草確認了有毒的氣息,俊禕才肯定了心中的判斷。
  但他還需要進一步的確認。
  俊禕起身,看向了孩子的父母,「這孩子被蛇咬的地方可有……一種藍紫色花蕊是橙黃色的花草?」他想到倆人可能不識得『龍涎草』的學名,便換了問法。
  倆人皆搖頭,當時情況緊急,他們哪裡會注意到這些。
  蘇主任一聽這話恍然大悟,「您是說,這孩子還中了別的毒?可也沒聽說*龍涎草*毒素有這麼厲害啊,只會引起輕微的麻痺才對。」
  俊禕解釋道:「是蛇涎混了龍涎草的花粉。」他心裡沉吟了下,問道:「上面沒有說,是什麼蛇咬了這孩子麼?」
  他復又翻看起了病歷,蘇主任看了眼一臉茫然的孩子父母,替他們道:「我問過給這孩子輸血清的醫院了,他們說依據當時的判斷,給孩子輸的是紅斑蛇的血清,應該差不了。」
  俊禕點了點頭,他一面讓人拿紙筆來,一面開始給銀針消毒著道:「你出的藥方,若看緩解的功效,問題不大,只一味*忍冬籐*和毒素有衝突,所以孩子有時疼痛難忍。」
  蘇主任面色恭敬地受了教,又認真地看了俊禕給孩子施針,不論是手法還是準度,教他著用針幾十年的老手還見高招!
  他見了不免激動!
  待看到睡夢中的孩子滿頭冒出冷汗,渾身開始輕微抽動,蘇主任正欲壓住孩子,卻見俊禕左手接替了施針的手,右手抬起,指尖銀針的冷光一閃而過,分別在孩子身上落下幾個銀針,竟是不看都已經認穴又準又快!
  要不是俊禕表情太過嚴肅,惹得室內的人連呼吸都不敢大聲了,蘇主任此時早拍手叫出聲了!
  俊禕還是第一次用《藥經》上所述的銀針經絡循毒的法子,這時候自然是不敢有絲毫的鬆懈了。
  待終於尋到了孩子身上的毒蔓延到如何的程度,才開始用銀針開始引導這些毒素往回退,將毒素逼到腳踝以下,俊禕才停了手。
  他鬆了一口氣,接過蘇主任早準備好的毛巾擦了額頭上的汗水。
  他對蘇主任道:「稍後我給他重開一副藥,再過一陣,你為他將毒素引出體外。」他指了指孩子的腳,示意毒素都已經集中到了那裡。
  就是親眼所見,蘇主任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一想到姚系的醫術如今已臻化境,蘇主任更是激動得手都顫抖了!
  他連聲應是,恭請師叔祖去休息,之後的事情他都做得好。待一聽小師叔祖竟還要聽女婿交代什麼工作,老人就瞪眼了!
  從頭看到尾的正感慨著原來丈人說的還真不差的歐陽醫生叫老丈人瞪得哭笑不得,這裡頭他可無辜得緊啊!
  不過他也是習慣老丈人這樣的態度了。
  他又如何不知道,自家媳婦兒,老丈人獨生的寶貝閨女,老人可是尋了姚系不少青年才俊,就等女兒點頭的,哪想到自己分配到自己就和媳婦兒對了眼,完全壞了老人的好事呢?獨這件事,就被老丈人記恨許久了,而且自己還是西醫出身,要得老人的青眼也難。
  俊禕揉了揉額頭,中西之戰惹來的家庭紛爭在他們這裡可真不鮮見呢。
  不過自己來醫院實習的目的他可沒忘記。
  見小師叔祖堅持,蘇主任也只得轉了口風吩咐女婿一定得好好帶著俊禕,若是在小師叔祖面前擺什麼『心外科神刀手』的譜,他定叫他好看!
  只聽得俊禕看滿臉鬱悶的導師心裡笑得不行。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蘇主任招呼著擠在門口觀看的院裡的中醫,將俊禕隆重介紹給了他們,還道小師叔祖親自來咱們醫院的機會可是千年難求啊!要怎麼把握,都不用他教了吧?
  可以想見,俊禕在醫大附屬醫院的實習生活將是怎樣的熱鬧了。
  註:龍涎草:顧名思義,蛇的唾液養出的草……(別太幻滅)
  忍冬籐:一味中草藥,有消炎止痛作用,在此借用,請諸君不要太較真啊。
  作者有話要說:師叔祖神馬滴,這輩分夠大的~~
   第75章 對不起…
  因為孩子要由顏媽媽照看的關係,兩個孩子就入住了顏家。
  他們就住在顏媽媽給俊禕留著的那個房間,而俊禕當然是入住顏律的房間。在顏媽媽的打算裡,那個總不著家的大兒子根本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所以,當聽到兒子和俊禕住一個房間時,不說面露訝色的梁舅媽,就是她自己都驚訝了。
  將兒子拉去了廚房,「你說你湊什麼熱鬧啊?沒事非得這時候住家裡?叫俊禕舅媽看了,還不覺得在我們這兒委屈了我寶貝兒子?」
  顏律沒吭聲,顏媽媽只當他是聽話了,哪想到到了睡點還不見走,分明是我行我素的很了!
  飯後幾人聊得開心,直到睡前,梁舅媽才有機會帶著俊禕和兒子到了房間裡,和侄兒單獨聊上一聊。
  兩個孩子坐在俊禕腿上玩他的長髮或是互相比個鬼臉,聽媽媽和哥哥說話倒也乖乖沒吵鬧。梁舅媽對俊禕在海城的生活一一問了個仔細,見俊禕平時也不和他爸爸住一起,也不住在顏家,倒是住在外面的,就說要到他的住處看看。
  聞言,俊禕心裡就是一個咯登!
  待哄好弟弟睡覺,回了房間,根本顧不上急需和他纏綿的顏律,急著道:「完了!舅媽要到漢森的房子看!」
  顏律瞬間會意了俊禕的擔心。
  可不是麼……兩層的洋樓,第一層除了開放式的書房,三個房間,一間用作了健身房,一間種著俊禕的草藥,一間是俊禕煎藥製藥的地方。
  樓上兩間大臥室,早之前就空著一間了……咳,前陣子,也因為俊禕需要動手的地方越來越多,也就將裡面的擺設全部換過,成了俊禕的一間私人手術室了,現在裡面還養著不少白老鼠……
  剩下的唯一一間,可不就是兩個人睡覺的地方麼?
  「顏律,你快點啊!」
  忤逆了母親的意思,最終顏律也沒能在這一天陪他的寶貝住下。
  第二天一早,飛機在下午的梁舅媽就和俊禕三兄弟在顏律的接送下去往漢森小鎮的別墅。
  原本也想陪著去的顏媽媽(說實話,連她自己之前都沒注意到,她竟還沒去俊禕和兒子的住處看過)因為注意到還有東西沒給兩個準備齊全,就拎上不情不願的小兒子奔赴商場了。
  有顏律讓他放心的眼神,俊禕完全安心了。
  進了小鎮,聽舅媽誇讚他也笑著向舅媽介紹起小區來,又說起這樓盤就出自顏律的手筆,梁舅媽第一次親身感受到了丈夫和公公嘴裡稱讚的年輕人是如何的厲害。
  待車子停在小樓前的院子裡,梁舅媽一見這房子,就知道自己之前對小寶生活的擔心是多麼多餘了。
  沒有進到房子,單看小院裡兩旁被妥善修理的草坪和花樹,就可以知道房子主人的生活是何等的愜意了。
  這房子,比之他們梁家都不差了。
  「這房子,你們兩個住?」
  俊禕正要回答,正拉開車門先將兩個孩子抱出來的顏律已經開了口:「沒有,我就住在隔壁。」
  他指了指不遠處的房子,在梁舅媽沒注意的時候給俊禕使了一個眼色。
  就是他顏律,也不可能在短短一夜之內將那間精心裝修成手術室的房間變成臥室,再讓充滿兩個共同生活痕跡的房間改變得梁舅媽這樣細膩的女人看不出絲毫破綻的程度。
  俊禕會意,忙也道:「我自己一個人住的,顏律平時也過來和我一起吃個飯。舅媽,他忙得很呢。」
  他多說了兩句,讓顏律更撇清和這個房子的關係,倒讓拖鞋進門的梁舅媽擔心起來,「小寶,你一個人住這裡?」
  太不安全了,畢竟小寶還只有十來歲呢,一個人獨住這樣的房子怎麼行?她原本還以為是顏律和他一起住的呢,聞言,妥帖的心就提了起來。
  俊禕怔了下,他光擔心被舅媽發現什麼蛛絲馬跡了……全然沒想起還有這一遭。
  倒是顏律笑道:「嬸兒不用擔心,我晚上都住在隔壁的,小區裡二十四個小時都有保安巡邏,很安全的。」又怕梁舅媽還不放心,說了一句:「而且這棟房子前後住著的都是海城警政界內的人士,治安不會出問題的。」
  梁舅媽才算對侄兒的安全放下心。
  房子裡顯然也經過非常精心的裝修,看著就舒舒服服的,很和梁舅媽的心意,這乾乾淨淨的,陽光又足,這樣好的房子顏律留給自家侄兒,可真是夠意思的。
  不同一進來看著什麼新奇的都好奇的小俊馳小俊浩,持家有道的女人進門這麼看了一圈,明白了為什麼侄兒得一個人住這個房子的原因,這麼多的草藥之類,少不得要這些房間的。
  這些倒也不是她關心的重點,粗略看了下,就進了廚房。
  廚房顯然是常常開火的,甚至侄兒不會做飯的梁舅媽,打開冰箱看了看,對顏律給侄兒請來的家政滿意得不得了。
  在廚房關照了俊禕日常的生活幾句,提醒他平時要是自己動手可千萬小心著些電火、煤氣之類。梁舅媽轉而上了二樓。
  從手術間走出來,看著推門進臥室的舅媽,俊禕還是忍不住又看了眼顏律。他心裡有些緊張,一時間想起衣櫃裡滿是兩個人的衣服,king size的大床絲毫看不出他一個人睡有這樣的必要,又想到被子枕頭上兩個人的氣息……
  俊禕手心就有些冒汗。
  顏律伸手拍了拍俊禕的頭,示意他不要擔心。
  「哇!好棒!」兩個孩子踩著柔軟的地毯,一下子就圍著房間裡超大的床轉了起來,幾下就爬了上去,孩子對這樣的事物還是情有獨鍾得多。
  臥室設計得很大方,一面巨大的落地窗讓陽光將房間灑滿,三層的窗簾,此時被拉開,只餘一面最單薄的印花大方的白色絲織窗簾在兩個半邊掛著。
  獨這一筆,這溫暖大氣的感覺就足夠梁舅媽心喜了!
  更別說牆上嵌入式的新式彩電,竟還有台舊式的放聲機,那牆上還掛著的侄兒放大的照片,還有櫃子前梁家上下的全家福,都讓女人心生喜愛。
  正對房間裡的滿意得不得了的梁舅媽聽著孩子們的笑聲,一看,一張鋪的好好的床都被兩個小娃滾皺了,她笑罵了一聲,過去要把兩個孩子抱下來,「小混蛋,這樣讓你哥哥以後怎麼睡啊?」
  一碰那床鋪,觸手的暖和陽光的清新味道,讓梁舅媽笑開了。
  真是不能再滿意了!
  她回頭對侄兒道:「哎,這家政阿姨肯真夠用心的,我看啊,回頭小寶可得好好謝謝人家。」
  「啊?……哦,我知道的,舅媽。」
  俊禕勉強笑了下,忍住了在鼻尖眼裡酸澀的心疼難受,笑說去下面個弟弟拿點果汁,也不等舅媽回答,就匆匆跑了下去。
  他方纔的情緒波動……顏律又怎麼沒有看在眼裡?
  昨晚一晚未眠的疲憊和心裡被自己狠狠壓制下去的郁氣,在少年微紅了的眼睛裡散的無影無蹤,他說了聲:「我去看看,平時都是別人弄的,果汁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好呢。」追了上去。
  「小寶。」
  見少年因為他的到來而有些慌亂地擦眼淚,顏律心裡是又暖又澀,他拉住了俊禕的手,笑著親了下,「別哭了,我沒事。」
  家裡屬於這個男人的氣息,一夜之間被他自己消除了。
  不管是鞋櫃裡的鞋,衣櫥裡的衣服,床單上的氣息,還是牆上掛著的原本該屬於他兩個人的照片……
  見少年眼睛又泛起濕熱的水汽,顏律伸手抱住他,很快,又放開。
  「不要哭了,待會兒叫你舅媽看見怎麼辦?」他心疼地給少年擦眼淚。
  「……你給我生氣啊!混蛋!」
  俊禕低吼。
  為什麼不生氣?為什麼不表現心裡的不滿或是難過?
  早在踏進這個房間的時候,俊禕就知道自己昨晚的決定是多麼過分。
  他心急著不想被舅媽發現什麼,全然不顧這個男人的感受。甚至都不曾想到,自己的決定,讓這個獨自回來收拾房子的男人多麼落寞而傷心。
  自己是多自私啊,仗著他一貫的縱容就可以不體貼他了嗎?陸俊禕啊,你不是真的一個孩子,為什麼對這個男人卻總是忽略這麼多……
  不能體會到他對自己的不安全感,不能體會到他也是普通的會在愛情裡會因為自己受傷害的男人,不能想到,這個總被自己想得那樣強大似乎理所當然就該成熟堅強的男人也需要自己擁抱他,而不是因為自己的膽小,就一味推開他……
  少年哭得更凶了。
  「顏律……對不起……」
  他伸手抱住顏律,低聲哭著。
  顏律抱緊他,這一刻,他心裡是更高於愛戀的情感。
  心疼的,感動的,滿足的,幸福的……這些全然溢滿他的心臟。
  怎麼可能會生他的氣呢……
  他的少年,是這樣溫柔,他在心疼自己,他因自己而心酸難過,那種顏律從沒感受過的,被憐惜,被呵護的感覺。
  是的,他此時正被他的少年呵護,顏律能感受到,他很少訴諸於口的對自己的感情。
  就是昨晚,顏律生的也是自己的氣。
  是他讓少年在這樣小的年紀就必須面臨這些,而自己竟也有這樣不成熟地排斥一切阻力去規劃未來藍圖的時候,他意識到自己對那些力量的忽視和自己的不自量力。
  怎麼可以以這樣不謹慎的態度籌謀和俊禕的未來呢?
  他這樣問自己。
  有太多太多的問題,是他之前都沒有考慮到的,不是和少年窩在一方天地裡就能永遠在一起的。
  這個海城,不僅僅有牽掛著小寶的親人隨時回來,就是他的父親、自己的母親都有可能在某一個自己毫無防備的時候突襲而來。
  到時候,要讓少年和自己一起面臨怎樣被動的局面?
  他自詡周密,卻沒想到根本太過異想天開了。
  「乖,我真的沒有生氣。」他親了親少年的背,聽到梁舅媽下樓的聲音,顏律推了推少年,示意他放開。
  俊禕怔了下。
  ……可不可以就這樣任性?顏律,讓我怎麼捨得總是傷害你?顏律……
  少年用力,擁抱得更加用力。
  ——「咦?小寶怎麼了?」
  吩咐了兒子在上頭乖乖的,下來看看久不回來的侄子和顏律的楊宛青驚了下。
  她還沒來得及再問什麼,眼睛濕紅的少年伸手抱住了她。
  「舅媽……對不起。」
  對不起。
  又要和上一世一樣讓你們面對我的性向的事實,對不起,又一次要讓你們失望,讓你們擔憂。
  對不起……
  可是這一次,我想勇敢一次,為這個男人,勇敢一次。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君寫的時候眼睛都熱熱的……被自己感動到了啊……
  ps:謝謝殤流景君的地雷~~嘻嘻~~
   第76章 好溫柔
  俊禕不知道回到帝都的梁舅媽和丈夫和公公交代了自己在海城生活得很好,被照顧得很好的事情,還說起:「那孩子,大了大了,性子還是沒變。我回來的時候還抱著我哭呢。一定是因為不能回來陪爸爸的緣故,心裡也難受呢。哎……倒是要謝謝顏律這孩子,小寶還是和小時候一樣,誰都不親,就和顏律走得近,什麼話也都肯告訴他呢。」
  哭過一陣,他有些懨懨的提不起精神,被顏律哄著和弟弟們一起睡了個午覺,起來心情才算好些。
  見他總算沒事了,擔心了好一陣的顏媽媽才算安心,她歎了聲,「這孩子,就是心思軟。」她也只道俊禕這般,是因為梁舅媽回去的原因。
  顏家因為兩個孩子日子越發鮮活起來,顏律如常地上下班,俊禕在醫院的實習也步入正軌,沒有值班的時候就陪著兩個弟弟,顏媽媽因為兩個孩子,時不時都有笑臉。
  真說起來,日子有點難過的就屬顏瑾這位高中生了。
  暑假啊,他是恨不得玩個夠本睡個夠本,但這個願望顯然在老媽的魔爪下飽受摧殘!俊禕不在的時候,帶著孩子出門玩的梁舅媽定會把他也叫上,不去不行!
  他就想不明白這商場裡的遊樂場連著都來兩天了,有什麼好玩的?
  但兩個非常容易滿足的孩子顯然和他想法不同。
  「哎,太冰了!顏瑾你怎麼買的東西?弟弟這麼小能喝這麼冰的嗎?去換常溫或者微涼的。」
  看吧……這日子還讓不讓人過了啊!
  他現在是比他家大哥還盼著俊禕不值班的日子呢!
  俊禕值班的時候,有時候回來比顏律都完,有時甚至乾脆就不回來了。醫院突發狀況來的病人太多,就是他的導師也是那種剛回家吃上一口熱飯一個電話來,又得匆匆趕來的人,更何況他一個實習生了。
  因為整個醫院大人物對俊禕的態度,下面的人也不敢拿他當普通的實習生那樣隨意使喚,倒讓俊禕能更專心地見習。
  他是專心了,全然沒有注意到比平常熱鬧上好幾倍的心外科私底下那是一個暗潮洶湧啊。
  你說為什麼?
  要知道像臨床外科醫生這樣繁忙的工作,多少人對這份事業的嚮往,在成家的困難下消失了個乾淨。
  誰樂意有個就算在約會也隨時得被醫院傳召回去丟下男/女朋友的情人?
  所以說,他們的擇偶方向相對狹窄了,醫生護士間的內部消費,可不就是由此而來麼?
  醫院的單身好姑娘也就那麼些,自俊禕一來,比飯點還准地來心外科轉上三回,可把一群眼巴巴看著的單身漢眼睛都看綠了。
  再聽俊禕將姑娘們到食堂吃飯的邀請都推了,他們也不知是要咬牙切齒此人的不解風情還是哀怨下自己趁機下手邀請受傷的姑娘們反而成了姑娘們的出氣筒的悲傷了。
  就是俊禕的指導醫生歐陽都看出來了,可自己帶著的實習生可不就是一副心無旁騖的樣子麼?他其實也就看個熱鬧,要是這些人知道這陸小子的年齡還不夠院裡的姑娘大,哪還能有那麼多人還往他身上貼啊。
  手術間裡
  所有人都注意力高度集中著精神。
  主刀的歐陽醫生正在做心臟搭橋手術,從1967年至今,心臟搭橋這樣的手術技術已經趨於成熟了,歐陽醫生本人就有上百次這樣的經驗,但卻從不因此而有絲毫的鬆懈。
  俊禕對導師的嚴謹和敬業是十分佩服的,此時,他是歐陽醫生的助手。
  這也不是俊禕第一次參與到這樣的手術中了,從一開始的只是觀摩到現在,歐陽醫生已經對這位得力助手十分放心了。
  他原本還擔心俊禕一時不能適應這樣的血腥,畢竟對許多實習生而言,要接受這個的過程都不容易。
  俊禕卻沒有這樣的顧慮,真有適應期,早在當年在疫區給病人治病的時候麻木了。
  一場手術下來,待病人被推出去,向家屬交代了注意事項,脫下手術服的歐陽醫生長歎了口氣。
  他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對一旁檢查手術記錄的俊禕道:「今天沒什麼事了,你下班吧。」
  俊禕看了看時間,無語了下。
  他可不記得他的下班時間在晚上九點。
  出了院門,果然,顏律的車早已等在了一旁。
  「等很久了嗎?」他鑽進車裡,聞了聞自己身上的消毒水味和還沒散的血腥味,見顏律毫不嫌棄地湊過來親了親他,俊禕笑道:「不是和你說不要等我的嗎?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可以。」
  顏律沒接他這個話茬,這麼晚了,讓這麼疲勞的少年一個人回家,他怎麼捨得?
  「先睡一下,到家了我叫你。」他是知道少年現在沒精力在和他談天說地的。
  這才一個月,俊禕就算見識到外科醫生的工作強度了。
  一場手術時常一站就是十多個小時,甚至有48個小時的時候,期間神經都不能放鬆的。
  他嘀咕了聲:「回家一定要把這一身好好洗掉,難聞死了。」
  他是習慣了中藥的味道,對於醫院裡的消毒水味卻是敬謝不敏的!更何況從手術室帶出來的血腥味。他進來都要在外間洗過澡才敢到空間繼續泡澡,草藥們對血腥氣味都很敏感。
  俊禕是被顏律抱回家的。
  路上少年睡得沉,他便轉了方向,帶著少年回了漢森小鎮的別墅。
  為少年放好了熱水,倒上浴液,將迷糊著有些醒來的少年放進水裡,見少年在水中舒服地喟歎了聲,顏律笑著親了親少年的臉頰。
  「小心一點,別淹到自己。」
  「唔。」
  俊禕含糊地應了聲,趴在浴缸邊上昏昏沉沉。
  顏律失笑,他又叮囑了少年兩聲,要是睡迷糊摔水裡可了不得。將地上的衣服收拾起來,顏律到樓下藥箱取了少年給他配置的解乏的精油,又給家裡打了電話交代了今天不回來的事情,特別叫來兩個孩子聽電話。
  「今天聽顏媽媽的話乖乖睡覺知道嗎?哥哥下班累得都睡著了,你們要是哭了被他知道,哥哥要難過的,記住嗎?」
  兩個孩子乖乖應了,顏律才掛斷。
  溫熱的手指帶著草藥的芬芳在太陽穴上輕輕揉開,俊禕揚起嘴角,他伸手抱住坐在浴缸邊給他按摩的男人,蹭了蹭他的大腿,「怎麼回家來了?」
  若是有你兩個弟弟在,你能安心睡個安穩覺麼?
  顏律歎了口氣,「慢慢來不行麼?非要把自己弄得這麼累。」
  「唔……反正以後又不是要幹這一行,外科醫生真不是人幹的。」這麼說著,俊禕就笑開了,「還是我師父明智,從這種角度說,中醫可不比西醫舒坦嗎?」
  他伸展了下疲乏的身體,讓顏律用力一點,他自己就這麼仰躺著,一邊在閒閒地踢著水花,一邊使喚著顏律,「左邊一點。」「啊,輕一點啊。」「還有脖子,都僵了一天了。」
  ……
  水下少年的身體在泡沫與波瀾中隱隱綽綽,舒服了,時不時還蹭蹭自己的腿。
  顏律眼裡就有些火熱起來。
  「安分一點。」
  他低聲警告了少年。
  俊禕怔了下,驀地伸手在男人的某部位摸了一把,「靠,你就不能純潔一點嗎?」
  ……任誰在愛人光溜溜躺在自己面前的時候都純潔不了。
  顏律歎了口氣,伸手向瞬間轉移到浴缸另一邊的俊禕,俊禕搖頭。
  「我今天累死了!」他指了指邊上的蓮蓬頭示意男人自己冷水解決去,今天可別想他奉陪。說罷,他整個人就埋進了水裡。
  這麼久了,同一張床上睡著,一個是受不得挑逗的年輕身體,一個是憋了太多年的男人,除了最後一步,能做的還真沒少過,如今就是這麼在顏律面前赤/身/裸/體,俊禕還真沒多少羞澀。
  都是男人麼,這種事情也沒什麼好矜持的。
  聽到顏律解皮帶的聲音,躺在水裡召喚著『馥紫籐』將整個身體從頭髮到腳趾都包裹得嚴嚴實實將身上的氣息淨化的俊禕從水裡坐了起來。
  他看著站在水下的男人用最大的冷水沖著自己,冰冷的水在他麥色結實的身體流過,俊禕的眉眼彎了彎。
  他從浴缸走了出來。
  儘管男人瞬時伸手關了冷水,打在手臂的冰冷的水還是讓俊禕顫了下。
  他抱住顏律。
  男人的身體瞬間有些緊繃,單手將他抱起,讓他的雙腳離開冰冷的地面,皺著眉開始調試水溫。
  俊禕輕笑起來,乾脆雙腿環住男人的腰,感受男人冰冷的身體慢慢恢復熱度,肌膚和他相貼的部分的起伏,和呼吸慢慢變粗的感覺。
  輕柔溫熱的水打在俊禕發頂,男人開始細心為他清洗長髮上的泡沫。
  男人沒有說話,俊禕怎麼會不知道這個笨男人又開始動用他簡直要讓自己佩服到五體投地的自制力控制自己的某些行為了。
  長髮的少年被高大的男人抱在懷裡,潑墨般的長髮在男人的指尖揚起,那畫面太美,俊禕看著瓷磚面上隱約的影子,失了神。
  「顏律……愛我是不是很辛苦?」
  這些天,他還真都沒機會像今晚一樣好好和男人說說話呢。
  顏律不知他為什麼忽然又說起這樣的話,因為忍耐皺起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他捧起少年的臉,見他順勢仰起臉讓溫水沖刷著臉,閉著的眼睛眼角還都是笑意,瞭解到少年沒有生氣反而開心得很,他也揚起嘴角來。
  「我愛你。」
  他親吻俊禕的脖子,「寶貝……」
  為什麼你的氣息總是這樣讓我著迷?
  享受著顏律的溫柔的少年,直到胸口的胎記被男人親吻,才笑著推了推顏律。
  「喂,我說真的,好累啊……唔,我好像還沒吃晚飯。」
  !
  「啊,你咬我幹嘛!疼啊!笨蛋!」
  根本沒忍心下力氣的顏律在少年的笑罵聲中不情不願地吐出嘴裡的茱萸。
  瞪了俊禕一樣,男人也只好在少年滿是幸災樂禍的笑聲中草草了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顏律真的好疼愛哦~~
   第77章 主刀
  兩個寶貝在海城帶著,也不是光玩兒了。
  不說有梁舅媽特意打過的電話讓俊禕督促弟弟完成暑期作業,還有外公要俊禕代他批閱兩個孩子每天十張的大字。
  不過到底俊禕沒那麼狠得下心,被弟弟們央著,也就隨他們去了,這過了一個月才舊話重提,讓兩個孩子知道還有規矩在。
  雙手夾住兩個寶貝嘟起的嘴,俊禕道:「之前怎麼答應哥哥的?說好玩一個月就乖乖聽話。還是說,以後哥哥答應你們的事情也不用做到了?」
  兩個孩子只能不情不願地點頭了。
  除了那些,小俊馳還額外學了鋼琴。和弟弟練個書法緩和下鬧騰的性子都是被爺爺逼著不同,小俊馳很喜歡書法和鋼琴,他還知道哥哥很厲害,甜著聲音就要哥哥下班回家教他。
  俊禕當然不會不答應。
  回頭和顏律說了這件事,想起自己似乎也從沒見過少年彈琴的顏律欣然應允,隔天,顏家的大廳就安上了鋼琴。
  「哎喲,我兒子了不得了!」
  顏媽媽驚喜非常,鋼琴一落下就拉著俊禕給她露一手瞧瞧。
  俊禕失笑,坐在琴凳上,伸手摸了摸琴蓋。他這般熟悉的東西,只要一眼就足夠他知道這架鋼琴的不可多得。
  真美。
  他心裡歎了一聲,待看到琴身上流暢的字符時,俊禕不免怔了下。
  竟是他上一世夢寐以求的『皇后』!
  這個顏律!
  他迫不及待地打開琴蓋,嘴裡問著:「你竟然……怎麼到手的?」當他的手指在琴鍵上跳動,這些問題都不重要了。
  久違的,因為琴聲而通體舒暢的感覺。
  俊禕呢喃:「不愧是皇后!」
  沒有一個鋼琴家能抵擋『皇后』的誘惑!
  俊禕忘我地開始彈奏起來,沒有譜子,曲調卻渾然天成,就是沒有任何音樂素養的人,也能聽出彈琴人現在是何等的高興和激動。
  沒有對鋼琴的那份喜愛,上一世俊禕根本也走不到那個位置,不可能堅持那麼多年。雖然這一世他不再堅持,但不表示他心裡的這份歡喜會少一點半點!
  皇后,皇后。
  琴,是他們這些人伴侶一般的存在。
  我為王,它為後。
  可見,『皇后』在俊禕心目中的位置了。
  手指愛戀地在每個琴鍵上流連,這些音符,這位『美人』彷彿跨過時空,帶他記起曾經在舞台上演奏的時光,帶他憶起那份純真的快樂,又帶他纏綿於這一世、這一刻的欣喜若狂。
  陽光在少年髮絲、側臉撒下晶瑩的剪影,顏律看呆了,耳邊似乎盤旋著靈動的音符,又似乎只有少年微笑的聲音。直到少年轉過頭,在光芒中絢爛了一副容顏,一份心動。
  顏律還沒回過神,他幾乎只是本能地伸手抱住撲跳到懷裡的少年。
  「麼麼!」
  「顏律!你太棒了!」
  少年忘乎所以地在顏律臉上連連印下響亮的親吻!
  還在感慨要是叫那些附庸風雅的太太們看看什麼才叫真正的鋼琴、真正的才能!她們那些作弄的女兒們還敢拿到她面前丟人現眼的顏媽媽被歡天喜地的寶貝兒子弄得一怔,再看嚴肅強勢的大兒子被俊禕親的整個人都呆住了,霎時,顏媽媽噴笑了起來。
  他這處變不驚的大兒子竟也有這樣呆愣的時候!
  真不愧是俊禕啊!
  本因為哥哥高興而覺得開心地傻笑著的兩個小娃,因為顏媽媽的大笑聲更是咯咯直笑起來。那笑聲實在有些誇張,就連悶在屋裡享受自己的遊戲時間的顏瑾都驚訝地出來看了眼。
  俊禕面色赧然地從顏律身上退下來,他尷尬又帶著心虛地喊了聲『乾媽』,見被逗笑的乾媽對自己方纔的舉動全然只當是孩子的行為,心裡鬆了口氣的同時,又不免歎了口氣。
  年紀啊……這借口大概也用不了多久了,等自己成年……
  不過沒等他感慨完,已經被纏著上來的弟弟分散了注意力。
  「哥哥好厲害!」
  「俊浩還要聽!」
  「哥哥抱!」
  「我也要……」
  兩個孩子吵了起來,還摟著他的腰的顏律被俊禕一個手肘頂到胸口才知道鬆開,他哭笑不得地把弟弟們抱到雙腿上,坐在琴凳上,「俊馳俊浩想聽什麼哥哥都聽你們的。」
  顏律在一旁看著俊禕和弟弟們互動,聽自己母親對俊禕一口一個誇獎,心裡油然而起一種驕傲。
  這架鋼琴真是要對了。
  他從前說自己喜好聽鋼琴,絕非哄俊禕的話,有所愛,自然有所瞭解。得到這架被譽為『鋼琴中的皇后』的鋼琴也屬偶然。
  他在y國留學時的一個貴族同學家裡收藏著這架鋼琴,為了維持
  琴聲每日晚飯後在顏家響起,時常是小俊馳呀呀學步的鋼琴聲,俊禕見小俊馳對鋼琴確實喜歡,時常抽空教導弟弟,但畢竟太過忙碌,不僅僅是值班,他的醫學自然也不會因為『皇后』而落下。
  如今的他,多年過去,對鋼琴的那份執念大概成了他那一次的死亡的祭奠吧。
  而多年後,成為世界知名的鋼琴家的梁俊馳,在一次訪談中說道,最初愛上鋼琴其實是因為哥哥的陪伴。他實在太忙了,只有在那時候,他才能好好陪著我,教我彈一段旋律,或是只是坐在我身邊,我都很開心了。
  俊禕當然還不能感受到自己不太在意的作為,對自小崇拜著他長大,最為他自豪的弟弟產生了怎樣的影響。
  他此時正給兩個弟弟說睡前故事。
  好動的俊浩不過一陣就發出了輕微的鼾聲了,俊禕更壓低了聲音,等俊馳閉上眼睛,才停了聲音,輕手小心地給俊馳把脈。
  「……哥哥。」
  俊禕起身的動作頓了頓,他俯身看弟弟,「怎麼了?俊馳還不想睡覺麼?」
  俊馳搖了搖頭,乖乖地閉上眼睛。
  一陣,又睜開來,看見哥哥沒走,就笑了。
  「哥哥,」孩子翻了個身,側躺著看著俊禕,似乎有什麼困擾,好一陣才用還未脫去奶氣的綿軟聲音說道:「哥哥喜歡顏律哥哥比喜歡俊馳俊浩還多嗎?」
  俊禕當場就愣了。
  回神,見孩子還睜著大眼睛看著他,俊禕竟有些尷尬,趕忙親了親弟弟,道:「怎麼會?哥哥最喜歡你們了,全世界最喜歡。」
  見孩子笑彎了眼睛滿足地入睡,回了房間的俊禕卻是一臉黑線。
  他一下就撲壓在半躺著靠在床頭看書的顏律身上,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狂搖!
  「混蛋!你給我老實交代,你是不是跟俊馳說了什麼哈?可惡!可惡!」
  發飆的俊禕當然不會想到,孩子的敏銳讓他比俊禕本人還看得清楚,哥哥在他們面前都沒有那麼開心,在顏律哥哥面前笑得最開心了,好像對誰笑得都不一樣一樣,再加上今天顏律哥哥還讓哥哥那麼高興,有很大危機感的早慧孩子,才想問個明白而已。
  俊禕的生活在笑鬧與忙碌中疾步而行。
  他的學習能力就像個無底洞一樣,讓從學開始就被人一路讚揚過來的歐陽醫生都瞠目。不僅如此,這位實習生更是個聰穎好學的,不消老丈人一而再地在耳邊提醒他,歐陽醫生也打起心眼裡樂意教導俊禕,傾囊相授。
  又因俊禕常常去觀摩外科各科室的手術,不論是處於寧院長這一層關係還是本身對俊禕的欣賞,外科的幾位主任副主任都十分願意對俊禕教導一二。
  這,也是俊禕明天就要親自主刀一場闌尾切除手術的原因。
  闌尾切除手術容易上手,也出不了什麼大叉子,讓俊禕從這裡開始接觸外科手術是再好不過了。
  顏媽媽和兩個懵懂的孩子對俊禕的『處女刀』比認真準備的俊禕還看重,對於俊禕術前一天要留在漢森的家裡練習手術的決定自然沒人反對了。
  顏律這一晚當然不敢亂來了,他心裡有些擔心,他的少年授課的時候就緊張了很久,這回更是涉及人命的事情?
  這一回,顏律倒是想差了。俊禕那一次緊張並非如他想的是因為年紀小對在那麼多人前講課的事情緊張,而是他對自己能否做好沒有自信。
  而這一次,俊禕是信心滿滿。
  當然了,雖有信心,但俊禕也不敢掉以輕心,所以在術前才會更謹慎地去準備。
  鋒利的刀劃開人體的肌理,儘管俊禕已經預演了許多遍,但畢竟白老鼠和人體的感覺不會完全相同。
  這也不影響俊禕,這樣的動作他早已重複了無數遍,甚至是活著的未經麻醉的白老鼠,他都能完美處理,更何況是手術台上被注射了麻醉劑被動配合他的病人。
  一道麥氏切口斜陳在病人左下腹,向旁伸手,訓練有素的護士迅速將闌尾鉗遞上,打在切口上熾亮的燈光清楚地讓俊禕看到血色的人體內部。
  俊禕伸進病人的刀口內,輕用紗布墊推開小腸,很快找到病壞的闌尾,切除、絲線結紮,荷包縫合,處理畢,繼而將體表的刀口縫合。
  他表情嚴肅,或者他自己也沒有察覺,一旦他投身治療中時,那肅穆的神態往往叫身邊的人也提起心來,不敢驚擾,更不敢拖累了。
  他有條不紊,下刀、縫合,每個動作都精準,他的動作按部就班,但比之普通人不知快了多少倍!
  叫一旁本因他是新人,怕是沒那麼快找準闌尾的護士們原本緊張他的情緒都顧不上了,幫著地上紗布墊等各種手術用品時若不是高度集中精神,根本跟不上俊禕的節奏!
  他自己沒注意時間的流逝,倒是一旁監護手術的主任心裡暗自吃驚。
  持刀沉穩,見血不驚,技術嫻熟,若不是還太過規矩的手法與步驟,很難相信這個年輕人還是第一次做手術。
  僅僅用了十五分鐘!
  這對於一個新人而言,簡直是不可思議的戰績了!
  主任上前將病人檢查一番,首肯了沒有問題,護士出門通知家屬。
  脫下了口罩,那主任滿是欣賞地拍了拍俊禕的肩膀,「年輕人很不錯!再兩年,咱們這兒的神刀手恐怕要換人了!」
  這位主任和歐陽主任相熟,平時拌嘴慣了,這時候也不忘拿俊禕的導師,這位現任附屬醫院神刀手取笑。
  俊禕謙虛兩句,那主任心內更是欣賞。
  脫下手術服,俊禕從空間裡取出淨化液開始洗手,百忙中還抽空製作這個淨化液,俊禕對自己某些著實矯情的一面也很是無奈,這醫院裡的消毒水和洗手液,他真是無法習慣。
  他不慣在醫院洗澡,也不是什麼有傳染性的病變手術,俊禕便就換了衣服,出了醫院。
  顏律這天更是早早等在醫院外了,見到俊禕的身影,從車裡出來迎了上去。
  「還順利嗎?」
  俊禕拉住他的手,見他緊張的樣子就笑了,「擔心什麼啊,就這,簡直沒有一點挑戰性!」
  看他一副混不在意的樣子,顏律算是知道這一次自己是白擔心這小東西一場了。
  一上車,俊禕就忍不住說了他此時的鬱悶,「就是血腥氣重了點,你聞聞?」
  在空間中生活久了,久經靈氣洗滌,對這些血腥氣味俊禕比尋常人更多一份敏感和不喜。
  顏律拉過他的手,血腥氣?除了俊禕身上總是若有似無的體香,他可半點異味都沒有聞到,他笑著親住俊禕的手,「我可沒聞到。」
  俊禕嬉笑著抽回手,「誰和你說手了!」他把自己的長髮捋到顏律鼻下,「是吧?」
  顏律配合地在他發間深深吸了口氣,抬頭就在少年唇上親了下,「你啊……」
  俊禕給了個『我怎樣』的眼神,在顏律搖頭失笑轉動車鑰匙的時候,趁他不防,一下咬了咬他的臉,淺淺的牙印,總算讓俊禕被血氣弄得不豫的心情開懷了。
  「調皮。」
  他縱容的歎息讓俊禕笑瞇了眼。
  車子駛離,笑語不斷的他們,沒有發現,暗處一雙眼睛震驚錯愕,顯然將方纔俊禕和顏律的親密相親都看在了眼裡。
  作者有話要說:原來21號就冬至了……怪不得零度了,注意保暖啊,諸君~~!
   第78章 顏媽媽的懷疑
  第二日,俊禕沒有值班。
  罕見的,顏律在這天晚上卻沒有回來用飯,說是從歐洲d國來的合作人,需要應酬。
  俊禕沒細問,他對生意上的事情向來興趣缺缺,甚至至今對自己擁有藍顏集團8%的股份。不是顏律隱瞞,早在俊禕擁有股份時,因為俊禕的年紀限制,顏律便找到了梁老。
  梁業煒也知道這件事,他那時正打算和顏律做一筆生意,這份股權書可不正是最好的保證書嗎?
  叫梁老知道了很是生氣了一把,特意吩咐了俊禕擁有股份這件事情在他成年前絕不能透露半點風聲,要是被什麼居心不良的人知道,該給小寶的安全埋下多大的隱患?
  藍顏8%的股份掌握在一個孩子手裡,可以想見會引起多大的轟動和多少人的垂涎了!
  梁業煒恍然,此後梁家不提這件事,顏律是深知俊禕不喜歡生意上的麻煩事,那少年儘管當時還不屬於他,他也想著讓他安安逸逸地坐等數錢就行了,哪裡會讓他真的操心這些事情?
  待到晚上十點,顏律還沒回來。
  那可真是個大客戶了,俊禕想,還得顏律親自作陪到這麼晚。
  喝酒是少不了了。
  這麼想著,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的俊禕乾脆起來,進到空間煮瞭解酒安神的藥茶,帶著到客廳邊看書邊等顏律回來。
  深夜一點,顏律到家。
  在玄關邊拖鞋邊慣性地摸向燈的開關,注意到客廳的燈原本大開著,顏律怔了下。
  媽給他留的燈?
  顏律扯開領帶,走進客廳,外套正脫到一半,就叫沙發上睡著的少年驚了下。
  他也不管衣服了,邊走向俊禕,邊確認了空調的溫度,待觸碰到少年的臉還是溫熱,沒有冷或是熱的顏律皺著的眉頭才算鬆開。
  「寶貝?」
  顏律低喚了聲,見少年睡得沉,哪裡捨得在這個時間叫醒他?小心地將俊禕抱了起來。
  「唔……顏律……」心裡一直記著等顏律回來的關係,被抱進熟悉的懷抱,俊禕有些醒過來。
  顏律親了親他,「乖,我回來了。睡吧。」
  俊禕蹭了蹭他的肩膀,睡夢朦朧中有些不滿地哼了聲,「臭死了……藥涼了……」
  顏律輕拍著俊禕的背的手頓了下,心裡一暖,寶貝煮了藥守著他回家,這個認知讓顏律如何不欣喜?
  「我洗了澡就去熱藥,我會喝光的,小寶睡吧。」
  得到了他的保證,本就在睡夢中掙扎的俊禕霎時放棄了抵抗,迷糊了下,很快又睡著了。
  全副心神都在俊禕身上的顏律,根本沒發現站在房門口的顏媽媽驚訝的眼神。
  本也掛心兒子的顏媽媽沒睡深,聽見客廳的動靜想到是兒子回來了,披了衣服出來,正想問問兒子喝酒沒有要不要吃些解酒藥的她,聲音在兒子抱起俊禕笑著在少年發頂上親吻的動作下儼然被大腦忘記了。
  她看著兒子像抱個大孩子一樣托著少年的屁股,抱著俊禕在懷裡,兩人低聲說了什麼她也沒聽大仔細,完全是被兒子臉上的表情震驚住了。
  待兩人回了房,顏媽媽才有些回過神來。
  寶貝兒子怎麼睡到客廳去了?這大熱的天,都這麼晚了……
  兒子也是,這樣子是喝酒了吧?藥在哪兒來著……
  顏媽媽有些亂七八糟的想著,心裡有些悶,她自己都沒想明白自己有點坐立不安是因為什麼。
  回到床邊坐了一陣,皺著眉想了又想,待聽到下樓梯的腳步聲,才算回過神。
  「媽?怎麼還沒睡?我吵醒你了嗎?」
  顏律剛洗了澡,這時候正邊用毛巾擦短髮,邊利落地拿俊禕放在客廳桌上的藥茶去廚房加熱。
  「……剛回來?別吵著俊禕了。」
  顏律沒有錯過母親說話時一瞬間的不自然,他頓了下,很自然地道:「之前給我煮瞭解酒茶都涼了,沒等我回來就在客廳睡著了。空調還開著呢,也不怕著涼了。」
  顏媽媽愣了一下,會意過來,臉上才有了笑容。
  「這孩子……欸,藥涼了可不行,我去給你熱一下。」
  她也算是明白自己之前為什麼覺得奇怪了,她養兒子這麼大,哪裡見過兒子對哪個孩子和顏悅色?就是他親弟弟也不見給過多少笑臉,更別說還抱著親著了!
  可這要是俊禕那孩子,還真是說得通了,比她一個當媽的還貼心想著兒子好呢!再說了,那孩子自小聰明和別的孩子都不一樣,兒子待他不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也難得看見這孩子對誰撒嬌呢,再說都這麼大了,還這樣抱著,自己難免驚訝啊,想來是寶貝兒子睡迷糊了吧……
  這麼想通了的顏媽媽聽兒子可以自己動手弄讓她回去睡也沒有拒絕,這麼點事情她對這個好歹在國外生活了些年頭的兒子還是放心的。
  顏律有條不紊地開始熱藥。
  果然麼。
  他心想,媽方才是看到了……而且介意,否則不會遮遮掩掩。
  顏律皺起眉,該不該就這樣和母親說清楚?顏律又否決了自己的想法,至少要到俊禕成年才行,到時候很多事情的阻力都會小很多。
  須臾,藥茶就沸開了。
  回了神的顏律看著藥茶,想到少年為自己花的心思,心間的陰霾都叫暖意衝散。
  翌日,起來時顏律已不在身邊了。
  習慣性地往顏律的方向鑽了鑽的俊禕觸及一片涼意,有些清醒過來。
  他左右看了下,確定顏律真的不在,悶了下,驀地就翻身起來了!
  幾點了!他值班遲到了?!
  顏律怎麼不叫醒——
  一看時間,俊禕急吼吼的動作才算停下來。
  有沒有搞錯……這麼早!
  注意到之前鬧鐘下壓著的字條,顏律透著凌厲的字跡寫著,『我去上班了,晚上接你回家,早安,寶貝。』
  俊禕笑了聲。
  既然醒了,他也沒了睡回籠覺的想法,索性進到空間,享受他美好的清晨了。
  直到眼前的人攔住他,俊禕的心情還都非常好,下午沒什麼事情,他正打算去找顏律一起吃個午飯。
  看到李非凡,俊禕想起早上科室裡的人提醒他的有個同學來從昨天開始找他好幾回了。想來就是他了。
  「聽說你找我,有什麼事嗎?是你姐姐?」
  想到這一茬,他不免掛心了。
  李非凡搖搖頭,一聲不吭。
  俊禕看他一眼,見他似乎不打算和自己多說,也不像是有急事的樣子,便也不想多浪費趕時間了,他正趕時間呢。
  他拍了拍李非凡的肩膀,直言道:「我正趕時間,有事你告訴我一聲,若是沒別的,我先走了。」
  「……你是要去找你那個哥哥吧?」
  李非凡總是輕聲輕氣的說話聲此時低啞難聽,帶著些不知道是陰森還是別的什麼情緒,俊禕皺了下眉頭。
  什麼意思?
  來者不善麼。
  這麼想著,對於這個提到顏律的人,俊禕不自覺提起了戒備。
  「這和你沒關係吧?李非凡同學。」
  聽到他這樣稱呼自己,李非凡一直低著的頭抬了起來,他紅腫的眼睛帶著傷心和憤怒看著俊禕,眼前的人面對自己此時的狼狽,無動於衷。
  從見到那讓他震驚的一幕開始,他這些時間腦子裡都是這個人。
  關於初見,關於自己的珍藏的他的各個剪影,關於自己卑微的念想,關於……他和一個名義上是他哥哥的男人嬉鬧親吻。
  李非凡的眼睛又有些不受控制地紅了起來,「那、那天我都看到了……你和你那個哥哥在車裡……」
  俊禕有些驚訝,原來這個人是看到了他和顏律,雖然不大清楚是什麼,但終歸有些讓這人無法接受的事情就是了。
  以為自己嚇到了李非凡的俊禕抱歉地聳了聳肩,「不知道你看到了什麼,不過顯然你不太滿意。你要是介意的話,就忘了吧。」
  反正,和這個人以後見面的機會沒多少,更別說相處了。
  李非凡怔了下,他是要和自己劃清界限嗎?他渾身一顫,「我、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喜歡男人嗎?你喜歡男——」
  被人問及這樣的問題,真不是件讓人愉快的事情。
  俊禕皺著眉打斷了他,「和你沒有關係吧?」
  李非凡吶吶地停了下來,他張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和他沒關係……嗎?
  真的是這樣嗎?他喜歡這個人,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那麼用心,那麼用力地去喜歡……你若是喜歡男人的話,他是不是也可以……
  性向問題被人不善地提起,更何況這個人還明顯地敵視著顏律,俊禕怎麼可能對李非凡和顏悅色?
  「我喜不喜歡男人或是和男人怎麼樣,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你若是覺得噁心,大可繞著我走,我也不會把什麼病傳染給你,不用擔心!」
  俊禕對他的悶不吭聲有些厭煩起來,這個人現在衝到他面前說這樣的話又一副受害者似的模樣,是搞什麼?難道還要他因為自己的行為損傷他的視覺神經而道歉嗎?
  「我、我……」
  俊禕對他之後將會說出什麼沒有絲毫興趣,這樣的人,這樣的話他早就見多了,難道自己做過什麼傷害他們的事情嗎?他想不明白,眼前的李非凡或是過去那些噁心地看著他的同學朋友,憑什麼擺出這副嘴臉來?
  就因為自己站在道德防線的另一頭嗎?
  上一世在性向問題上吃過很大苦頭的俊禕,想也不想地將李非凡定義成了那些曾經痛罵他或是厭惡他的人。
  他是半點沒有和李非凡繼續糾纏下去的想法,抬步就走。
  「陸——」
  俊禕停下,他看了眼李非凡,「不管你自己怎樣都和我無關,但是,最好不要做什麼多餘的事情。明白嗎?」
  像上輩子那個陸嘉媛或是什麼人一樣將『陸俊禕喜歡男生,噁心的同性戀』寫滿學校的牆壁,這一次,若是這個人沒長腦子,他可不像上輩子一樣,無力還擊了。
  多餘的事情……
  看著俊禕漸行漸遠模糊的背影,李非凡蹲在了地上。
  他有些茫然地哭了。
  被討厭了……
  怎麼辦……
  我只是喜歡你啊……
  可我連告訴你都不敢。
  我喜歡你,所以拚命讀書想變得更優秀。
  我喜歡你,所以總是第一個佔到位置,這樣就可以讓你坐在我的身邊。
  我喜歡你,所以連姐姐我都傷害了,我讓她想著你,是因為我自認為比起她,我更有資格……
  那個人不是你哥哥嗎……
  你為什麼會和那樣的人那樣……
  如果這樣都被允許,那我呢?我喜歡你又怎樣呢?
  這樣的話,為什麼,我不敢說出口啊……
  可是,現在已經沒有機會了……
  *
  俊禕根本不知自己誤會並傷害了一個人,他給顏律打了電話,得到關機的回應。
  俊禕對著手機皺了眉,打車,一路上幾乎是沉著臉到了藍顏大廈,被熱情的前台迎進電梯到了59樓。
  沒人注意到俊禕,他們正被一個男人纏得頭疼,『顏律喜歡什麼食物』『顏律喜歡什麼顏色』『顏律喜歡什麼樣性格的人』『顏律喜歡……』問題在轟炸。
  那是一個高挑的男人,一眼就讓俊禕看出歐洲血統的白種男人。那一頭及肩卷髮和不倫不類的裝束,無不透露著一種俊禕曾經非常熟悉的,名之為『藝術』的氣質。
  俊禕的臉色冷了個徹底。
  這算什麼?
  出門不利,禍不單行?
  該死的……顏律!
  你這是又給我招惹了什麼人!
  作者有話要說:炮灰,要麼自我意識過剩,要麼,膽小無用啊,可憐的炮灰君……
  呼呼,某寶生氣了~~
  顏攻在哪裡勒~~
   第79章 蛋糕
  俊禕敲了敲玻璃門,引得裡頭烏煙瘴氣中的人看過來。
  「啊!」
  「陸少爺!您來了!」
  『美人!!』
  總裁辦的被最後一聲尖叫嚇得一抖!
  卷髮男人睜大眼睛,因自己所見而激動德渾身一抖,他尖叫一聲就要衝向俊禕!
  一想到陸少爺的身份和總裁與輸頭兒的交代,一直對這位『貴客』的騷擾保持沉默的總裁辦幾人瞬間動手!
  一人摀住了卷髮男人的嘴,兩人拖住他,不顧他瞪大眼睛『嗚嗚啊啊』的掙扎,十分失禮又解恨地這麼把人拖了出去!
  彭一聲,將玻璃門鎖死!
  任那個人聲嘶力竭地在外間吼著。
  感謝陸少爺!感謝隔音門!終於讓他們擺脫了這個禍害了!
  這一番陣仗,這誇張的鬆口氣的模樣,倒讓心情不佳的俊禕失笑了。
  總裁辦的人注意到了,霎時全體換了一個表情,露出甜甜的笑來,「陸少爺您找總裁啊,還在開會呢,我們這就去告訴總裁啊,您等一會兒。」
  聽到顏律在開會,俊禕攔下了人。
  「他開多久了?」
  「從早上八點到現在了,d國人就是難纏。」
  原來是在開會……
  俊禕怔了一下,他想到自己一路上的表現,竟然只是因為顏律沒有接他的電話,而生了一路的氣……
  這根本不是他陸俊禕會做的事。
  他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的脾氣這麼壞了!
  他意識到了,從早上起床發現顏律不在時心中的鬱悶,因為李非凡的話而煩悶,更在聯繫不上顏律的那一瞬間都爆發了。
  ……簡直就是無理取鬧。
  俊禕收拾了下臉上的表情,溫聲道:「在開會就不要打擾他了,我先回去了。」
  「欸!」幾人趕緊把他攔了下來,「沒事,總裁說了只要是陸少爺來了不管他在做什麼一定要通知他。」
  上次自己開會而讓寶貝莫名其妙受了一頓委屈,顏律怎麼可能不注意這些?杜絕同樣的錯誤出現兩次,是顏律處事作風,更何況還事關俊禕。
  俊禕又怔住了,他嘴角彎了彎,才沒讓自己笑得太得意忘形。但眼裡暖人的微笑怎麼也沒藏住,他擺擺手,「不用麻煩。不如我在這裡等他?會打擾幾位嗎?」
  「完全不會!」
  趕緊請俊禕到休息區的沙發坐下,端茶送水,好不慇勤,惹得俊禕哭笑不得。
  喝了水,俊禕才想起自己午餐都沒吃的事情。
  問了有沒有點心,哪想到會送上一份黑森林蛋糕。
  ……他看得出來喜歡甜食麼?
  接收到俊禕疑惑的助理,心裡狼嚎了一聲好美,矜持地微笑道:「不好意思,陸少爺,這裡暫時只有蛋糕了,我們已經讓人去買別的了,您要是餓的話,也可以先吃一些。」
  「謝謝你,劉助理,這樣就可以了,讓大家不用麻煩了。」
  「您、您記得我呀!」當初在藍顏樓下接到俊禕的劉助理驚喜得淑女形象都顧不上了!
  俊禕點點頭,他挖了一勺蛋糕嘗了口,笑道:「很好吃,謝謝。」
  劉助理臉都紅了。
  她連連擺手,「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都是大家一起找來的,還有別的品種,我去拿些來?」
  拒絕她的好意,俊禕好奇地道:「是誰過生日嗎?」
  「沒有。」劉助理應了聲,又有些神秘地湊過來,「有段時間,總裁突然對海城的蛋糕感興趣了,問說哪裡的什麼蛋糕好吃。咱們可不滿海城地找麼?後來咱們若是吃到好吃的蛋糕就會帶到公司來,和蘇頭兒說一聲。」
  「嘿嘿,這段時間,我們的獎金漲了不少喲。」
  「傳言說,總裁喜歡的人迷上吃蛋糕了,咱們就快有老闆娘了!」
  「……咳咳。」
  這是聽到後來,被茶水噎到的俊禕。
  怪不得前陣子總換著法子給他做西式糕點……他明明就很少吃這種東西啊,他怎麼會知道自己喜歡的?!
  俊禕總算知道,為什麼自己都沒能察覺什麼時候他的脾氣已經壞到了這個地步了。
  全部……都是那個男人的錯!
  「陸少爺,你沒事吧?」
  霎時圍上來一群人。
  俊禕趕緊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再看手邊的蛋糕,俊禕感覺自己的心情就和這款櫻桃奶油蛋糕一樣的香甜了。
  他一口一口地吃了起來。
  上一世他很喜歡吃甜食,奈何被診斷出血糖太高,醫囑忌口甜食,漸漸,他吃的就少了。這一世因為在梁家外公和俊馳在食物上忌口多,而師父口味淡又最不喜酸甜,他吃這些甜品倒也少。
  沒想到,男人竟然會注意到……
  外間的歐洲男人還沒離開,整個人十分不雅地巴在玻璃門上,齜牙咧嘴不知道在喊些什麼。而不同俊禕來時這個人在總裁辦顯然縱容他行為的舉動,幾人都選擇了無視。
  俊禕不由奇怪,「他是誰?找顏律麼?」
  方纔這人問那麼多問題,他還以為是追求顏律的男人……可似乎不是這樣。
  劉助理看了眼被注意到拚命向她招手的男人,拚命忍住才沒在俊禕面前翻出一個白眼來。
  「他叫路易斯,是這一次和我們合作的d國von財團裡的小少爺。」
  d國人?原來是合作人麼,俊禕挑了挑眉,他方才可是聽見這位路易斯說的是法文。
  劉助理是真的不堪其擾,此時對俊禕說起也不自覺帶出了些不滿的語氣來,「跟他哥哥來中國遊玩,見了總裁也不知怎麼就纏上來了,這兩天攪得我們不得安寧了。」
  「……他在追求顏律?」
  「追求?!」
  劉助理尖叫了一聲,見總裁辦幾人看向她,連忙停住了聲音,尷尬地咳了聲道:「沒有這回事,這個路易斯好像是要請總裁幫什麼忙,可是總裁沒答應。他就拐著彎向我們打聽總裁的事情了,他是von財團的少爺,我們也不好太失禮了不是……」
  看了眼玻璃門外狂拍玻璃的人,劉助理最後一句話說得毫無底氣。
  「這樣不要緊麼?」俊禕抿了一口咖啡,問道。
  劉助理毫不在意地擺擺手,「沒驚擾您就好。」有陸少爺在,這樣的『危險人物』不管怎麼處理,總裁肯定支持他們!
  俊禕看了眼門外的男人,這一身瀟灑不羈的藝術氣質倒不讓他討厭的,他笑問:「他要顏律幫什麼忙?」
  劉助理搖頭表示不知,俊禕便讓她放路易斯進來,一來是畢竟是合作人,再來,俊禕還是有些介意的,如果這人真是來追求顏律的,他也好歹有個瞭解不是?
  路易斯受寵若驚!
  受到美人邀請的他,幾乎是狂奔進來的。
  『美人!天吶,神秘優雅的東方美人!上帝!今天是我的幸運日!』
  幾人都沒能攔住他,路易斯突然半跪在俊禕面前,低頭就親在了俊禕的鞋面上!
  不說總裁辦裡的人,俊禕都嚇了一跳。
  幾人趕緊拉他,「路易斯!別發瘋了!否則就出去!」,正伸手抓向俊禕的手想來一個吻手禮的路易斯怎麼也不肯起來,高大的歐洲男人,三人用力拉扯都沒能拉起他。
  就算曾在國外生活多年,這樣『熱情』的男人,俊禕也是第一次見!
  他嘴角抽了抽,不著痕跡地退開些,歎了聲道:『請注意你的言行,先生。你正給我們帶來很大的困擾。』
  純熟的法文,時隔這麼多年後脫口而出,竟也沒有絲毫晦澀。
  半跪著的路易斯驚訝地看著俊禕,見他面色冷淡,瞭解到自己失禮地冒犯了這位保守國度的美人,頓時後悔不已!
  他趕緊站了起來,彌補自己形象地行了一個紳士禮,『我很抱歉,請原諒,你是在太美了,我完全控制不了自己。』
  俊禕額角隱隱浮出黑線來!
  美?
  他一個大男人被誇成這樣,該感到高興嗎?!
  俊禕擺了擺手,讓總裁辦的人忙去吧,雖然都有些不大放心,不過幾人還是聽話地走開了,全體不約而同地想到,得時刻注意提防著些啊,要是叫陸少爺怎麼著了,他們就是萬死也難辭其咎啊!
  『請坐,路易斯。』
  雖然很想就這麼坐到俊禕身邊,但更不願惹了美人生氣的路易斯就著俊禕的手勢坐到了俊禕對面的沙發上。
  『美人,你……』
  『稱呼我的名字吧,俊,你可以這樣叫我。』
  『俊?』試了兩次,路易斯總算叫對了!
  不待路易斯萬分激動地表達心中對遇見美人的感動,俊禕率先問道:『聽說你找顏律幫忙?不知是有什麼事?』
  聽到這句話,路易斯的眼睛一亮!
  『你可以幫我嗎?!』興奮地要握住俊禕的手被人避開落了空,路易斯也顧不上了,『俊可以讓顏律點頭嗎?啊,不說這個,你也可以答應我嗎?!我能為你畫一幅畫嗎?!』
  『畫?』
  路易斯直點頭!眼前的人簡直是他路易斯的天使啊!這樣善良的天使一定會答應自己的請求的!這麼想著,路易斯咧開了嘴。
  『一定會畫得非常漂亮的!你相信我,我一定會畫出讓我們彼此都喜歡的畫來!啊,不僅僅是你的臉,俊,我發現你的身體也再適合不過了!我從來沒有見過——』
  聽出了不對勁,俊禕忍不住打斷了路易斯熱情澎湃的話,他有些不確定地問:『我可以知道是什麼畫嗎?』
  『……這絕對是藝術!沒有任何冒犯或是污穢的地方!我——』
  『裸/體畫?』
  俊禕幾乎已經確定,他默了一下,道:『你邀請顏律做你的裸模?』
  路易斯點頭,他還不是非常明白他大哥告訴他的東方人的保守和對身體的矜持,在他眼裡,為藝術獻身是就和吃飯喝水一樣是上帝賦予人的本能,可不管是顏律還是眼前的美人,顯然對自己的理念和邀請全然不贊同的。
  『我保證絕對不會洩露公開的!真的只是一幅畫而已!你是我見過最美的人,雖然沒有摸過,但我能想見你的身體一定是我見過最美的!你不願意留下自己最美的樣子嗎?這樣美的身體怎麼可以這樣浪費!讓人欣賞才是——』
  ——『這不可能!給我閉嘴!路易斯!』
  一個冰冷的聲音,從門邊傳來。
  作者有話要說:平安夜快樂~~!!!諸君~~
  ps: von (馮)在德國人名字前,意為出身貴族,即from...再次借用一下,嘻嘻~~
   第80章 首席研發人
  對於一個糾纏著自己,要自己赤/身裸/體做一個模特的男人,顏律可以無視。但若這個人竟然打起自家寶貝身體的主意的男人……
  殺無赦!
  顏律一身寒氣地走了過來,看路易斯的眼神,讓路易斯渾身一僵!他直覺危險,一直無所畏懼奉行為藝術獻出生命亦無不可的行為畫家,此時卻不敢再說出一句話了。
  識時務的樣子讓原本感受到合作人真的動了怒的、想給弟弟一個適可而止眼神的弗蘭克覺得驚奇。
  顏律的震懾力當真強悍。
  心裡暗自對弟弟的處境落井下石的弗蘭克卻也不想路易斯的愚蠢行為攪黃了這一次合作,正要出言道歉調解,壓制著眾人的寒氣,霎時,春暖花開。
  一勺黑森林遞到了顏律嘴邊,見俊禕笑瞇瞇的模樣,顏律很自然地張嘴吃了下去。
  他笑著伸手摸了摸俊禕的頭,微笑的模樣叫從沒見過他除禮貌以外笑臉的認為顏律此人面部神經缺失的路易斯和弗蘭克吃驚地下巴都險些掉下來了!
  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告訴我?
  這個人要給你畫**畫,**呢。
  眼神對視間,兩人無需言語便明白彼此。
  少年眼裡揶揄之色愈濃,顏律牽住他的手,睇他一眼,顏律看向了路易斯。
  不悅,面無表情。
  『馮•路易斯先生,我以為我說的話沒有超過你的理解能力,我拒絕你的要求。而這個人,』他擁著俊禕,『你最好不要妄想打一點主意!』
  『明白嗎?』
  顏律沒有說出更深的威脅的話,眼神,卻足夠讓路易斯瞭解到其中的危險,他嚥了嚥口水,不過,要是因為一句話就放棄,他就不是路易斯了!而且,若不是上帝的指引,俊怎麼會出現在他面前?
  他活著,大概就是為了為俊作畫!
  這麼想著的路易斯復又燃起了熊熊鬥志!
  深知弟弟尿性的弗蘭克快手快腳地摀住了弟弟的嘴,一個溫柔的反手扣住,讓眼睛都險些痛得凸出來的路易斯徹底接收到了兄長的警告。
  弗蘭克微笑:『請不要介意,我替我弟弟愚蠢的話道歉,請你們無視他就好。』
  看著已經疼的額角冒出青筋的路易斯,對弗蘭克彬彬有禮的笑臉,俊禕不忍直視。
  從昨天開始,十幾個小時的會議與談判,竟還未確定最終的合作案,有一項很大的問題需要處理,而暫停會議的顏律和弗蘭克正欲轉移到下一個地方。
  「很麻煩嗎?」
  見得知自己下午休假的男人讓自己回家休息,俊禕意識到顏律面臨的事情是真的棘手了!
  顏律看了看俊禕,沉默了下,還是說出了事情。
  這一次藍顏和von財團的合作案,是關於一款活肌養顏的美容新藥。
  新藥定位在d國貴族階層,以von財團的影響力,若是這筆生意做成,以d國為支點,藍顏的化妝品產業在歐洲將增加十倍的市場佔有率不止!
  這些嚴謹而又固執的d國人要了配方後還執著於要將藥品的化學成分研究個透徹。這原本也沒有什麼,但就是顏律都未預料到的問題出現了!
  有一項化學成分怎麼也分析不出來!
  那是完全還沒被記載的化學因子!
  而那些科學家們又發現,這一款新藥之所以效用教普通藥更好就是因為這個因子!驚喜的科學家們提取出這一部分因子做實驗,可沒想到,不論如何使用、如何調整比例,竟都起不了任何作用!
  甚至有一些實驗結果顯示,這個因子對人的皮膚有害!
  這下,整個實驗室都震驚了!
  合作案由此擱淺,而von財團的負責人此番也正是因此而來。
  這不知名的化學因子在藥品裡的效用是偶然,還是檢測的力度不夠?存在這樣大隱患的東西真的該引入國內嗎?真的能讓貴族們使用嗎?
  許多的問題,蜂擁而來。
  「怎麼不告訴我?你不認為這件事我可以幫你嗎?」
  聽了事情的始末,俊禕就瞪住了顏律。
  顏律笑了下,卻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柔聲說了聲,「我可以處理的。」
  少年這些日子是怎樣的忙碌,顏律再清楚不過了,他已經給了自己那麼大的壓力,多麼用心多麼用功地去學習,也沒有人比顏律還瞭解。
  他又怎麼會捨得讓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讓他操心呢?
  男人溫柔的眼神讓俊禕不滿的情緒散開了,他又何嘗不知道這個男人的想法呢?可是,他也想為他做些什麼,替他分擔些什麼,而不是一味地被男人哄著、寵著、遷就著。
  俊禕歎了一口氣,「顏律,我是你男人。你到底明不明白啊?」
  男人?
  顏律挑了挑眉,聰明地沒有反駁。
  在俊禕的堅持下,顏律帶著俊禕,同驚訝卻也沒反對的弗蘭克前往藍顏的實驗基地,留下一臉哀怨抓狂的路易斯,好一陣,他衝回了總裁辦。
  『俊喜歡什麼食物』『『俊喜歡什麼顏色』『俊喜歡什麼樣性格的人』『俊喜歡……』這樣的問題,讓才慶幸得意耳根清淨的總裁辦眾人開始了新一輪的摧殘!
  藍顏的實驗基地,在國內首屈一指。
  超過國內水準太多的設備,匹敵國際最優技術的研發團隊!更有這一次von財團加盟後新注入的d國最為先進的技術設備,讓實驗室堪稱最一流!
  俊禕初到這座實驗室,不禁感慨,顏律的事業當真超乎他的想像了。
  顏律親手為俊禕穿戴好藍色無菌服,又謹慎地戴好帽子和手套,畢竟是充滿化學品的實驗室,對於俊禕顏律當然報以十二分的小心。
  這麼一套下來,俊禕已是習慣他對自己的小心呵護了,一旁的弗蘭克很不習慣,他忍不住道:『你帶這孩子來這裡真的好嗎?』
  弗蘭克說的是俊禕更加熟悉的德文,畢竟曾經在維也納生活了那麼久了,此時聽他不滿,不該顏律解釋,便道:『我是來這裡工作的,先生。』
  『工作?你?你成年了?哦,抱歉,你們東方人的年紀有太大的迷惑性了。』
  顏律和俊禕相視一笑,兩人都沒打算告訴他事實。
  顏律只是看了弗蘭克一眼,『這世界上大概沒人比他更有資格出現在這裡了,弗蘭克。』
  一頭霧水的弗蘭克看著兩人相攜而去,趕緊也追了過去。
  弗蘭克拍了拍手才引起埋頭鑽研的研發人員的注意,實驗室研發小組的負責人和d國派來合作的代表人見是自家總裁,連忙迎了上去。
  『弗蘭克,事情真是太糟糕了!我們根本毫無進展!』
  「總裁,您來了。對不起,a因子的檢驗到現在還沒能完全落實,恐怕還要一段時間才能確定。」
  a因子,是那個未知化學因子的代號。
  顏律點了點頭,他看了眼俊禕,退後一步,將處理權交到俊禕手上。
  「把藥品的配方給我。」
  俊禕這樣說著,也不管那負責人的驚訝,上前站到顯微鏡前,手法熟練地觀察了他們正在研究的東西。
  在醫大的學習,如同顯微鏡這樣他以前從未使用過的東西俊禕已經能運用得十分熟練。只不過,電腦上正運行著的化學分析程序和各類數據,對他來說就很難理解了。
  「總裁這是……」
  負責人不明所以,聽顏律說一切按那年輕人說的做,便也動手去做了。
  顏律對研發小隊的威懾力很大,但不表示d國來的幾人會對顏律有不需要答案去聽從的臣服了。
  他們對突然出現的俊禕投以探究和懷疑的目光,那代表人直言問道:「弗蘭克,他是誰?」
  「我也想知道呢。」弗蘭克聳聳肩,一副愛莫能助的模樣,眼神卻瞟向了顏律,分明是要顏律給出一個解釋了,他也有權知道合作人此舉的目的不是麼?
  顏律接過負責人遞上的配方,站到俊禕身邊。
  「介紹一下,這位就是陸俊禕。」這一句介紹,已然足夠。
  陸俊禕?
  什麼?!
  陸俊禕!
  和疑惑的d國幾人不同,研發小隊的成員瞬間被這個爆炸性的消息弄懵了!
  剎那間!
  回過神的研發人員,一雙雙熾熱的眼睛就盯住了俊禕!
  「您、您就是陸俊禕? 」
  「真的是老大!天啊!真的假的!」
  要不是顏律喝止了,這些對『陸俊禕』認識了六年,崇拜了六年的人早就撲過去了!
  俊禕嚇了一跳,他疑惑地看向顏律,待顏律貼在他耳邊講了從自己第一次為顏律製藥開始,這些元老級的研發小組對自己的大名如雷貫耳,更是當做神一樣在崇拜著,此時激動在所難免!
  還蒙在鼓裡的d國人,有性急的,趕忙拉過一個人,嘰裡咕嚕地問了好幾遍,才發現對方也不知是聽不懂自己的語言還是壓根沒空理會他,總之是得不到回答的!
  弗蘭克咳了一聲,才解圍了幾人被隔離在外的窘迫。
  顏律道:『這位,就是此次藥品的首席研發人,陸俊禕。』
  d國的研究人員聞言,眼神霎時間變得如同其他人一般無二的發亮!
  『是你!快快!快告訴我你做了什麼!你是怎麼做到的!a因子到底是什麼?!』
  轟炸而來的激動的急問聲讓俊禕明白了什麼叫科學狂人了。
  這一日,俊禕原本計劃著的二人午餐沒能實現,而晚餐的約定顯然只得作罷!
  呆在實驗室,盯著那麼多人恨不得把他洞穿的眼神,俊禕覺得自己能很快適應,並且心無旁騖,他的境界高了太多太多了!
  那是俊禕年前寫給顏律的藥方,比之當初的自己,如今對《藥經》對藥理有更加深刻理解與運用自如的他,給出的這一份藥方自然不比尋常。
  用藥依然是現世普通的藥草,連珍珠粉都不曾添加過,藥效他試驗過是非常好的。
  和西醫注重研究藥品的化學成分不同,中醫裡更多是依靠經驗記載和中醫的能力開出的草藥,其實真要說出那些化學成分來,並非易事。
  俊禕也只得在眾人的幫助下一一識別了各樣化學成分在,轉換為自己的理解後,才算是知道這多出的一樣是什麼了。
  這正是這份藥方的亮點。
  很尋常的兩味草藥,在俊禕的黃金比例調製下,相得益彰地更有了成倍的效果。
  俊禕:「若我要說這叫什麼,我很抱歉,我也說不明白。不過你們不用擔心,你們口中的a因子,完全無害。」
  見有人要反駁,俊禕擺手制止了他,繼續道:「我已經瞭解到你們之前所做的實驗了,我很遺憾,這裡需要告訴你們的是,你們所謂提取出的a因子完全已經破壞了它本身的結構了。」
  「這原本是中成藥,按照中醫的原理而來。我可以告訴你們的是,配方上的每一味草藥,都是經過精心的調製,按照嚴格的比例而來,出現任何的誤差都可能造成效果的不同。而a因子,就是這些草藥綜合而出的妙用之處了。」
  「按照你們的說法來說,a因子是一種活性因子,能夠很好地促進人體細胞的修復再生功能,這也是它為什麼能擁有這樣好的美容修復效果的原因。」
  「如果你們執意要提取出a因子的話,我只能祝你們好運了。」
  說著,俊禕攤了攤手。
  終於從實驗室出來,已經是深夜兩點。
  一上車,俊禕整個人就癱在了副座上。
  他正閉著眼睛,感覺到顏律捧起他的臉,在他臉上唇上親了又親,俊禕笑開了,「幹嘛。」
  「今天帥極了。」
  顏律這句感歎,從一個男人欣賞另一個男人的角度!
  整個實驗室裡,恐怕只有顏律一個人至始至終沒有留意過所謂的a因子,所謂的藥品研究報告了!
  他全副心神都跟隨著這個認真的男人。
  是的。
  不再是一個孩子,不再是他眼裡沒有成年的少年!
  他眉眼裡的認真,臨危不亂的成熟氣質,讓顏律第一次,感受到,他愛著的人,是一個成熟的男人。
  俊禕因為男人的誇讚笑得更開心了。
  「這麼帥的人,一般人可沒福氣看到的。誰讓你運氣這麼好,竟然叫我看上了呢!」
  顏律直點頭,「謝謝小寶的厚愛。」
  「……這種時候不許這麼叫我!」
  顏律笑出聲來。
  俊禕哼了聲,不過此時哪裡會真的計較什麼,他心裡滿滿的,伸手抱住顏律的脖子,親了親,「顏律,我今天本來好像和你一起吃飯的……我想你了。」
  是真的想念著。
  迫切想這樣窩在你的懷裡,彷彿再也沒有能比這個更讓我來的滿足了。
  作者有話要說:平安夜快樂+1~~
   第81章 初(上)
  von財團這一次的華國之行,只餘弗蘭克一人形單影隻回去了。
  實驗室裡的幾人誓不研究出a因子絕不回去,而他那藝術高於生命的弟弟,是說什麼也不肯放棄他的願望的。
  弗蘭克很懷疑,這個和他擁有一半相同血脈的人,真的不是他父親弄錯了嗎?從智商來看真看不出和他有半點血緣關係!
  真是太天真了,他難道絲毫看不出顏律這個男人的可怕可不是只在嚇唬人而已麼。
  果然,不過幾天這位d國von財團的少爺就莫名其妙的被找上門來的海城警察以莫須有的罪名遣送出境了!
  暑假,在小俊馳和小俊浩幽怨中到達了尾聲。
  是俊禕親自送兩個孩子回的帝都,在醫院的實習已經完美結束,他也很久沒有見過外公和師父了,必然要回來一趟的。
  在帝都住了五天,俊禕回到海城。
  他沒通知顏律,獨自搭車回家,漢森小鎮的家。
  這段時間不在這邊住,又那麼忙碌,顏律從房子裡移出的行李搬回來後都沒來得及整理。趁著這個機會,俊禕想單獨收拾好,給顏律一個驚喜。
  其實,心裡,對這件事情,俊禕一直對顏律有著內疚的,這一次,也是出於一種補償心理。
  將封著的物品拖出來,一一打開敲了敲,俊禕發現除了三箱的衣服,一箱的鞋子,其他都是屬於他們共有的東西。
  俊禕看著印著自己手繪的顏律抱著自己的話的情侶馬克杯,好幾箱的自己設計的情侶睡衣,彼此的照片……俊禕眉眼都柔和下來。
  「小寶?」
  蹲在玄關正往衣櫃放鞋的俊禕,在顏律驚訝的聲音中有些赧然地站了起來。
  「你、你怎麼又翹班!」
  他看了看時間,原來已經到下午五點多了,不過這個時間他不該回顏家吃飯嗎?
  顏律看著他手裡的鞋,怎麼還能不明白?
  該說是心有靈犀麼?
  他今天也正打算趁著少年還沒回來,將房子收拾好。
  知道少年有些尷尬,顏律沒有將心裡受到的震動和溫柔說出口,他上前抱住俊禕,微笑著道:「辛苦了寶貝,晚飯沒有吃過吧?我給你做飯好不好?」
  俊禕『嗯』了聲,見男人捨不得鬆開他,自己也伸手回抱住他。
  時光靜好,小別的戀人靜靜地擁抱著彼此,分享柔軟溫熱的心情和體溫,不需要語言,他們明白彼此的情緒。
  顏律復又出了門,家裡的食材所剩無幾,剩下的也不新鮮了。
  俊禕將東西收拾好,只餘下還未放進衣櫃裡的衣服了。
  紙箱裡的衣服凌亂,很多的皺巴巴的,可見當時顏律的匆忙,俊禕歎了聲,取來熨斗細心地將衣服上的每一個褶皺熨平,仔細地掛好。
  形單影隻的衣櫃被男人的衣物重新充滿,西裝,休閒服,睡衣,領帶,襪子,內褲,俊禕每整理一部分,心情就更好一些。
  他甚至哼起曲譜來,拍拍手,叉腰欣賞了下自己的戰績,才滿心愉悅地跑下來。
  從背後擁抱住廚房正煮飯的男人,少年嬉笑著道:「還沒好麼,顏律你好慢啊。」
  「餓了?」
  顏律轉頭親吻著少年的動作頓了下,他將火關小了些,扔下鍋裡正在煮的東西,見少年躍躍欲試地拿著鍋鏟翻炒著,他叮囑了他小心燙到,自己將熬製的湯水打開,倒出一碗。
  濃郁的香氣,讓俊禕丟下鍋鏟,湊了過去。
  瞧他嘴饞的模樣,顏律失笑,「先喝點墊墊肚子,馬上就可以開飯了。」
  俊禕直點頭,他捧著碗在顏律的再三叮囑下小心地吹涼了湯,喝著。
  他靠在一旁,看著顏律訓練有素地翻炒著菜餚,一身白襯衫西褲,做飯的樣子那麼帥!他笑得心滿意足,「顏律,能娶到你,老天真是太照顧我了。」
  顏律聞言,回頭瞪了眼笑得見牙不見眼的少年。
  吃過飯,才總算有時間抱在一起子在沙發上好好說話,好久沒有這樣自由閒適的時候了,俊禕窩在顏律懷裡被男人揉著不小心吃撐了的肚子,舒服地瞇了眼睛。
  俊禕說起這一趟回帝都的事,又問起實驗室那藥品的事情有沒有進展,好一陣才意識到自己嘰嘰喳喳的,男人都只在附和他。
  他翻過身,跪在顏律腿上捧起顏律的臉,「幹嘛這麼悶,不高興我回來啊?」
  顏律湊過去親吻他的唇,「我喜歡聽你說話。」
  俊禕笑開,「那你都沒有想和我說的啊,你都不想我嗎?」
  眉眼彎彎的少年,顏律親了親他的眼睛,將他用力抱著更貼近自己,低頭吻住他的嘴。看著少年的嘴一張一合,他早就想這麼做了!
  「寶貝……」
  顏律含糊的喊了聲,舌頭闖進俊禕口腔。
  他怎麼會不想他?早已想得這些天辦公室裡的人走路都不敢大聲了,就怕惹了自己的火氣,原本總算送走了兩個孩子可以自由了,這小東西還在帝都逗留那麼久!
  那就讓這個不乖的小東西看看自己是多想他!
  積攢了這麼就的想念,這時候通通裸裎在少年面前。
  俊禕盡情地回應著顏律,他今天的心情要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柔軟。細細密密的感動,在今天獨自一人收拾東西的時候已經積累了很多很多。
  沒有這樣的機會,自詡已經十分清楚男人對自己的感情的俊禕不會知道顏律對自己是怎樣的用心,他生活了這麼久的地方,那麼多他忽視的細節,袒露男人為他付出多少。
  每一個小物什,都帶著彼此甜蜜溫馨的回憶,織染彩虹顏色的情緒。
  「顏律……」男人從他的下巴一路吻下去,俊禕急促地喘息,他嚥了咽嘴裡氾濫的分泌物,身體在男人的撫摸下微顫,「脖子好酸……笨蛋。」
  到底要這樣吻多久啊……
  他聽見顏律的輕笑聲,顏律將他抱起,邊親吻他的眉眼臉頰,放平讓他躺在沙發上。
  「小寶。」
  顏律的喘息也亂了,將少年的衣服推高,顏律一路吻上來,右手撫摸著少年在他手心輕蹭著的臉,一手覆上了少年的部位。
  「啊,顏律!」
  在俊禕的低喚聲中,他湊上來吻住少年的唇,輕輕咬了咬他柔嫩的唇瓣,「寶貝,有沒有乖乖想我,嗯?」
  俊禕根本分不出神來回答他,顏律的手已經掌握住了他,粗糙的手掌已經十分技巧地對他進犯,不過幾下就讓他挺起了腰。
  「顏律……吻我……」快感一陣陣襲來,俊禕伸手緊緊抱住男人。
  小別勝新婚,這個詞多麼強大,兩個人在今天都領略到了!
  親吻逐漸失控!最後一發不可收拾!
  俊禕臉紅心跳,男人今天,是要他的全部嗎……
  男人卻停下了。
  「我愛你……俊禕。」
  他就這樣緊緊抱住自己。
  不動。
  除了心跳,和呼吸。
  原子彈在心臟轟炸大抵就是俊禕此刻的處境了!
  瞬間,他全身,就連腳趾都紅了個徹底!
  老天……
  他到底在期待什麼啊……
  他的男人竟然……騙人的吧……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男人……
  「我愛你,寶貝。」
  這句話彷彿成了顏律對自己下的禁制了,因為這一句,而努力開始平息自己身體的燥熱。
  俊禕的手指扣進了他的背部,混蛋……我當然知道……我對你而言比自己還重要……笨蛋……
  俊禕在快感中濕透的眼睛此時泛起了又一番的濕熱。
  「律……抱我……回房間。」
  顏律深吸一口氣,「嗯」了一聲。
  他渾身□,被顏律用抱孩子一樣的姿勢抱回樓上。
  一口咬住要抱他到浴室的男人!
  你真是笨蛋啊?!
  「寶貝?」
  還敢問我……難道我不說出口你就一點也……不能聰明一點嗎?!大笨蛋!
  俊禕鬆了口。
  「我已經不是……」我已經不是孩子了,我都已經十七歲了……你還打算等多久啊……混蛋!就算被要求……你怎麼就忍得住?!難道我對你連這點吸引力都沒有嗎?!
  這些話,說出口,太難了!
  他滿臉都憋了通紅,只能這麼瞪著顏律。
  男人渾身一僵。
  ……他沒會錯意嗎……
  這不是重點!
  顏律激動都險些有些說不出話,他聲音更啞了,「寶貝……你想要我嗎?我想要,也可以嗎?」
  這樣我怎麼回答啊……
  得到首肯的男人再也管不住心裡的野獸!
  一夜瘋狂!
  等顏律停下掠奪的時候,少年已經有些迷糊了,低聲罵了自己混蛋,轉頭蹭了蹭自己的手心,呼吸慢了下來。
  是累的睡著了。
  顏律愛憐地親吻著俊禕。
  寶貝……
  他不知道怎樣去表達自己心裡的情感,只能一遍又一遍低囔著『我愛你』。
  戀戀不捨地離開。
  少年的身體本能地顫動了下,又有些醒了過來,「不要了……律……嗯……不要了……」
  顏律將他整個人抱進懷裡,「好,小寶,我聽話,睡吧,寶貝。」
  抱著俊禕做了清理,已經沒精力整理濕漉漉亂七八糟的床鋪的顏律扯開被子和床單,從櫃子裡拿出新床單和被子在床上簡單地展開,就抱著俊禕入睡。
  顏律,是被懷裡的滾燙驚醒的。
  一探手,懷裡的少年整個人如同燒起來一般,滾燙!
  作者有話要說:不要懷疑,這一章,原本有7600的字數。
  唔,應該不會被jj總受發牌。
  關注下作者君的專欄,作者君萬分曲折地將聖誕禮物給各位送上哈~~
  生蛋快樂!!!諸君~~
   第82章 初(下)
  「俊禕?醒醒,小寶,你醒醒!」
  顏律心驚膽戰。
  慌了一陣,才想起起身衝到樓下拿來醫藥箱,衝到樓上又慌亂地折回去到廚房取紅酒!
  他起床時的動靜將俊禕弄醒了,他往旁邊摸了摸,沒發現顏律,清醒了過來。
  「顏律?」
  他起身,腰一軟,又跌了回去。
  ……好疼!
  顏律被少年吃痛的呻/吟聲嚇到,「小寶,哪裡難受?沒事的,別怕,我們馬上去醫院!」
  ……因為這種事情去醫院?!因為被體力強悍的男人做到必須上醫院的程度……我陸俊禕丟不起這個人!
  「我沒事,你剛才去哪兒了?」
  顏律急著抱起俊禕,也不知他是出去多久了,身上都冷了,被涼到的俊禕想到。
  顏律將溫度計放好,邊用被子將俊禕裹得嚴嚴實實,邊急聲問:「小寶頭疼嗎?要不要喝水?有沒有哪裡難受?」
  他緊張得倒酒在手心的雙手都在顫抖,還有些迷糊的俊禕總算察覺到他的異樣了。
  「怎麼了顏律?」
  「嘶……」
  冰冷的酒精抹在身上,俊禕陡然間渾身一顫。
  顏律心疼自責得無以復加,「乖,沒事的。」
  又上溫度計又倒酒的,俊禕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也沒感覺到自己有發燒,拿出溫度計一看,俊禕嚇了一跳!
  看錯了吧?!
  多看了兩眼,顏律已經拿過看了,一下子,他的眉頭就皺的死死的。
  「我們去醫院!必須去醫院!」
  顏律急聲說了兩聲,才知道要下床給寶貝找衣服穿上。
  43度!
  怎麼可能……
  俊禕有些不敢置信地摸上了自己的額頭和身上,他完全沒感覺到身上熱,伸手摸向酒瓶,觸手的冰冷才讓俊禕確定是因為自己的手心太熱的關係。
  這是怎麼回事,沒可能發到這麼高的溫度,自己的思維還這麼清楚。
  半點頭暈腦脹的感覺都沒有,要真說身上有什麼不舒服,也只有……被男人狠狠疼愛了一夜的地方現在還有著滿漲未退的感覺,腰腹和雙腿也都在發軟。
  但除此之外真沒什麼不適感了。
  顏律已經拿了衣服給俊禕穿上,拿被子裹住他,就這麼抱著還搞不明白自己的身體到底怎麼了的顏律出房間,俊禕驚了下。
  「顏律,拜託你也穿一件衣服吧……」
  難惹已經驚嚇到都忘了自己和俊禕一樣赤/身裸/體睡著的事實!
  「顏律,我吃點藥就行了,醫院還是別……」
  恨不得一秒就穿好全身衣服的顏律絲毫不加理會,快手快腳地套了衣服,就返身抱回俊禕向外走。
  正納悶著,貼上心口要問問空間裡的草藥們的俊禕被心口的火熱弄得一怔,自己四十三度的手心還覺得熱……
  自己這樣的身體狀況難道是因為空間?
  喊了幾聲,甚至連藥經都沒有回應的俊禕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顏律……我想洗個澡。」
  「不行,容易著涼,你現在絕對不行。」
  顏律已經拿到了車鑰匙!
  「顏律!我不去醫院!」俊禕想到如果是因為空間的話,到醫院查不出什麼還好,查出什麼來自己就慘了,連忙攔著顏律,「不行!我不去醫院!」
  他在顏律懷裡掙扎起來。
  顏律制住他,「乖,寶貝,你在發燒你知道嗎?不要任性,要是你出事了,我怎麼辦,你想過沒有?」
  「不要,顏律,我根本沒事,你先放我下來!我不去醫院!」
  顏律完全不為所動,他心裡急得不行,抱著俊禕狂奔著到了車庫。
  「顏律!你忘了我是幹什麼的了嗎?你先帶我回去吃藥好不好?家裡有藥的!」急中生智的俊禕大吼道。
  顏律才算是想起這件事來。
  「我答應你,我肯定沒事的,我們先回去,我開藥方你給我煮藥好不好?」見顏律還不答應,他不滿道:「你上醫院幹什麼,那些人哪個比我厲害?你不相信我?」
  男人的嘴唇抿得死死的,俊禕也心疼,伸手捧著顏律的臉,那滾燙的觸覺讓顏律眉間的痕跡更深了。
  「我不會拿自己開玩笑的,顏律,別擔心。」
  怎麼可能不擔心……
  被俊禕胡亂塞了一張藥方,並交代藥的火候水分等要求非常高絕對不能不全程看著,顏律時不時就看向門口。
  總算支開了顏律,俊禕一到浴室就進了空間。
  ……天啊!
  空間完全籠罩在了濃重的霧霾中!什麼都看不清!
  「球球!跳跳!」俊禕驚聲大叫,又呼喊了藥經和草藥們,卻得不到半點回應,俊禕心驚地闖進一片迷霧中,一腳踩空,咚的一聲掉進水裡。
  俊禕有些狼狽地浮起來,他抹了抹臉上的水,左右看了看還是什麼都看不到,霧氣太大了!他不斷喊草藥們,依然毫無回應。
  俊禕想游到對岸,但原本只有幾步的地方怎麼都游不到,他反而感覺身體在身不由己地跟隨著流水不斷流動著。
  在水裡撲騰著,俊禕放棄了呼喊草藥們,他貼在胸口,默道出府。
  睜眼,卻還在空間裡!
  按著胸口試了又試,也不知掙扎了多久,在水裡都已經急躁得要自暴自棄任由自己被流水帶著隨波逐流。
  也不知隨著流水浮動了多少個循環,心驚非常的俊禕卻看到籠罩週身的霧氣慢慢散開了!以自己為中心,那濃厚的霧霾一圈圈退開,露出流水清澈的模樣,俊禕也看到了對岸!
  分明就在眼前!
  這一次,他輕易就上了岸。
  在他上岸的瞬間,空間彷彿一個震盪,還不等俊禕吃驚,眼前的霧霾如棉花被人踢散一樣,晃動一下,全然變淡了!化作透明的空氣!
  這是怎麼回事?
  俊禕還沒回神,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漫天的花,散落!
  鋪展而來的綠色,眾多草藥的籐蔓瞬間伸展到了整個空間!籐蔓上,一朵朵花在籐蔓上盛開!
  七彩的花,炫目!
  「你們……」
  俊禕說不出是被驚喜了還是驚嚇了。
  ——「恭賀主人,新婚之喜!」
  稚嫩或是蒼老的聲音在這一刻匯聚成了一個聲音!
  俊禕僵住了。
  新、婚、之、喜?!
  他已經燒到腦子出現幻覺了嗎?
  半空中的火紅花瓣跳出雪白的草狐狸來。
  俊禕發現,一日不見,球球和跳跳竟然已經長到他的膝蓋那樣高了!
  他再一看,這才意識到草藥們竟自己闖出了空間的禁制!而且,也都在一夜之間生長了非常多!
  「……你們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蹲在他面前的球球和跳跳疑惑地仰著冰藍的眼睛看著他,一株蒼老的草藥這時候道:「主人莫驚,方才空間雲霧繚繞乃是靈氣大盛的原因。恭喜主人成人!空間的靈氣也得以全部脫離禁制!」
  「成人?」
  他還沒有成年吧……
  又一道蒼老的聲音道:「主人今日新婚,行過周公之禮,當然是成人了。哈哈,這麼多年,我們總算能脫離禁制了!」
  周公之禮?!
  ……它們的意思不會是……自己和顏律那什麼,脫離處男身份的意思吧……
  俊禕嘴角不能控制地抽了兩抽。
  待問清楚了,俊禕才算是知道了!
  原來這空間裡的靈氣是以他的精血化成的!自己尚未成人時,因怕空間裡的草藥吸取靈氣太過而傷了空間主人所以主動會設下一道禁制!
  而如今,被認定成人的自己,已經沒了這方面的顧慮。
  而之前由禁制困住的靈氣也在今夜散開,在自己步入空間後,才會逐漸化作透明的靈氣。
  至於自己的身體會有這樣的熱度,也是因為自己一直未入空間,靈氣不散的關係,而太過濃厚的靈氣,讓這群貪心的傢伙一時間都只能顧得上拚命吸取生長了,所以對自己的呼喊都無法分心回答……
  終於明白的俊禕,不顧球球和跳跳的拉扯,逃出空間!
  天……
  也就是說自己一場歡愉還是在草藥們的圍觀下……
  太丟人了……
  而總算熬好了藥的顏律狂奔上了樓,「俊禕!」沒在床上看到原本應該乖乖休息著的寶貝,顏律吃了一驚,跑向了浴室。
  俊禕正對著鏡子前的自己發愣。
  他心口的胎記竟然一夜之間盛開了……
  天御花開,空間裡的草藥們告訴他,這是他成人的標誌,與人締結婚姻的見證。
  顏律衝了進來,見俊禕脫了上衣,褲子濕透了,渾身還帶著水滴,一時間控制不住呵斥出聲:「胡鬧!你在發燒你知不知道!不要命了!」
  他急著給俊禕擦了身體。
  俊禕輕咳了一聲才算讓自己自然一點,他伸手抱住顏律,「我沒事了顏律,你看,我真的沒事了。」
  是真的沒事了,就是身上酸痛的感覺都消失得一乾二淨了。
  他拉著顏律的手貼上自己的額頭。
  顏律怔住了。
  觸手的肌膚溫熱,是正常的溫度。
  而冷靜下來的顏律,發現和以前一樣,這一會兒不見,他的寶貝全身上下的吻痕也消失了。
  「顏律?」
  俊禕的聲音讓顏律停下了心裡的懷疑和不安,他抱住少年。
  少年身上有他所不能窺探的秘密。
  顏律很早之前就意識到了。
  顏律是什麼人?
  他和俊禕一起生活了這麼久,俊禕身上上上下下,他的一切顏律敢說他比少年本人還清楚。也因此,他又怎麼可能發現不了少年的不同尋常呢?
  他緊緊抱住俊禕。
  不管這個秘密是什麼,能讓他的寶貝好好的,他都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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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3章 發工資了
  俊禕開學的日子近了,顏律和俊禕也從顏家搬回了家住。
  只在兒子否決了自己要去給他們兩人整理下房子的提議時,沉默了一陣。
  兩個孩子回了帝都,俊禕又要開學了,住回離學校近的地方完全無可厚非,兒子陪著還未成年的俊禕一起住也能保障安全,都是理所應當的,可顏媽媽不知為什麼看著兒子和乾兒子就覺得有些奇怪。
  初見時她蹲著下來看的孩子,如今已經需要她仰視了。
  她想,大概是兒子待俊禕還和一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所以她才會覺得奇怪吧。
  但這不能說服她自己。
  顏律也明白母親對自己和俊禕的關係,大概有了懷疑。否則不會比以前更頻繁地開始在耳邊提結婚的事情,不會見縫插針就和自己說起哪家的女兒好要讓自己見一面。
  他歎了口氣,制止了母親這樣的行為。
  隔天,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的顏媽媽給俊禕打去了電話。
  「小俊啊,乾媽問你,你顏律大哥喜歡的人你知道嗎?見過沒有?」兒子和俊禕住在一起,問俊禕總來得靠譜些。
  喜歡的人?
  俊禕不客氣地踹了在邊上氣定神閒地批閱文件的男人,只好胡說了幾句回復了乾媽,一掛電話就撲到了顏律身上。
  「給我老實交代,你喜歡上什麼女人了?嗯?」
  俊禕瞇著眼睛,故作凶狠地瞪著顏律。
  顏律失笑,他親了親俊禕,「明知故問。還是我親自告訴小寶,寶貝會開心一點?」他煞有其事地沉吟了一陣,道:「我喜歡的人名叫陸小寶,閣下可知道?」
  「……跟你說了不要叫我這個!」
  俊禕抓狂地揉亂了他的頭髮。
  鬧了一陣,俊禕才問道:「乾媽是不是又催你去見什麼女人了?」
  「我沒答應。以後也不會有這樣的事了。」
  顏律許下承諾。
  俊禕笑了,他嘉許地在男人唇上印下一個響吻。從顏律腿上下來,又拿起桌上的書的俊禕回頭道:「顏律,我不想你讓乾媽太難過。」
  他當然知道男人不會委屈自己,他也理解乾媽迫切希望顏律成家立業的心情。
  自己和顏律的事情外公那裡可能可以瞞住一輩子,可對於乾媽來說是不可能的,他們總要說明白的,到時候對乾媽的傷害是不可能避免的。他就擔心這個男人採取的手段讓乾媽接受不了,若能緩解一些,什麼他都願意去做。
  顏律怔了下,點頭答應了。
  他的少年啊,如此溫柔。
  顏律笑了起來。
  新學期伊始,不再在醫大授課的俊禕課業顯然輕鬆不少,但不表示他的忙碌會少一點。到醫大的時間少了,大部分時間,俊禕依然在醫大附屬醫院值班。
  還頂著實習醫生的名,是因為俊禕不想進入醫院的編制,他以後在事業上雖不知道會如何發展,但留在醫院顯然不是他的選擇。
  歐陽醫生開始慢慢放開對俊禕的限制,已經可以讓俊禕獨立完成一些風險相對小的心臟手術了。
  在這之前,在外科各個科室,俊禕主刀的手術早有十餘次,而他還在不斷接受難度更高的手術。
  他一心為學習醫術,積累經驗以掌握《藥經》上的幾樣開刀術,所以當工資卡交到他手上的時候,俊禕還真是愣住了。
  工資。
  說起來,這還是俊禕這一世第一次賺到的錢!
  在濱州義診是分文不取的,到二師兄那裡幫忙,自然也不會涉及金錢,而自己也全然沒想過到醫院來見習竟還能拿到工資。
  工資是按醫院內一般實習醫生的薪水發下來的,裡面已經有兩個月的額度,算起來,就是1600元人民幣。
  在2000年,作為一個實習醫生,醫大附屬醫院給出的工資已經很高了!1600元對於大學生們而言,也是一筆不小的財產。
  俊禕對著工資卡有點哭笑不得的感覺,畢竟重生後以他現今的生活而言,金錢這樣的東西的存在感實在太淡薄了。
  不過既然拿到錢,好歹是自己賺到的第一筆錢,八月份顏律生日的時候也很隨意就過了,不如給他補一份生日禮物。
  哪想到拿著這筆錢到商場逛了一圈,合他心意的比自己的薪水多出不知幾個零,買得起的,又是他看不上的,想了想,乾脆給男人掛去了電話,說是要請他吃飯。
  「請我吃飯?」做了暫停的手勢,顏律語氣吃驚,他笑了起來,「怎麼想到要請我吃飯了?」
  「少爺現在可也是能養家餬口的人了,你知不知道?嘿嘿,怎麼樣,今天我發工資了呢!」原本不覺得有什麼,但和顏律說起來時,自己竟然有些得意起來。
  發工資?
  顏律瞬時會意了,「陸少爺厲害。」他誇了一聲,問少年打算請他吃什麼。
  少年想破了腦袋也不知道1600能到什麼地方吃頓好的,他們這些日子都在家裡吃飯,偶爾出去吃一趟,哪一次不是在動輒上萬的高級餐廳?
  這麼一想,俊禕就有些洩氣了,他直言道:「我就1600塊,你說能吃什麼咱們就吃什麼!」
  顏律一聽就笑了。
  俊禕惱了起來,「幹嘛,你看不起月薪800的人嗎?!」
  一想,對方是秒賺好幾位數的人,自己這話說出來簡直自取其辱啊,俊禕自己先笑開了,「誒,好歹是花我的啊,要不你拿著去菜市場買兩斤肉回來做給我吃也行啊。」
  顏律被逗笑的不行,已經從驚訝中回神的亞瑟直敲桌子擠眉弄眼!湊巧從港城回來匯報工作,見了這樣的機會亞瑟怎麼可能放過?他對顏律的那一位好奇非常久了!
  喂,好歹讓我見上一面,一起吃一頓飯啊!
  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啊!
  你對你情人太不用心了吧!
  翻來覆去的陳腔濫調,顏律根本懶得理他,逕自和少年說笑風聲,弄得亞瑟直跳上跳下!
  末了,顏律瞥亞瑟一眼,說道:「小寶,我一個朋友今天剛好到這裡,我們請他吃飯,你看好不好?」
  聞言,俊禕怔了下。
  ……顏律這是要把自己介紹給朋友的意思麼?
  他因這個決定而欣喜,他明白這樣的介紹代表著什麼,說真的,在一起這麼久,對顏律對朋友圈他真的沒有半點瞭解。
  能更瞭解顏律,更往顏律的生活踏進一步,俊禕當然答應!
  要掛電話,才想起一遭來,「喂,顏律,只有1600塊,請人家吃什麼啊?!」
  當然,這頓飯付錢的不是俊禕。
  蘭斯接到亞瑟要和顏律與顏律的男友吃飯的電話,立即買了機票飛到海城來。
  縱然對顏律的男友有過很多猜測,見到俊禕本人時,亞瑟和蘭斯都呆住了。
  和顏律牽手而來的男子,身材修長,一頭束成馬尾的長髮帶著些不羈,他正和顏律說著什麼,一張俊美異常的臉被笑容點亮。
  而顏律,這個冷冰冰的男人,竟會對人露出那樣堪稱溫柔的表情來!
  亞瑟和蘭斯對視了一眼,俱是驚訝非常。
  原本以為顏律已經是他們見過最俊美的東方人了,沒想到顏律這樣帶著陽剛的英俊,與俊禕溫雅的氣質、美如神祇的容顏一比,他們今天才算是明白什麼才叫東方美人了。
  顏律對他們介紹了俊禕,又介紹了亞瑟和蘭斯,「他們是我在y國留學時認識的,亞瑟是我的學長,蘭斯和我同級。他們是對戀人。」
  俊禕也不驚訝,朝他們點了點頭,「我還是第一次見顏律的朋友,你們關係很好呢。」
  他一笑,蘭斯的臉就紅了。
  蘭斯忙道:「顏律生性冷淡,雖然我們也不是非常瞭解,但應該是沒什麼朋友吧。今天很高興見到你。」
  俊禕聞言有些驚訝地看向了蘭斯。
  這個人是因為他方纔的話以為自己責怪顏律不將自己介紹給朋友嗎?真是個溫柔的人,唔,還是個容易害羞的人。
  看他紅著的臉,俊禕想,他會喜歡這樣的人的,相處起來一定很舒服。
  愛人在俊禕的注視下臉越來越紅,亞瑟頓時就出聲了,「喂,leo顏,管好你的人!」
  顏律牽著俊禕坐下,拿過菜單,是根本懶得理會。
  蘭斯一拐子就撞向了亞瑟,「胡說什麼啊,那是leo的男朋友!」
  亞瑟的氣焰頓時就弱了下去。
  俊禕在一旁看得覺得好玩,顏律給他一個『別管他們』的眼神,就開始點餐了。俊禕過意不去,問道:「你們已經點過了嗎?」
  見他們搖頭,俊禕主動將菜單遞給了他們,畢竟今天他們是客人啊。
  亞瑟看了眼菜單,放棄了,他道:「我真的無法欣賞華國的菜名,我完全看不懂這是什麼。」儘管已經在港城生活了很久,對這樣的現象已經十分習慣,並且對華國的菜餚名稱的取法也有了一定瞭解。
  但他還是不能從『芙蓉貴妃』這個名字裡得知這就是一道豆腐燉蝦仁的菜。
  對華國文化十分感興趣的蘭斯顯然比他在行多了,不一會兒就點了幾個菜,將菜單遞給了俊禕。
  俊禕看了眼就推給顏律了,自己的口味這個人最知道了。
  不過他還是說了一句:「那道酸辣湯不如換成冬瓜扇貝吧,對你的身體好。」
  見他們面露訝色,俊禕才想到顏律根本沒和他們多談自己,只好道:「抱歉,沒有冒犯的意思,我是一名中醫,不過是一個建議而已。」
  顏律已經做主,將湯給換下了。
  亞瑟沒大明白,只是掛心一點,「你說蘭斯的身體有不好?他怎麼了?」這種事情,不管對方水平如何,亞瑟當然不能不留心了!
  「也沒什麼大問題,」他承諾回頭給他們留一個藥方,又不在意地說了句:「他現在沒什麼問題,如果你還不知道節制的話,就不好說了。」
  惹得亞瑟這樣的都尷尬起來,更別說是臉皮薄的蘭斯了!
  顏律挑了挑眉,道:「俊禕是華國首屈一指的中醫,多少人為求他一句話都求不到的,絕對不是危言聳聽。亞瑟,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
  顯然是記著亞瑟剛才要他管好自己的人那一句呢!
  亞瑟滿臉黑線。飯罷,要分手時,亞瑟湊到了一同來車庫取車的顏律身邊,「嘿,leo,別說我,你自己才是要控制下你的上半身!俊應該還沒成年吧?這樣你都下手?!」
  你自己對蘭斯下手的時候他成年了?你失憶了不成?
  顏律是懶得搭理他。
  「欸,你別想否認。有沒有做過,我一眼就看出來了。你自己沒發現吧?男人要是嘗了那個滋味,眼睛停留在對方臉上的時間絕對沒有看對方腰臀、大腿的時間長!」
  「……別拿你的經驗之談放在我身上。」
  顏律很是不客氣地道。
  但當他晚上無意間又注意到俊禕的腰和大腿時,顏律就明白了,所謂男人的經驗之談,是男人都
  作者有話要說:聖誕快樂的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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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章 持家有道
  俊禕到醫大聽課的時候越來越少了,一直想找他的李非凡在學校總等不到機會,畢竟不知道他在學校是上的哪一位教授的課。
  而鼓起勇氣到了醫院,不是被說俊禕在主刀手術不能見客,就是俊禕不在。漸漸,李非凡意識到那個人是真的厭惡自己了,連見一面都不願意了。
  他心灰意冷,也不再去找俊禕。
  他比以前更加沉默,直到很多年後重遇他曾經憧憬著的人,才知道那時的痛苦不過是因為自己的誤會罷了。
  俊禕是真忙。
  他接手的手術越來越多,要做的準備和要見習觀摩的手術也越來越多,待手術結束,他也總是馬不停蹄地和顏律回家。
  不是因為有了新的發現或是新的理解迫不及待想動手實驗,就是因為那場手術做的太久,不願來接他的男人等急了。
  他漸漸不再抱怨累,在不斷的學習中發掘了極大的熱情,時常是自己躍躍欲試主動要求加班加點去手術室做助手或是主刀的手術越來越多。
  這樣的狀況除了讓顏律無奈,也讓遠在帝都的華老十分憂心。
  這不,這一日掛了小徒弟的電話,又開始長吁短歎,『這個沒良心的小混蛋』『這個欺師滅祖的小混蛋』這些話都成了他這些日子的口頭禪了,初時三嬸聽了還會罵上一句,現在是根本懶得理會。
  俊禕若有了什麼心得或是疑惑也總會第一時間打給師父,或是請教一下啞叔某個地方該如何下刀,總之他的近況,華老等人也十分瞭解。
  就是因為這樣的瞭解,華老才擔心,小徒弟對那開刀術那麼大的熱情,別再醫院呆著呆著不願走了!
  越想越氣不順,華老給在海城的三徒弟打去電話罵了一頓這看不好小九的傢伙,末了才千叮嚀萬囑咐,不許他那該死的徒弟挖牆腳,時不時得對小九耳提面命,不能忘了本!
  聽得華濟之是哭笑不得。
  顏律也擔心。
  看著又將自己鎖進手術間的俊禕,顏律心想自己的寶貝是不是魔怔了,還是自己在俊禕眼裡的魅力下降了?
  這麼困擾著的顏律,好幾次經過反光物的時候都忍不住看看自己,身材是不是還不夠好……顏律在日程表上添了一筆,用鍛煉充裕了被俊禕冷落的空虛時光。
  一站就幾個小時,一場場的手術造就了俊禕更深的造詣。但也因此,讓顏律皺了眉頭。
  顏律:「小寶,你好歹注意休息!」
  一直對俊禕的用功默認支持的顏律,趴在沙發上累得吃飯都提不起心情的俊禕,不得不開口了!
  俊禕嘻嘻笑了聲,「幹嘛,怪我冷落了你啊。」
  他伸手就捏上了顏律的臉。男人正坐到他身邊,抱起他,親自動手給他餵食。
  聞言,笑著低頭親了他一下,道:「你還知道冷落了我,是不是也該多給我一點時間了?」
  俊禕也知道顏律只是要他多休息,他戲謔地說著男人越來越粘人的話,混不在意的模樣讓顏律真是無可奈何了。
  如此,過了幾日倒是俊禕有些不自在了。
  他在床上無聊地捲被子滾動,待到顏律洗了澡躺回床上,他湊近,果然男人身上又是一身冷氣。
  他鼓著嘴趴到男人胸口,「顏律,你最近對我很冷淡欸。說,你是不是,嗯哼?」他的手指直戳顏律的臉。
  顏律歎了聲,抓住他的手指不客氣地咬上一口。
  當他不想嗎?
  嘗過,才知道什麼是食髓知味。
  那段時間他幾乎是每晚都控制不了自己,可少年有時看著書都會打呵欠,他又怎麼能不收斂?縱/欲傷身,俊禕年紀還小,又那麼忙碌,顏律雖然有時對自己的體貼恨得不行,可到底敵不過心疼他。
  看少年佯裝吃痛的模樣,顏律伸手撫摸他的臉,輕聲道:「我和五指姑娘外遇好幾天了,陸小寶。」
  說真的,比起以前,現在的日子更難捱。
  他更加明白身邊的少年是如何的美味,要忍,也要付出更大的自制力了。
  俊禕一聽就樂了,對顏律的處境全然的幸災樂禍。
  他自然知道自己最近忙碌得不像個合格的情人,可是最近一段時間他彷彿觸碰到自己的瓶頸,處於馬上就要突破自己的興奮狀態。更何況,他隱約摸索到治療俊馳的方式,真是恨不得廢寢忘食了,要不是有顏律看著,這時候怎麼願意出手術間?
  暑期結束時,俊禕回到帝都那些天,特意帶著外公和俊馳去拍了片子,更借球球的力量將外公和俊馳的全身經絡探查得一清二楚,耗費兩天的時間才將那錯綜複雜的圖形繪製出來。
  和歐陽醫生探討了很久,也沒有得出具體的結果來。
  他明白,手術有很大的風險,而外公如今的身體狀況已然不需要再冒這樣的風險了,聖女蓮子可以讓外公百歲無憂。
  只是俊馳……
  若要動手術,在俊馳年紀越小的時候越好,這樣他的身體修復能力強上很多。
  因此,俊禕無形中給了自己更大的壓力。
  也是如此,給顏律的時間無意間也變少了。
  俊禕低頭給了男人幾個安撫的吻,不過效果顯然背道而馳了。
  顏律側身將趴在身上還不知安分的少年抱著,伸手就關了燈。
  夜晚很靜,俊禕卻沒有同這些日子一夜很快在顏律懷裡睡著了。俊禕聽著顏律的呼吸,他伸手戳了戳男人,聽見顏律微笑的聲音心情不由也好了起來。
  「……顏律,我明天不用值班哦。」
  他又點了點男人。
  顏律歎了一口氣,「噓,你該睡覺了寶貝。」顏律的聲音很低,像哄著孩子一樣。這樣的忙碌也不是少年願意,他也希望多陪著自己,而顏律當然也不希望他因為想要遷就自己而更累。
  「明天,陪我一天,好不好?」
  顏律吻了吻俊禕的額頭。
  顏律從以前就算認清這樣的事實了,他也並不是遷就著少年的日程,他明白俊禕的付出,也努力讓自己做一個成熟的可以讓他依靠的情人,他要求的並不多。
  俊禕嗯了一聲,心滿意足地在顏律懷裡閉上了眼睛。
  不一會兒,顏律熟悉的氣息就讓他迷糊了,嘟囔了一句,「明天我要吃水煮牛肉。」聽到男人答應了,傻笑了一聲。
  顏律等了一陣沒再聽見他的聲音,少年已然在他懷裡睡著了。
  「小寶,你啊……」
  顏律笑歎一聲。
  「顏律……你確定?」
  看著顏律選的交通工具,俊禕懷疑地看了顏律一眼。
  顏律踢起車架子,踩著剛借到手的腳踏車車蹬轉了兩圈,點了點頭,「不會摔到你的,小寶。」
  俊禕心血來潮想和顏律一起去買菜,雖然大多沒什麼時間,若是有機會顏律一定會到小鎮外的菜市場買菜而不是上超市。
  一個是否真的在踏實地過日子,這個細節足以表明了。
  俊禕還從沒有上菜市場的經驗,而在那之前更有一件事情讓他興奮了。
  顏律要騎腳踏車載著他到菜市場!
  「你行不行啊,你使過這玩意兒嗎?」嘴上這麼說著,俊禕卻揮手指揮著顏律先開著,他想試試跳上車的感覺!
  「啊!」
  一下跳上車,有些被嚇到的俊禕摟著顏律的腰頓時就高興起來了。
  「喂喂,顏律,這個真挺有趣的。喂,你以後多帶我轉轉?」
  顏律滿口答應,一手貼著俊禕纏在他腰上的手,一手扶著龍頭,說了聲要加速了,蹭蹭載著俊禕迅速前行。
  很普通的,卻沒有機會嘗試過的事情。
  俊禕從沒試過坐在自行車後座的感覺,這和一直以來坐在男人右手邊的感覺很不一樣,可以抱著男人,可以,完全依賴著他。
  「顏律!快點!超過他!」
  一輛轎車從身邊經過,玩心大起的俊禕直拍顏律的背,顏律伏低了身體,當真越踩越賣力。車子裡的人吃了大驚,還以為自己眼花了,連忙放慢速度降低車窗,喊了聲:「欸,顏總?!」
  那拖著俊禕笑聲的車子已經駛遠了!
  到了菜市場,顏律都有些氣喘了。
  要讓他的寶貝開心,這必須是件體力活啊。
  「顏律,咱們今天買什麼?」
  一進菜市場,俊禕完全沒有主意了。他看看左邊的攤子,聽聽右邊的吆喝,被人招呼著「這菜新鮮從地裡挖出來的,你看,絕對是好的。」
  俊禕哪裡知道什麼是好什麼是壞?
  回頭問了聲顏律要不要買這個菜,見顏律點頭,饒有興致地蹲下來觀察壘在地上的青菜。
  「老闆,你們這個怎麼賣啊?」
  「這個,五塊錢一斤!」
  五塊錢一斤?
  這菜一斤很多了吧?就五塊錢……
  滿是疑惑的俊禕被顏律牽起來就走,「欸,你還買不買了?」那小販一看就急了,顏律根本不理他,回身就敲了敲俊禕的頭,「小迷糊,被人坑了還想給人送錢。」
  就那個菜,再好一點一塊錢一斤都是過分了。顯然,這些在小鎮附近的攤販們,將他們也當成了臨時起意來塗個新鮮的有錢人了,起價都不經過腦子的。
  俊禕驚訝,他回頭看了眼那攤子,決定接下來好好看看男人是怎麼買菜的。
  從菜市場出來,俊禕整個人都還呆呆的。
  老天……他剛才看的正的是顏律嗎?那個顏律嗎?
  那個和老闆因為一毛錢而說價的男人是誰啊?他不是應該不問價錢買了東西就走嗎?
  顏律這樣的人不是一掏錢包,裡面都是紅色的毛老頭或者信用卡?那個找了一堆零零碎碎的錢往高級錢包裡塞的男人是怎麼回事啊……
  「顏律,咱們這麼多東西花多少錢?」
  「100塊不到,怎麼了?」
  「……這是一天的?」
  「三天。」
  ——這算什麼持家有道嗎?!
  「……原來你這麼好養活嗎?顏律,以後我養你!」
  擔心什麼,他的八百月薪完全綽綽有餘啊!
  享受了美好的上午,俊禕在午飯時接到了醫院來的電話。
  一看號碼,俊禕就皺眉了。
  一聽是急召,讓他趕緊回醫院一趟,俊禕看著皺起眉的顏律,心想,外科醫生真不是人幹的活,幸福指數實在太低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諸君,昨天過的還開心嗎?作者君過得不錯,吃了大餐,也被諸君感動著~~
   第85章 無聊人士
  讓俊禕這樣急著趕到醫院的原因,是俊禕昨天主刀的病人出了異常情況。
  聽電話中語焉不詳的敘述,俊禕根本不能得知病人是什麼狀況,通知人說的很急,俊禕想到是病人術後情況惡化,心裡自是擔心。
  俊禕路上一直思考著病人術後會出現怎樣的惡化情況,該如何治癒的事情,一直沉默的模樣讓顏律心疼。
  「小寶,我和你一起去。」
  有他在,不管出了什麼事情,他都能給他擔下來。
  俊禕正自己動手解開安全帶,趕著下車,聞言,怔了下。
  男人正為自己擔心。
  俊禕丟開安全帶,傾身快速地親了顏律一下,「別擔心,我自己可以處理。」他利落地鑽出了車,「你先回家,有事我肯定聯繫你,絕對不逞能。」
  俊禕的模樣讓顏律沒有堅持,他道:「不,我在這裡等你。」
  俊禕想了想,同意了。
  他急匆匆趕到病房,一見了他,歐陽醫生眉頭就皺了起來,「誰讓你來的。」哪個不懂事的,這種事情竟還鬧到這一位頭上!
  「他怎麼樣?到底怎麼回事?病情怎麼會一下子惡化?」
  雖然這是俊禕第一次主刀心臟搭橋手術,但以病人的狀況看來,這樣突發的惡化,根本不大可能。
  歐陽醫生揉了揉眉頭,「他好得很!別管他,你先回去吧。」
  俊禕還奇怪,有人被哄出了病房,房門一開,裡頭叫罵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滾!你們這是犯法……」
  雖然只捕捉到隻言片語,俊禕也知道是病人家屬在鬧。
  確定了病人沒有問題,俊禕也就放心了。
  他當然不會有什麼閒情逸致呆在這種烏煙瘴氣的地方,正想離開,哪知那被轟出來的人一眼看到他,眼睛就亮了!
  「陸醫生!你來的正好!快,和他們解釋一下!」
  這人可不正是通知俊禕出大事的人嗎?!
  裡面那些人得罪不得啊!心急如焚的小醫生一看俊禕,拉扯他的動作快的連歐陽醫生都沒攔下來!
  那人將俊禕拉進了病人,脫口就喊道:「主刀的醫生來了!孫老闆,你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問他,他的技術很強的,雖然來醫院沒多久,可是……」
  俊禕與所有人都像看傻子一樣看著那個人。
  那小醫生卻是沒辦法,孫老闆可掌握著他兒子的命運啊!眼瞅著在孫總公司奮鬥的兒子有了一個提升的機會,若是自己不給他把這件事情辦好了,拖兒子的後退怎麼辦!
  這時候,他根本也顧不上俊禕的感受和處境了。
  孫總,也就是俊禕病人的女婿,這時候一聽是那個該死的醫院不負責任地給老丈人安排的實習醫生,頓時將炮火轉移到了俊禕身上。
  「就是你!他m的你個毛都沒長齊的東西,你有什麼資格給我爸動手術啊?你這是謀財害命!信不信我把你們醫院告上——」
  他的聲音在看到俊禕的時候僵住了。
  他完全沒想到那個實習醫生竟然是長得這麼好的人,不過,這世界上總有因為別的將美色視為糞土的人,好比這個已經被金錢權勢的欲/望沖昏了腦袋的孫總。
  很快,他就接著道:「我告訴你!這件事情不會就這麼算了的!不管是你!還是這個破醫院!我一定要告你們!」
  這位孫總已經憤怒得只差指著俊禕的鼻子了,俊禕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床上的病人。
  他上前給昏睡著的老人診了診脈,發現老人早已經醒了。
  也是,在這樣喧鬧的地方,死人大概都能被吵活過來。
  老人的手正輕微的顫抖著,顯然在極力忍受著。
  有些人就有這樣的本事,讓人看一眼就厭惡得不想再看第二眼,這個孫總顯然就是這樣的人。
  俊禕冷聲道:「這位先生,在你告我或者是我們醫院之前,請你出去,我的病人需要休息和靜養。」
  「你、你個臭小子——」
  「你在幹什麼?」
  門口走來的女人笑著的臉在看到室內這一幕的時候頓時就僵硬了,她立即轉頭,「顏總,真是不好意思……」
  男人已經大步流星地走進病房中了。
  俊禕被顏律拉到了身後,他眼睛裡的冰霜彷彿變成實質性的殺氣,讓氣焰囂張的男人渾身一抖,吶吶地說不出話來。
  「你對我弟弟有什麼意見嗎?先生?」
  「我……」
  顏律根本多看他一眼都不願,他擔心地看向俊禕,看他沒事,低聲問了聲情況,就帶著俊禕離開了。
  那個女人,也就是孫總的老婆,病人的女兒,此時恨恨地看了一眼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男人,根本也顧不上罵他,連忙追了上去。
  「顏總!您等等,這是誤會,我——」
  顏律停下。
  轉身,冷眼盯住女人。
  「誤會?」顏律冷笑一聲,「是嗎,那我告訴你,之前的初步合作案就是一場誤會。看來,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顏總!」
  顏律冰冷帶著警告的眼神讓女人的話再不敢說出口。
  她看著顏律帶著她父親的主治醫生越走越遠,除了衝回去狠狠扇那個廢物一巴掌,就馬不停蹄地開始聯絡公司的公關。可被告知藍顏的人已經撤銷了合作案,還說要以『欺詐』的罪名起訴公司,女人整顆心都涼了!
  這個廢物!
  該死的!
  不過是讓他過來照顧一下老父,讓那個糊塗又命大的老頭能對他們有個好印象而不是總偏心他那個根本對這個家不管不問的兒子!
  哪想到,不僅什麼都沒做成,更害得她這幾年在公司的經營和心血毀於一旦!
  她當初怎麼就會選了這麼一個廢物!要不是因為沒空收拾這個廢物,女人此刻是恨不得殺了這個廢物!
  何家因『欺詐』被藍顏告上法庭的事情不出半日就叫整個海城的商界知道了。有嫩一點的,直呼何家好大的膽氣,這一手,連藍顏都敢騙實在是夠霸氣的。
  顏律是什麼人?藍顏又是什麼地方?沒看見合同都已經預簽了嗎?要真是欺詐,不說何家有沒有那個膽子,就看著也是沒這個本事的!
  膽氣?確實是夠有膽氣的!竟然敢撩撥顏律的怒火,不得不說何家自從何老爺子垮了,真就剩下一堆蠢貨了!
  俊禕得知那個何家就是他手頭病患中的那位老人的家,倒是讓顏律別鬧得太過火了。雖然當時他是很生氣,不過也只是被人罵了幾句罷了,這種小事,他自然不回去計較。
  只是,這男人卻比他自己介意得多。
  「今天好一點了嗎?」
  病房內,俊禕將病床調高了,給老人把脈。
  他不必其他醫生一上手就是聽診器體溫計一堆的器具,倒讓老人覺得舒心。聞言,入住醫院後鮮少開口的沉默老人此時對俊禕露了個笑意,道:「多謝小醫生了,我老頭都沒事了。」
  俊禕擺了擺手,待檢查完後,才道:「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不錯,好好休息,按時吃藥,就好了。」
  見他要走,老人出聲叫住了他。
  「這位小醫生,麻煩你替我謝謝顏總。」
  謝顏律?
  俊禕疑惑,看樣子老人是得知顏律最近針對何家的事情了,可這一句謝,從何說起?
  老人歎了口氣,卻沒有多說。
  俊禕有些在意,回家問了顏律,才知道,原來何家老人這病就是給這不爭氣的女兒女婿給氣的。老人有一個兒子,不過年輕的時候和他矛盾很深,那兒子出了國就很少和何家聯繫了。
  而那女兒,俊禕看過一眼,一瞧就是和她那丈夫半斤八兩心術不正的人。所以聽聞那女人和她的丈夫在老人住院後就開始謀劃老人的財產,也沒有多大的驚訝。
  畢竟是別人的事情,俊禕聽過,也沒有放在心上。
  所以,當這個滿臉憔悴的女人出現在他面前,向他道歉,並哀求他的時候,俊禕說不得有些驚訝。
  何家現今的主事女人在事後三番兩次求見,都被藍顏拒之門外,她尋求過自己父親的幫助,那老頭卻對自己不聞不問!根本沒有出手幫她的意思。
  無計可施之下,女人打起了俊禕的主意。
  這是個好勝心非常強的女人,絕對不允許自己的心血就這麼給毀了。
  她在醫院裡打聽過了,都說這個年輕的醫生心地善良,她想這樣的人應該不是什麼小氣的人,若是自己能得到這個人的原諒,顏律一定不會再為難自己的!
  聽著眼前的人不斷道歉和辱罵貶低自己丈夫的話,俊禕總算明白顏律為什麼讓自己不用對這些人同情了。
  何老爺子顯然已經不想管那一大爛攤子,而僅憑這個女兒和她那個確實如她自己所言『廢物』一樣的丈夫,那麼大個何家現在不出事,也平安不了多久。
  他看了看時間,實在對女人的陳詞沒有興趣再聽的俊禕打斷了他。
  「抱歉,這位女士,我恐怕幫不上你的忙。」
  女人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所以自己犯下了什麼大罪一樣。真是可笑,她是哪裡認定他陸俊禕會是白癡無聊到和這種人談什麼原諒不原諒的事情?
  「陸醫生!你別這樣!你想要什麼補償我們都好商量啊——」
  俊禕甩開了女人抓著自己的手,他皺了皺眉,覺得自己浪費時間和這個女人周旋真是蠢透了。
  俊禕不顧女人的尖叫離開。
  根本沒想到,就這這一天晚上,有警察找上了門,控訴他殺人的嫌疑!
  作者有話要說:唔,期待下面的發展吧,諸君~~
  預告:差不多,顏媽媽就發現兩人的事情鳥~~
   第86章 搶救
  顏律和俊禕一到警察局,陸國學就被驚動了。
  他趕到了警察局,得知顏律已經帶著俊禕離開。送走了陸國學,警局一干人等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這還好沒為難人家,這不過在局子裡坐了這麼一會兒的功夫,不說警署的局長,就是市長支書的電話都追了過來了,還有這位踩上門來,
  陸國學馬不停蹄地又往俊禕的住處趕,火急火燎的,待司機問及兒子的住處,才想起自己根本還不知道這些。
  陸國學慌忙間又給俊禕打去了電話。
  聽聞父親要來,俊禕連忙拒絕了,「爸,我沒事,警察就是找我問了幾句話而已。」聽父親還不放心,便將事情的始末和他說了一番。
  原來,那死者就是何莉,俊禕那位病人的女兒。
  死亡地點就在醫大附屬醫院住院部的五樓廁所,死因被證明是被人從用手術刀給捅了好幾刀。警察在查訪中被告知死者死前曾和俊禕見過面,兩人還在樓道發生過爭執,所以例行地讓俊禕到警局做口供。
  而那個犯案兇手顯然也是愚蠢之極的。
  在俊禕被請到警察局的同時,另一隊警務人員已經在火車站逮到了企圖攜款私逃的人。嘿,就沒見過這麼蠢的,老婆死了好歹也趴在屍體上哭了一場做足了樣子,轉頭就心虛地想跑了,連火車票都是用自己的身份證買的,你說他不蠢嗎?
  是的,那兇手就是何莉的丈夫孫宏斌。
  求助無望的女人將滿腔的憤怒都撒在了她口中的廢物身上,這原本是很尋常的事情,但這一天揚言要和他離婚,半點錢都別想從她身上拿走的孫宏斌一改往常的隱忍,在氣憤衝動之下,操過廢棄的手術刀尋機在女人上廁所的時候,洩憤似的教訓了這個女人一頓。
  他自己也沒想到會出人命,但這個沒想到在法官眼裡可成不了減輕刑罰的借口。
  聽了俊禕的話,陸國學心有餘悸,這個變態的孫宏斌不說,若是當時那個女人也氣急了,會不會也對不答應她請求的兒子動手?
  陸國學叮囑了幾句,問及顏律是否在身邊,就讓俊禕將電話給了顏律。
  「顏律啊,俊禕平時你照顧著,可要護著他的安全啊,這世道什麼人沒有?小俊那性格又容易得罪人自己都不知道的。」
  他再說幾句,末了才道:「顏律,我知道生意上有生意上的做法,不過,這手段要是能緩和些總是好的,切莫以後也招惹了什麼人啊。」
  陸國學說的委婉,顏律又如何不知道他是拐著彎提醒自己不要因為自己在生意上的雷霆手段埋下隱患讓人找上俊禕的麻煩。
  顏律答應了。
  一直留意著的俊禕聽到這裡,他伸手戳了戳他下意識皺緊的眉頭,對看向自己的顏律笑著搖了搖頭。待掛了電話,才湊過來親了親顏律,「不是你的錯,是那個人自己太偏激了。」
  顏律心裡卻是被敲了一記警鐘。
  這一次是那個男人蠢又沒本事,若是換做了什麼心思深的人……小寶的安全就不好說了。想到這裡,顏律不由反思起自己的處事手段來。
  而當晚,俊禕卻不得不趕回醫院!得知女兒死亡和事情的始末的老人大受刺激,在晚間突發心肌梗塞,若不是及時發現恐怕等不及推到手術室已經回天乏術了!
  俊禕趕到時,老人已經在手術室內經過兩輪的搶救了!
  他急聲問了情況,就進了手術室。
  裡面的氣氛非常緊張,當晚值班的醫生此時對助手護士大吼著加大輸血!
  老人不久前才經過一場手術,這時候根本經不起任何的折騰,但實在是迫不得已!這樣高風險的搶救,連個來簽署病危通知書和無責任書的家屬都沒有!
  醫生頂著多大的壓力?
  更糟糕的是,偏偏在這個時候老人的刀口出現了大出血的情況!
  俊禕見狀,也根本顧不上其他,連忙上前用銀針封鎖了老人的心口幾個大穴,將手術從主刀醫生手中接手過來!
  他在家裡的實驗室中曾試過很多次將銀針刺穴和外科手術結合起來,但畢竟在醫院的手術中都沒有出手,醫院有醫院的制式要求,不是他能隨心所欲的地方。
  不過,這時候這種事情誰還會去關注?
  他們只看著老人,就算不是自己的親人,這時候他們也不約而同地在心裡祈禱出現奇跡,祈禱這位老人的健康!
  比起慌亂中強自鎮定的醫生,俊禕顯得更鎮定多了。
  人的生死,看得最淡的,除了死神,就屬他們這些見多了生死的大夫了。
  當年在疫區,俊禕就已經被鍛煉得處變不驚了,他比誰都明白,這個時候除了做自己能做的,再多的擔心都沒有任何意義。
  他在和死神手裡搶奪病人的生命,一分一秒都是那樣珍貴,哪有心情擔心或是慌亂?更比說是考慮手術失敗自己將要承擔多大的責任的問題了。
  手術室內依舊十分緊張,但總算沒了之前的手忙腳亂,俊禕一道道有條不紊的指令下來,讓手術進程瞬間拉回正軌,訓練有素的護士們也知道該怎麼做,而原先主刀的一聲退居副手也幫了俊禕的大忙。
  四個小時的手術,當病人的情況被穩定下送到加護病房時,俊禕才算鬆了一口氣。
  他一出來,等在手術室外的顏律就迎了上來。
  俊禕邊脫下帶血的手套,和值班的同事說自己今晚會在休息室任何情況都一定要通知他,才看向顏律。
  他往邊上退了退,示意男人自己現在渾身的血腥氣,道:「顏律,你先回去嗎?」
  時間,都已經是深夜兩點了。
  顏律沒答應,和俊禕一起住到了值班室的休息間。
  說是休息間,也就是一個三面圍著簾子一面靠前的病床,來醫院這麼久,俊禕還從沒有住過這個地方,以前待得再晚,男人也會將他接回家的。
  可是今天的情況,病人的情況還沒有真的穩定下來,他怎麼能脫身?
  在淋浴下簡單地沖了沖,俊禕就進了空間,浸泡在流水中連每根髮絲都恨不得讓『馥紫籐』給淨化一遍。
  總算舒服了,俊禕任著還濕嗒嗒的頭髮披著一把就癱倒在了顏律懷裡,「累死我了……」他抱著顏律,待給他擦著頭髮的男人誇了他一遍又親著他哄他睡覺,才算笑了。
  窩在顏律肩窩裡,俊禕歎了聲,他蹭了蹭男人的脖子,低聲道:「對不起顏律,說好今天要陪你的……」聽男人說不在意,他笑著撫上顏律的臉,「你別擔心,也就這一兩年,以後我肯定閒的你每天看到我都嫌煩的。」
  「……說到做到才好。」
  顏律對少年給出的承諾幾乎是不抱任何希望的。
  俊禕哼了聲,也不辯解。他點了點自己的嘴唇要男人吻他,很快就迷失在了顏律的熱吻中,他心裡想著,真是其實今天他還想和男人好好纏綿的,都好些天了……他也想他啊。
  迷迷糊糊著,俊禕在顏律的懷裡睡著了,留下哭笑不得的顏律,只得認命了。
  所幸,何老爺子搶救後的情況很好,老人的心態也慢慢放寬了。病情不再反覆,也讓俊禕放下心來。
  遭逢這樣的不幸,老人心裡如何不苦?
  雖然對這個好勝自私的女兒他非常不滿,但到底是自己的骨肉啊。
  活到這個年紀,白髮人送黑髮人,老人不禁開始自責。一個兒子因為自己的固執和對他婚事的反對和自己結了仇。女兒又是自己勸不住的,那時她執意要和一個容易掌控驅使的男人結婚,他是看不上那個男人,可當女兒冷笑著說自己是要比她像她大哥一樣離了這個家才開心的話,他也只有答應了。
  如果當時自己堅持的話,是不是就不會……可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這一晚,好強固執的老人第一次放下姿態給遠在歐洲d國的兒子打去了電話,何衛東接到老父的電話心裡還納悶,待聽老人用疲憊沙啞的聲音說出自己的姐姐被姐夫殺死,而老父重病在醫院連姐姐的屍體都不能收回來安葬的時候,錯愕得說不出話來。
  他連夜趕了回來,從警局認領了姐姐的屍體,要不是他妻子還知道聯絡殯儀館將一眾事情處理著,六神無主的他根本不知如何是好了。
  何衛東:「……爸,你放心,我不走的。」
  被老父問及自己什麼時候回d國,看著幾年不見已經滄桑老卻的父親,何衛東的聲音哽咽了起來。
  他大概,是世界上最不孝的兒子了。因為一些陳年往事,就記恨老父這麼久,自己也是太不應該了。
  第二天,原本沒有值班的俊禕因為擔心何老爺子的情況,到了醫院。
  俊禕來時,見老人有訪客,遲疑了下,才敲了敲門。
  「你好,請問你是……」
  何衛東趕忙擦了擦眼淚,見身穿白大褂的年輕人問了老父一聲好,就開始給父親把脈,不由問道。
  俊禕抬頭道:「我姓陸,是何老先生的主治醫生。」
  父親的主治醫生?
  竟是這麼年輕的人?!
  心裡雖然驚疑不定,但何衛東還是禮貌地道:「原來是陸醫生,我是何衛東,多謝你對我父親的照顧了。」
  俊禕擺了擺手。
  沒想到老人這時候出聲了,他看著兒子道:「老頭我這次能撿回一條老命,多虧了陸醫生了,你可得好好謝謝人家。」
  原本對俊禕很是心持懷疑的何衛東,因老父這極難得的對一個人的讚賞的語氣,對俊禕刮目相看。
  俊禕聽聞何衛東是醫學博士出身,此前d國某個醫療研究院裡工作,而今打算辭了工作留在海城的醫院就職。
  他原本不怎麼放在心上,待自己的導師歐陽醫生問及自己的病人那個兒子是否中文名為何衛東時,還有些驚訝。從歐陽醫生口中得知那位業界內的何衛東在精神科、腦科的造詣就是在國際上也頗為知名,再遇何衛東時就出面邀請了他到醫大附屬醫院來工作。
  他原本是想著既然是導師都欣賞非常的人,自己又有一層關係在,不如就當是為一直對自己照顧有加的寧院長還一個人情,哪想到,這位同事,在日後將給自己帶來這樣大的契機!
  作者有話要說:不要擔心斷更哈,作者君不會這樣凶殘的。明天依舊雙日兩更~~
   第87章 享受
  俊禕為何老爺子搶救是用銀針止血的事情經由那位負責醫生傳到了歐陽醫生耳裡,歐陽醫生沉吟了片刻,就將這件事情說與了寧院長。
  若是這樣的事情可行的話,那將給醫藥界帶來多大的震撼,
  俊禕聽了寧院長的請求,尷尬地怔了下,連忙答應了。掛了電話,面對顏律詢問的眼神,知道自己剛才那一瞬的不自然被男人看在了眼裡,若是別人他是打死不會說的,可是對方是顏律。
  俊禕抱著顏律的脖子坐在他腿上,掙扎了一下,還是說出口了。
  研究銀針刺穴和外科的手術,俊禕只想著該怎樣做好才能讓弟弟在以後的手術中更有一層保障,雖然有想過能在手術時在真人身上使用確認效果,卻從沒像歐陽醫生或是寧院長這樣,要運用這個去造福病人造福醫藥界。
  「……你說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若是以前還好說,現在怎麼說他也是姚系的族長啊,竟然這樣的藏私和沒有擔當。
  顏律對少年的煩惱並不較真,這樣的想法或許狹隘,但到底是人之常情,更何況他的少年年紀還小,在他看來要去思考這些顧慮這些都已經是為難他了。
  顏律:「不會,你年紀還小。」
  ……俊禕默了一下,才控制住了很想抽動的嘴角。
  年紀小?
  一個心智三十七歲的人要用這樣的借口安慰自己?確定不是在諷刺嗎?
  顏律被瞪的有些莫名其妙,俊禕可不想再從他這裡受打擊了,他從顏律腿上跳下來,剛伸手拿住桌上的書就叫顏律拉回懷裡了。
  「小寶,你說的中西醫結合研究的項目什麼時候開始,嗯?」
  最後一聲微帶著咬牙切齒的威脅叫俊禕樂了,他方才可真沒將明天開始就要啟動的這個項目放進行程裡,看男人一臉鬱悶,俊禕笑了起來,「一副怨夫的樣子,」他沒什麼誠意地親了親顏律,誘騙一樣的語氣說道:「乖,我會按時上下班的,陪你才是我最大的事業啊。」
  顏律已經開始核准行程,看看怎麼配合少年的步調了,沒想到除了開始的三天,俊禕倒是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按時上下班。
  問了之後才知道,原來俊禕只負責一些指導,具體的研究工作都是由他三師兄華濟之處理跟進的。
  顏律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
  俊禕面不改色,「切,三哥閒的太過分了,手藝不用廢掉看師父不收拾他。」
  顏律將俊禕默默扭開的頭捧了回來。
  是因為我?
  ……別自我意識過剩了。
  顏律笑了,他低頭親了親懷裡的寶貝,笑看著他不說話。
  俊禕摸了摸鼻子。
  ……這種純情得想臉紅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他彎了彎眼睛,踮起腳抱著顏律,在男人懷裡有些撒嬌地道:「今天的水果蛋糕都沒有獼猴桃,下次做個獼猴桃水果杯?」
  「好。」
  感動可以很簡單,或許那句『我愛你』不是日常用語,卻在日常中的點點滴滴,讓你知道,這個人在乎著你。
  人的感情,永遠是一種雙向運動。
  如果俊禕真的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他或許還不能意識到這樣的事情。雖然顏律給他的在乎和遷就都是那麼理所當然,但他明白,能量與感情永遠遵守著守恆定律,見過那麼多的聚散離合,他又怎麼還不明白,一味的付出和縱容若是越過了界,只會讓兩個人手裡扯著的橡皮筋,斷開時,一個人摔得疼,一個人彈的疼。
  特別是如同他們這樣承受著巨大的家庭和社會的壓力的戀人,有太多太多的難以預測,那麼,在能做到的能為對方考慮著的事情,他都會用心。
  或許他還不是一個合格的情人,但他希望,在他們的愛情裡,能給顏律幸福。
  ……唔,這樣他大概一輩子都成不了一名敬業合格的大夫了。
  他說過了,他陸俊禕就是個自私的人。
  華濟之的生活卻過得不大如意,醫館的生意冷清,他本就是懶得和那些病人打交道沒人上門他也樂得清閒,可哪想到小師弟一句話就結束了他的愜意。
  談緒起先還幸災樂禍,在他看來華濟之就是太沒事業心了,男人閒成這樣某種意義上該感到羞愧才是,不過才沒過兩天他就知道,對於華濟之的忙碌最不習慣的就是自己。
  華濟之無事的時候幾乎每天都是坐在咖啡廳最容易看到廚房的角落,捧著本書或者乾脆就看著他和那些客人打交道,每每做了一道糕點或是泡製一壺他喝不慣的咖啡第一個嘗的都是他,就連店裡的夥計,都因為這個總是閒的讓他們隨時懷疑樓上的中藥店明天就會倒的華醫生不在而感到一絲寂寞了。
  愛人的情緒華濟之如何感覺不到?他左思右想,還是打給了師父原本是想借由師父的口讓小九回來接手,哪想到沒說兩句,師父一句「去給我抄《醫訓》十遍!」就掛了電話。
  他莫名其妙,只能在無限無奈中讓談緒給他磨了墨聽話地用毛筆字抄寫起拜入師門就開始背誦的姚家《醫訓》起來。
  談緒嘀咕:「也沒人看見,你做什麼這麼認真?」難道是受的奴役太深了?
  華濟之反著毛筆在他頭上敲了一下,「師父的話,別想著陽奉陰違,知道嗎?他可也是你父親了。」
  談緒立刻就不抱怨了。
  「……寫出來什麼沒有?」
  看了一陣,見華濟之的表情越來越嚴肅,談緒忍不住問道。
  華濟之歎了一口氣,在談緒以為他要說出什麼大哲理時,忽然翻了一個白眼,「我是傻的才跟師父說這種事情!」
  他師父那個人啊,看著萬事不掛心,但對病人的尊重對中醫或者說對救死扶傷這件事抱著怎樣大的認真和驕傲,他不是早就瞭解了嗎?竟然只想到師父對西醫的不屑,而忘了這一次的研究項目造福的可是廣大的病人,師父絕對是樂見其成!
  聽了華濟之的解釋,談緒有些不自然,華老的形象一下子在他心目中從一個愛計較小孩氣重的怪老頭膨脹成了一位仙風道骨的醫仙!
  看他表情,華濟之哪能不知道他想什麼?華濟之哭笑不得,「你啊你,沒什麼事情能逃過師父的眼睛,幸好你不是他養大的,否則早晚掉一層皮!」
  若換做自己心裡就是嘀咕一句師父不好,那絕對是枴杖伺候了!
  日子過得不大如意的除了他兩人,還有顏媽媽。
  不知收到多少份結婚請柬,又不知在婚禮中被多少人問及什麼時候喝上顏律的喜酒的顏媽媽臉上真有些掛不住了。
  她也不是多掌控欲強的母親,只是二十七歲的年紀,哪家的孩子不是結了婚就是孩子都有了?獨她這兒子!前兩年還能逢人就笑說他事業忙,還有的等呢!可這一等這麼多年也不是個辦法啊?這不,前頭又喝了海城一富商家孫子的百日酒宴,那白白胖胖的孩子一笑啊,顏媽媽心裡就心酸。
  顏媽媽心裡能不著急嗎?
  說是有了喜歡的人了,可什麼時候看他有帶人回來見她的意思?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別和那誰家的孩子似的,都上局裡領了證才想起通知她一聲才好!顏媽媽越想越不是滋味,一會兒想著是不是兒子根本還搞不定那女孩,畢竟那臭性格,是個女人都處不好的。一會兒又想到是不是兒子被自己說的煩了,才說這麼句話來搪塞自己的?
  還沒想個明白,就接到一個老相識的電話,說是請她喝他小女兒的電話,「哎喲,你女兒今年才十八歲吧?」
  「欸,記差了,都二十三了!」
  二十三就結婚了?聽著那頭還在抱怨女兒結婚晚了的話,顏媽媽就沒心思再聊了,這麼說下去定又要問起她那個糟心的兒子!
  果然。
  「說起來,過不了多久可得上你家喝喜酒去了!」
  顏媽媽心裡正盤算著用什麼說辭打發問起兒子什麼時候結婚的事,哪想聽到這一句,她奇了,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兒子有女朋友的事全公司都知道!這人正是顏律當年從帝都帶到海城的老副手,一聽這話,顏媽媽就覺得靠譜啊!
  剛拿起電話就想好好問一問兒子,一想,現在的年輕人可不比她們,可能還想著甜蜜些時候呢,自己這時候問,萬一給了兒子太大的壓力反而把這事情攪黃了,那可了不得了!等年底的時候再把這話提提,讓兒子帶人家到家裡過個小年也更正式一些。
  完全不知道顏媽媽的打算的顏律和俊禕,當然也不會想到她會在陰錯陽差下給了他們更自由的時間。
  他們在一方天地裡,忙碌著更幸福。
  俊禕找到了另一個陪著顏律的時間,那就是在男人做飯的時候,給他切菜,他如今這一手刀工可不同尋常!雖然有時候顏律又是覺得土豆絲切得勻稱的彷彿用尺子量出來一樣看著有些太沒有……對,家常的感覺,不過看俊禕自得其樂的樣子,他也享受其中。
  「做飯可是個有大學問的藝術,你知道嗎?吃著好吃還不是最好的,看著好看,」說話間,俊禕將雕刻比西餐廳大廚還標準的青色邊緣的蘿蔔玫瑰繞著餐盤點綴了一圈,末了,起身拍了拍手,他洋洋自得地端起餐盤欣賞著,轉向了顏律,「瞧,你吃的是什麼?是藝術,懂嗎?」
  ……這真的只是一盤麻婆豆腐而已。
  「幹嘛?」俊禕挑了挑眉,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你有意見?」
  顏律趕緊搖頭,十分認真地道:「紅配綠,非常好!」
  「……」倒是俊禕自己忍不住大笑起來,「這種瞎話你也說得出口啊!」總算停下來了,才頗為讚賞地親了親顏律,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樣,「要謝謝我知道嗎?要是沒有我,你的日子該過得多沒趣啊。享受生活,享受——」
  「你。」
  嗯?
  俊禕眨了眨眼睛,他有些不確定地看向男人,他剛才沒有聽錯吧?什麼叫享受生活,享受……他?!
  男人卻是面不改色,伸手拿下他手裡的麻婆豆腐,親了親他,笑著道:「謝謝寶貝,不過,小心燙到知道嗎?」
  ……果然是他聽錯了嗎?
  看著男人翻炒食物的背影,俊禕決定讓自己,忽視吧,他的顏律怎麼看都不是能說出這種話的人啊。
  作者有話要說:以小字輩開頭的生活啊~~果然是藝術家的思維~~
   第88章 出事
  俊禕和顏律的生活過得十分愜意,若不是某一次顏媽媽來電說起要不要在寒假給顏瑾安排一個補習老師的事情,他們都沒注意到學校該結束一個學期的事情。
  大學上得老不正經的俊禕也終於想起這麼一回兒事,他的學籍可還掛在醫大呢,心想著是不是也需要回去參加個考試,問過寧院長知道不需要他才算鬆一口氣。
  顏律見狀不由好笑,「緊張,就是考試掛科也沒什麼。照我說,你根本不需要上大學了,小寶。」
  俊禕哼了一聲,不搭理他,看了一陣書,忽地就想起一件事來,「顏律,我覺得我很有必要。」
  「嗯?」
  「上大學!」
  顏律乾脆放下文件,洗耳恭聽。
  「你是碩士學歷?」
  「經法雙碩士,怎麼了?」
  「……要是拿不到這張紙,我連小學都沒畢業過。」
  顏律頓住。
  默了下,十分真誠地道:「小寶是我見過最厲害的天才!」
  小學沒畢業,卻已經有如今的成就了,要不是他的寶貝,誰能做到?他顏律自認他是沒這個本事的。
  俊禕只當沒聽見,一糾纏這個問題就要讓他再次吐槽自己已經滄桑到不行的心智了!他想著自己當真連小學都沒畢業,起了心思就打過電話問家裡有沒有拿過他那本小學畢業證書,果然一家人根本沒人注意過這件事情。
  對比起自己上輩子那份光鮮的履歷,俊禕簡直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生活在小調侃中,踏著輕快的步調前行著。
  顏律倒是遇見上一個麻煩。
  這個麻煩就是去而復返的路易斯。
  本來在顏律的干涉下,他是沒可能出現在海城的,可誰讓他這一次慫恿來了他表哥,吉爾•莫泊桑,這個f國現任某議員和貴族的兒子,觸及敏感的政/治/問題,海城的海關雖然得知有路易斯此人踏入國境卻也不敢把人遣送走。
  路易斯只為自己能夠再次找到機會接近美人而欣喜若狂,根本沒有察覺吉爾在聽到顏律的名字時一閃而逝的微妙表情。
  吉爾原本打算先看看這位傳說中的顏律長成什麼個模樣,也好讓他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有這樣大的魄力招惹那個人記恨到現在。哪想到一連三天,他那蠢貨一樣的表弟連跟蹤的法子都用上了,竟都沒讓他見到顏律一面!
  鬱悶之下,他給他那位死黨打去了電話,說道他可算見識到那個顏律是何等的猖狂了,竟然根本不給他莫泊桑家族半點面子。
  一聽吉爾在華國,並和他記恨了很多年的顏律周旋,可還沒忘記當年顏律給他的畢生難忘恥辱的羅傑馬不停蹄地買下機票,末了又想起那個恨透了亞瑟的約翰起來,他可是聽說了的,那個風光無限的顏律現在可不就是護著亞瑟的嗎?
  要尋仇,當然不嫌人多了!
  兩人來得很快,撇下一無用處的路易斯,三人謀劃了一番,總算有了一個滿意的法子。三人策劃起跟蹤來,不比路易斯這種用一點障眼法就被耍得團團轉的。三人親自蹲點跟蹤,在吉爾和約翰看來,這個法子真是傻透了,花點錢請人教訓顏律一頓可不來得輕鬆愉快?
  「你們想花錢找誰?別小瞧了那個混蛋,你以為能欺負到我羅傑頭上的是什麼人?約翰,你小子,你討厭亞瑟也不看看leo顏是怎麼攔下那些騷擾亞瑟的人的!這些在道上收錢的人,早和這混蛋狼狽為奸了!」
  顏律的生活十分規律,跟蹤了幾天,從來都是准點上下班,沿著一條單調的路線走,根本沒有他們下手的地方!
  約翰不敢置信,「他是功能障礙嗎?為什麼都不見他找女人?」
  吉爾道:「找什麼女人,這leo顏喜歡的是個男人!我聽路易斯那蠢東西說,他家裡可養著一個比繆斯還漂亮的男人!」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羅傑尖叫出聲了。
  見兩個同伴疑惑地看向自己,羅傑頓時收斂了自己震驚的表情,要是這兩個人追根刨底起來他就為難了,那件丟臉的事他是打死也不會說的,他早發過誓要將那件事帶進棺材裡!
  他趕緊道:「想我亞瑟是什麼人?他leo顏如果是同,怎麼可能瞞得過我的眼睛?」
  這個理由倒是非常具有說服力,想這位男女通吃的花花公子一生最讓他驕傲的成就大概他床上有過的男人女人已經可以開一個大型展覽會了。
  等了幾天,總算讓他們找到機會!
  這一天,接到俊禕電話說下午因為研究項目出了些問題所以需要加班的顏律還是準時下班了,他開車到南郊外的一個古樸的裁縫店。
  這裡的裁縫手藝好,祖上出過不少的蘇繡貢品,俊禕在華家穿慣了舊式的長衫,休閒在家的時候比起自己的休閒服他更習慣穿長衫,天氣已經冷了,雖然家裡不大需要穿著加厚的長衫,顏律在給俊禕定制長衫時多定制了一套冬著的長衫。
  裁縫店在比較偏僻的地方,店裡已經很少接生意了,比之國外的高級定制其實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也正因此,趁著顏律到店裡取衣服的時候在顏律的車子裡動了手腳的三人守在了顏律回程的路上。果然,車子在僻靜的田野路上拋錨了。
  顏律試了下重新打火,車子卻沒有絲毫動靜,他看了看油量表,也沒有問題。
  他下車掀開車前蓋檢查,發現油缸裡的油被人換成了水!
  他心下警惕,忽聽一聲「leo」,他沒有回身,而是敏捷地朝聲音的另一個方向躲避,沒想到,迎面就是一陣噴霧。
  吉爾邊使勁按著手中的迷藥噴霧劑,邊讚賞地對羅傑說道:「果然和你說的一樣,這個人心眼真多!」
  羅傑道:「嘿,別再噴了!你想弄死他啊!」
  吉爾這才想起這件事來,他踢了踢倒在地上的顏律,想到買迷藥的時候人家和他說的按一下就可以讓一個人昏迷,也不知道他用了那麼多劑量會不會出人命,如果是真的,那可真是無趣了。
  他蹲下來,原本想試一下顏律還有沒有呼吸,完全沒預料到原本應該昏迷的人突然睜開了眼睛,一下就抓住了他的手,狠狠地扭到背後!
  吉爾痛叫的聲音,嚇得回到自己的車裡拿捆綁顏律的繩子的羅傑嚇了一大跳,一轉頭,就看見顏律狠狠地將吉爾踢到在地上的聲音!
  不可能吧……
  羅傑吞了吞口水,彷彿聽到了骨頭裂掉的聲音,想到某個非常不愉快的回憶,羅傑絲毫也不覺得蜷縮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吉爾有什麼丟臉的地方!
  該死的!
  買的什麼迷藥啊!他要炸了那個該死的假藥商!
  慌亂中想著應對方法的羅傑,不會想到顏律確實中招了,他腦袋暈了兩下,就不受控制地眼前一黑渾身無力地倒在地上。
  但也僅限於一瞬間而已!
  不過一瞬,他的腦子就是一陣清明!
  是他脖子上早兩年俊禕送給他的『平安籐』編織而成的項鏈,他早已經戴的習慣得彷彿成了身體的一部分,此時也不知道是因為項鏈的關係所以才從昏迷中瞬時清醒。
  他只是清醒地知道了自己的處境,看了看四周,枯黃的田野中央的泥土道,除了地上慘叫的已經沒了任何攻擊力的黃毛男人,顯然他的同夥正在前方的那輛車旁。
  顏律快速地跑了上去!
  這時候丟下繩子想逃跑,羅傑絕對不承認那是一種恐懼,任何人在那種已經可以預見悲慘結局的時候看見一個惡魔撲過來,想逃跑完全就是一種不能責怪和苛待的本能啊!
  可惜,他心裡正在祈禱的上帝顯然拋棄了他!
  被自己丟開的繩子絆倒,狼狽地摔在地上,根本不需要顏律費力,輕而易舉就踩在他身上了!
  頭髮被凶狠地扯了起來,顏律冷眼看著這個外國男人,他可沒有任何和這個人客氣周旋的意思,他沒興趣從這些人口中知道他們為何而來,總有人會為他處理好這件事。
  聽著這個兇手揮舞著大叫「leo顏,這是誤會!」,顏律確定了這個人武力值的無害,順手將他腳邊的繩子扯上來講兇手捆住,這才鬆開鉗制著男人的一隻手,往褲子口袋裡掏手機。
  正思索著看這些外國人的身份警方恐怕不好介入,還是找炎華會來得方便的顏律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些兇手還有另外一個共犯!
  聽到空氣被劃破的聲音的時候,顏律立刻意識到了危險,他卻只來得及抬頭,一記悶棍就狠狠砸在了他的腦袋上!
  鮮血,乍然從顏律額頭飛濺而出。
  與此同時,正對著塑膠人邊下針邊講解的俊禕指間的銀針猛地一抖扎偏了,他的聲音頓了下,有些不適地皺起了眉頭。
  「怎麼了,陸醫生?」
  俊禕對旁人搖了搖頭,正要繼續,心裡難受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
  怎麼回事……
  他按了按隱隱又熱了起來的心口,俊禕心裡正奇怪,就聽見球球一聲驚呼,「主人,它們說是主人的配偶出事了!」
  俊禕呆了下,猛地拔腿就衝向了門外!
  「小九?!」
  「陸醫生?!」
  「師叔祖?!」
  俊禕根本顧不上這些,心裡急聲問著球球和草藥們是怎麼回事,慌亂地開始掏手機,手機滑了手在俊禕急速的奔跑中摔在地上霎時分了好幾塊!
  聽著草藥們亂七八糟根本說不清楚,俊禕心急得根本顧不上手機,他衝向一個剛下了客人的出租車,「快!快去——在哪裡?!」
  草藥們又怎麼可能說得清楚地址?
  俊禕粗魯地司機推了下去,一個甩尾,飛快地駛離醫院,球球草狐狸的身體從俊禕心口浮現出來,「主人!是這邊!」
  俊禕在一片怒罵聲和喇叭聲中強行調離了方向!
  而另一邊。
  頭部受到重創的顏律悶哼一聲,向後踉蹌一步,扯著羅傑頭髮的手也鬆開了,重獲自由的羅傑看見約翰閉著眼睛大叫著一下一下用鐵棍往顏律身上砸,尖叫了一聲!
  「狗/屎!你要打到我了!」
  約翰聽見這個聲音,才敢睜開眼睛來。方纔他正開了麵包車的另一邊門清理車後箱,好把計劃中昏迷的顏律放進去,哪想到就聽見吉爾慘叫的聲音。他探頭一看,被顏律滿是殺氣的樣子嚇得躲了起來。
  要不是聽見羅傑求饒的聲音,驚嚇中在他們各種設想而準備齊全的攻擊武器中抽到一根鐵棍的約翰發誓他真的不會壯著膽子來攻擊顏律!
  一看被自己打得滿臉是血的顏律,約翰尖叫一聲丟開鐵棍,他有些腿軟,抖著手趕緊把狼狽地扯繩子的羅傑解救了出來,「快走!上帝,我,我不是故意的,他還活著吧?」
  羅傑一看顏律淒慘的模樣心裡也不確定了,但看到顏律撤開捂著額頭的手,滿是鮮血的手還想撐著車身站起來,他心裡就開始犯悚,若不是車身上留下的血印子和顏律嘗試了幾次都不能站起來的模樣,他一定轉頭就跑!
  那頭,吉爾哀叫的聲音還在響著,兩人左右看了下,立即跑了回去把吉爾扶了起來,「行了!別叫了!」
  「威廉!快讓威廉來!」吉爾大叫家裡私人醫生的名字。
  想比顏律,羅傑兩人根本沒心思管這個只是被踹傷了的約翰,粗魯地吼了聲:「閉嘴!等到威廉你小子早痛死了!」
  他們把吉爾塞到車後座上,吉爾一回頭看他們把顏律也往車後座塞,一看顏律鮮血淋漓的樣子,吉爾尖叫起來!
  「你們幹什麼!快把他丟出去!」
  他們本來就是要給這小子一個教訓的,現在目的已經達到了還帶他上車幹什麼!
  羅傑和約翰根本沒空理他,兩人慌手慌腳地上了車,猛地又想到車上的血跡,趕緊下車脫了上衣馬虎地擦了擦顏律留下的血跡,趕緊將車開走了。
  「啊!上帝,他的血流到我衣服上了!混蛋!你們誰幫我把他推開啊!」
  已經慢慢失去意識的顏律此時根本坐不住,隨著顛簸的車子倒在了吉爾身上。
  可駕駛座上和副座上的兩個人根本沒心思理會他,他們正被該怎麼處理顏律而爭執不休!
  約翰:「隨便到什麼有人的地方把他丟下就好了,我們這也算幫了他。」
  「你瘋了!用你的腦子想一想,你知道華國的警察有多難纏嗎?還是說要讓吉爾這樣和我們趕到機場回國去?!」
  「難道你要帶他去醫院嗎?!」見羅傑不說話,約翰不由得地道:「就是你!亞瑟雖然討厭,可這個leo其實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你自己說的要教訓他!現在反倒可憐起他了!」
  羅傑邊開車邊吼道:「你們難道想殺人嗎?!會下地獄的!」
  和已經被家裡寵壞得無法無天連對犯罪都沒什麼感覺的約翰和吉爾比起來,從嚴格的基督教家庭中成長的羅傑,絕對無法做到就這麼丟下顏律不管。雖然想教訓顏律的就是他,不過他想的最嚴重的就是給顏律拍幾張裸/照做一些處理再傳給當年的校友,一雪前恥而已!
  無奈之下,也不敢就這麼帶著自己的犯罪證據去醫院的羅傑幾人只好把顏律帶回了原本準備抓到顏律後關住顏律的租來的簡陋小平房。
  將顏律放到地上,吉爾在兩人的搬動中還在不斷哀叫著。
  兩個行動能力沒問題的男人這時候犯難了,勢必有一個人看著這裡,另一個人去買藥,可他們根本沒人願意攬下買藥這樣的事情啊!
  又是一番爭執,最後在吉爾的痛罵聲中,好歹一起長大的羅傑只得認命地出門去買藥。
  「你們拿布給leo壓住頭啊,上帝,我已經盡力了。」
  邊說著,羅傑伸手拉門。
  「彭!」
  「啊!!」
  木門硬生生被人踢散了架!連帶著羅傑被一腳踹到了地上,只叫了一聲,就昏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諸君,作者君發誓我真心不是要這樣卡文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寫著寫著就在這裡停了,我把一部分放到下一章吧,就覺得怪,把下一章的部分調上來吧,又覺得下一章的內容就怪了……
  這是一個怪圈啊……
  這到底是要鬧哪樣,作者君也想知道……
   第89章 平安
  俊禕找到顏律的時候,被粗魯地丟在地上的男人,已經失血到嘴唇都白得和紙一樣了,
  俊禕都不知道自己是這樣挪動雙腿的,總之他蒙了一下,下一秒有意識的時候已經將地上的顏律抱在懷裡了。
  「顏……顏律,」
  再如何優秀,做各樣手術再如何從容,俊禕這時候完全是六神無主了,顫抖著手撫摸顏律的滿是血的臉,一時間除了掉眼淚大腦完全癱瘓發不出任何命令,
  「主人,」要不是跳到顏律頭上的球球大喊了幾聲,俊禕根本都不知道該怎麼做,他慌忙地喊道:「快救他!你們快救他!」
  十幾株待命的草藥這時候紛紛衝出俊禕的胸口撲向了顏律!
  俊禕極力冷靜,他腦子開始恢復了運轉,什麼草藥止血什麼草藥刺激提神在自己都覺得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都已經本能地吼了出來!
  俊禕只見不斷有草藥在顏律的傷口動著,他清楚地看見顏律額際上一道三指寬的致命傷!他抖著手摸向顏律的脈搏,可根本靜不下心探聽出任何東西來。
  俊禕直吸了幾口氣才算沒有崩潰地大哭出聲,他抱著顏律只想帶著顏律到空間裡,可是試了幾遍都沒能成功,他心裡怒罵了一聲該死的,可除了喊著草藥們更快地給顏律處理傷口根本別無他法。
  他的眼淚不斷砸下來。
  不知道什麼是難過的球球這時候也跟著直掉眼淚,它看了看主人,又看了看主人的配偶,喊了聲『跳跳』,在俊禕根本分不出注意力的時候偷偷掰下一段身體的草莖,塞到顏律的嘴裡,自己則瞬間被準備好的跳跳扯回了空間。
  「吱吱!」
  「……噓,要被主人聽見的。」被弟弟帶著回到了『赤珠狐草』的草本母體中,只有跳跳一個人聽見哥哥喊了聲『疼』。
  草藥們紛紛退開,俊禕愣了一下,手裡立即按住了顏律的脈搏,脈象在瞬息間已經變得強有力!甚至有些激烈!
  俊禕正擔心是不是草藥們的功效太強,但很快,顏律的脈象就趨於穩健了。
  「哎喲!」
  正驅使著草藥們將顏律穩穩地抱起平放到小平房的床上的俊禕聽到聲音,驚地回頭。
  看到拚命拉扯著地上昏迷著的人的外國男人,俊禕一瞬間渾身都爆發出冰冷的殺氣來。原本已經因為自己脫口而出的聲音嚇得不敢出聲,奢望著俊禕沒有聽見的約翰,此時嚇得一抖又將好不容易拉起的羅傑再一次摔到了地上。
  顏律已經被緩緩放到了木板床上,俊禕心裡想殺人的念頭都冒出來了,可是根本顧不上管他們,喊了一味草藥將企圖逃跑的三人迷暈,因為顏律的好轉總算冷靜下來的俊禕,開始細細為顏律探查起身體的狀況來。
  顏律傷在了頭部,那麼關鍵的部位,俊禕也不知道光是草藥們的功效能不能治好。可縱使心神不寧,在顏律沒醒來前,他也無從知道顏律大腦內此時的狀況。
  而又不敢輕易移動顏律,俊禕拚命深呼吸了幾口氣,才站起來在屋子裡找到了水盆打來了水從空間中拿出毛巾,開始給顏律擦去身上的血跡。
  顏律身上集中在手臂和肩膀的青青紫紫的毆打痕跡,看得俊禕眼睛又是濕熱。
  他從空間中取出研製的化瘀藥,給顏律小心地塗上,揉開。
  藥水很快就見效了,消失的痕跡卻根本不能讓俊禕好受一絲半點!
  他轉頭看了眼倒在地上和門口的三個男人,想到如果是他們救了顏律還好,若是他們……!
  俊禕一瞬不瞬地看著顏律,顏律的睫毛動了動他立刻喊了聲「顏律」。
  顏律聽到他驚慌的聲音,原本還有些掙扎的意識立刻清醒過來!
  「俊禕,怎麼了?」
  「還好,你還認得我。」完全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的俊禕在顏律臉上和身上摸了又摸,「顏律,你有沒有哪裡難受?頭暈嗎?想吐嗎?還是頭疼?有沒有腦鳴?」
  一堆的問題,聲音還沒停住顫抖。
  一時間還沒理清事情的顏律也顧不上心裡的疑問,將俊禕抱進了懷裡,「小寶,我沒事,一點都沒有不舒服。」
  這麼說著,顏律才想起自己受到襲擊的事情,而俊禕出現在這裡說明自己得救了,而且傷口也得到了治療,他想到自己可能昏迷了很久,懷裡的寶貝要被自己嚇壞了。
  剛要讓他安心,四周的環境讓顏律怔了一下。
  不是在病房,而是在一個簡陋的毛坯房。
  而且地上還躺著……那些襲擊他的人。
  顏律皺了皺眉,也就是說時間並沒有過很久嗎?自己的傷口卻是真的好了,他明白自己是受了多重的傷,絕沒有可能在短短一天之內就好的。
  而俊禕……
  看著懷裡鬆了一口氣還在靜靜掉眼淚的俊禕,顏律就算心裡有再大的疑問,也是沒心思糾纏的。
  待俊禕總算停下了哭聲,他推開顏律的手邊擦眼淚,邊啞著聲怒罵道:「小心一點啊你!要是這一次我趕不到怎麼辦?你知不知道自己當時流了多少血啊,會沒命的你知不知道?你怎麼這麼不會保護自己,要是你出事了我怎麼辦……」
  說著,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浮了上來。
  俊禕真的是嚇壞了。
  顏律滿臉是鮮血,失血到滿臉蒼白,奄奄一息的模樣不會因為顏律被草藥們救回就讓俊禕受到的驚嚇少一分半點,他不敢想像,若不是有草藥們能感應到和顏律的生命安全受到傷害,若不是自己及時趕來,將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俊禕不敢想像。
  「對不起,俊禕。」
  顏律心疼極了。
  俊禕搖了搖頭,這樣的事情又怎麼怪得了顏律呢?想到顏律才是受害者,而且受了那麼嚴重的傷,這時候還不能確定身體狀況到底怎樣呢,自己就這樣不成熟地給他鬧心,真是太不應該了。
  俊禕:「我們先到醫院,你必須好好檢查。」
  俊禕伸手扶他,顏律擺擺手,「我沒事。」雖然他心裡也驚訝於自己此刻的毫髮無損,但確實並沒有感到絲毫的不適,體力也完全沒有問題。
  經過昏迷著的三個兇犯的時候,俊禕才想起這三人來,從顏律口中得知就是這三人傷的他,俊禕看著他們的眼神冰冷彷彿都化為了實質。
  若不是急於確定顏律的身體狀況,俊禕絕不會讓他們還能等著炎華會的人將他們看守起來!
  到了醫院,馬不停蹄地就開始安排各項檢查,特別是何衛東被俊禕親自請了來。顏律傷的是頭部,這位腦科神經科權威給出的定論才能讓他安心。
  何衛東:「他有過什麼症狀嗎?從各項檢查結果上看,完全是沒有問題的。」
  聞言,俊禕總算安了心。
  他沒對何衛東細說,只說不小心撞了下頭。何衛東看他大費周章的模樣,沉吟了下,道:「若是腦科的話,陸醫生要是不放心可以讓病人留院觀察兩天,這樣穩妥一些。」
  俊禕連忙點頭。
  「小寶……」
  顏律對留院觀察這個提議的抗議,在俊禕紅腫未退的眼睛下說不出口了。
  這天回來,俊禕也是沒心力再拾起研究項目被他中途丟下的事情了,病房一確定,不待顏律換好病服,他已經有些支撐不住地躺在床上睡著了。
  他滿臉疲憊,在睡夢中還皺著眉頭的樣子,讓顏律不由得也皺了眉頭。
  「對不起……」
  他抱著俊禕輕拍著他的背,漸漸,少年懷裡總算放鬆了在睡夢中仍舊繃得緊緊的神經。
  這一睡就是兩個小時,晚飯時間都錯過了。
  俊禕一恢復意識,就驚地坐起來,「顏律!」
  「小寶。」
  見了自己,少年鬆了一口氣,隨之手就探上了自己的脈搏。那副心驚膽顫的模樣,讓顏律瞭解到,自己這一次的傷情給了俊禕多大的陰影。
  同樣的,他也瞭解到自己當時恐怕傷得不輕吧……
  晚間,又和何衛東經過一番討論確定顏律腦部目前的狀況都非常好的俊禕回到了病房。
  「明天咱們還住一天。」
  事關顏律的生命健康,俊禕怎麼能不重視?
  顏律也沒有反對,他給俊禕倒了一杯水,安慰地撫了撫他的臉龐,溫柔的笑意和往常男人笑看自己的模樣又多了一分柔軟。
  那笑容讓俊禕又忍不住眼熱。俊禕爬到了顏律懷裡,緊緊抱著顏律,「你今天真的嚇死我了……」
  「我沒事了,以後也不會了。」頓了下,顏律喊了聲俊禕,在少年仰頭看他的時候卻又不再說話了,他親了親俊禕,不打算將心裡的疑問表露出來。
  他不是想要一個答案,也不想有讓俊禕不願面對的好奇。
  但,少年卻問道。
  「顏律,你是不是想問我?」俊禕正了正表情,「你一定也很奇怪我是怎麼救的你對不對?……你以前就想過問我了,對不對?」
  顏律搖了搖頭,俊禕明白的他的意思,他不是沒有察覺到異樣,只不過不想自己為難罷了。
  俊禕抿了抿唇,他卻不想對男人隱瞞。
  這是他一生相伴的人,是自己可以相信的人,俊禕只是習慣了隱藏空間的存在,卻從未想過因為這件事情像顏律說謊。
  他歎了一聲,從自己身上的胎記開始說起。
  「姚家有一個說法,身上有姚家胎記的子孫必然光耀家族。我身上就有這個印記,『天御花』,我是這一代最後的一個擁有這個胎記的人了。而發生了很多事情……這些事情我還沒想好要怎麼告訴你,顏律。」
  見顏律吻了吻自己,示意他不介意,鼓勵自己繼續說下去,俊禕微笑起來。
  「總是,在我十歲那年,我的胎記開始應驗,並在我身上出現了一個空間。」
  「空間?」
  顏律一聽就微蹙了眉頭,他詢問地看向少年,顯然第一時間就想到這個不屬於人體的東西是否會對俊禕的身體帶來威脅。
  俊禕笑道:「別擔心,你看我這些年身體這麼好就知道了,這一次,若不是有空間在,有那些失傳的上古草藥治好你的傷,我都不知道……」
  俊禕真的不知道自己會面臨怎樣的境地。
  ……他打斷了自己有些危險的念頭。
  俊禕貼上胸口,微暈的光芒閃現,雖然看不真切,卻能感受到有東西的存在。
  若是能帶顏律進空間就好了。
  這麼想著,俊禕起了心思問及空間裡的草藥們。聽它們對此也沒多少瞭解,便也只能作罷,末了喊了一聲「球球、跳跳」,這本是非常習慣的呼喚,但這一次,卻只有跳跳一個人發出了「吱吱」的回應。
  俊禕心裡突了一下,他隱約有了一種預感……
  喊了幾聲「球球」都沒有得到回應,俊禕和顏律說了一聲,就在顏律面前進了空間。
  他整個人,就這樣從顏律的懷裡消失了。
  顏律呆了呆,失聲喊了聲「俊禕」,才算回了心神鎮壓心裡些微的惶恐和震驚。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君這裡突破零下了……卻木有下雪,頗為怨念。諸君一定要注意保暖啊!!
  ╭(╯3╰)╮
  關於那三個兇犯的懲罰和結仇的交代,放到了明天~~
   第90章 懲罰(上)
  俊禕一瞬入了空間,他心裡隱隱不安,喊了兩聲「球球」,草藥們這時候都不吭聲了,俊禕也無心多問,他疾步跑到『赤珠狐草』面前。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這樣……」
  他又多喊幾聲,只有跳跳的較瘦的狐狸臉從草莖中浮現了出來,「吱吱。」
  那雙冰藍的眼睛,水霧濛濛。
  「跳跳,你哥哥呢,球球怎麼了,」
  「吱吱。」
  俊禕嘴唇緊抿,無意間顏律的習慣染在了自己身上,表明他此時心裡已然萬分難受了。他已經確定了心裡的猜想。
  是因為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當時急切地要救顏律,甚至心裡想著不惜一切都要換回顏律的平安,也不會讓球球傷害自己來成全自己這一份念想。
  好一陣,俊禕才問道:「球球它,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跳跳「吱吱」了兩聲,一旁的草藥們這時候忍不住出聲了,一個蒼老的聲音道:「主人莫急,草藥有草藥的生長之道,不過是受些折損,過些時日自然就會好的。」
  「是啊,主人,小球兒在睡覺呢,等他睡醒了也就好了。如今空間靈氣充裕,要不了多少時間一定又開始滿山跑了。」
  「吱吱吱!」
  跳跳同意地喊了聲,浮在草莖上的臉又隱沒進了母體中,有它在,可以幫助哥哥更好地吸收靈氣修復自身。
  不多時,俊禕便就出了空間。
  重新回到顏律懷裡,心情低落的俊禕沒有察覺男人一直保持著他離開時的姿勢動都不敢動,就怕自己出錯讓少年無法回來。
  「小寶,怎麼了?」
  顏律關切的眼神讓俊禕有些脆弱起來,他搖了搖頭沒有多說。他怎麼能不自責呢,從以前開始,自己彷彿不斷在傷害這些草藥一般,在廈城救人的那一次,在古墓時那一次,還有如今……
  這並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草藥們對他來說,是他重生後相伴最久,也是讓他明白自己的存在,自己開始新一段人生的夥伴。若是重生後,他只有一個人奮鬥著,孤獨著,想來,今天的陸俊禕又會是另一幅樣子了吧。或許變得更加偏激也說不定。
  「小寶?」
  少年顯然不願多說,但放任著他這麼沉默下去顏律卻不能。
  俊禕長歎了一口氣,「你要好好謝謝『球球』知不知道。」俊禕將球球帶路讓他去救顏律,兒又為救他而受傷陷入沉睡的事情告訴了顏律,見男人立刻緊張地看著自己怕自己也因為他而受到傷害,俊禕眼裡才有了笑意。
  「顏律,你一定要好好保護自己,明白嗎?」
  顏律鄭重地點了頭。
  也是這會兒,俊禕才有心力過問那三個被炎華會囚禁起來的襲擊者。問過顏律,卻見顏律對那三個人沒有什麼印象。
  「可能是生意上有過摩擦,或者是,衝著亞瑟來的人。」
  顏律冷靜地分析著,俊禕捏著他的臉,向兩邊拉扯,打斷了顏律的思索。「我爸和三哥說的太對了,你就該收斂收斂這不可一世的脾氣,和氣生財知道嗎?你現在知道我有空間,遇到什麼事情都有一條退路,可你自己呢?嗯?」
  顏律連忙答應。
  「對不起,寶貝,不會有第二次了。」親吻著俊禕,顏律承諾。
  雖然沒有見到自己受傷時的模樣,但以自己當時的痛苦來說,傷得一定十分嚴重,還要連累少年犧牲空間裡的草藥才能救回自己,可想而知當時少年見到自己時,該是怎樣的心情了。
  他是捨不得俊禕受一點半點的傷害的,心意相通,便也知道少年的感受了。
  又說起該怎麼處置那三個人時,俊禕否決了顏律想要親自過問的決定,緩聲道:「這件事情,交給我處理,嗯?」
  俊禕危險地瞇了瞇眼睛。
  第二天,顏律被俊禕強硬地留在了醫院,他獨自一人在古老三的接送下到了炎華會關押羅傑三人的地方。
  「還沒醒呢。」
  因為是俊禕親自委託,炎華會的人自然不會對這三個人馬虎了。看守得嚴實,不過俊禕的迷藥實在藥效太強了,這些工作都顯得不那麼必要了。
  地下室裡,俊禕看著被綁住手腳丟在地上的三人,他冷冷地挑了挑嘴角。
  「麻煩拿幾盆冰水來。」
  冰水。古老三可沒會錯意,拿來的絕對不會是冷水,而是幾乎都已經結了幾處冰塊的水。只見俊禕在冰水裡滴了兩滴藥水,微挑眉,不用他說,在炎華會負責刑訊的古老三也知道該怎麼做。
  古老三一個手勢,訓練有素的炎華會幾人立刻會意,手腳利落地抬著冰水,狠狠地砸在了羅傑三人身上。
  「啊!」
  「……」
  這是解了毒之後在瞬間清醒時被冰水砸得渾身一抖的三人,約翰之前沒有受傷這時候還能發出聲音來,另兩個,一個是被顏律踢傷的吉爾,一個是被俊禕踹傷的羅傑,此時除了冷得直抽氣,什麼都喊不出來了。
  一見俊禕,昏迷了一天記憶還停留在自己弄傷了顏律而這個人找上門來的三人頓時半點欣賞美人的心情都沒有了。
  約翰大叫:「對不起,我們無心的,只是和leo顏開個玩笑!對不起,放了我們吧……」
  「開玩笑?」
  俊禕淡淡地重複了一句,甚至都是沒多大情緒波動的話,讓約翰的聲音慢慢低了下去,不知為什麼,他看到了一個魔鬼正在對自己伸出恐怖的手。
  不知何時出現在俊禕手裡的薄薄的刀片泛著冷光,俊禕的手指微動,刀片在他指間靈活地動著。他淡聲道:」是麼,那我接下來也和你們開一個玩笑。如果失手的話,你們一定不要怪我啊。」
  談吐優雅,手裡的刀片彷彿是魔術師在表演著藝術般,但三個恨不得自己沒有修習過英文聽不懂俊禕的話的人此事都嚇得渾身發抖了。
  銀色的冷光飛閃而至!
  「啊!」
  約翰抱頭縮腿尖叫了一聲,睜眼發現那片刀片正刺進自己的鞋尖上,腳趾頭一動都能感覺到,他整張臉都白了,害怕地往後退了幾步,邊尖叫道:「和我沒關係!是他!是羅傑和leo顏有仇才叫我來抓他的!羅傑想報復leo顏,我根本不認識他!」
  羅傑睜大了眼睛!
  嘴裡被塞了一片葉子,羅傑頓時覺得整個人都活過來一般,他也顧不上冷得發抖的慘狀了,這時候氣憤地指著羅傑道:「我只是說迷暈他!是你拿鐵棍砸傷他的!我可沒說要用鐵棍砸他!」
  同時被俊禕塞入一片草藥,從昏昏沉沉中清醒過來的吉爾這時候大叫道:「就是你們!我和leo還有亞瑟根本都沒有瓜葛!先生,你相信我,這件事和我真的沒關係,我只是,只是……我沒有傷害leo!你相信我!放了我吧,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
  從沒有遭遇過這種事情的吉爾嚇得險些屁滾尿流了。
  「閉嘴!要不是你說在華國看到leo叫我來這裡,我根本不會來!」
  「你們兩個有罪!我是無辜的!我只是討厭亞瑟而已,和leo一點關係都沒有……」
  「你們、你們……」
  俊禕皺了眉頭,就是這樣的三個人,竟然能那樣傷了顏律?俊禕是半點也不信的。
  看著互相推諉的三人,俊禕冷笑了一聲。
  這輕聲的冷笑,讓激烈地爭吵著的三人渾身一抖,驀地僵住了聲音。
  「你們不說實話沒關係,真的,我一點都不在意。」
  這麼說著,俊禕走向了三人,他手裡出現了一瓶藥水。
  「知道我拿的是什麼嗎?」
  防備著緊盯著俊禕的三人嚥了嚥口水,他們心裡明白,在一定是惡魔的藥水,而上帝這時候都救不了他們了。
  「聽說,人在很冷的地方會慢慢失去溫度,而當人的溫度降到一定的程度,他的大腦就會變得誠實,不會再對任何人說謊。」
  俊禕將藥瓶打開,「我一直很好奇呢。」
  瓶子傾倒,不過一兩滴的液體滴在約翰身上,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深陷北極,在那兩滴液體低落在他的臉上時,他驚恐地伸手去擦了兩下,心裡正慶幸只是水而已,但他立即知道,自己是有多麼天真了。
  冰霜一肉眼可見的速度,從約翰的臉上開始向渾身蔓延!
  約翰看不到自身的情況,只知道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冷,像活生生被關進冷凍庫裡一樣!渾身的血液都彷彿在凝聚,身體的溫度一點一點喪失,太痛苦了,他痛楚呻/吟的聲音很快都發不出了。
  只能抱著自己,蜷縮在地上發抖。
  而吉爾和羅傑只見自己的夥伴,室內的溫度分明沒變,他的身體被冰凍了!連睫毛上都結了冰霜!一張臉白得可怕,眼睛因為痛苦而脹大!那樣子……
  這個人,是要殺了約翰,殺了自己嗎……
  瞬間,從未有過的化為實質的恐懼抓住了他們!
  「約翰……」
  喊了一聲,見那可怕的男人彷彿欣賞完了約翰的慘狀轉頭看向他們,吉爾和羅傑根本不敢說話了。
  「好奇嗎?想不想也試試?」俊禕晃了晃手中的藥瓶,他輕笑道:「說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在人體試驗它呢。不過,我保證不會死人的,你們不用擔心。」
  「我不會讓你們這麼快就享受完的。」
  ……惡魔!這個男人好可怕……
  作者有話要說:俺又復活了,收到諸君鼓勵的評,真的好開森呀~~謝謝諸君!!鞠躬!
   第91章 懲罰(下)
  吉爾和羅傑都是哭著瘋狂地搖頭的,
  俊禕卻沒有理會他們的奢望,幾滴液體下去,兩人很快就變成了約翰一副模樣。
  「怎麼樣,現在,你們可以和我說實話了嗎,」俊禕踢了踢地上的三人,「不說也沒關係,我可是準備了很多東西,一定好好款待你們,直到你們滿意為止。」
  「不要,不,你不能這麼對我們,」
  「不能,」
  「我是莫泊桑家族的人!我父親是國會議員!我母親是貴族!你敢對我怎麼樣我的家族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哦,是嗎?」俊禕笑了,他轉頭看了看炎華會的人,「你說,這世界上會有誰知道你在這裡怎麼樣了呢?你的莫泊桑家族?就算他們在這裡找到了你,到時候……恐怕也只是找到了你而已。」
  吉爾睜大了眼睛,他的眼淚都被凍結住了,此時滿眼的不敢置信和痛苦。難道這個人真的想殺了自己嗎……
  吉爾抖著聲音說:「不,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路易斯說leo顏的男朋友很漂亮讓我來看看的……是羅傑和leo有過結,我、我……對不起……我也只是給羅傑打了電話……是羅傑帶約翰來華國的!」
  約翰此時恨不得自己就這麼昏過去,但是已經冷到他的牙齒都結冰了,人卻還這樣清醒,這一次不用俊禕問,他自己就說了。
  「亞瑟和leo從學生時代關係就好,亞瑟以前侮辱我的家族,我討厭他!他現在被家族趕出來了,有leo顏護著他大哥都沒法找他麻煩,所以我才會受羅傑的慫恿來華國看看leo顏是什麼樣的人而已……」
  「狗/屎!」羅傑大叫道:「是我找你來的,你自己不是說就是leo壞了你的好事所以才要給leo好看的嗎?!而且我也只說過要迷暈他的吧!我根本沒想過要他的命!是你用鐵棍砸傷他的!」
  約翰:「不!那只是意外!是你計劃的!」
  吉爾:「我也看見了!就是你們……」
  兩人牙齒打顫卻還在為自己開脫而大吵。
  俊禕:「看來,溫度還沒有低到讓你們足夠老實的地步嗎。」
  他的聲音讓三個人立即不敢再說話了。
  「不急,我有的是時間,如果你們想跟我耗的話,完全沒問題。」他手裡又出現了一瓶和方才白色的藥瓶不一樣的綠色藥瓶。
  「這個藥,我同樣沒有試驗過。只要在你腿上滴一滴,就會呲一聲,把你的腿穿出一個洞……」
  「不!不!我們沒有說謊!真的!你問什麼我們都說!」
  三人立刻尖叫!
  俊禕一腳踩住了羅傑,「我問你,他們都說你和顏律有過結,所以才找他的麻煩?」
  「對不起……」
  「怎麼,是想要我和你說一聲對不起嗎?」他將手中的瓶子打開,作勢就要倒在羅傑身上,羅傑大叫一聲,立刻將事情的始末從頭至尾交代了一遍!
  原來,這個羅傑是顏律留學時的大學同級生,這個花花少爺因為家裡的權勢當時就已經有過不少的男男女女了。他素來自稱是校內所有人的夢中情人,哪想到有一天,他的女伴找上他要和他分手,就是因為顏律。
  氣不過,羅傑就找上了顏律。
  哪想到對方太囂張,根本理都不理他。這還不算,那個他花了一個月才追到手的女人,他們的校內之花,被顏律貶低得一文不值。
  覺得自尊大受挫傷的羅傑在同伴的嘲笑和挑釁中,和他們打賭說一定要讓顏律撕下那層假正經的模樣!
  用女人試過了沒用,繼續用男人。
  美得如同天使的美男子,或是健碩如阿波羅的俊男,竟沒有一個人能讓顏律動心。(這也是當初為什麼亞瑟聽聞顏律喜歡上一個男孩會那樣震驚地大喊顏律是性/冷/淡的原因。)
  這些可都是羅傑交往史上最驕傲的幾個男女朋友了!
  那些勾引顏律的人回來,卻都對羅傑失去了興趣,更有一個人說到比起顏律,羅傑簡直就是小學生的級別,□簡直是男人的恥辱!
  這樣的話一經傳出,立即被人說得天花亂墜!
  而不管羅傑怎麼解釋,他那方面的吸引力和功能比顏律差的事情都成了眾所周知的笑話了!羅傑怎麼能忍受這樣的恥辱?
  他找上了顏律,誓要脫光衣服用事實告訴所有人,自己比這個亞洲男人強!可哪想到,事情沒成,反而被顏律暴揍一頓。
  而等他出院要去找顏律時,卻被告知顏律已經肄業,回國去了!
  這件事情就這麼不了了之,但羅傑心裡卻記恨非常,所以當吉爾提起時,才會毫不猶豫地答應,還策劃了襲擊顏律的事情。
  他們也不敢有絲毫遲疑地將自己的計劃全盤托出,怎麼跟蹤的顏律,用的什麼迷藥,準備了什麼工具都說了一清二楚。
  吉爾這時候叫道:「真的,我只知道這麼多了!羅傑想要對leo做什麼他也沒有告訴我!我只是對著leo噴了一點迷藥,可是他馬上就醒了!還弄傷了我!之後的事情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求求你,饒了我吧……」
  責任再次推到自己身上,羅傑慌張地道:「不,絕不會是這樣,我從沒想過弄傷leo,主可以為我作證!真的,我只不過想弄暈他,然後最多拍幾張照片發給以前的同學還我清白而已……」
  俊禕已經沒興趣再聽下去了。
  他的視線落在了約翰身上。
  「是你打傷了顏律。」
  約翰絕望地哭著:「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們快告訴他啊,如果不是為了救你們我怎麼會打傷leo……唔唔——」
  俊禕踩住了他的臉。
  他看著這三個人。
  「就是因為這種事情。」他頓了頓,憤怒已然燒上了眼睛,俊禕心疼地險些不能再繼續說下去。
  「就因為你們這種無聊的遊戲,所以,你用鐵棍砸顏律的腦袋。如果我晚了一步,你們甚至就放任他這麼流血……」
  這三人的怯懦和害怕絲毫換不得俊禕的原諒!
  怎麼,以為自己受過顏律的委屈就足以構成傷害顏律的理由了?這些人到底是要有多自私,所以才在毀滅別人的生命和幸福的時候這樣冷漠?
  只是一場玩笑?不是故意的?
  這樣的話,簡直是在俊禕的怒火上澆油!
  如果不是顏律此時平安無事,俊禕大概連和他們廢話這麼久的心情都沒有。
  俊禕笑了。
  笑得危險。
  「你們倒是好好款待了我的男朋友,不送些回禮,那真是太失禮了。你們應該知道的,我們華國人最重視這樣的禮儀了。」
  不說羅傑三人,就是對英文不大拿手的炎華會的人都在那樣森冷緩慢的聲音中暗自發了一個抖。
  古老三心想,當家吩咐絕不能招惹陸少爺和顏總果然是英明神武的決定啊!但之後發生的事情,讓古老三,這個在炎華會負責刑訊的堂主,畢生難忘。
  ……以後一定要離陸少爺遠一點!古老三心裡這樣發誓!
  施虐者不可怕,可怕的是這個施虐者是一名熟知人體所有秘密的大夫。
  在身體裡安然無恙地存活了近三十年的部位,可以帶來怎樣的痛苦,羅傑三人這一日完全領教到了。
  「……殺了我……」
  「……救命……」
  「……不,不……」
  顯露出最卑微的姿態,痛苦已經讓他們忘記了什麼叫尊嚴,壓垮心裡所有防線的恐懼,讓他們此刻甚至都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
  殺了我吧!
  他們在心裡狂吼著,太痛苦了,他們寧願死!
  一旁圍觀的炎華會幾人無不從心裡發悚目瞪口呆到跟著俊禕的每一個動作和地上抽搐的人體一起渾身一抖。
  他們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見慣了打打殺殺和各項刑罰的炎華會幾人,此時對俊禕卻是畏懼多於其他的!
  連刀片這樣最基本的東西都沒有用上,那雙漂亮得和藝術家沒差的看著沒有一點力量的手,就這麼在人體上輕輕一按。
  彷彿在表演一場藝術。
  但在場的人沒有敢欣賞的。
  雖然地上的人已經痛到叫不出聲音來了,那青筋暴漲,眼睛眥裂到有血絲流出,痛苦到扭曲的五官,都讓他們明白什麼叫真正的可怕。
  比起他們常用的鞭打,甚至會裡最大的三刀六洞的懲罰,來得可怕太多了。
  吉爾三人真的很想就這麼死了,可是,根本連暈過去他們都不能做到。已經痛到大腦都癱瘓的地步了,他們卻還是能感覺到疼!
  那個人還是不緩不慢,就像按摩師一樣在他們的身體緩慢地遊走著,卻帶給他們畢生難忘的恐懼和痛苦。
  這場酷刑,在凌遲他們的靈魂。
  末了,將藥丸塞到三人嘴裡,俊禕才起身。
  「吃了這個藥,只要你們再一次動對顏律不好的念頭,只是想一想,今天的痛苦就會放大十倍在你們身體不斷上演。不信的話,你們大可以試驗一下。」
  他脫下了手套。
  彷彿嫌惡他們的身體污染了自己的手,俊禕將手套丟在已經陷入了無限的恐懼中的三人身上,引起又一陣無聲的張著嘴的呼救聲。
  俊禕眉眼冷淡,他轉頭對古老三道:「這些人就交給你們處理吧。」看古老三的神色,俊禕冷聲道:「放心,只是這點程度而已,出不了人命的。」
  他們該感謝顏律無事,不然……俊禕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單這一次的驚怕,俊禕都是耗費了極大的忍耐才沒讓自己做出傷害人命的事情來。
  回到醫院,俊禕沒有去顏律的病房反而躲進了衛生間裡,進了空間。第一次,兩輩子第一次對別人做出這樣的事情,俊禕自然也不是輕輕鬆鬆做下的。
  他氣憤,卻不意味著他的理智允許他去踐踏別人的生命。
  他本就是淡漠至極的人,以前是對這些不在乎,而如今受著師父的教導,對人的生命與健康打從心裡多了一份尊重和重視。
  但,他仍是那個淡漠自私的陸俊禕。
  家人,顏律,這是俊禕存活於世的底線,任何人都不能觸動。
  在流水中浸泡著,等週身的戾氣和負面情緒慢慢撫平、散去,俊禕才從流水中出來,安撫了擔憂的草藥們幾句,俊禕出了空間。
  回到顏律身邊,俊禕一下子倒在了顏律身上。
  「……煩死了。」
  這麼抱怨著,俊禕心裡的煩躁這時候已經沉澱了下來。
  顏律抱緊他。
  少年沒有說,但顏律敏感地感受到,俊禕此時需要他的懷抱。
  靜默了很久,待收拾好了心情,俊禕才將事情的始末告訴了顏律。
  顏律顯然沒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對於羅傑這個人更是毫無印象。
  見顏律這副模樣,俊禕徹底無語了。
  ……這也太不尊重對手了。好歹人家心心唸唸你好幾年呢。
  戳了戳顏律的臉,「說到底,就是你這張臉惹得禍。看你以後還敢給我招蜂惹蝶。」
  顏律哭笑不得。
  他才是最無辜的,好吧?
  作者有話要說:呵呵,不要被陸小寶嚇到喲~~
   第92章 契機
  顏律在醫院住了三天,沒想到讓俊禕發現了一個了不得的契機,
  這個契機,來自於何衛東,這位華人首位在d國高級醫療研究院的腦科博士。
  因俊禕對顏律的腦部始終不敢掉以輕心,受了那樣重的創傷,那樣深的致命傷口,俊禕看過一眼,一輩子都忘不了,自然也不敢對草藥們盲目自信而疏忽了什麼。
  「人的大腦是最神奇的地方,很脆弱,但卻又有足夠的防禦能力,自我修復能力更是不可思議……」
  何衛東本是憑著職業判斷,斷言顏律的腦部沒有絲毫問題,和俊禕討論起這個話題來,沒想到讓這位短短一兩個月的相處已經讓他佩服至極的年輕醫生的興趣十足。
  見狀,何衛東不由興致勃勃地和俊禕談起腦科的研究來,他對於腦科的權威並不是浮誇而出的稱號,往往幾句話就讓俊禕恍然大悟,那正是他一直涉獵不深的地方!
  兩人,一個檢查的醫生,一個陪護的情人,就這麼在顏律的病房裡談論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若不是每每顏律批閱文件的工作量超過了俊禕的限制,腦子和眼睛裡都是那條腦神經在飄動的俊禕就能立刻伸手阻止男人,顏律恐怕該鬱悶到極點了。
  何衛東也沒想到俊禕對腦科也有瞭解,說起自己那些晦澀的研究卻皆是少年能輕易理解的,回國後一直壓抑著研究室裡鑽研項目熱情的何衛東總算找到了知己!
  「我曾聽說,對於一個發育中的大腦,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切除了半個大腦,一段時間後,雖然用某一方面的欠缺,他卻還能活著,而且一些被切除部位的功能也會慢慢找回來。」
  俊禕本是在談論中無意地說起曾在後世的雜誌上看過的一個案例,他看這部案例還是因為那個手術成功的男孩,和他最喜歡的畫家梵高患有一樣的病症。這時候說起,卻讓何衛東的眼睛放出了劇烈的亮光!
  何衛東激動地渾身都彷彿顫抖起來,「真的嗎?你在哪裡看過?!我們研究室雖然有針對這個項目做出的研究,不過在那些動物身上成功的案例卻很少,至今還不敢用在人體身上!不過,我們一直相信,人的大腦是具有無限的潛力的!一個發育中的大腦,即便切除了一部分,但諸如吃飯睡覺說話這些人類本能的功能卻一定會發生轉移!在另一邊完好的大腦上得以複製!」
  說到這裡何衛東幾乎是要熱淚盈眶了,聽俊禕含糊地說只是偶然看到一部雜誌上的預言,何衛東也不覺得失望!
  除了他的妻子,何衛東一生的熱情幾乎都傾注在了腦科和精神科的研究上,這一份熱情,單從他說起自己的專業時眼睛裡的光亮就足以讓每一個人都受到感染了。
  俊禕聽著他對腦科研究的未來無限的憧憬,心想,雖然他話中許多是他後世都沒有見過的,但不難猜測,在未來,這些都會成為現實!
  兩人聊得漸深,自然就說起了俊禕如今專攻的心外科來。
  俊禕在這方面的瞭解顯然更多些,儘管不是自己的專業但何衛東還是聽得專心,時不時也插上一句,三句都離不了自己的老本行。
  何衛東感慨到原本他們研究所就啟動過一個項目,在手術過程中封鎖人體腦補的痛覺神經,並刺激再生修復激素,如果成功了,比之麻藥更要好上許多倍。
  俊禕聽到這裡,驀地一怔。
  他急忙讓何衛東告訴他更多的細節,何衛東也不藏私,雖然那個項目最終因為各種原因而停止了,但是作為曾經全程參與到這項研究中的何衛東而言,對這個項目的瞭解絕對比任何人都深。
  這個項目,就是針對人體大腦的修復能力和活性能力的測驗,長達三年的時間,從動物身上積累了無數的經驗,才投入臨床,雖也只獲得了十幾個人體實例的數據,但是『人體大腦可以在手術中加以刺激利用幫助手術提高成功率』這樣的結論的傾向已經十分明顯了。
  俊禕的眼睛越聽越亮。
  《藥經》上也講述過開刀術中輔以銀針刺激天庭各處穴位的說法,但畢竟只是幾個有限的例子,而且根本沒有涉及心疾一類的手術,俊禕就算有過想法,卻也無從實踐。
  而今,卻不正有一個權威專家可以指導他麼!
  相對的,兩個人探討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就是在顏律出院的時候,俊禕都還流連忘返。
  顏律在給他系安全帶的時候,少年手指甚至還不自覺地在畫著顏律看不懂的但也能猜到的腦部圖。
  「真是魔怔了。」
  顏律好笑地揉了揉俊禕的頭髮。
  俊禕這時候根本沒心情理他,待將自己心裡的想法捋通了,才轉頭和正在開車的男人說道:「你知道嗎,我正看見幸運神向我招手!這一次,說不定真的可行!」
  顏律挑挑眉,示意俊禕說下去。
  俊禕笑意盈盈,想是心裡的暢快和激動,讓少年的聲音不由得都拔高了些:「如果這次成功的話,俊馳的病就有救了!」
  「我研究對外公的家族遺傳心臟病。換心手術不是不能做,但成功率太低了!原本的換心手術的成功率就很低,但俊馳的心臟瓣上比平常人多出了一點……總之,先不考慮心臟源的問題,單是手術本身就很難突破了。我試過很多很多遍,但都不行,彷彿有一種……類似時間差!對,就是時間差,在就要成功的那一秒,總是慢死神一步!」
  「動物的身體類推而來,人類的身體也承受不了這樣的手術。但是,如果是人體本身,從大腦發出刺激或是一種亢奮狀態的話,說不定就可以搶過那個時間差了……」
  俊禕滔滔不絕,男人目不斜視的開著車,駕駛安全,顏律絕對不會馬虎。只有在紅燈停下時,才會轉頭看著少年。
  但俊禕知道,顏律是很用心地在聽自己說話,儘管,那並不是他感興趣或是能理解的話題。
  少年,每每談及醫術時總是神采飛揚,顏律最喜歡他眼裡滿是自信。
  那裡的光芒讓他整個人充滿致命魅力的一面,雖然說彷彿成了一個統御世界的主宰的情人讓顏律時有失落感,但比起內心的驕傲和滿滿的喜愛,這種失落感根本微不足道。
  從醫院到家裡,二十來分鐘的路程,若不是車子在私人車庫熄了火,俊禕還沒意識到時間的流逝。
  他停了下來,有些訕訕地對顏律笑了下,男人正笑著看他,擰開保溫杯,將溫水遞給自己。
  「很無聊吧,你幹嘛不打斷我……」
  邊喝著水,少年有些底氣不足地瞪了顏律一眼。
  「我喜歡聽。」
  不僅僅是少年神采煥發的活力,而是,早已深知俊禕骨子裡偏於淡然沉靜的性格的顏律知道少年對自己的信任和交流是多麼難得。
  他珍視著少年在自己面前的每一份活潑,縱容著他的每一份肆無忌憚。他想要俊禕對自己才有的這一份特別,永遠由自己獨享。
  俊禕哼了一聲,專心喝著水,末了,才對著接過杯子的顏律道:「俊馳明年就是十一歲了,不能再拖了……也只有俊馳好好的,我才能好好陪你啊。」
  「工作呢?」
  沒等顏律給他開門的俊禕,剛踏下車門就聽他問這一句。
  一手扶在車門上,一手屈肘撐在車蓋上,俊禕含笑地看著顏律,「怎麼,你不想養我?」
  「……我當然想!」顏律合上車門走向俊禕,「我啊,就怕我找回一個工作狂回家。」說話間他已經伸手摟住了俊禕,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笑得滿是寵溺。
  「那你真是高看我了。」
  他自認是一個懶到不能再懶的人了,如他這樣注重生活質量,信奉享受生活,而不是被生活享受的人,怎麼可能會是工作狂。
  說真的,若是沒了治好俊馳和外公這一份動力,他根本不會有今日這樣的努力和拚命。而那之後麼……看師父的生活大概就可以預見了,閒適而充滿藍調滋味。
  到時候,恐怕是這位大商人忙得要讓他和工作爭寵吧……
  這麼想著,俊禕伸手就報復性地掐住了顏律的鼻子。
  顏律不予置否,也由著俊禕胡鬧。他心裡早就明白了,如果,他的寶貝注定要一直往前奔跑的話,他一定會在他身邊。
  「別到時候嫌我懶就行。」
  見顏律顯然不信自己,俊禕伸手環住他,「吶,我現在不想走路了。」
  顏律笑著抱起他,親了親他的唇,「你要是再懶一點,就更好了。」
  說著,還拍了拍他的臀部表示自己的不滿。
  俊禕咯咯笑起來。
  「喂顏律,你這是家暴嗎?」
  「你喜歡的話。」
  顏律就這樣抱著俊禕從車庫走出來,說說笑笑,少年時不時低頭親親他,說到他不樂意的時候就賴在他肩膀直捏住他的臉拉扯,顏律側頭親吻他,一句話就讓少年不計前嫌地笑了起來。
  幾十米的路程,彷彿有彩繪的色彩在兩人的途經之處織出旖旎的甜蜜暖光,顏律一邊拿著鑰匙開門,唇已經尋到少年的柔軟,親暱地觸碰著,他低著聲說著:「好,今晚一定讓你大餐。」
  門被推開,再關起。
  滿室家的暖恬。
  卻不知,有一個人站在冷風裡,不知是冷的還是驚的,整張臉都蒼白了。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長離君的地雷!!
  ps:明天就是元旦嘍,依舊送上一份香艷好食的大禮,到時call我的專欄喲,提取碼這一次會直接放進93章的作者有話說裡~~
   第93章 責問
  (123456789)(123456789)顏媽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冷靜地吩咐司機將她送回家的。123456789123456789
  「媽,大哥沒事了吧,」
  見老媽回來,顏瑾轉頭問了一句就又轉頭看向電視,哪想到沒聽到母親的回答,就聽「彭」的一聲,嚇得回頭一看,是老媽回了房間。
  ……發這麼大的脾氣,
  大哥惹了老媽了,不是說大哥生病住院了去瞧他的嗎,琢磨不透的顏瑾聽見電視傳來一個毫無同情心的game over的聲音,頓時也顧不上這些了,反正大哥肯定出不來事。
  顏媽媽坐在床邊,不能控制地一直想起自己所見的那一幕。
  說是有女朋友的兒子抱著她疼愛著的乾兒子,那種親暱的氣氛,顏媽媽怎麼可能會和上次一樣以為是兒子對一個弟弟的感情?更別說之後他們……說笑,親吻。
  怎麼會這樣……
  這算什麼事?她最放心的大兒子和她最驕傲的乾兒子……搞在了一起?男人和男……不,不是男孩了,小俊今年都已經十七歲了,再過個年就是十八歲……
  顏媽媽心慌慌的,腦子裡亂哄哄的,一路上到現在她都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雖然沒有經歷過,但也不是沒有聽說某家的兒子包養一個男人的事情,她聽過就罷,從沒想到自己的兒子竟然會做出這種混賬事來。
  而且還是和俊禕……
  顏媽媽六神無主間碰倒床頭桌上的照片,她慌忙間扶起,看到上頭的男人扛著小兒子自己挽著大兒子的模樣,再也忍不住熱淚盈眶。
  「顏康啊顏康,我到底造了什麼孽……」
  顏媽媽再說不出話來。
  顏律接到電話的時候,俊禕正和他揮手走向了醫院。看是家裡的電話,顏律也沒多想就接了起來,是顏瑾。
  「我說大哥啊,您老真是日理萬機啊,打你電話這麼多回你還知道要接啊。」
  就算長到十八歲了,顏瑾說話還是沒邊,說是好多回也就上次老媽回家發脾氣的時候打過電話給顏律問情況沒接通而已。
  顏律不甚在意,「找我什麼事。」
  「其實我想找陸俊禕來著,我又不知道他聯繫方式。123456789123456789老媽這幾天感冒也不去看醫生,好幾天都沒出過門了,就窩房間裡還特別不耐煩我,也就乾兒子的話在她聽著是個人話了。」
  顏律聞言調轉了車的方向,「家裡不是有俊禕留下的常用藥嗎?」
  「我找過了,那是中藥我哪會弄。」
  「我知道了,現在就回來。」說罷,顏律就要掛電話。
  「誒誒,哥你等會兒!」顏瑾忙喊,那邊傳來嘟嘟的聲音。
  ……我靠,我又不是找你要車子和遊戲機,就問問你哪裡惹了老媽而已!
  顏律到了家,見弟弟指著母親的房門說了句,「好幾天都窩在裡頭了。」他眉頭一皺,上前就敲了敲門,裡頭沒反應,他開門進去,見母親躺在床上,明顯還沒睡著,上前問道:「媽,你怎麼樣?」
  「顏瑾說你都不肯去看醫生,」見母親看了他一眼又閉上眼睛,顏律被她浮腫的眼睛弄得一怔,他蹲下來伸手探上她的額頭,感覺手背的溫度有些高,他擔心道:「我給你拿體溫計測一下。」
  轉頭就對跟著進來的弟弟道:「去給媽倒杯熱水來。」
  「不用了。」顏媽媽總算開口,她聲音都透著憔悴,眼神卻透著某種堅定。撐著自己坐起來,在顏律扶她的時候伸手推開了。
  顏律愣了下,顏瑾此時萬分確定,大哥這次真的惹到老媽了!
  顏媽媽對顏瑾道:「顏瑾,你先出去,把門關上,我有事和顏律說。」
  見老媽一臉嚴肅,顏瑾趕緊出了門,雖然印象不深了,不過以前老媽一發火老爸都怕得要死的,他可不想因為好奇吃虧,不過偷聽一下,無傷大雅。
  虛掩著門,顏瑾湊在門縫上。
  「顏瑾!」
  顏媽媽的語氣不善,顏瑾趕緊說了聲「這就關了」將門關上。
  「……媽,你想和我說什麼都行,等我去給你把藥煎上。」
  顏律心裡已經有了某種預感。
  顏媽媽撇開了頭,不想多看兒子一眼,她沒接顏律的話,反而說道:「顏律,你上回說的女朋友過年的時候帶回家裡讓媽看看吧。123456789過了年,你就二十八了,不能再拖了。123456789」
  如果是之前,顏律一定拿話帶過這個話題,他並不想在這上頭和母親做過多的糾纏,但……看著母親,顏律心裡歎了一口氣。
  「媽,你是不是……」
  顏媽媽轉頭,目光凌厲地看向兒子,不准他說出任何她一點都不想聽到的話,抖著嘴唇道:「你爸爸要是在,這時候肯定也催你。你是他最驕傲的兒子,也一直做得很好,媽也不用你管,你弟弟也長大了,你該有個家,給我生個孫子才是正經事。」
  顏律站在床邊,沉默了一陣。
  「你看看你,眨眼就要三十歲了,媳婦兒都沒討……」
  顏律歎了口氣。
  「媽,你知道了是不是?」他的聰明並不是全然遺傳自父親,以母親的聰慧,大概是發現了什麼吧。
  「媽,我和——」
  「顏律!」
  顏媽媽喝止了他!她沒想到兒子會這樣坦然地和她說這樣的事情,今天她本也沒有糾纏到底或是將這件事捅破的意思,只想讓兒子答應一場相親而已。
  「我沒騙你,我有喜歡的人。」顏律卻不想讓母親繼續逃避,他的計劃是想等到俊禕成年,但出現了這樣的變故,母親既然知道了,他又怎麼能不表態?這是對俊禕的尊重,也是對母親的尊重。
  「就是俊禕。我們現在,」被枕頭砸中,顏律的聲音還是繼續著,「在一起。」
  「……我管不了你!我是你媽,仗著自己有本事,我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他怎麼能這麼平靜地說出讓她誅心的話,他已經不是沒人生經歷的年輕人了,難道會不清楚這樣的事情對自己而言會是多大的打擊?
  整個顏家的主心骨就是兒子。
  他是太清楚,這件事情就算自己反對,也無濟於事,根本對他造不成半點影響,還是仗著自己素日對俊禕的疼愛也決計狠不下心去找俊禕的麻煩,才敢這樣報答自己二十多年的養育嗎?
  「媽……」
  顏律跪在她床邊,任由母親捶打。
  他又怎麼可能是有心傷害母親?但是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改變不了的事情總要讓她去面對,顏律再清楚不過,不是今天,也總有一天。他和俊禕的事情根本瞞不過,他也根本不想隱瞞。
  顏媽媽痛哭出聲,她罵著顏律,又罵著自己的丈夫顏康,但除了這些發洩,已經想了好幾天的女人再明白不過,沒用的,做什麼除了讓兒子恨自己也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怎麼會這樣,你怎麼可能是那種人……」
  那種……混亂又是艾滋病的人,她的兒子怎麼可能會是?當初就不該讓他到y國唸書!讓他學,學了這混賬東西回來。
  顏律就這麼跪在,看著母親失控地發洩後靠在枕頭上喘著氣。
  ……對不起,媽。
  他倚仗的,不是自己如日中天的事業,而是,這個人是他的母親,一直將他們看得比生命還重要的母親。這是一場不公平的談判,母親讓自己陷入被動,毫無勝算可言。
  等顏瑾都往緊閉的房門看了好幾回,又經過了好幾回趴在上面好幾回,全然沒注意到時間的顏媽媽總算緩過神來。
  鬧什麼呢……太難看了,她做不出像聽說的那個太太打上兒子和男情人家的事情,或是告到那個男情人的單位毀了一個人的名譽和前程。是別的任何人,她只怕早已找上那人,從他身上下手讓他離開兒子了,她的兒子,這種污點怎麼能出現在他身上呢?
  可……是俊禕啊。
  她看著長大的孩子,那個體貼她,讓她驕傲著發自內心去疼愛的孩子。她當他是親身兒子都沒差,也比誰都知道,那孩子是怎麼樣的人,她連醜化、惡意揣測的可能性都不能有。
  「什麼時候的事?」
  顏媽媽捏緊了被子,她看向了兒子。
  「……媽,是我追求的他。很早以前……我就喜歡他,這兩年才在一起的。」
  顏媽媽的手背都現出了青筋,她不能相信,恨聲道:「你瘋了!他……小俊還是個孩子,他都沒有成年你知不知道!他懂什麼?你壞你怎麼著都成,為什麼還要拉上小俊?你想過沒有,他根本不該和男人混在一起,他會喜歡一個女孩子,有一個正常的家庭!你有沒有為他考慮過!」
  「等他長大到明白這種事情的時候,你讓他怎麼辦!」
  顏律低下了頭。
  他對著俊禕的霸道長到了骨子裡,這種可能性他想得比母親還深還遠,可……他絕對不會放開俊禕的,就算以後他後悔了,他也絕不允許他離開!
  可這樣的話,對著母親,他說不出口。
  「你、你……你怎麼做得出這種事情!」顏媽媽的震驚從見到的那一天開始到現在都沒褪下一點半點!
  他的兒子是多麼優秀,他的前程將是如何的明朗,顏媽媽比任何在她面前誇讚顏律的人都清楚。可她從沒想過,兒子竟會有這樣的心理,竟會……強迫俊禕?
  想到這裡,顏媽媽心裡更是一涼。
  「你沒有對俊禕做什麼……你是不是對他做了什麼混賬事……」
  顏媽媽驚得不知道要說什麼。
  顏律張了張嘴,卻還是沒說。
  顏媽媽再沒了風度,她一巴掌就扇在顏律臉上,「你!你竟然強迫他……小俊還是個孩子啊!你忘了當年是誰救我們一家的!要不是俊禕你能有今天!要不是梁家給我們還債你顏律今天算什麼?!你良心都被狗吃了!對俊禕你竟然做出這種事情!你讓我怎麼和梁家交代,怎麼和陸國學交代?!」
  「媽,我沒有……」
  「沒有什麼?!你告訴我啊!你敢說俊禕這麼小的年紀就能知道什麼男女的事情?他能懂什麼?你這樣帶著他走到這條路!你替他想過沒有?你讓他以後怎麼在人前抬得起頭?你顏律是天不怕地不怕,別人都得看你臉色辦事,可你想過沒有,俊禕怎麼辦?」
  「他這輩子都脫不了這個污點!比人矮一層你知不知道啊!你怎麼狠心得下——」
  「大哥——」
  開門進來的顏瑾愣在了原地。
  他慌了。
  看著媽媽扭頭極快地擦眼淚,而自己一直當神崇拜著的大哥跪在地上,是他從沒見過的狼狽。
  他呆呆的,好一陣才在手機那頭俊禕的詢問聲中『哦』『哦』了兩聲,抖著聲道:「哥,陸俊禕找你……」
  作者有話要說:2014!!諸君元旦快樂!!!
  2014!依舊看文快樂喲~~
  提取密碼是:by9yabcdefgabcdefg
   第94章 安全過關
  (123456789)(123456789)俊禕趕到顏家的時候,顏律已經收拾好自己,照著俊禕寫的備註找到藥包,正在廚房給病中的母親煎藥。123456789123456789
  是顏瑾給他開的門。
  「乾媽呢,怎麼生病了也不告訴我一聲。」他心急,都來不及問顏律,撇下吞吞吐吐的顏瑾就往顏媽媽的房間去了。
  「……乾媽,」
  敏感的俊禕察覺到房間裡的壓抑,他乾媽正靠在床頭,他的到來也沒讓女人睜眼看向他。俊禕在原地頓了下,擔心地疾步上前,「乾媽,怎麼了,」
  「出什麼事了嗎,」
  乾媽明顯哭過。而且看臉色,俊禕就知道她這些日子過得不好,沒有吃好也沒有睡好。顏家出什麼大事了嗎?為什麼他都沒聽顏律提起過?顏家現在的事業不是很好嗎?至少男人每天陪著他,半點都看不出要破產的跡象啊……
  他伸手給顏媽媽把脈,感覺到女人顫了下手……是在排斥他麼?
  俊禕心驚,抬頭卻見乾媽睜開眼睛看著他,眼裡帶著溫柔和很複雜的一些他看不懂的情緒,但卻沒有他害怕的厭惡,俊禕心頭一鬆。
  他微笑,「乾媽,什麼事就告訴我,我肯定給你教訓那些惹你生氣的人,好不好?」
  探著脈,她身體不好的脈象讓俊禕皺了眉頭,他從床頭放著的醫藥箱裡找出一卷乾淨的紗布。今天受到很大的驚嚇的顏瑾,這時候侷促地問道:「我媽怎麼了?不是感冒嗎?」
  俊禕手法極快地從空間取出一瓶藥水,做出從醫藥箱中取出的樣子,邊將藥水倒在紗布上,撫上顏媽媽的眼睛,哭得腫痛乾澀的眼睛在一陣清涼中總算有腦子開始清醒的感覺。
  顏媽媽拉住俊禕的手,看著關心她懂事體貼的少年,她打從心裡覺得難過而愧疚,張張嘴,根本說不出話來。
  俊禕有些不明所以,敏感的,心裡又有些不安。乾媽的脈象是思慮過度、心煩氣躁所致的肝火虛旺和精神不濟。是因為什麼而煩惱著……
  不過他只是笑著,安撫著顏媽媽道:「沒事的乾媽,你的身體沒大礙,我給你開個藥方,吃上三回,肯定好了。」
  顏瑾『啊』了一聲,「我哥在廚房熬藥呢,也不知道他搞的什麼藥。123456789」
  俊禕起身,留下一句「我去看看」沒有注意到顏媽媽阻攔的表情,出了房間。123456789
  顏律有些心不在焉,他甚至連俊禕到了家裡都沒聽到動靜。俊禕進廚房的時候,男人正因為藥水沸騰而手忙腳亂地熄火。
  「你搞什麼啊顏律,燙到沒有?」
  俊禕趕緊上前,剛抓住男人的手看,正鬆一口氣,一抬頭,俊禕的聲音消失在的喉口。
  俊禕的瞳孔縮了縮。
  「……」
  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俊禕撫上顏律還留著指印的臉,誰打的……那個指甲刮出的痕跡,在這個家裡,俊禕沒有傻到連這樣的事情都想不到。
  乾媽打的……
  乾媽打的顏律,是因為什麼,俊禕幾乎同時就想到了。
  顏律抱住他,用力抱緊。
  好一陣,顏律才低聲道:「我沒事。沒事的,俊禕,你別怕。」
  乾媽知道了……
  乾媽因為他和顏律在一起的事情打了顏律……
  乾媽這樣思慮焦躁弄壞身體的罪魁禍首就是他……
  俊禕咬住嘴唇,好一陣才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推了推顏律,邊看向廚房門口,不知想著什麼,邊按著胸口從空間取出一瓶化瘀的藥膏來。
  他把藥膏丟給顏律,轉身收拾草藥,他默不作聲地聞了聞草藥,是治療風寒退燒的草藥不是乾媽需要喝的,他將藥倒了,想著不用麻煩了直接用空間裡的草藥,便要到洗手間去。
  顏律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少年沉默而又有條不紊的一系列的動作,出乎顏律的意料的冷靜,讓顏律有些心驚,本就因為母親的指責而不安的男人此時更有些忐忑起來。
  「俊禕……」
  俊禕牽了牽嘴角,「顏律,這個藥不能用,我」
  「小寶……」
  顏律的聲音都有些乾澀起來,少年的表現,代表著什麼,顏律發現自己竟然一點主意都沒有,猜測不到少年的心思。
  俊禕歎了聲,「……我早就想到會有這麼一天了。123456789顏律,這件事情我們待會兒再談,我先進空間給幹嘛調製一下藥要緊。123456789」
  顏律鬆了手。
  談,俊禕這麼平靜,是要和自己談什麼……
  他一時間又想到母親說的,等俊禕有了自己的是非觀,等他明白自己的處境,等他發現他和自己其實不是一類人……他所想的那些極端的想法,在母親面前尚且說不出口,更何況是要真的對少年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俊禕知道被母親發現了,表現得甚至比他還冷靜,是因為有了什麼決定嗎……
  俊禕將草藥給顏媽媽餵下,他柔聲道:「乾媽,喝了藥睡一覺,有什麼事情,到時候我們在說,這樣好不好?」
  草藥裡放了安神的藥,顏媽媽本就疲憊至極,很快就睡著了。
  俊禕一出房間,沒見顏律,想了下就走回廚房。果然,男人還站在那裡,動都沒動過一步,一張臉繃著,就連給他的藥都沒有擦。
  俊禕第一次對顏律感到無奈了。
  「傻站著幹什麼?」
  他粗魯地拉著顏律上樓進顏律的房間,關門,上鎖。粗魯地搶過他手裡的藥瓶,打開,刮出一坨的藥膏就往顏律臉上抹。
  男人緊繃的嘴角已經鬆開,被他如同發火一樣的粗魯對待,反而有了輕鬆的笑意。
  俊禕不爽地拿手指狠狠戳了戳他被刮出的傷口。
  見他吃痛,才算解氣。
  「擦好。」他乾脆甩手,讓男人自己將藥抹勻。
  「乾媽怎麼說?」
  和勇氣無關,這種事情完全是趕鴨子上架,一旦到了這個地步,人反而沒了之前左思右想的顧忌了。因為除了面對,俊禕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罵了我一頓。」
  顏律揉著臉,走向少年將他圈進懷裡。
  「我有眼睛看。」俊禕瞪了他一眼,顏律笑了起來,他摸了摸俊禕的臉,沒有戳破他此時破罐子破摔的打算,柔聲道:「放心,我媽一句都沒說你,說什麼都賴我。」
  「……我是你的共犯,傻子。」
  他歎了口氣,「顏律,你保證這真的不是你故意的嗎?」他想不明白,有什麼能讓乾媽在這時候這麼突然地就發現自己和顏律的事情。
  顏律失笑,他就算心急地想讓全世界都知道少年是屬於他的,可也不至於愚蠢到這個地步。俊禕想也覺得不大可能,這個男人從來擅長步步為營,如果是他精心策劃,怎麼可能還落到這麼狼狽的地步。
  他有些心疼地摸了摸顏律的臉。
  「嚇了我一跳,顏律,你什麼時候警覺性這麼低了。」
  嚇到?他怎麼一點都沒發現?
  顏律哭笑不得。
  藥效讓顏媽媽在第二天醒來時,已經沒了不適的感覺,但心病卻不是草藥能治療的。
  看著乖巧的俊禕,顏媽媽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睛,「……小俊,乾媽對不起你啊……」
  昨晚想了一大堆措辭的俊禕,被顏媽媽弄了個措手不及。他連忙安慰,詢問地看向顏律,原本不是他們兩個秉著嚴肅和視死如歸的心態承受乾媽的責問嗎?
  「這個混賬,竟然……小俊啊……」
  顏媽媽對顏律一陣痛心疾首的斥責,對著俊禕一番歉意,好一陣,俊禕才總算明白了乾媽的意思。
  ……顏律強迫他?
  ……顏律把他帶上這條不歸路?
  真的沒有弄反麼……
  俊禕默了下,他瞥了眼皺起眉頭的顏律,他顯然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措辭,沒有反駁是什麼個意思啊……
  俊禕只好忍下了難為情,解釋道:「乾媽,你誤會了,和顏律沒關係,是我自己和他在一起的。他怎麼可能強迫我。」
  「可是……」
  看乾媽的神情,俊禕立即會意,原來前番斷言是因為自己的年紀。
  俊禕不禁正了正表情,他認真地道:「乾媽,我很感激你沒有提出讓我們分手這樣的要求。真的,乾媽,我知道我們在讓你難過,可是……對不起。」
  「我和顏律在一起,不是一時衝動,或者是我年輕不懂事。乾媽,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俊禕握著顏媽媽的手,他微汗濕的手心讓顏媽媽知道向他解釋著的少年,不如他表現得那樣鎮定。
  「乾媽,我不知道你對……同性相戀的事情有多少瞭解,但是我想說的是,乾媽,這不是病,和男人女人在一起的那種感情沒什麼不同。人的性向天生的,雖然國內大家都認為是不道德甚至……噁心的事情,但我以一個大夫的角度向你保證,我和顏律的事情是正常的。」
  少年的聲音誠摯,不說顏媽媽,就連顏律都受到很大的觸動。
  俊禕從沒和他說起過這樣的事情……
  顏媽媽無奈,瞭解到兒子沒有強迫俊禕,也算讓她能放下一部分心。
  還只是個孩子啊……怎麼會知道走這樣一條路是多麼難的事情,人活著,最忌諱標新立異。那會有多辛苦?畢竟人就活在人群裡,周圍的目光有時就能殺死人。
  可她也明白,多說無益。
  她阻止不了,也下不了手去讓兩個『兒子』恨她。
  她只能歎著聲,道:「你們我管不了了……梁家還有你爸爸那邊……能瞞多久是多久,你外公身體怎麼樣,這件事情絕對不能傳到他耳朵裡。」
  俊禕點頭答應。
  回漢森小鎮的路上,俊禕虛脫一樣地癱在副座上。任顏律怎麼安撫都不想理他。
  俊禕沒想過會這樣輕易地過關。
  他甚至做好了最壞的準備,最不濟,大概也不會比上輩子淒慘。秉承著這種『大無畏』的心情,俊禕才有跨出這一步的勇氣。
  但,事情太過順利,反而讓他有種不真實感。
  或許……
  他轉頭看向顏律。
  是因為這個男人太過強勢,也說不定。
  在這個家擁有了絕對的支配權,也讓人信任,所以乾媽才會以同樣對等的成熟的方式來看待他們之間的關係吧,而不是一味地怨怪他們。
  「小寶?」
  俊禕回了詢問擔心的男人一個微笑。
  顏律,你會給我一個不一樣的未來,一片真正自由的天空。
  俊禕深呼吸一口,這種由另一個男人給與的自信的底氣,似乎,一點都不讓人討厭呢。
  作者有話要說:元旦快樂+1
  看文快樂+1
  諸君,一起為2014做個很2的手勢吧~~v v vabcdefgabcdefg
   第95章 猶豫
  (123456789)(123456789)過年,勢必要回帝都的。123456789123456789
  俊禕在飛機上一路都是被顏律擁在懷裡睡著的,十分清楚要餓上好些天的男人昨晚的狂野讓俊禕連登機時都沒有絲毫的清醒。
  「哎喲,小寶這是怎麼了,」面對舅舅的擔憂,俊禕笑了笑,睡眠這種東西就算是草藥提神也不能彌補啊,聽著舅舅『就算是實習也不用太拚命累壞了身體』這樣的話,俊禕落後一步,狠狠地,在顏律腰上擰了一圈。
  在梁家吃過了午飯,顏律留了一陣就回了四合院。
  就算梁家盛情,他也是知道分寸的。有了母親的先例,顏律斷然不能再『輕敵』了,在梁家住著,他可沒有時刻都能控制好自己的自信。
  俊禕聽了俊馳在鋼琴上彈了一首,就被俊浩拉著去看他的書法了,特別是那張校內書法大賽的冠軍獎盃,俊浩聽到哥哥的稱讚頓時嘴巴的都咧到耳朵邊了。讓俊馳看得心裡十分不樂意,嘟囔了一聲,「要不是我沒去參加,哼。」
  不過,他有哥哥送的珍貴的鋼琴皇后,也就讓這個幼稚的弟弟得意一陣吧。
  年節期間,顏律由梁業煒帶著到京城各處大家拜訪,瞧這陣勢還能不明白嗎?如今,梁家和顏家是綁在一起了,當年……真是便宜了梁家!
  一通忙亂,等顏律提著禮物到香山,已經是大年初五了。
  華老霸者不肯放人,雖然也想到師父不會表現得多感性,但一到家裡就被拉著開始探討醫術,連個拜年的吉利話都沒能好好說,俊禕也十分無奈。
  華老對顏律是一萬個不待見。
  老三那事還好說,怎麼看他那三徒弟也不是吃虧的那一方,可要是換到了小九這裡……
  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培養的寶貝徒弟竟然被這個傢伙欺負了去,華老沒拿枴杖把顏律轟出去,只是冷著一張臉在顏律和三嬸說笑的時候時不時發出一個表明自己十分不滿的單音節,顏律就該心懷感激了。123456789123456789
  俊禕幾位師兄也按著慣例來拜年,家在港城的老四老五倒和顏律多話些,顏律如今在港城的作為不必在大陸差,雖然他們不涉及商業,不過對這位在長輩口中稱道非常的顏律他們還是十分欣賞的。
  師兄弟幾人知道小九和顏律的關係也都沒多說什麼,只在離開是十分默契地和顏律單獨說了幾句,說了什麼也不難猜,無不是讓顏律好好照顧小師弟或是一通威脅,讓俊禕很是感動。
  顏律真誠地答應了,回頭想到不說自己沒有什麼不軌的心,單是小寶的『娘家』陣容……不過這種想法,顏律絕對不會和俊禕多做交流就是了。
  總算能兩個人在四合院安安靜靜地呆著,已經是大年十三,期間顏律又回了海城一趟,好一陣奔波。
  「你說,你送給這家,這家再送給你,折騰來折騰去的,不累嗎?」
  俊禕得任族長,今年比往年要應酬的都多了,雖然姚系的那些子弟性子都顯淡薄些,可耐不住人太多啊。不過比起顏律自己是在輕鬆太多了。
  顏律正將茶水吹得不燙口,遞到俊禕嘴邊,對少年同情的目光心覺好笑。
  他安撫地摸了摸俊禕的頭,俊禕聞著茶香,舒服地歎了一口氣,邊說:「別說什麼不喜歡就可以不去做的事情,我也就是說說而已。」邊品嚐著從師父那裡哄來的茶葉。
  窩在顏律懷裡,俊禕的情緒很柔軟。他看窗外的雪,溫聲道:「這些年好像總有好多事情,我們的葡萄樹都不知道能不能結果了,我一顆都沒吃到過。」
  「夏天的時候就可以。」
  俊禕搖了搖頭,「還是順其自然吧,計劃什麼的……」
  計劃這種東西,徒增唏噓。
  顏律沒糾纏這個話題,他指了指窗外,「梅花也好,喜歡嗎?」
  俊禕笑著連連點頭。123456789123456789
  雪白襯得梅紅更艷,看著積雪從梅花上滑落,從視覺還是情懷上無疑都是一種享受。顏律有心,也不知是自己什麼時候說起過的,就在四合院裡種了一小片梅林,也是今年才有機會來看看。
  想到自己不知辜負了多少梅花綻放的美景,讓男人的心意在這裡沉默了多久,俊禕笑著親了親顏律。
  「真不想回去……」
  不過,留戀這種靜好的時光,對如今的俊禕和顏律而言都是不大現實的。
  年節過後,俊禕和顏律新的一年沒有懸念地忙碌著。
  何衛東對俊禕很是欣賞,更將他介紹給了自己的老師,和俊禕有過幾次交流,對華國文化和醫術十分感興趣的艾倫教授更是迫不及待地將自己計劃中的華國之行提前了。
  俊禕和何衛東一起去接的機。
  「哦,上帝,」見到俊禕本人,艾倫教授驚歎,他給了俊禕一個大大的擁抱,「你的美給我太大的驚喜了,我可以預感到這還只是一個小小的驚喜!俊,認識你真是太棒了。」
  那是毫無保留的欣賞。
  「謝謝,我也是。」俊禕對教授已經不是第一次的誇讚接受得十分良好。
  在何衛東極力的撮合下,艾倫教授答應了在華國的一場交流會,每個業界都有一個神的存在,艾倫教授對專攻腦科的醫者而言就是這樣的一個存在!
  交流會不僅有華國人,更吸引了許多聞訊而來的別國醫生,場面可想而知。
  期間有人對艾倫教授發出邀請,更直言比起華國這樣在腦科上蹣跚學步的嬰兒,他們能為艾倫教授帶來更大的驚喜,也更加需要艾倫教授。
  艾倫擺了擺手,「這種十幾年前的論斷,先生,您的認知需要更新了,要知道驚喜無處不在,更何況中華這樣神奇的民族。」
  他將俊禕推到人前,以一種十分自豪的欣賞的語氣說道:「你們相信嗎?這個人,會給我,給我們的醫學帶來你意想不到的驚喜!」
  俊禕泰然自若,對各方的驚疑不卑不亢,心裡卻因為艾倫教授這種不知從哪裡得出的信任和結論而汗顏了一把。
  艾倫教授做客醫大附屬醫院,他對向他感謝的寧院長直言道:「和這小子沒關係,是俊禕讓我根本不想這樣離開了!」
  讓何衛東聽了都只能暗自歎氣,他在導師心目中最出色的華國學生的地位想也知道落到了什麼境地了。
  艾倫教授也參與到了中西醫結合的那個項目中,他對中醫的瞭解並不深,關於針灸的認知也只停留在對針灸術的科學性的探討上,但在俊禕演示了幾場針灸術後,他激動得當場就大叫:「奇跡!太神奇了!」
  艾倫醉心於此,向俊禕討教的同時,也讓俊禕獲益很多。
  俊禕將自己救治弟弟的方案和艾倫探討了起來,艾倫覺得可行,他對俊禕說:「年輕人,大腦的神奇比之針灸更甚,沒什麼是不可能的!」
  在艾倫表示一定全力支持俊禕實施這個方案並隨時可以為俊禕提供幫助時,俊禕對艾倫的感謝根本是語言難以言喻的了!有了艾倫的加入,弟弟的生命更多了一層保障!
  「……真是太讓我驚喜了!當然還要謝謝何醫生,要不是他,我怎麼可能這麼幸運!」對顏律,俊禕從來活潑更多,說罷,又一股腦地自己治療俊馳的光明前景憧憬了一遍,若不是顏律哄著,他能興奮到睡不著覺。
  得知了空間的存在,顏律對俊禕活著的目標——讓他外公和弟弟健康地活著,瞭解得更透徹。
  ……若是這個目標實現了,自己,該是俊禕生活最大的重心了吧。這麼想著,顏律對那位素未謀面的艾倫教授也有著一份感謝了。
  儘管艾倫教授十分不願意,但他畢竟不能丟下d國的責任不管,他帶著的博士生還有手頭的項目都不能不管,一個月的時間已經是艾倫能在華國逗留的極限了。
  踐行宴,俊禕帶著顏律來的。
  這是艾倫教授親自邀請的,他知道俊禕的情人的存在是為偶然,也是俊禕最近忙的顧不上一些細節了,對顏律留在脖子上的早安吻也沒有任何自覺,昭示了他佔有欲十分強的情人的存在。
  艾倫教授一方面是對顏律好奇,另一方面,更是因為他還放棄心裡說服俊禕的念頭。
  俊禕也猜到了他的用意,果然,沒有華國人說話迂迴的習慣的艾倫教授直接地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他想勸說俊禕去d國。
  一則是d國的醫學的發達,在腦科上的發展是一般國家企及不上的,對俊禕想要救治親人的計劃十分有幫助,再有更重要的是,對針灸也只瞭解到皮毛的艾倫教授不願就這麼放棄一個絕佳的老師!
  「我十分欣賞俊,他是我見過最棒的醫生!我對中醫也十分看好,不過,不能否認的是,如果想要讓那場心臟手術更成功,我的提議,正是俊最需要的!我可以為他引薦世界上最權威的心外科和腦科的醫生!」
  艾倫這麼對顏律說:「他還在猶豫,我想大概是捨不得你,不過我想你一定會支持他實現願望的,不是嗎?」
  顏律是錯愕的。
  他沒聽俊禕提起過任何要前往d國的打算,他看向了俊禕。
  俊禕對他搖了搖頭,他對艾倫教授道:「教授,我還是那句話,我會好好考慮你的提議。」
  到d國?
  若只是答案是去還是不去這樣的事情,那真是太天真了。
  不說別的,就是師父那裡,要他老人家點頭……不大可能!
  顏律卻皺了眉頭。
  他心裡已經有了預感,少年會做出怎樣的決定,似乎不需要多想了。猶豫……不正代表著他的決定了麼。abcdefgabcdefg
   第96章 教育
  對於艾倫教授的提議,說不心動,是不可能的。
  但俊禕真的需要考慮。
  不論是師父,還是顏律,俊禕都不想因為自己的決定讓他們失望或是為難。
  但有一件事,讓俊禕斷了所有的猶豫和顧忌,
  俊禕趕回梁家時,梁家上下還嚇了一跳。
  梁舅媽趕緊拉著他進來,「俊浩真的沒事,就是手臂淤青了一塊,不用擔心。」她和梁家幾人都一樣,以為小寶這一次匆忙趕回,是擔心俊浩。
  但,恰恰相反。
  在又高興又有些委屈的俊浩撲到他懷裡的時候,俊禕將他拉開了!
  「哥哥?」
  「哥哥?」
  感覺到哥哥散發去的低氣壓,雙胞胎異口同聲地疑問出聲,讓還在嘮叨兒子不懂事讓小寶擔心的梁舅舅停住了聲音。
  「俊浩,」俊禕凝眸看向他,「你媽媽告訴我,你逃課,還和同學跑到網吧,和別校的同學打架。」
  俊禕頓了下,有些嚴厲地道:「是真的嗎?」
  「哥哥……」
  俊浩呆了下,想哭。
  長到這麼大,這還是第一次哥哥對自己生氣。
  比自己高出很多的哥哥,第一次用這樣的眼神低著頭看著自己,讓俊浩嚇得都不敢撒嬌了。
  客廳靜了一陣。
  梁外公笑呵呵地出聲了,「小寶別嚇著你弟弟了,他都答應我們會聽話了。俊浩,你告訴哥哥,你知道錯了沒有?」
  「哥哥,我知道錯了,以後不會了!我保證!」
  俊浩趕緊道。
  俊禕抿著嘴,在俊馳伸手搖著他的衣袖要他坐下的時候也沒有拒絕,只是一直不說話。
  逃學,網吧,打架。
  每一個都讓俊禕心裡發涼。
  在此之前,他一直將俊浩上一世學壞歸罪在陳家人身上。那時候,也是如此,逃學,打架,等到舅舅意識兒子學壞的時候他已經叛逆到誰也管不了他的地步。
  ……他忽視了,弟弟本身的個性。
  他抬頭,看著掉著眼淚的弟弟,他心裡很亂,一時間眼前的弟弟和上一世那個哭著乞求他給他一點毒品的俊浩重合在了一起。
  他眼睛一熱。
  「梁俊浩,你告訴我,為什麼逃學,為什麼打架?」
  見哥哥真的生氣了,俊浩不敢隱瞞:「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我同學在班裡玩遊戲,爸爸不讓我玩,我好奇才跟他去網吧的。我知道錯了……後來是他說遊戲廳裡的一個人偷了他的遊戲幣才和人家打起來的……」
  「他說?」俊禕捏了捏手心,他的聲音都有些冷,「你覺得這件事情是你的同學的錯?是他故意慫恿你的嗎?你自己呢?你檢討過自己嗎?」
  不待愣住的俊浩說話,俊禕就接著道:「如果今天不是那個同學,換成任何一個人,和你說起這件事,你是不是會做出同樣的事情來?」
  聽到這裡,梁家人都愣住了,再聽到俊禕責問:「還是說,以後有別的人慫恿你去打架,甚至慫恿你去做任何事情,都是別人的錯,你就可以理所當然地道歉之後對這些事情都不用負責了嗎?」更是吃了一驚。
  「……」
  俊浩傻傻地看著哥哥,他有點不明白哥哥說什麼卻又彷彿明白了,再看俊馳和爺爺爸爸媽媽都那樣看著自己,俊禕連哭都忘記了。
  看著被嚇壞的弟弟,俊禕咬了咬牙,還是忍住了心軟。
  他起身,深深看著弟弟,「俊浩,你想過嗎,其實你的同學只是遊戲幣不夠用了,才想從那個被你們打的孩子身上搶過來。就算他真的偷了你同學的遊戲幣,這構不成你打人的理由。這不是講義氣,這是愚蠢!」
  「你沒有打人的權力,你更不應該因為年紀小或是推卸責任就可以讓人原諒。」
  「如果這一次,我們無視這件事情,而是和你以為的那樣只會心疼你是不是受傷了,會認為你沒有錯,那以後,你打人的時候、你逃課的時候是不是同樣也可以這樣獲得寬恕?」
  「……哥哥,我不會再打人了!真的,我以後都不會了!嗚嗚……」
  看著哭得整張臉都皺起來的弟弟,俊禕卻一動不動。
  這樣的保證不能讓俊禕心裡的後怕少一點半點。你曾經就對你的家人失信了……你曾經走到了一個我們所有人都不曾預料到的未來。
  我們也有錯,一次一次地縱容你。
  但這一次,俊禕對自己道,絕對不會了!絕對不會再重蹈覆轍!
  這麼僵持著,還是梁舅媽尷尬地笑著將俊禕拉開了,「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別光顧著生氣啊,我相信俊浩這一次是真的知道錯了,俊浩你告訴哥哥,是不是?」
  俊禕看著舅媽,心裡隱隱有些刺痛,他歎了一口氣,伸手拍了拍淚眼汪汪地看著自己的俊浩的頭。
  「俊浩,哥哥不當你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你是小男子漢,就算你還不能明白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但對自己做的每一件事,你都必須負起責任。你需要的,也不是誰原諒你,而是,知道自己做了什麼,知道自己做了這樣的事會不會傷害別人。」
  「你明白嗎?」
  俊浩有些懵懂地點頭。
  俊禕抱住他,彷彿隔著時空,看見曾經抱著被注射鎮定劑昏睡著的弟弟一樣,他啞聲道:「俊浩,哥哥希望你一直健康平安,如果,有一天別人對你做出像你對別人做過的事情一樣,今天被打的人是你的話,哥哥和你爺爺爸爸媽媽還有俊馳都會非常難過。」
  「哥哥對不起……」
  俊浩一直點頭,孩子脆弱地哭著,他不是真的就明白俊禕的話,但卻在心裡告訴自己,再也不能做讓哥哥不喜歡讓哥哥擔心的事情了。他是個小男子漢,他一定不會再讓哥哥他們難過。
  俊禕沒準備回程的機票,這一次來的實在太匆忙了,被外公說到在家裡留一晚再去海城,才想起自己還沒通知過顏律。
  拿出手機,關機,是從上飛機後關了就一直忘記開了。
  他趕緊給顏律打去了電話,果然,男人都快擔心瘋了!
  知道他只是回了梁家,顏律整個人都有種神經緊繃太過虛脫的感覺。聽少年道歉,他一語帶過自己這幾個小時所經受的折磨,轉移了話題問起他急著回家是不是梁家出了什麼事。
  俊禕將事情和他說了一遍。
  末了,俊禕有些遲疑地道:「……顏律,你會支持我嗎?支持我做的所有決定。」
  顏律怔了下,這話沒頭沒尾,但顏律卻一下子就明白了少年要做的是什麼決定,要他支持的是什麼。
  「會。」顏律沒有遲疑,這句話,不是一時衝動想的,早在艾倫教授和他說起那件事情開始,顏律就開始做著這樣的準備了。「俊禕,不論你想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
  俊禕的聲音哽了一瞬,再開口時,那種歉意和脆弱都無法掩飾了。
  「顏律……我有點想你。」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關於上一世的俊浩,關於這一世的他,關於上一世的陸俊禕,也關於現在的自己。
  他察覺,已經有很久,他不曾再想起過上一世的事情了。
  這和他變得堅強和強大無關,是顏律,這個男人讓他潛意識裡拋下了那種恐懼,不再畏懼上一世的遭遇,也不再時時想起。
  也正是因為這樣,察覺到俊浩有可能走向上一世同樣的路,他才會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受驚到這個程度。
  俊浩是這樣,那麼如果他不快些爭取的話,和命運爭分奪秒的話,是不是俊馳也有可能重蹈覆轍?只是想像這個可能性,就足以讓俊禕心慌了。
  猶豫,沒有意義。
  任何能救治弟弟的事情,讓他脫離那個厄運的事情,他都會去做,也必須去做。
  可這樣的決定讓他有些傷感,顏律,大概不好受吧。自己總是做出一個選擇,霸道而自私地讓他去接受……
  顏律感受得到他低落的心情,他笑了起來,柔聲道:「我也是,很想你。」
  他的心裡也已經有了決定,不是說過嗎,早在很久之前他就有追逐少年的步伐的覺悟了。
  顏律的體貼,讓俊禕內疚。
  在床上翻來覆去,俊禕有些鬱悶地想,那傢伙一定是故意的,讓他內疚,讓他捨不得,讓他多愛他一點……哎,真是被寵壞了。
  俊禕悶在被子裡這樣想著,但對於那個罪魁禍首,俊禕決定還是不要分一點同情心給他好了。
  不過除了顏律,俊禕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果不其然,華老在聽到俊禕要到d國研究腦科和心臟外科的時候,整個人愣了下,下一秒,他的枴杖就丟了過來!
  「混賬!你、你再敢說一遍!」
  俊禕不躲不避,生生挨了這一枴杖。
  「哎喲!」心疼壞了的三嬸要去攔,但被啞叔拉住了。這個時候,他們不適合摻和。
  俊禕抿了抿唇,抬頭,他對師父說道。
  「師父,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更清楚,」他按著胸口,「我是姚家的繼承人,我是姚系的族長,我有怎樣的責任。」
  「師父,我沒有忘記。」
  「但是,請您讓我任性一次,這件事情,我有必須這樣做的理由。」
  他的眼神,讓華老說不出否決的話來。
  ……任性一次?反了反了!
  ……當初就不該這樣縱容他!
  華老這一次,總算嘗到什麼叫作繭自縛的滋味了。
  作者有話要說:唔,偶要在閨蜜的人生道路上打醬油了,祝願她順利~~
   第97章 甜蜜
  艾倫教授得知俊禕的決定,高興壞了,
  那歡天喜地的模樣,讓他的妻子好笑不已,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人讓他這樣看重和欣賞,這麼想著,她也更加用心地準備起客人的房間來。
  不過,那房間注定是留不住人的了。
  顏律陪著俊禕到的,國,要不是有他在,一大家子的人還真沒人放心讓俊禕到,國來。
  艾倫教授親自來的接的機,見他們行李不多,往後備箱一塞,停也不停地帶他們去了研究所。
  「方便參觀嗎?」俊禕對這位風風火火的科學狂人無奈至極,看著顏律也被拖著來,才這麼問。
  艾倫教授直擺手,「這都是合法的研究,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他將俊禕介紹給了腦科研究部的幾人,粗略地說了說他們手頭的研究項目,科室內對教授回國的日子裡每天都要重複稱讚好幾遍的年輕人已經十分好奇的眾人,見到俊禕本人更是吃驚不已。
  他們也沒機會和俊禕多說上幾句話,急於讓俊禕安心的艾倫教授,就像和俊禕承諾過的那樣,效率極高地將他介紹給了心外科研究部的同事。
  「老夥計,這一次你們欠我的可不是一頓飯那麼簡單而已了!」
  瞧他那得意的模樣,幾個知道他愛才如命個性的權威教授也不由對俊禕多了一份看重。
  而這個年輕的,據傳一身華國傳奇的古老醫術的少年,也和艾倫教授說的那樣,將給他們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
  回程的路上,艾倫這樣對俊禕說:「今天見到的那些人,雖然不可能像我這樣紳士,特別是那個可惡的m國老頭,不過他們的本事全世界都找不到幾個比他們厲害的。當然了,還有那麼幾個看不上我們研究所的自由研究主義者,放心,之後我一定都介紹給你。俊,相信你的決定是正確的,它給你帶來的好處絕不僅僅只是這樣而已。」
  俊禕聞此,真的萬分感激。有這位熱心的教授的幫助,那麼多的世界級權威專家,他不擔心自己不能成功。
  在艾倫教授家裡吃的在d國的第一餐,原本擔心客房沒有準備齊全的女主人被丈夫告知顏律和俊禕是一對恩愛的情侶,完全不用擔心這個問題,她也就放心了。
  d國雖然還沒有承認同性婚姻的合法性,但對於這種感情,寬容了很多,畢竟d國國內的越來越多的領導人開始肯定這樣的戀情,並不忌諱自己的私人性向,引導著理解治傷的自由的社會風氣。
  那是個很熱情比之她的丈夫體貼許多的女人,她擔心俊禕和顏律在華國不習慣,特意將一些注意的地方和他們說了,比如這樣的天氣晚上降溫要多注意,還怕他們找不到餐廳邀請他們到家裡吃飯。
  顏律開口婉拒了艾倫的邀請,帶著俊禕離開。
  俊禕原本以為他會帶著自己到酒店,沒想到車子幾拐,就到了離艾倫教授家不遠的獨立洋樓。
  「托弗蘭克買下的房子,那個von財團的合作人,記得嗎?」對於俊禕的疑惑,顏律給出了解釋。
  顏律做的功課自然不可能只有這麼一點。來之前,他熟記著拜託弗蘭克找來的地圖,哪裡有便利店,哪裡可以有著俊禕喜歡的風情,從地域文化到公交天氣,事無鉅細。不過,這些事情,他從來不多說。
  俊禕點點頭,就是對那個弗蘭克沒有印象,那個求著顏律畫裸/體畫的路易斯他可記得很清楚的,聽說出了顏律那件事情後那個禍首被家族警告得安分了不少。
  廚房的冰箱裡,也鐘點工按著顏律給出的單子買好了新鮮的食材,俊禕拿出一瓶礦泉水,也是他喝慣的那個牌子,不由讚賞地對男人親了又親。
  可惜,自己完全拿這些食材沒辦法啊。
  「你什麼時候的機票?」他問顏律。
  顏律只說在d國也有幾天時間需要去處理von財團的合作項目,對回國的安排沒多提。得知自己還能在吃上幾天顏律做的飯,俊禕最後的一點失落感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這時候,兩個人也總算有時間倒倒時差。
  不過,在艾倫教授絲毫不知體貼為何物,第二天就將他帶到研究所開始一陣忙碌,累到睡,睡醒接著忙的情況下,時差這種東西,存在感是非常薄弱的。
  在研究所和幾人吃過幾次午餐喝過幾杯啤酒,俊禕就開始帶便當了。
  「華國料理?俊,你吃不慣這裡的食物嗎?」
  俊禕擺擺手,「愛心午餐,」他毫不避諱,「再過幾天我愛人就回國了,當然是要趁機多吃一些了。」
  這話自然有所保留,其實他的舌頭早被顏律養刁了,在國內就很難找到能滿足他要求的菜品,對這裡的食物更是談不上喜歡了。
  不過……想到男人過幾天總要回去的,想到這裡,俊禕有點憂傷,他可憐的舌頭和胃啊。
  聽他這麼說,餐桌上的其他人立刻露出羨慕的神情來。
  「神奇的華國料理啊,聽艾倫教授說那是讓你吃過以後一輩子都不能忘記的享受!」
  顯然幾人都是深受華國文化迷的導師影響。
  俊禕笑道:「有機會來華國的話,我一定請你們吃最棒的華國料理。相信艾倫教授的判斷,絕對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顏律在d國也是公事纏身。
  von財團早有將他引薦給別的世家合作的意思,也趁著這一次機會,幫助那些世交將事業推到華國,那片廣饒的土地。
  顏律自然不會拒絕。要知道和von財團,這個d國本土頂著貴族財團名號的家族有如此交情的家族自然也不會是什麼小角色,而與其他地域相比起來,歐洲的市場對於他們華商而言排斥力不小,生意要做大不易。
  倘若有這些關係的經營,藍顏集團在歐洲打出一片江山,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酒會應酬,談判簽字,回家做飯,比起俊禕,顏律也不輕鬆。
  不過,事情總也有忙完的時候。
  半個月的時間,幾乎已經忘記顏律是要回國的事情的俊禕乍然聽到男人明天回國的機票,愣住了。
  「捨不得我?」
  顏律問的有些得意。
  俊禕翻了一個白眼,語氣不善地道:「就不能等我吃完飯再說嗎?……好歹是最後的晚餐!」
  俊禕瞪著顏律,筷子已經將米飯戳出了好幾個坑,好一陣才鬱悶地道:「我不喜歡吃麵包,醬汁也不喜歡,牛排也沒你做的好吃……」
  顏律伸手將他抱到腿上,也不管他嘴唇上晚餐痕跡,對著就親。
  「你不要我走,我就不走。」
  說這話的時候,顏律都是笑意。
  「……然後讓你公司上萬員工去跳樓嗎?」俊禕咬牙切齒,他翻身跪在顏律腿上,凶狠地對著顏律的臉咬住,「賠我的晚飯!」
  就是矯情,俊禕也認了。
  他心裡是真的失落,來到d國這麼久,他一點違和感都沒有,甚至不需要一點點的適應期,就是因為顏律一直在他身邊。
  顏律的存在,帶著一種家的安定感,在這個說著不同的語言不同的膚色的地方,也讓俊禕有著歸屬感。
  他一直陪著,默認著他會一直守著他直到回國,俊禕先前幾天還可能會想想他什麼時候就回國丟下自己一個人在這個國度的事情,可之後是完全想不起來這種憂慮的。
  可是現在……
  顏律不躲不閃,他任著俊禕一頓抓狂,時不時親親他,眼裡的笑意讓俊禕心軟得不行。他知道男人說真的,只要自己開口,他一定不會離開。
  可是……已經那麼任性了……
  低頭看著擁抱著他的男人,俊禕捧著他的臉,親吻。
  「顏律……我不想吃飯,我想要你。」
  所謂最後的晚餐,到此不了了之。
  臥室,暖氣,床,掉在地上被忽略的被子,褶皺的白色床單,糾纏交換的兩個男人。
  不知是不是要離別的關係,少年今晚特別熱情,騎在顏律身上熱情似火地擺動著,勾引得男人再不能有絲毫隱忍!
  「別哭,寶貝。」
  「……我不要你回去,顏律,你要在我身邊。」
  顏律拂開他臉上汗濕黏著的長髮,俯身吻他的側臉,「好。」
  ……「那你出去啦,好累……」
  男人現在怎麼可能喊停?
  一夜瘋狂。
  醒來時,顏律卻已經不在身邊。
  俊禕驚醒過來。
  「顏律?」是去做早飯了嗎?
  ……昨晚他答應自己的話,應該不是錯覺才對。
  心裡有些委屈的感覺,俊禕左右看了看,才發現枕邊鬧鐘壓著的字條。
  男人的字跡依舊霸氣凌厲。
  『小寶,早餐在保溫,晚餐我預定了餐廳的外賣,好好吃飯。乖,我三天後的機票回來。我愛你。』
  ……三天後回來是怎麼回事!!
  腰部酸軟地跌回床上,某個部位男人留下的佔有感覺還沒散去,俊禕捏著被子,咬牙切齒。
  故意的……
  他絕對是故意的!!
  想到昨晚自己……該死的顏律!!
  俊禕一整張臉都燒紅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甜蜜到木有?全壘歡迎腦補~~(*^__^*)
   第98章 類情敵(上)
  從研究所回來,已經是晚上九點。
  這群不知準時下班為何物的研究狂人……
  心裡吐槽著,一下車,看到房子敞亮的燈光,俊禕愣了一下,立即驚喜地跑上去,而聽到車聲的顏律,已經拉開門。
  「顏律,」
  俊禕一下子跳到了顏律身上,狂親,「不是說明天才回來嗎,」
  顏律將他的寶貝抱回溫暖的屋子裡,被他親得眼神溫柔,低笑著道,「提前結束,就改簽了機票。」
  他享受俊禕激動地蹭著他的脖子的親暱,「寶貝,吃過晚飯沒有?」
  「沒有!那群瘋子!我餓死了!餓死了!」
  顏律趕緊將廚房裡一直熱著的晚餐拿出來,餵飽撒嬌的小傢伙。其實他做好晚飯在家裡等了好一陣了,一群科學瘋子,沒有雙休節假日的觀念就算了,連下班時間都不遵守。拖累他的小寶。
  其實下班後,那群總算良心沒有泯滅的前輩們要帶俊禕去吃大餐,不過,他可對他們所謂的大餐不抱任何期待,還不如回家熱一熱顏律定好的外賣呢。
  果然,他的決定是對的!
  否則哪能吃到這種美味?和那群喝著啤酒還大談解剖和實驗的科學家吃飯,本身就是個毫無藝術感的折磨啊。
  俊禕窩在顏律懷裡樂滋滋的,那副心滿意足的模樣逗得顏律也十分開懷。
  臉上被印下無數個油印子,顏律絲毫不介意,聽少年問「這一次留多久,什麼時候走?」的話,顏律心想他才回來是不是不大適合這個話題,不過少年顯然是吃過一次虧,這一次要好好地打聽好底細了。
  「月底回去一趟,今年左右也沒什麼大事。」
  月底?
  一聽這話,還計較著男人上一次無恥地欺壓自己身體的事情的俊禕頓時眉開眼笑,獎勵地給男人也夾了一筷子遞到他嘴邊,沒什麼誠意地問道:「你放著那麼一大攤子不管,真的沒問題嗎?」
  顏律失笑,「放心,反正養得起你。」
  藍顏集團上市後,管理模式不落俗套。聘請了那麼多海內外的高管人士,他這個董事長,雖然也頂著總裁的名頭,但落實管理的還是手底那一班子人。他其實只要看看報表,做一些重要的決策,遠程操控還是坐鎮公司對藍顏的運作不會有絲毫的影響。
  俊禕直笑,「蘇秘書他們肯定恨死你了。」
  「月底的獎金會讓他們忍氣吞聲的。」
  「萬惡的資本家!」
  顏律欣然接受這個稱讚。
  俊禕在空間泡好澡出來,顏律一邊遞給他毛巾給他擦著,一邊對手機那頭說:「抱歉,我現在有些事情。……不用介意,代我向藍老爺子問好。」
  「誰啊?」他本來以為是蘇秘書追殺來的電話呢。
  顏律將他抱在懷裡,專心地給他弄乾頭髮,聞言不甚在意地道:「港城一個生意夥伴的妻子和女兒,來的路上碰見了,她們遇到點麻煩,我送她們到了酒店。剛才打電話來說要請客謝我幫忙。」
  「哦。」
  他們誰也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轉而就翻著顏律帶來的兩廂行李,是家裡一定要他帶給俊禕的,吃的穿的,他爸爸更是別出心裁,一個信封裡裝著銀行卡,讓俊禕哭笑不得。
  「你還好意思真拿啊,就我爸那點工資。」
  顏律讓他收著,「你不讓他給,他肯定擔心。咱們存著?反正你花我的錢就好了。」
  俊禕也清楚,他爸爸比之上一世雖然好了太多,可說起來是個木訥不會表達的人,大概這是他絞盡腦汁能想到最好的對他好的方式了。、
  不過,顏律這樣說他可不愛聽。
  「說的我好像吃軟飯的小白臉一樣。」俊禕哼了一聲。
  對於花顏律的錢,他還真沒什麼排斥或介意,被他照顧都這麼多年了,這種事情要是去計較還有什麼意思?
  而這位陸少爺,對於自己擁有億萬身家的事情,是沒有半點自覺的。
  顏律和俊禕都沒把心思放在多餘事情上,俊禕白天幾乎都在研究所打轉,而顏律這時候遠程電話不會少,他無事時拿著電腦做遠投,他對這些十分感興趣,也有港城的bf投資公司在。
  不過太過忙碌,自己親手去研究的時候不多,要嘛就是小打小鬧,難得有這樣的時間,自然不會沒有事做。
  俊禕看他電腦上一片分析圖、紅綠線,一大堆他完全看不懂的數據,很不客氣地表達自己對男人愛好的不欣賞。
  「果然是你顏律喜歡的東西,一點意思都沒有。」見顏律要說話,他趕緊伸手制止他,「別和我說這裡頭的智慧,我半點都看不出這有刺激在裡頭。不就是錢一瞬間漲,一瞬間又沒了嗎?」
  「你可悠著點,別等到以後還要我養你,可就丟大人了。」
  顏律抱著他,開始在電腦上找前陣子下的還沒來得及一起看的電影,聞言側頭笑道:「我不介意給你養,陸少爺。」
  果然,少年一聽這話,眼睛都笑彎了。
  生活很完美,就是那對母女執著得很,俊禕和顏律一天下來相處的時間不多,可每次總有這麼一個電話來摻和。
  不過幾天,顏律問道:「小寶,你明天休假的吧?」
  「嗯,只要那群瘋子不要心血來潮的話。」
  「那陪我去吃個飯?」
  「……和誰?」他們兩個吃飯的話,完全不需要這樣的詢問啊。
  顏律指了指手機,俊禕立即會意,不爽,「那兩個女人有完沒完啊!」
  「是藍家當家也到d國了,」似乎還嫌少年的醋意不夠大,顏律輕笑地繼續:「說是他女兒要到d國來留學,這麼巧我在這兒,想要我有空多多關照她。」
  「……還敢給我說!」
  俊禕捏住他的臉一陣狂搓!
  藍家的用意不言而喻了,能打聽到顏律到d國的班機,甚至是在顏律臨時更改的情況下,再製造這麼一場偶遇。俊禕是不相信,這事情真有那麼巧合!
  現在還一副死纏爛打誓不罷休的樣子,哼,看他不對他們還以顏色!
  顏律也不喜,不過他卻不好太過不留情面,藍家的老爺子和他已故的父親交情匪淺,這位長輩對父親從前也是多有提攜,不好直接駁了他的面子。
  這種時候推辭或是畏首畏尾,就枉費俊禕重活一世了。
  顏律看他穿著一套西裝,在鏡子前比劃了一陣,又不大滿意地開始脫,嘴裡念著:「憑什麼我要穿這麼正式,太抬舉對手了!」
  又拿出一套休閒裝來。
  等顏律倚在一邊欣賞了一場視覺盛宴,約見的時間差不多的時候才出聲道:「小寶,約在西餐廳吃的飯。」
  言下之意,就是那種不穿正裝絕對進不去的場合了。
  俊禕對自己身上這套長衫無言了一陣,又將方纔丟開的那套西裝重新換上。顏律上前給他繫上皮帶,扶著俊禕勁瘦的腰肢,起身的瞬間從俊禕的肚臍開始往上連連印下親吻。
  「別鬧。」
  敞開著的襯衫還沒扣好,俊禕正伸手將頭髮捋出來,他伸手拍開男人在他腰上暗示性地揉按的手,「別把我衣服弄皺了。」
  顏律在俊禕的瞪眼下,雙手太高做出一個投降的姿勢,看俊禕對著鏡子開始仔細地整理好衣服。他就是個天生的衣服架子,西裝穿出的是和自己完全不一樣的感覺,那種優雅的、帶著些禁慾感的性感。
  他是不是做了一個愚蠢的決定,顏律想。
  這種日子他不在家裡好好陪著他的寶貝或者做點這樣那樣的事情,反而要讓他打扮得這麼招人去見那種無聊的人。
  在鏡子裡左右看了看,總算滿意的俊禕就見鏡子裡那個凝視著自己的男人露骨的著迷眼神。他不由露出笑來,慵懶性感,兩指併攏在唇邊親了一下,貼在鏡子上顏律的嘴唇方向。
  ……顏律上前摟住了他。
  「寶貝,要不我們……」還是不要去了。
  「領帶,傻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對自己發呆的,領帶還亂七八糟地掛著。他轉身給顏律熟練地繫上一個溫莎結。
  拍了拍顏律的胸膛,他仰頭親了親顏律,「完美!」
  對著鏡子裡兩個身影照了一陣,俊禕眼裡都是笑意,他摸了摸下巴,往鏡子上湊近一點,佯裝著疑惑道:「誰家的男人,怎麼能帥成這樣呢?」
  他自我陶醉,倒是先被自己逗笑了。
  顏律哭笑不得,好一陣才道:「寶貝,我說真的,要不我自己一個人去,很快回來。」
  沒的商量。
  到了餐廳停車位,一向果決的顏律還在遲疑,他覺得他現在該做的就是將俊禕藏起來。
  俊禕一個眼神過來,他也只好在侍者開了門後下去,繞過車頭拉開門將俊禕牽了出來,俊禕看了一眼這件檔次非一般的法國餐廳,這才想起低聲問道:「你還沒告訴我今天請你吃這頓鴻門宴的是哪家的。」
  顯然之前對這家人的介紹,小寶根本沒放在心上,顏律輕笑道:「港城藍家。」
  俊禕的腳步驀地一頓。
  「怎麼了?」
  俊禕的眉頭一下子就皺起來了,他沒察覺自己的手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顫抖了一下,讓顏律一下子緊張起來。
  俊禕吃了一驚,他好一陣才問道:「你要見的是藍天恆老先生的孫女?」
  「嗯。」顏律倒是沒想到俊禕會對港城藍家有這樣的瞭解,見少年睜大眼睛看著自己似乎要從自己臉上看出些什麼,顏律擔心了起來。
  「小寶,怎麼了?」他退回俊禕身邊摟著他,擔心地道:「不舒服嗎?還是你不想見他們?我們回家,好不好?」
  俊禕抿唇不語,心裡有點亂。
  弄不清情況的侍者這時候也退回來,恭聲問道:「顏先生,您的同伴已經在包廂等候了,您是有什麼別的打算嗎?」
  顏律沒說什麼。
  俊禕哼了一聲,「倒是心急得很。」
  聲音微冷。
  作者有話要說:陸小寶要很帥很帥的說~~
   第99章 類情敵(下)
  藍家麼。
  俊禕渾身都提到一級戒備的程度,他拉著顏律在侍者的帶領下來到了包廂。
  在侍者推開門時,他瞬間瞥了一樣鏡子裡的自己,瞇了瞇眼,勾起一個笑來將緊繃的表情瞬間柔化。
  「哎,顏總,你——」
  包廂裡的三人站起來,一見被侍者請進來的人卻都是一愣。
  來人是個很……漂亮的男人。
  除了漂亮這個詞,他們一時間詞窮了。
  他的漂亮卻不是那種女人的漂亮,他們沒人誤會他是個女人,即使他一頭長髮。那種美配合著他嘴角的笑帶著非常強的侵略性,讓人不由得一呆。
  ……藝術家。
  這是藍子馨第二反應,那種……就該是彈著鋼琴,優雅的,從容的,俊美的,在聚光燈下漫不經心地鞠了一躬接受眾人的掌聲的存在。
  男人一頭長髮沒有束起來,只是簡單地綁著披在肩上,西裝外套也沒有扣扣子,沒有打領帶,白色的襯衫有些不羈地解開了三個扣子,露出一些白皙的讓身為女人的她都嫉妒的肌膚來。
  「咳。」藍當家趕緊回神,不管這個闖進來的男人是誰,總之不是他們等的人,他立即道:「這位先生你走錯……」
  俊禕嘴角的笑意深了深,他的目光微涼地從那個女人掠過,才回身伸手向還站在門外的顏律。
  顏律明顯感覺到俊禕的不悅,而這種不悅顯然是因為包廂裡的三人,雖然顏律有些奇怪為什麼突然間一直不怎麼在意的少年會突然對這三人抱著一種敵意,但他願意配合少年的任何行為,只要他高興。
  顏律牽住他,一步邁進包廂裡,他看向那三人,手很自然地放在俊禕腰上形成一個佔有的表示,他沒理會三人瞬時僵硬的表情,向他們問了好。
  笑著道:「向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愛人,陸俊禕。」
  他側頭看向俊禕,眼裡帶著些許詢問和擔心,嘴上的聲音放柔了些,「俊禕,這位是港城藍家的當家人,那兩位是他的妻子和女兒。」
  俊禕不回應他的試探,輕笑著看向了三人,「原來是藍先生,聽顏律媽媽總是說起你們,藍老先生以前幫了顏家很多,她一直想親自謝謝你們呢。」
  他轉頭看向藍夫人和那位藍小姐,溫和地道:「倒是藍夫人和藍小姐一直和我們客氣,顏律幫你們是應該的,說起來,這頓飯應該要我們請才對。」
  聽到這裡,包廂內的三人哪兒還有不明白的?
  藍子馨不敢置信地看著顏律和俊禕,她有些慌地看向父母,父母臉色十分難看,她怎麼還不知道父母的算盤是落空了,而自己的臉也都丟盡了!
  她無地自容,心裡責怪父母為什麼不打聽清楚,讓她來和一個基/佬相親!
  她原本對顏律的好感,也不知是因為覺得丟人還是因為顏律身邊站著的那一位就算是男人也讓她隱隱生出自卑的心態的男人,完全消失殆盡。
  「呵呵,說的哪裡話,」藍當家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他笑著將眼裡的冷光藏了起來,說道:「我們這一輩人裡,就屬顏康最得老爺子的心了,幫他是老爺子打心眼裡樂意,我們哪裡來的功勞?這個謝謝是應該的,要不是顏律,這兩個連人家話都聽不明白的女人家還不知道會怎樣呢。」
  藍當家心裡冷哼,一個賣屁/股的男人也敢在他面前給他沒臉,抬出顏律的母親是想彰顯自己的地位已經得到顏家的承認了?笑話!
  他可從沒聽說過顏律跟個男人廝混的消息,就算是,難不成顏律還能不和女人結婚不成?
  而自己女人各方面條件都是顏太太的最佳人選,雖然看顏律這做法是對自己撮合的事情不大滿意,不過,他相信以他女人的資質和性情拿下顏律身邊的位置,不是問題。
  這麼想著,藍當家總算找回了底氣。
  雙方客套一陣,入座。
  顏律接過菜單看也不看,就遞給俊禕,一直注意著這邊的藍當家見顏律竟沒有將菜單給女兒,心裡不大樂意,而被父母塞入一個菜單本意是想讓顏律看看女兒的語言才能的藍子馨,聽到顏律用純熟的法文對侍者交代道:「請不要在菜點裡放蔥蒜,謝謝。」
  ……是因為那個男人不吃蔥蒜吧。
  藍家夫婦見女兒還在發呆,而俊禕已經點好了餐遞給侍者,竟也一口流利的法文,頓時著急地催了崔女兒。
  ……有意思嗎,這樣丟架,把自己推出去讓人挑揀,你們就滿意了嗎?
  心裡這樣怨怪,但藍子馨還是保持著溫婉的笑容,在俊禕問起她想要點的菜單時也禮貌地一一應答。
  殊不知,她越是表現得這樣溫嫻知禮的大家風範,俊禕的情緒就更冷幾分。
  「小寶?」
  顏律湊過來低聲問,俊禕轉過頭見男人皺著眉,一副『不要勉強自己,不喜歡我們就走』的表示,他不由遷怒地瞪了顏律一眼。
  顏律無奈,只好任著他去了。
  餐桌上,看著兩個大男人在他們面前毫不避諱地變現親暱,藍家夫婦心裡恨得不行,自己女兒到底哪裡不好,不僅找個男人來膈應他們,還非要做成這個樣子!
  其實,顏律做得十分自然。
  他是看透了俊禕對這家人的不喜,自然更不會因為他們而收斂自己的行為,他可不想再讓俊禕吃飯的時候還不順心,雖然他現在只想著趕緊結束這頓無事生非的晚餐,抱著他的寶貝好好問一問是為什麼生自己的氣。
  外國用餐就是麻煩,此時顏律對端上來的甜點,非常不滿。
  俊禕擦了擦嘴,對藍子馨笑道:「聽顏律說藍小姐想要到d國留學?」
  正在往咖啡中加方糖的顏律聞言,不著痕跡地加了一句道:「俊禕近來也在這裡求學,這邊其他都好,就是節奏太快了,他散漫慣了,還不習慣呢。」
  俊禕一個眼神過來,顏律趕忙不說了。
  他心裡對少年現在有心一較高下的表現好笑得不行,還說不吃醋,這小東西。
  他將調好的咖啡放到他面前,再切一塊d國地道的黑森林蛋糕到他面前。
  藍子馨笑得有些勉強,卻還是笑著道:「是有留學的打算,不過這次來主要是想看看能不能適應,還沒定下。」
  見俊禕沒表現出惡意,藍子馨總算放平了心情,她溫聲道:「其實,我更喜歡f國的氣氛,確實這裡節奏太快,那裡人更浪漫些,比較適合我。」
  俊禕挑挑眉,不再多說。
  一頓飯,比之不歡而散,更甚。
  一上車,俊禕就扯過後座的毯子裝睡,毫不掩飾地變現出他現在杜絕和顏律說話的意思。
  顏律傾身過來,手剛碰上他的頭髮就被拍開,「別碰我,別和我說話,開你的車。」
  見顏律沒動靜,僵持了一陣,他才悶聲道:「我們回家。」
  顏律歎了一聲,還是湊過來親了親他,才開始轉動鑰匙。
  車子發出引擎打喘的聲音,顏律小心地往家裡趕,俊禕現在的情緒真的不算好,他猜不出原因,不由心急。
  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隔著毯子安撫地摸了摸少年。
  「開車專心點,你先別管我,讓我自生自滅就行。」
  他最怕的就是少年不理他,這麼帶著埋怨的聲音倒讓俊禕鬆了一口氣,「我知道。」他收回了手,「你別生悶氣了,告訴我怎麼了?」
  俊禕扯下毯子,看著顏律不說話。
  顏律試探道:「是因為他們想把女兒推給我?小寶,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憑他上輩子對顏律淺薄的那點瞭解,就足夠讓俊禕知道上輩子這個男人身邊的那女人姓什麼了!
  藍!
  當年真是港城藍家的藍天恆老先生看中了顏律,還將孫女許配給他,幫助當年沒有勢力年紀輕輕的顏律走出的困境。
  當年那個被他溫柔對待的,甚至和他有過一個女兒的女人,就是他見到的那個女人!
  若是和一般見過的嬌蠻的女人就算了,偏偏還是一個溫婉,完全撐得起大家風範的女人!也是……若不是這樣的女人,上一世的顏律事業做到那麼大,背後的那些人際她一個女人怎麼可能打點得讓圈子裡都稱道。
  只要想著這些,俊禕心裡就說不出的煩躁!
  他……也不比那個女人差!可是,他是個男人……永遠無法像上輩子那位顏太太一樣,為他出面把持那些關係,贏得圈子裡的讚譽。他的存在,只會讓人在顏律背後指指點點吧。
  因為這些,除了煩悶,俊禕還覺得有些難過。
  偏偏……是這個女人纏上來!那個曾經擁有過顏律一輩子的女人,讓俊禕怎麼能不在意,怎麼能不心裡難受?
  越想越煩,俊禕乾脆又扭過身不出聲了,他怕一開口就是咄咄逼人和遷怒,他被顏律寵得太壞了,可是今天他卻不想表現出那種任性,好像和那個溫溫熱熱的可人兒形成一個鮮明的對比,把自己比下去了似的!
  顏律眉頭皺的更深了。
  迅速趕回家,顏律輕手輕腳地將安安靜靜的少年抱在懷裡,抱回家。
  原本該陷入睡眠的少年,此時伸手摟住顏律,他問:「顏律……你這輩子只會愛我一個人,對不對?會愛到我死的那一天,對不對?」
  顏律頓住了。
  「別胡說,」他非常不喜歡少年這樣的語氣,特別是那個『死』字,「我當然會愛你,只愛你一個人。」
  「……不准再接那女人的電話,我不想知道你再和她或者是任何女人車上瓜葛,聽到沒有?」
  「好,我答應你。」
  俊禕抬起頭,眼角都濕濕的,「顏律,我相信你。」
  「可是,我不喜歡,非常不喜歡。」他緊緊抱住顏律,「任何人來和我爭搶你,你是我一個人的。」
  「我是你的。」
  顏律的語氣,像在發誓。
  俊禕埋在他懷裡,沒錯,你就是我一個人的,這輩子,誰也不能搶走你,就算那個人上輩子曾和你有過羈絆,這一世,我決不允許!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君喜歡俊禕的打扮,迷~~~
   第100章 舅媽的懷疑
  藍家夫婦回到酒店後,還氣憤非常,
  忘恩負義的東西,竟然敢這樣給他們沒臉,要不是他們藍家,他顏康算什麼,顏康的兒子又能算什麼,
  藍子馨心裡厭煩,卻對父母的怒罵一聲不吭,保持著微笑道了晚安,她給遠在港城本家的爺爺打去了電話。
  將顏律和父母的事情客觀地說了一遍,末了,藍子馨歎聲道,「爺爺,我不想爭取,不是因為顏律喜歡男人。而是……以一個女人的判斷,我相信他是真的愛著那位陸先生。任何行為都只會適得其反。況且,您一定也知道顏律那樣的人不是受威脅的人。」
  藍天恆又怎麼會不明白?
  他歎了一口氣,恨鐵不成鋼地給自己兒子媳婦打去電話,聽那頭還罵罵咧咧說著顏律不識好歹,藍老先生冷哼一聲:「你們以為自己是誰?定要顏康那兒子對付藍家你們才甘心是不是!」
  他再清楚自己的兒子不過了,就是守住這份家業他也不見得有這個本事!他髮妻死得早也只留下這麼個不成器的兒子,他早不對他抱希望了,哪想到孫兒一輩也只有子馨這孫女長進些。
  所以他才想著讓孫女嫁給顏律,日後就算真有什麼也能扶藍家一把。
  即便不行,結親不成結成仇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好壞,顏律這孩子現在還感念他們藍家從前那份恩情,若是連這個都被那不成器的蠢東西攪合了,還得了麼!
  掛斷電話,正想著給顏律打去電話,管家已經遞上來,說是顏律顏先生打來的。
  這廂,顏律剛將不安的俊禕哄睡著了。
  或許之前,他還覺得俊禕此番是吃醋,不過現在已經完全明白少年這是在不安了。
  ……是自己讓他不安。
  他不覺得俊禕會是對自己沒有自信的人,只能想到是不是自己無意中做過什麼或是母親說過什麼,讓他對那些相親的女人或是藍家生了芥蒂。
  但不管如何,眼前這個麻煩是必須杜絕的。
  他打去電話,還不待說,那頭的藍老先生道歉的話已經搶先了:「顏小子啊,這事都怨我藍家,那不成器的東西,希望你別和他計較,就當看在我的面子上。」
  藍老先生這番表態,顏律也算鬆了一口氣。
  父親尊重的人,顏律也並不想和他們鬧得太難看。他明言拒絕了藍家的撮合,又道:「我和俊禕的事家母是同意的,等他完成學業,我們也會辦酒席成婚,給彼此一個名分。如果藍總不放手的話,我們會很困擾。我不想因此和您鬧得不愉快,這不是我的意願。」
  藍老先生會意,保證絕不會讓兒孫糾纏他。掛了電話,還不放心,又給兒子打去電話囑咐了一番。
  顏律掛了電話,正算著海城的時間,想著給家裡打個電話問問母親是否和俊禕說過藍家的什麼,也好讓他知道少年為什麼這樣介意。
  陽台的門,被推開了。
  「小寶,怎麼醒了?」
  他一轉身,就被少年抱個正著。
  心情鬱鬱,俊禕其實只是在裝睡,哪裡是能真睡著的。
  他知道自己那樣計較真的太不成熟了,畢竟那是上一世的事。那時,他和顏律全然是陌生人,他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去計較他和誰有過什麼?
  理智上理解,可心裡好受不了……他陸俊禕就是個小氣愛計較的人。
  可這些,在聽到顏律說的話,看到男人因為自己而擔心,這些陰鬱都散開去了。
  說到底,是他骨子裡就不是個有安全感的人,他對自己沒有信心,從上輩子開始就用悲觀的處世態度對任何事情都做著最壞的打算。
  但,顏律是不一樣的。
  他相信顏律,勝過相信自己。
  「顏律。」
  俊禕的擁抱,讓顏律總算安下擔憂的心,他將穿的單薄的少年快速地抱回溫暖的臥室裡,躺回床上。
  低頭看著他,少年也正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眼裡的歉意讓顏律瞭解到少年正為自己今天發脾氣的事情無聲地向自己道歉。
  他笑了起來。
  撫著他的臉,顏律柔聲問:「是不是我媽和你說了藍家什麼?嗯?」
  怔了下,俊禕搖頭,「……我自己聽說的。」
  顏律也沒懷疑,畢竟藍家和父親的交情業內知道得很清楚,偶爾也有藍家要竟孫女嫁給他的話傳出來。
  顏律親了親他,「別擔心,雖然藍家幫過我父親,但和我也沒什麼交集。不需要看他們的臉面。」頓了頓,他笑了,「以後要是再遇上,就和今天一樣,完全不用給他們留面子。」
  他居然取笑自己!
  俊禕想到今晚的自己就像個護食的貓一樣,對誰都是一爪子,全然的張牙舞爪,半點風度也無!再看顏律得意的模樣,他頓時惱了!
  「要你管!再敢給我笑!」
  顏律任著他撒潑,滿心滿眼的溫柔。
  俊禕也耐不住笑了起來。他停下,仰起頭,不用再表示,顏律已經吻了下來。
  一吻,傾盡最深的纏綿。
  *
  接到舅舅的電話時,俊禕正坐在沙發上,男人坐在地上正捧著他的腳丫子給他修剪指甲。
  「小心點。」
  聽到手機鈴聲,俊禕伸長手去夠沙發邊桌子上的手機。
  「舅舅。」
  他剛給顏律遞了一個眼神,聽那頭舅舅還沒喊完一個『小寶』電話已經被人搶了去了。
  「哥哥!」
  「哥哥!」
  「……欸,放揚聲,別爭了!」
  是兩個弟弟急切的聲音和舅舅無奈至極的聲音。
  俊禕笑出聲來,他也按下手機的揚聲鍵,聽對面弟弟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這話根本讓別人插不上嘴,俊禕一一問過他們近來的學習生活,聽俊浩三句誇一句啞叔好厲害的話,心想這孩子和啞叔處的真不錯。
  他也略安下心來,他知道弟弟本性不壞,骨子裡和舅舅一樣有著熱血的正義感,又是靜不下來的好動性子,左思右想還是托請啞叔,讓弟弟在週末的時候和啞叔學學,一方面也可以有自保的能力,再者啞叔生性沉穩最有這個年紀的孩子崇拜的那種神秘大哥的風範。
  俊禕也希望弟弟能和啞叔多學學,熱血正義不是什麼壞事,但絕不能是非不分。
  一家人一一都說過話,地位最低的梁舅舅也總算能插嘴進來說正事。
  原來是他舅舅過幾天正好到d國談生意,順道要來看他。
  俊禕擱在顏律肩膀上不安分地用腳趾夾顏律脖子的動作頓住了。
  「……那天我好像還得上班。」
  掛了電話,好一陣,在顏律以為俊禕要說出什麼擔心的話的時候少年有些鬱悶的語氣這樣說道。
  顏律都做好他要自己回國去的決定的準備了,哪想到他會說這樣的話,沒好氣地拍了拍他淘氣地踩在自己肩膀的腳背。
  俊禕嘻嘻笑了起來,見顏律修剪完畢,乾脆兩隻腳齊上,從胸口到肩膀脖子嬉鬧了一番,笑著道:「你去接機怎麼樣?那群瘋子肯定不答應放人的。」他們的研究正到了關鍵的時候。
  顏律有些觸動,少年沒有說只是那樣笑著,但他能明白少年的意思……他是不想委屈自己,也不再在他舅舅面前遮遮掩掩。
  見來接他的是顏律,梁業煒是吃驚的。
  不過到底沒多想什麼,他拍了拍顏律的肩膀,「怎麼也到d國來了?和von財團那合作案的事?」
  顏律沒直面回答,只道:「梁叔叔呢?」
  梁業煒也不避諱,將這一次和d國人的談判的合同都和顏律說了,說起d國人那嚴謹刻板的處世風格時更是大呼受不了,和這些人打交道可一點都不痛快。
  進了俊禕住的小區,梁業煒多看了眼,滿意地直道:「這地方不錯!嘿,他舅媽還一直擔心在d國過得不好呢,我就說不用操心的嘛!」
  到了小樓,顏律率先從後備箱幫梁業煒將行李拿出來,一個大箱子,其實不用說有大部分一定是專門給俊禕帶來的。
  顏律:「梁叔叔,俊禕還在研究所,晚上才能回來。」
  他將梁業煒的行李拿到樓上另一個臥室,待梁業煒問起他今晚住哪兒的時候,不甚在意地說自己今晚和俊禕住一個房間,梁業煒雖然有點奇怪但也沒覺得不對。
  這房子統共就兩個能住的房間,一個自己住著,讓侄子和顏律擠一擠也是情理之中,沒有自己來了就讓顏律去住酒店的道理。
  倒是晚上顏律到廚房做晚飯的時候他嚇了一大跳。
  顏律也只笑笑說:「俊禕嘴刁,吃不慣這裡的東西,我在就給他做點。」
  梁業煒一聽,一心就只在心疼侄兒受這個他同樣非常看不上眼的d國伙食的折磨上了!他心想著要不給侄子請個華國廚師,這要是吃不好瘦了可不行。
  晚間,俊禕下班回來。
  梁業煒還多用心看了幾眼,仔細小寶面色紅潤,也不見有什麼餓瘦的跡象,看著倒是有點長肉的,才算安心下來。
  一向粗中找不出細的梁舅舅,一頓晚餐上不斷給俊禕夾菜,細細囑咐一定要好好吃飯的話,俊禕聽著直點頭。
  兩人說笑了一陣,梁業煒就撐不住去睡了,但躺下好一陣就覺得累怎麼也沒睡著,他雖然到d國也有兩三天了,可這時差還沒倒過來。
  折折騰騰到凌晨一點,想著家裡老婆也差不多醒了,就打了電話回家。
  他先是交代了侄兒在d國的生活起居,反覆說小寶在d國過得很好讓妻子安心,末了,說道:「嘿,說來巧了,顏律那小子也在呢。」
  一說顏律,梁業煒就忍不住和楊宛青說道他給侄兒做飯的事情,生意場上的顏律可真是半點看不出竟還是個會做飯的人!更別說,那手藝和五星級飯店的大廚也不差了!
  梁業煒津津樂道,說起還得委屈人家和小寶住一個房間的話還很是感慨,半點沒察覺楊宛青反常的沉默。
  「老婆,你在聽嗎?好歹吱個聲啊。」
  「哦……我聽著呢。你說顏律在哪兒的事,怎麼回事?」
  「還能怎麼回事,他在d國這邊生意本來就做的大,真別說這小子的本事可真讓人沒話說了。嘿,就一點,對咱們小寶用心,這麼多年,就是我這個舅舅都不敢說比他做得好。」
  「……是嗎?」
  楊宛青心裡燥悶,也沒大想明白自己想著什麼,只覺心裡一個咯登之後,就開始發涼。
  作者有話要說:100章了!!!鮮花慶祝~~~
  o(∩_∩)o~~
  希望每天能給諸君傳遞一些正能量呀~~世界還是灰常美好滴~~(如果沒有要背誦英語的苦逼的話——||)
   第101章 舅舅受驚了
  俊禕好說歹說挪用了之後的一個休假才換到一天的休息時間陪陪舅舅。
  梁業煒一個大男人也不用他帶著去哪兒玩玩看看,就和多說說話,顏律也在也不免聊了聊生意上的事情。
  他在d國也沒什麼時間久呆,再住了一晚,也就到回去的時候了。
  「不用麻煩,我又不是認不得路。」
  見侄兒要讓顏律送他到機場,俊禕自己待會兒得上班,也沒必要還讓顏律這麼來回折騰。他心裡竟也沒對侄兒理所當然的對顏律提出要求而覺得奇怪。
  搭乘的士,剛出了小區,梁業煒一拍腦袋。
  要不得了,
  他把老婆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讓俊禕收著的銀行卡給忘記了,
  趕緊翻出來,比手畫腳地才總算讓語言不通的司機掉頭送他回去,還好沒走多遠,不然真麻煩了。
  而車子往回還沒走幾米,梁業煒就傻眼了。
  遠遠就看見他家侄兒跳在顏律背上,也不知笑鬧著什麼,竟一口咬在顏律耳朵上不撒口了。而他在生意場上聽慣了也親身見識過的冷面顏總還一臉都是笑,他接近越看清顏律眼睛裡都是……一種奇怪的東西,接著,就轉頭在侄兒臉上……親了一口?!
  車子停在了兩人身前。
  俊禕一見車窗搖下現出的舅舅的臉,嚇了一跳,馬上從顏律身上跳了下來。
  心臟簡直就要跳出喉嚨!
  「舅、舅舅……」
  感覺到顏律緊握住自己的手,俊禕一整張臉都燙熟了。
  老天……怎麼辦……
  「哦,啊,那個,小寶啊……」梁業煒回過神來,使勁翻找起公文包裡的銀行卡,好一陣才想起卡就在自己手裡,他把銀行卡遞給俊禕,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表情,只說道:「你舅媽一定要讓我交差的,你收著啊!」
  「……那我回去了,小寶,你……呵呵,照顧好自己啊。」
  梁業煒沒察覺自己失禮的一眼都沒看過顏律更沒有跟他道一個別。
  車子又開走了。
  那司機一口德文,羨慕地說著:「那是您的孩子吧,長得真漂亮,他的情人也很好,真是幸福的一對呢。」
  要不是梁業煒聽不懂,這時候掐死他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他只懵了,一臉怪異又發白地問那司機,「這地方兄弟是不是總親來親去的……」,兩人雞同鴨講了一陣,梁業煒才總算想起,司機壓根聽不懂華文的事情。
  而俊禕呆在原地,手持一張銀行卡,風中凌亂。
  顏律將他抱起,回房。
  「早餐還要吃一點嗎?早上只吃了幾口。」
  他的聲音都是忍俊不禁。
  俊禕嘴角抽了抽。……他上輩子就一直認為舅舅是個木訥遲鈍的人……原來也不是誤會嗎!
  看著顏律的笑臉,他也是實在忍不住笑了起來。
  心裡吐槽了舅舅幾句,俊禕歎了一聲,其實就算剛才舅舅表現出別的什麼……他大概也可以應對吧。
  方纔,那一瞬間,俊禕就意識到了。
  他竟沒有害怕……全然都是難為情和尷尬,只是這樣而已。
  而梁業煒卻沒有俊禕想的真的那麼遲鈍,他現在心裡一點都不輕鬆。回到家和老小對俊禕生活得很好的事情又交代了一遍,將俊禕讓他帶回來的禮物發了,被妻子拉住,問起顏律在d國照顧俊禕的事情。
  梁業煒沒察覺到楊宛青試探的語氣,他呆了一呆,臉色微變,很快又笑著說:「還不就和小時候一樣,顏律對小寶一向好,也不枉小寶當年帶他見爸了。」
  不知為什麼,對著妻子,梁業煒沒將自己所見的那一幕說出口,更沒辦法說出自己心裡的心驚和擔憂。
  而他也沒注意到妻子微睜大的眼睛和閃爍的眼神。
  ……夫妻十幾年,梁業煒的神情怎麼可能瞞過楊宛青?
  而默契的,她竟也沒將心裡的不安告訴丈夫。
  對舅舅舅媽的困惑猜疑一無所知的俊禕,一如既往地在忙碌中享受這一方天地下的溫馨。
  晨起,在空間中泡了一陣,出來就是聞到早餐的香味,俊禕的心思還沒從今天即將到來的那場手術上移開。
  顏律也體諒他的心不在焉,乾脆抱著他親自動手餵了起來,讓他更專心地去思考。
  今天,研究所實驗室內在動物體身上試驗了無數次的項目在各項指標良好的情況下,終於轉入了人體實驗。
  這,不能不慎重。
  這個項目,正是俊禕一直親身參與到今天的項目,腦部神經的刺激帶給外科手術成功率的研究。他這時候的緊張也不全然是因為若是這個項目成功了會運用到弟弟身上,而是,一種生為醫者的責任心和使命感,讓他不能不慎重。
  如何做,才能減輕手術中的風險,才能最大程度地為這個抱著最後的希望參與到他們的實驗項目中的病人負責呢?俊禕必須將每一步都思考清楚,半點錯漏都不能有。
  「都確認過了嗎?」
  「是的,沒有問題。」
  「很好,」艾倫教授拍了拍俊禕的肩膀,對所有人道:「都打起精神來,夥計,放輕鬆些,想想下班我請你們吃的晚餐!」
  顯然沒幾個人欣賞艾倫教授的鼓勵,不過實驗室內的氣氛比往日更加嚴肅,他們已經進入人體實驗的狀態中了。
  一場手術下來,俊禕渾身都汗濕了。
  這一次是俊禕親自主刀,雖然很多人對艾倫教授這個決定表示懷疑,畢竟這個後加入他們群體的人的水準不錯,但論資歷他還沒什麼資本將他們比下去。但看著這個年輕人操刀的穩重,肅穆的表情,不慌不亂。
  他們明白,就是他們也不可能做到這樣的平常心。
  俊禕的手術刀很快,很準,很穩,更神奇的是他的手過處,幾根銀針在燈下閃耀著銀光,而病人傷口的流血量以肉眼可見的驚歎程度減輕了。
  這就是教授著迷上的華國醫術嗎?
  太神奇了!
  原本的腦神經刺激儀器在俊禕的加入後轉換成了銀針刺激,對人腦的無數次深入研究,用銀針在動物體和死亡人體上實驗了太多次,俊禕暗自深吸了一口氣,手裡沉穩地在病人頭上的幾個部位刺下銀針。
  一眾研究人員更加細緻地記錄刺激的部位和作用,以便觀察這種腦部刺激在這場心臟手術中的作用。
  沒有不良反應!
  心臟的活力更強了!
  研究人員因為這樣的想像而大喜過望,若不是正在手術中他們早就歡呼出聲了!
  當最後一個縫合針完美地收場,俊禕直起身。
  病人安然無恙地躺在病床上,手術室內的眾人對視一眼,艾倫教授出聲道:「別掉以輕心了,把病人推到觀察室,別給我高興太早了,一群毛頭小子!」
  沒人抗議,急速地和同事交流著這場手術,順從地將病人推出手術間。
  俊禕長舒一口氣。
  他和艾倫教授一道走,在除菌室將身上清理了一遍,研究所不必醫院,因為怕身上沾上什麼影響不好的東西,每個人都要十分注意清潔,更何況是手術之後了。
  換好衣服,俊禕步出空間。
  正翻看著手術記錄的艾倫教授一見他,立刻伸手將他招了過來,他的臉都已經笑成一朵花了!
  「……以這樣看,繼續保持下去,這個項目的成功不是說夢話啊!」對這一次的手術做了一番總結,艾倫教授最後這樣道。
  他讚賞地拍了拍俊禕,「這裡有你很大的功勞啊!俊,今晚我一定請你吃大餐!」
  俊禕連連擺手,艾倫教授佯裝生氣,「俊,你太冷淡了,這麼多次邀請你都沒答應過幾次。」
  俊禕賠笑:「抱歉,教授,顏律已經在門口等我回去了。」
  艾倫教授張了張嘴,到底沒再執著,只說:「俊,你那位情人佔有慾實在太強了!」又挑了挑眉,露出一抹為老不尊的笑來,「讓他體貼點,明天可不許翹班了。」
  見同事們露出十分瞭解般的曖昧神情,俊禕哭笑不得。
  ……誰說d國人一點情趣都沒有的?嚴謹之下挖苦取笑人的本事可一點不差。
  臨走,艾倫教授才想起將一早就想給俊禕的資料交給了他。
  「還順利嗎?」
  「嗯,手術中沒什麼排斥反應,不過現在還不能斷言,必須過了觀察期才行。」俊禕灌了幾口溫水,顏律開車,他就將手上的資料打開了。
  「什麼東西?回家看吧,車上看傷眼睛。」
  「唔,好吧。」
  俊禕也就作罷了,他對顏律解釋道:「是拜託艾倫教授找來的資料,關於人體器官克隆的。要找到合適的心臟源很難,我不想讓俊馳等待那種渺茫的希望,可是器官克隆的研究雖然早就有人在做,不過人體的排斥反應很強烈。」
  「……哎,多多借鑒一下吧。除了這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顏律伸手牽住了他的手。
  俊禕笑了起來,他側頭看著顏律,忽地說道:「艾倫教授總說你佔有欲強欸,搞得整個研究所的人都以為你很霸道。」
  顏律:「那你怎麼說?」
  兩個人一路上聊著,俊禕的疲憊都消散殆盡了。
  作者有話要說:喂,要不要這麼若無其事啊~~哈哈,保持一定的沉默或許是梁家舅舅舅媽的另一種疼愛吧~~
   第102章 約會吧(上)
  月底的時候顏律照例回了海城。
  顏媽媽不由對顏律不厭其煩地再三囑咐,對俊禕一定要貼心些。別說他長俊禕那麼大的年紀,就說她對兒子的個性真的不看好,俊禕在他眼裡那就是千般好萬般好,如今接受了兒子和俊禕在一起的事情,她的心也耐不住偏向了俊禕。
  「媽,我知道。」顏律半點沒有不耐煩,認真地聽著。
  顏媽媽想了想,又說起一件事情來,「前陣子,俊禕舅媽給我打了電話,聽口氣……像是想試試我是不是知道你和俊禕的事情。八成是知道了什麼了,兒子,你可得護著俊禕點,俊禕家裡多著緊他啊,哪都跟你似的,翅膀硬了,我也管不著你。」
  顏律聞言,心想可能是他舅舅回家後和他舅媽說起那天所見的事情,讓她起了疑心了。
  顏律點頭表示自己知道,心裡已經開始盤算著該怎麼解決這件事情,最好是自己先處理好,免得讓他家那其實沒那麼勇敢的寶貝受驚嚇。
  和母親說了一陣,顏律就看在門口躊躇了好久欲言又止的顏瑾。
  顏律略一想,將他叫過來,「對不起顏瑾,你考上大學的事情我都沒來得及恭喜你呢。」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難得對他露出些笑意,「上次你要的跑車,大哥已經買好了,還是俊禕親自挑的款式呢,他的眼光很好,你一定會喜歡的。」
  聽到大哥說起俊禕的名字,原本就心事重重的顏瑾忍不住了。
  支吾了半晌,顏瑾道:「大哥……你是不是和陸俊禕……那什麼……」
  顏律頓了頓,他沒什麼隱瞞,直言:「你知道了?我和俊禕在一起,以後,他也是你的嫂——哥哥,別和以前一樣對他抱著敵意,知道嗎?」
  顏瑾睜大了眼睛。
  他心裡因為大哥的話有些惶惶然的,其實,他從以前開始就感覺到大哥和陸俊禕之間的那種氣氛很怪,那種感覺和他那些同學暗戀班上某個女生做出的那些蠢的可以的事情還來得……曖昧。
  特別是最近他一個女同學喜歡上一名男歌手的歌曲,他聽過之後也覺得好,理所當然地就去查了查那位歌手……那是一名同性戀者。
  這是顏瑾第一次知道,原來,這世界上還有男人喜歡男人這回事,而在他瞭解之後,竟然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自家大哥和那位他嫉妒了很久的奪走了他大哥和老媽關注的陸俊禕。
  特別是在大哥跟著陸俊禕去d國之後,他幾乎已經肯定了自己心裡的想法了。
  但,實在太過驚駭。
  他的大哥怎麼會是同性戀?還和那個陸俊禕……不,應該說就是和那個長得比女人還好看的陸俊禕,才讓他覺得,啊,果然是這樣的感覺!
  好一陣,顏瑾才反應過來,他嘀咕了一句:「……他比我小,憑什麼要叫他哥。」
  顏律聞言臉上的表情就收拾了個乾淨。
  一定要強調小寶比他小上那麼多的年紀嗎!
  項目的研究很順利,俊禕身上的壓力總算輕了些,也因此總是心情很好。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少年神神秘秘地湊過來,顏律撇下電腦屏上那對和少年解釋了無數次依然讓俊禕摸不著頭腦的股票數據,轉動轉椅面向他,拉下他的手動手來給擦乾滴著水的長髮。
  「什麼好消息?」
  顏律的心思顯然更多地在俊禕的頭髮已經過了腰要不要修剪的問題上了。
  見狀,俊禕戳了戳他的臉,「好歹好奇一點吧,太不給面子了。」
  顏律輕笑,他吻著俊禕濕潤的長髮,「我當然好奇,是不是項目取得什麼突破了?」
  竟然只會想到工作上的事情,俊禕怔了下,心想自己最近的話題是不是圍繞研究太多了?這麼一想,還真是!
  他心裡有些歉意,也不再賣關子了,他對顏律宣佈道:「我爭取到三天的假期!」
  顏律頓了頓,「真的?」
  這種事情還需要反問嗎?他就那麼不值得信任啊?
  俊禕見他驚訝的模樣,心裡好笑極了,「是啊,所以從明天開始,這三天我的時間全部是你的!你看。」他揚了揚手機,已經是關機了,「我和外公他們都說過了,這三天要是找我都打給你。不用擔心那群瘋子還能找到我了吧!」
  顏律笑了起來,抱著俊禕,又將轉椅轉了回來,開始查詢接下來三天的天氣。俊禕一看就笑得不行,他的男人到底要有多務實啊,就不能先做點浪漫點的事情,比如……給他一個表示喜悅的吻什麼的。
  「寶貝,你有什麼想做的事情嗎?」
  顏律將屏幕往俊禕的方向轉了轉方便他看,邊問他邊吻他,俊禕仰頭,「這種事情就交給你操心了,反正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而已。」
  這樣一句話,讓顏律整顆心都溫軟了。
  顏律開始用心策劃起來,難得的機會怎麼也不能就這麼浪費了。不過,他又想到俊禕也難得有這樣的休息時間,當然也不能太折騰,累著他反而適得其反。
  他的情緒也感染了俊禕,他看著認真搜索查詢著的男人,也不由讓他也積極起來,給顏律出謀劃策,兩個人就像普通的青年情侶做著約會前的準備一樣。
  俊禕笑意微醺,「說起來,我們好像都沒有好好約會過。」
  幾乎在一起都是柴米油鹽,約會什麼的根本就是浮雲,跨過了那個最讓所謂青澀交往的階段,吃在一起,住在一起,睡在一起……
  兩年才遲鈍地發現這種怪異的節奏,俊禕對自己也有些無語。
  他原本是十分計較這種事情的人,和顏律在一起的時候才發現這個男人總能滿足他心裡對浪漫的另一種意義上的期望值,久而久之讓他習慣到對自己的戀愛觀都發生了改變,對曾經那些華而不實的幻想都忽視了。
  在他的世界觀裡,愛情這種東西,是需要不斷的外界刺激和一些作為才能一直保持它的新鮮度。過早地陷入一種循環著的毫無情趣的柴米油鹽中,那還提什麼激情?還能有什麼熱情?
  可事實證明,顏律打破了這種觀念。
  自己甚至一天比一天更享受這種……事實上就是在循環著的簡單生活,一點埋怨都沒有,他根本就想不起自己曾經期待的熱戀是什麼模樣的。
  ……一定是為了遷就這個非常不浪漫的男人的緣故。
  顏律撫著他的頭髮,看著俊禕溫柔的笑臉就有些失神,「寶貝,你想要什麼?」
  「……果然,靠你是不可能有什麼創意的。」
  「這部電影不錯,影院離這裡也不遠,不如就選這個吧,這之前我們還可以出門吃個晚餐,我看看影院附近有什麼餐廳……」
  這顯然也不是什麼有創意的約會提議。
  可真說起來,俊禕兩輩子還從沒享受過那種普通的,在昏暗的電影院和誰看一部電影的經歷,更別說是一起分享一桶爆米花或是一瓶可樂,然後那種可以牽手、接吻的情侶氛圍。
  和顏律做這些,讓俊禕不由從現在就開始期待了。
  「啊,竟然有安格斯的鋼琴演奏會,太幸運了!顏律你陪我去看好不好?這個人是我以前的偶像呢……」
  他興致勃勃的模樣,無論說什麼顏律都不會反對。
  竟然會因為一場約會而興奮得不想睡覺,俊禕有些赧然,他抱著顏律道:「顏律,我們可以像那些普通的人一樣去做一些普通的事情啊。」
  「普通的事情?」
  俊禕沒察覺到顏律的眼神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太久帶著種莫名的危險,連問話都有些心不在焉,他依舊懷著些小激動地道:「當然不是那種在家裡吃飯什麼的啦,我們可以手牽手到外面散散步,或者在唱片店裡一起試聽一首歌曲,去商場挑選床單,看一場電影,雖然你喜歡的類型可能和我不一樣,不過可以選我們都不討厭的啊。」
  「還可以看別人放煙花,或者——顏、律!你的手能不能先停一下!」
  俊禕終於停下了滔滔不絕的話。
  顏律乾脆肆無忌憚起來。
  「寶貝,這也是約會中的一部分,你該好好犒勞一下你的男人。」
  「……你哪天沒有……」
  俊禕任由男人堵住了他的嘴。
  這傢伙真是越來越……是因為要到三十歲的關係嗎?已經要成為一個各方面都真的成熟的男人了。俊禕有點不著邊際地想著,很快就在顏律的身下忘了自己的所有想法。
  第二天早上醒不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俊禕總算明白,為什麼昨晚顏律要否決他安排的上午出發去景區兜一圈的想法了。因為根本不可能做到啊……
  俊禕空間泡著,隨波逐流,聽著草藥們說話,一天的好心情從這裡開始。
  「主人!」
  「吱吱!」
  自救了顏律後陷入沉睡的球球醒來之後,空間裡更有活力了,那兩隻小東西越發喜歡呆在山上吸取靈氣,從山上下來就飽受草藥們的歡迎,畢竟山上濃郁的靈氣是它們不能直接吸收的。
  和它們鬧過一陣,出了空間,午餐的香氣已經在家裡瀰漫了。
  俊禕腳步更快地走向廚房,想到什麼,卻有停下來,重新折回房間。
  「小寶,可以吃飯了!小寶?」已經將飯菜擺好的顏律見俊禕還沒出房門,便走向臥室。
  推開門。
  一束玫瑰花,出現在他眼前。
  十三朵色彩繽紛的玫瑰,紙折成的玫瑰。
  玫瑰花後,俊禕的笑臉露了出來。
  ——「顏先生,我們約會吧。」
  作者有話要說:紙折的玫瑰花吶~~曾經看同學折過,表示灰常滴羨慕啊~~
   第103章 約會(下)
  103、約會(下)
  電影院在熱鬧的市區,兩人來了d國這麼久活動的範圍很狹隘,這樣的地方還真沒來過。
  左右時間充裕,便商量著買了晚間檔的電影票,順便在這附近逛逛,聽說這裡的異國風情街很棒,俊禕很是期待。
  雖然影院排隊買票的人不多用不了多少時間,但在等顏律的時候,俊禕還是遇到了幾個搭訕的d國男女。
  「嗨,還沒決定看什麼嗎,我推薦這一部哦,裡面的男女主角都魅力十足,這個導演的片子一向質量非常高的。」
  熱情的女士理所當然地以為俊禕沒有加入買票的隊伍是因為還沒決定看哪一部電影。雖然d國女士一向獨立,但和男友約會的時候,也不至於出現讓女友排隊自己等著如此不紳士的舉動。而這位落單的美男子,他們自然不能冷落了他了。
  他們七嘴八舌地開始大肆讚譽這一部電影,原因很簡單,他們買的正是這一部,自然不遺餘力地讓自己和俊禕多多接觸了。
  俊禕微笑:「是的,我也很欣賞這部電影。我男朋友正在排隊買票。」說話間,顏律已經往這邊走來。
  「謝謝你們的介紹,再見。」
  看著俊禕走向那位男士,驚訝過後,幾人露出了遺憾的眼神。
  雖然對於東方血統的男子他們抱著欣賞和好奇想要接近,不過既然人家已經有主了他們也不至於招人不快,聳聳肩,「很般配的東方男子不是嗎?」一句話打消了夥伴們還想糾纏的念頭。
  「顏律,你看什麼?」
  顏律摟住他的腰,眼神瞥了眼方才糾纏俊禕的人,見他們很識相地沒有跟上來,才算滿意。聽他疑惑,搖頭笑著道:「我在想還好你不喜歡出門,否則我會很麻煩。」
  俊禕挑挑眉,「知道就好,別小看我的魅力。」
  那副自我感覺十分良好的神情,直笑起來。
  這一日漫步在d國a市街頭的人們,就見到了這樣一幅景象。
  高大俊美的兩個東方男子,在風情街頭閒步走過,他們牽著手,並肩走著,或是側頭給對方一個親吻,對上眼神的時候露出的笑臉比午後的陽光還要耀眼溫暖。
  不由讓他們看到失神,而即將在這個城市開辦鋼琴演奏會卻因為找不到想要的感覺而陷入煩躁的安格斯也在其中。
  他原本在車上漫不經心地等著經紀人,無意間看到那兩個東方男子,眼神就無法再錯開了。那個看起來更加成熟高大的男人正頓在那個美到不可思議的長髮男子面前,他,正在給他繫鞋帶。
  屈身蹲在一個人面前,那原本在安格斯眼裡是一個帶著些卑微的動作,此時竟叫他看出一種無法形容的溫柔來。
  安格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心,但那一刻他彷彿看到細膩的陽光在那長髮男子的睫毛上跳躍,碎了一眸子的光芒。
  他不知道是因為那長髮男子本身的長相過於具有侵略性,還是他臉上的笑更來得讓人失神。素不相識,但彷彿有一種魔力,讓安格斯明白,這就是人們口中所嚮往企盼的愛情。
  他們牽著手,男人站了起來,無視那麼多人的目光在長髮男子的唇上印下一個輕吻。
  一種情緒沖襲向安格斯的腦子,他一時呆住了。
  「安格斯?」
  還是經紀人的叫喚讓安格斯回過神來,他再一看,那兩個男人已經離開了。他不由急得用目光去追,可惜什麼都沒留下。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嗎?」
  安格斯搖了搖頭,總是帶著些憂鬱的眼睛此時都是明亮的光彩!他激動地拉住經紀人,「快給我筆,我必須要將它記下來!感謝上帝,我知道該怎麼譜寫這一曲了!」
  相比起門面裝潢得高檔的店,俊禕更中意街邊隨性擺放的地攤。這些展示著異國物品的地攤,往往從這個攤子到另一個攤子就有種從這個國家跨越到另一個國家的錯覺。有華國的,有r國的,有墨國的……各式各樣的小物品,凝結著一個地域、一個民族的風味。
  特別是看到一個滿臉鬍鬚的外國男人拉得一手二胡,擺著華國的古典樂器攤,吸引了無數遊人的駐足,俊禕也不由被婉轉的二胡曲子吸引。
  「顏律,你瞧,那副圓墨鏡帶的,是不是真有那麼點意思?」
  少年顯然對這樣的小玩意兒情有獨鍾,顏律已經提了滿手的戰利品了,此時見他喜歡,便道:「我們買一個?」
  俊禕搖頭,他又不會這些樂器買來也沒用,再說,他看著都已經很替顏律累了,這個男人居然還敢慫恿他買。今天這樣的體驗很新奇,俊禕在各個攤子前目不暇接地賞玩著,心想著這是外公會喜歡的,這是弟弟們會喜歡的,這一定能讓師父開懷……不知不覺就買了很多。
  「我也拿一點吧?」
  顏律再一次拒絕了俊禕的好意。
  俊禕撇了撇嘴,就算你要當紳士,我也不是女士吧?不過,似乎從很早以前起,顏律就特別有這樣的傾向,總把他擺在一個需要他照顧的位置上。
  而一向好勝心和自立性非常強的自己,在男人付賬時不准自己這樣那樣時,都覺得理所當然了。
  ……你就不怕有一天自食惡果啊。
  這麼想著,俊禕自己先笑了起來。
  總算將購買的物品寄存好,在一家意大利餐廳吃了浪漫的晚餐,電影的檢票時間也到了。
  他們的位置比較靠後,是一個相對隱蔽又不影響欣賞電影的角落,落座不久,帶著些空遠安詳的電影主題曲在安靜下來的放映室內響起。
  這是一部溫情的愛情電影,產自y國,也不可避免地帶著外國奔放的性觀念,當男女主在床上大尺度地翻滾時,俊禕總算明白為什麼電影院會被成為曖昧的溫床了。
  昏暗的燈光,共睹激情的畫面,放大無數倍的感官和隱隱作祟的某些衝動……
  當聽到不知哪個方向傳來的女人的低呼驚喘聲,俊禕手一顫,這才察覺到自己的手心有些濕,和顏律握著的手溫度都異常了。他立刻轉頭看顏律,男人似乎非常安分,至少除了牽手,什麼都沒……
  思緒一下子就斷了。
  眼前的視線完全黑了下來,唇上很快傳來屬於顏律嘴唇的溫度和觸感。
  蜻蜓點水,卻讓俊禕紅了臉。
  明明什麼都做過了,這時候竟然會因為一個吻難為情成這樣……一定是因為一起看這樣帶著些不健康畫面的電影的關係,那種感覺實在太奇怪了。
  雖然他從頭至尾都沒怎麼看過屏幕。
  俊禕忍不住想看看顏律是不是在看,上面可是男女的運動,他會看嗎?俊禕頓了下,是看男人多一點還是女人?俊禕覺得自己有這樣想法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說自己才好,但一想到這個問題,他就不能不往下繼續想。
  他試探地看了眼顏律,正碰上顏律的目光。
  ……還是說,他的目光一直都只在自己身上呢?
  答案似乎沒有探討的必要了。
  俊禕立即扭過頭去。
  有一對情侶正從他身邊經過,中場離席要去做什麼,從那男人自以為隱蔽地撫著女人身體的手就完全不費腦筋就能想到了。
  這就是正常人約會的方式?和他上一世某一位朋友說的那樣,所謂約會不過是將對方拖上床的準備工作?為什麼這部電影的宣傳語是標榜史上最純情的愛情?
  俊禕亂七八糟地想著,感覺到顏律湊過來,呼吸打在耳邊讓俊禕有種從蒸拿房走出來時的微暈眩的感覺。
  「小寶,要走麼?」他這樣問。
  走?
  ……暗示著什麼啊。
  俊禕瞪了他一眼,轉頭故作自然地繼續看電影。
  耳邊傳來顏律輕笑的聲音,「心跳,你感覺的到嗎?」
  俊禕沒回答,但怎麼會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呢?手握在一起,這麼久了,心跳都彷彿貼在了肌膚的表層,清晰地感覺到彼此跳動著的能聽到聲音的心跳。
  有什麼好驚訝的,換了誰,這麼安靜地牽手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啊……
  這樣想,但俊禕心裡卻忍不住甜蜜起來。
  他不再掩飾自己的心動,回了顏律一個親吻。俊禕輕聲問他,「你在想什麼嗎?」
  顏律搖了搖頭。
  他大概是場內最漠視電影本身的一位觀眾了,從頭至尾,他注視著的從來只有一個人。
  在這樣的環境裡,在這樣騷動著的人群裡,顏律卻有一種自己和少年獨立成另一個整體的感覺。他屬於自己的感覺,很強烈,也讓人滿足。
  他親了親俊禕的手,問:「你呢?」
  ……是不是愛情真的會讓人的智商銳減?
  他和顏律此刻真的傻得可以了,對話顯得那麼愚蠢,對視的眼神顯得那麼蠢,眼裡的笑也傻氣得可以,可是,就是捨不得移開視線。
  在退場的人流裡,滿手是汗卻沒有絲毫鬆開彼此的意思的他們,和那些蠢蠢欲動眉來眼去的情侶,似乎也沒有任何不同。
  「回家?」
  還真有顏律的風格,以這樣的詢問結束今天的約會,俊禕失笑。
  他點頭,今天已經過得十分圓滿了,沒有任何需要在入夜的街頭填補的遺憾或追求另外的浪漫。
  車窗外霓虹,俊禕湊上前,輕呵一口氣。
  「顏律。」
  正啟動車子的顏律聞聲看過來,俊禕側開頭讓他可以看見車窗上寫著的字。
  顏律再忍不住,傾身吻住他。
  我也是,這句話,已經不需要訴諸於口。
  作者有話要說:電影院看『動作片』神馬滴,真是太曖昧了~~
  ps:太可惜了,那個love中的o是心型不能顯示,否則看著一定很有感覺~~
  %>_<%想不明白為什麼會被鎖定……
   第104章 鋼琴演奏會
  三天的假期,第二天在顏律的堅持下,俊禕在家舒舒服服地度過了。
  俊禕也樂得輕鬆,他本身就是一個不愛出行的人。用後世的話說,那就是宅,他自詡藝術宅,人稱悶騷宅是也。
  從前宅著,他會彈上一段或傷感或激烈的鋼琴,或是放著音樂,泡上一壺茶,躺在沙發上看一本書,發上一陣呆。而現在,看似沒什麼變化,但只有俊禕自己明白他已經不再是那個自己了。
  他還是會躺在沙發上捧著一本醫書看著,若是叫顏律看到了,一定會被他抱坐起來,躺著看書他說傷眼。在自己嫌他煩的時候,怕自己故態萌生的他會就這樣一直擁抱著他。
  他還是喜歡放上一段鋼琴樂,然而在自己突兀地說起哪一段彈得特別好或是表達了什麼時,顏律會放下手頭的事或從看著自己的失神中走出認真地聽上一段,和自己分享他的想法。
  那,真的是太過美妙的事情。
  隨時隨地都叫他知道,他不是一個人,他也擁有著一個人。
  「小寶,醒醒,要出發了。」
  男人的哄聲讓俊禕皺起了眉頭,又聽顏律歎了聲,「我們今天不去了,下次有機會再去聽,好不好?」
  俊禕翻身,總算肯睜眼了。
  瞪住他。
  「要起嗎?」
  別以為用這種心疼的眼神看著我,我就會原諒你,早之前幹嘛去了!俊禕心裡恨恨地想,明明就有出行的計劃,昨晚胡來就算了,早上還不肯安分一點!就算是有空間裡的靈藥,可到底拗不過人需要睡眠和生物鐘的本能啊。
  俊禕朝他伸出雙手。
  被顏律抱起,俊禕用還有些迷糊的聲音低罵道:「你最近真是越來越過分了。」
  又不是衝動的小毛頭了,快三十歲啊,這傢伙不是應該事業心更重的時期嗎?害得他只能縱容他,真是的。
  顏律聽了他的聲音,又將他抱回床上了,「我們今天還是不去了,反正想聽演奏會什麼時候都可以。」
  「不要。」
  最後在俊禕的執意下,顏律還是妥協了。放低了座椅,讓他就這麼睡了一路。
  如果是別的誰就算了,可那是安格斯的演奏會啊。
  說起來,俊禕對這位比他早出道幾年的天才鋼琴家是非常欣賞的,說是偶像也不為過。他的天賦和俊禕自認是靠著辛苦的練習而到達的境界是全然不能同日而語的。
  有人說,他是用靈魂在彈琴。
  聽過他的鋼琴的俊禕,深以為然。
  難得這樣湊巧,自然不想就這樣錯過了。
  顏律牽著俊禕下車的時候,正碰上了前來聽演奏會的von財團的人。
  「繆斯!哦,不,俊先生,你怎麼會在這兒,實在太巧合了!」
  聽到這個聲音,俊禕和顏律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神中一點不耐煩卻又無可奈何的神色。看去,只見路易斯無情地撇下被那位大家閨秀要求著來聽演奏會的他大哥弗蘭克,朝俊禕他們的位置衝了過來。
  「路易斯!」
  弗蘭克大叫了一聲。該死的,這蠢東西還沒收到教訓嗎?忘記吉爾當時的慘狀了?真是記吃不記打!
  陰森森的聲音總算讓路易斯想起了一些不美好的回憶,頓時也不敢輕舉妄動了。
  弗蘭克轉頭對挽著他的手的女伴交代了顏律的身份並囑咐不要失了禮節,才走向顏律。
  「沒想到會在這裡碰上,真是太巧合了。」
  顏律和弗蘭克握了手,聞言道:「我愛人和我都欣賞安格斯先生的鋼琴。」
  弗蘭克點頭表示瞭解,他和俊禕禮貌地問了好,又將女伴介紹給他們,略顯慎重地和俊禕說了抱歉,「一直沒有機會當面和你致歉,我這個蠢弟弟給你們惹了不少麻煩,真的十分對不起。」
  他給了路易斯一個眼色,路易斯趕緊親自道了歉,其實他也是有苦難言啊,如果知道邀請了吉爾表哥會發生那種事情讓顏律和俊禕對自己厭惡反感,他真恨不得時間倒退!
  俊禕擺了擺手,這種事情,顯得計較就沒意思了。
  弗蘭克詢問了他們的座位,因為是臨時買的票,位置並不好,弗蘭克便趁機將他們邀請到了嘉賓席。
  「我也十分喜歡安格斯呢,他的鋼琴有種獨特的魅力,總是容易感染我……」談及鋼琴,顯然弗蘭克那位女伴更有話語權,和俊禕相談甚歡。弗蘭克總算對這位家族塞給他相親的女伴有了些好感,也是機會難得又和顏律說起合作案和一些生意上的事情來。
  路易斯在邊上乾著急了一陣,總算在入座時找到了一個機會和俊禕說了一句,但很快又被一個人的出現打斷了。
  「哦,陳,你原來已經到了嗎!」路易斯絲毫沒有察覺愣住的俊禕,眼珠子一轉,更是熱情地將和他打招呼的人來到俊禕面前,「俊,這位是我的一位華國朋友,他和你一樣是十分有內涵的熱。啊,他喜歡古董,那種很美麗神秘的東方物品,一定和你有話題的。」
  那人見到俊禕,眼前驀地一涼。溫和一笑,那人伸出手來。
  「很高興認識你。」
  俊禕的眼神冷冷地落在他的笑容上,沒有理會他尷尬地滯留在空中的手。
  「俊禕?」顏律感覺到俊禕忽地冷下來的情緒,瞬時從談話中抽離看向俊禕,見少年對自己的詢問沒有反應,伸手牽住他,「俊……怎麼了?」
  他的手都涼了。
  被顏律抱住,俊禕才算回國神來。看著男人皺著眉將自己的手貼向他溫熱的脖子,俊禕無意識緊抿著的嘴唇才算放鬆了。
  他扯了扯嘴唇,涼涼地看了那人和路易斯一眼,坐到了顏律身邊。
  「怎麼了?不舒服嗎?」顏律緊張他,好端端的,怎麼會……他有些凌厲的眼神就刺向了路易斯,這個愚蠢的外國佬該不會又惹了俊禕的不快吧?
  正要在俊禕身邊坐下的路易斯頓時緊繃起身體,他看了眼詢問著他的大哥又小心地看了眼俊禕,摸不著頭腦地試探道:「請問,我說了什麼失禮的話嗎……」
  俊禕看向他,頓了下,他冷冷地道:「我果然非常討厭你。」
  這句是用法文說的,足夠這個自小在f國長大的男人準確無誤地聽懂他的話。
  路易斯一下子就僵住了。
  顏律收回在路易斯身上的眼神,有些擔心地看向俊禕,少年只是搖搖頭,什麼也沒說。
  置弗蘭克不快的眼神於不顧,路易斯緊繃著背,坐著一言不發。他的朋友有些躊躇,「抱歉,路易斯,那位先生似乎是不喜歡我才遷怒你的。我給你惹麻煩了嗎?」
  路易斯勉強一笑,搖頭,「別介意,他原本一直不喜歡我的。」
  不得不說,俊禕的眼神和話語,深深地傷害了這位在他面前一向將身段放得很低的畫家的自尊心。
  而在這時,演奏會也開始了。
  安格斯出現在台上,一段動人舒暢的鋼琴聲從他指尖流淌而出,但俊禕卻是心不在焉。
  ……怎麼會在這種地方遇到這個人!
  不,應該說,俊禕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過這個人,更別提是設想會重新見到他!
  陳傳譽!
  竟然會是他……
  一個被自己遺忘很久的人這樣突兀地出現在自己面前,俊禕一時間真的愣住了,更看著這個對自己微笑的男人,他不能控制地感覺一股涼氣從背後爬上來。
  但一驚之後,一種憤怒就從心裡轟了出來!
  陳家毀了,他卻還生活得好好的!參加這種演奏會,認識d國有權有勢的人,看著古董生意依舊做得十分順利!
  他活得好,這個事實讓俊禕陡然不快起來!
  當年他給自己帶來的那些痛苦,那些年他一直想要的報復,現在算什麼?這個人依然活得好好的!陳家的衰敗沒有給他造成任何的不便!他依舊活得風生水起!他憑什麼還能過上這樣的生活……
  「小寶?」貼在耳邊,是顏律擔憂的聲音。
  俊禕捏緊的拳頭倏然鬆開,他的睫毛顫了下,心裡那些暴戾的想法都因為這一聲而散開了。他抬頭看向顏律,男人的眼神依舊那麼溫柔,讓俊禕的心情不由得柔軟下來。
  「我沒事。」
  他對顏律說。
  是啊,他可以計較,卻已經完全不應該將注意力投入到那個人身上了!更何況是因此忽略了顏律,那只不過是現在一個無足輕重的人罷了!
  顏律可不相信這樣的話,他原本對少年的情緒就十分在意,更何況是自己完全不知緣由而來的這樣大的情緒波動了。
  不過……俊禕顯然不願多談。
  顏律暗歎了口氣,他撫了撫俊禕的臉,溫聲道:「不是一直想聽安格斯的演奏會嗎?開心一點。」
  俊禕笑了起來,「我真的沒事,只是看到不想看到的人而已。」他一語帶過,之後就努力將自己的心神轉移到安格斯的演奏上。
  他的技巧依舊那麼完美,但和以前總是帶著一種憂鬱的情感的曲子不同,這一次他演繹的旋律充滿著幸福的氛圍。他的曲風原來還有這樣明朗的時候麼?俊禕不由得專心聽了起來。
  顏律見他的注意力轉向了演奏,眼裡的光芒越來越甚,手指也無意識地開始在他腿上彈動著,心裡總算鬆了口氣。
  他又暗暗看了路易斯和那位被路易斯引薦給俊禕的男人身上,不想見的人麼……是那個華國人?
  顏律沉吟了一陣,給了憂心的弗蘭克一個不要介意的眼神,也不再將精力花在那些無所謂的人身上。
  旋律慢慢散去,掌聲雷動。
  俊禕也不由得鼓起掌來,不愧是安格斯,就算是換了一種風格也駕馭得天衣無縫,充滿感染人的力量!
  「我覺得,你彈的才是最好的,俊禕。」
  顏律轉頭這樣說道。
  俊禕頓了下,他睇顏律一眼,「這是恭維我啊!」他又沒有因為安格斯的成功有任何失落的感覺,上一世的他沒準還會追逐不上的實力而望洋興歎,可現在完全沒有必要了,純粹只是欣賞而已。
  顏律正要說沒有,聚光燈忽然打到了他和俊禕身上,原來是台上致謝的安格斯看向了他們。
  安格斯:「大家一定很好奇為什麼這一次我的演奏和從前都不一樣了。我遇上了一位教會我幸福的人了,讓我驚喜的是,他竟然就在現場!」
  「能請你上台嗎,俊美的先生。」
  安格斯眼神裡都是激動,俊禕左右看了眼,才疑惑地指了指自己,見安格斯點頭,俊禕直覺地看向了顏律。剛才發生了什麼嗎?
  顏律同樣疑惑。
  此時,又聽安格斯道:「您的伴侶也在場呢,哈哈,你們的到場是我的榮幸。不上來也沒有關係,之後請一定和我喝一杯咖啡。」
  顏律想了想,對俊禕點了點頭。
  他有些隱晦地瞥了安格斯一眼,這個男人是想做什麼呢……顏律不由戒備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陳傳譽,大家木有忘記吧,就是上輩子對陸小寶說,鋼琴家,還真是昂貴的擺設,的那個混蛋,不虐一下他,對不起陸小寶啊~~
   第105章 日常
  演奏會後,俊禕和顏律依言和安格斯到了他住的酒店。
  在大廳點了咖啡和蛋糕,顏律邊調著咖啡邊看著一路上相談甚歡,坐下後依然停不下話題的俊禕和安格斯。俊禕很少對外人有這樣開懷的表情,而這位鋼琴家推了d國那麼多名門望族的邀請和慶功會,現在坐在他們面前,單純只是因為感激他們給了他創作的靈感嗎,
  顏律承認,安格斯看著俊禕發亮的眼神和俊禕從面對安格斯後對自己的……忽略,都讓他有些介意。
  不過這種不成熟的想法,他是絕不可能表露出來的。
  「是麼,我和很喜歡他,特別是那一首……」
  「那種激烈的表達聽得人有種毛骨悚然,卻欲罷不能的感覺,對不對……」
  或許是因為對方是鋼琴上的專家的關係,俊禕說這個話題的時候顯然比對著自己這個外行說得深入更多也更有激情。
  顏律看他高興,心裡那種不舒服很快就散得無影無蹤了。俊禕的朋友真的少得可憐,和他來往的人,顏律真不知道有誰,因為少年的生活圈子實在太過狹隘了,圍繞著家人圍繞著醫學圍繞著自己打轉,私人空間似乎只有每天在空間裡的短短的時間。
  能讓他愉悅和充實,顏律對此比誰都贊成的。
  總算因為糕點上桌的關係兩人暫時停住了話題。
  安格斯看著將調製好的咖啡遞給俊禕的顏律,笑著道:「你們真的好幸福啊,當初在街上看到的時候我就有這種感覺了。我很羨慕你們。」
  俊禕一笑,「我們華國人信仰一種緣分,比如我們現在能坐在這裡和你喝咖啡,又比如我和他能在一起,是一種很神奇的牽引。你相信嗎,我一定是做了很多好事,等了幾輩子,才等到他的。」
  顏律聞言,會心一笑。
  他倒真不知道原來他的寶貝還相信這個,不過確實如此不是麼,連他都忍不住產生這樣的信仰了。
  安格斯則睜大了眼睛,他驚訝非常,「是這樣嗎?和上帝賜予的福音是一個意思麼?我身上也有這種神奇的牽引嗎?」
  他連連發問,俊禕被逗得暗笑,他給了顏律一個戲謔的眼神,轉頭面不改色地開始宣揚這種戀愛緣分論,直把安格斯聽得大讚奇妙。
  末了,煞有感慨地道:「我以前其實不大相信命運或者愛情的,不過看到你們,我又有了這樣的勇氣。雖然我還沒有等到那個人,不過要有這樣的信仰,不是麼?」
  俊禕點頭,從前他不也是感情懷疑論者麼,但重活一世,他才明白,對任何一種感情當你抱著一種積極的心態,心懷感激並願意為此付出和爭取的時候,一切都會不同。
  他們復又說起鋼琴的話題來,安格斯聽聞他本身鋼琴彈奏得不錯直言一定要聽聽他的鋼琴,有機會一起聯彈一曲那就更好不過了。俊禕答應,雖然沒多少時間,不過還要在d國待上那麼久,並不是沒有機會的。
  直到酒店大廳打烊了,才算散場。
  「這麼高興?」
  見他還意猶未盡,顏律摟著他笑問。
  俊禕不加掩飾地點頭,「沒想到他是這麼健談的人,以前聽他的曲子還以為安格斯一定是一個憂鬱又沉默的人呢。而且我們喜歡的東西都很相似,當然聊得來了。怎麼,你難道還嫉妒他……」
  俊禕的取笑聲在路易斯出現的時候停住了。
  「方便談一談嗎?」
  難得這位從來吊兒郎當的畫家擺出這麼嚴肅的表情來,俊禕往他身後看了看,沒看見他萬分不想看到的人才緩下了表情。
  不待路易斯再說,俊禕率先表態道:「請原諒我之前的失禮,路易斯先生。雖然那是實話,我並不大想和你多有交往,不過說討厭或是用那樣的語氣都太嚴重了。我為我的遷怒,向你道歉。」
  路易斯受寵若驚。
  他嚴肅的表情被這麼打散,原本準備了那麼久的話都用不上,此刻反而有些不知所措起來。他急忙擺手,「不,不會,雖然我有些受傷,但並不是責怪你什麼。」
  他笑得有些憨傻,俊禕和顏律對視一眼,顏律道:「我會和你大哥說明的,不會讓他因此找你麻煩。」
  路易斯搖頭,「那真的太感謝了。貿然將陳引薦給你,我也有不對,完全不知道原來俊和他有過過節。這裡頭如果有什麼誤會或是陳做了什麼讓你不舒服的事情,我可以幫你轉告他的。」
  俊禕避開了這個話題,再說了幾句,就拉著顏律離開了。
  一上車,俊禕搶在前頭對斟酌著要怎麼詢問自己的顏律道:「你別管這個了,反正以後我們也不會遇到那些人,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確實,對於俊禕而言,陳傳譽,或是上輩子那些不美好的回憶,都已經不再重要了。陳家已經完了,他也可以好好地守護著梁家,即使有什麼,還有顏律在。用那些不可能在經歷的事情為難自己,俊禕還沒有不分主次到這個地步。
  再說,再在陳傳譽身上花費精力,豈非太看得起他了?
  只不過是一個路人罷了。
  見顏律也不再執著於此,俊禕笑著道:「總算今天過得還是很滿意的。可惜,假期就這麼過去了啊……」
  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回到研究所又是一番昏天暗地的忙碌,原本還過問他的假期過得美滿與否的艾倫教授和幾位同事,很快也沒精力追著俊禕詢問了。
  漫無目的地過著一天,回頭看會發現時間其實過得很快。而這樣忙碌的時候,不用回頭,你也根本沒那個閒暇去回頭看,時間已經飛速走過了。
  「你真是越來越有賢妻良母的風範了。」
  這是俊禕難得下班的早的一天,顏律還在廚房圍著上次俊禕在風情街淘來的日式圍裙忙活著晚餐。
  一回家就聞到飯菜的香氣,看到為自己忙碌的人,俊禕覺得自己的心境一時間可以成熟上十歲,否則不會有這樣的感動和滿足。
  彷彿一輩子所追求的都已經得到,人生的意義就在那一句『回來了』裡實現了。
  從背後圈著顏律,俊禕讚賞地在顏律臉上親了又親。
  顏律對他時不時發出的這樣的感慨已經習慣到接受良好的地步了,他催著俊禕去洗澡,「馬上就可以吃了,今天有一道苦菜豆腐湯,不是說最近天氣太燥了嗎?你會喜歡吃的。」
  男人對這種家常真是越來越有研究了。
  新鮮的苦菜,被處理得一點苦味都沒有,吃起來很是爽口,而豆腐異常滑嫩,果然如顏律所說的,他十分喜歡!
  俊禕毫不吝嗇他的誇讚,豎著大拇指道:「比乾媽的手藝還厲害!」
  怎麼看起來,像是一頓吃的就能把他給收買了。顏律失笑,說起另一件事來,「今天你舅媽打電話到家裡來了。」
  「唔,舅媽?有什麼事嗎?」
  沒有打到他手機,反而打到家裡來了?俊禕有些疑惑,但聽顏律說舅媽也只是叮囑他夏季暑熱要注意身體的話也就不大在意了。
  顏律沒將他舅媽聽到自己的聲音時的那一瞬無聲和不自然告訴俊禕,將電話打到家裡來,又何嘗不是一種試探呢?看來,他們是真的猜到了。
  那就不能再拖延了,顏律心想,等這個月底回去的時候就到帝都走一遭吧,這種事情無比慎重些才好。
  「顏律?」俊禕的聲音讓思考著要不要帶些禮物的顏律回過神來,就聽少年有些不滿地道:「吃飯還發呆啊,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沒告訴我吧?」
  真是異常的敏銳。
  顏律揉了揉他的頭,「沒有的事,我在想你今晚要不要吃點夜宵,今天吃的比平常早。」
  ……說你越來越賢惠吧!俊禕抿嘴笑開了。
  不過,很快有件事情打亂了顏律的計劃。
  是港城那邊的生意出了些差錯,而亞瑟應付不過來,只能讓他回去了。事出突然,電話聯繫不上俊禕的顏律,還是驅車到研究所和他交代了一番,匆匆又直接趕往機場的。
  俊禕看著車子駛出視線,不由有些失落起來。
  找他回去的艾倫教授見狀不由過問了一番,得知不過是顏律要回國處理一些事情,再看俊禕的失落勁,毫不給面子地大笑起來,「真是年輕人啊!聽過一句話沒有,人越近,愛越離,你們華國不是有一句話嗎,叫做小別勝新婚,俊,你就是太依賴著他了。他是你情人,又不是你親人。鬆弛有度,你可得好好學一學這門學問才行。」
  俊禕暗自翻了一個白眼,讓這麼個科學狂人教他怎麼戀愛,違和感怎麼就這麼強烈呢?他早看透了,要不是那位淑女是個十分獨立又體貼的個性,這位教授的日子可不會這麼好過!
  下班的時候,顏律抵達港城的平安電話也到了。
  「嗯,已經瞭解過,不是什麼大事。」
  「那就好,那你什麼時候——」俊禕的聲音在看到研究所門口倚車而站的男人時,驀地頓住了。
  「小寶?怎麼了,信號不好麼?」
  俊禕冷冷地看了陳傳譽一眼,嘴上道:「嗯,有一點,我正打算攔車回家。」
  「好,晚餐我已經定好了,乖乖吃飯知道嗎?」
  「總裁!」那邊傳來高呼聲。顏律的聲音停也沒停,「寶貝,我很快就會回來。你也別和那些瘋子胡鬧,別累壞自己,知道嗎?」
  「我知道,你別囉嗦。去忙吧,先這樣。」
  「總之記得照顧好自己。」
  「……我又不是生活無法自理的小鬼!行了,我知道了,你自己也注意休息。」
  掛了電話。
  俊禕看向站到自己面前的人,那人正掛著優雅的笑容。
  ——「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請陸先生和我一起共度晚餐呢?」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作者君最不喜歡這種自以為很有魅力還不關起門自我悶燒,非要出來現的水仙男了~~~
  陸小寶:作者君,別急哈,這種虐渣渣的事情交給我男人就行了~~
   第106章 陳傳譽
  陳傳譽。
  俊禕慢條斯理地將手機放回口袋裡,抬眸看向他,陳傳譽依然掛著他可以稱之為熟悉的笑容,沒有放棄地依然伸著手,「我姓陳,陳傳譽。聽路易斯說我曾做過什麼讓俊禕很反感我。很抱歉,我並不記得了。怎麼樣,和我一起吃頓飯吧,就當給我機會為之前的失禮道歉。」
  俊禕無視了他的手。
  笑話,這個人是當他的智商為負數嗎,查到自己的工作場所,更在顏律匆匆回國的當口找上他,如果說是巧合他陸俊禕可不相信。
  再者說,如果查過自己,會不知道當年陳家的衰敗是顏律的手筆?而自己和顏律的關係,大概不用他查,那個沒腦子的路易斯也會告訴他的吧。
  現在找上自己,怎麼,是要報復嗎?
  還是說,擺著這麼一副曾經將自己哄騙了那麼久的偽善的笑臉,就以為自己的魅力天下無敵了?就該對他以禮相待?
  俊禕現在有些懷疑曾經的自己到底是太過於寂寞迫切地需要一個人的支持,還是已經愚蠢到無可救藥,才會被這樣一個人漏洞百出的表演蒙騙了那麼久?甚至視他為一生的知己?
  「俊禕?」
  俊禕聞聲收回了思緒,他淡聲道:「這位先生,我想我們還沒有熟悉到你可以稱呼我名字的地步。」
  「俊禕——」
  「聽不懂人話嗎?」俊禕退開一步躲開他想拉住自己的手,看到研究所出入的人已經注意到了自己這邊的狀況,俊禕並不想鬧得太難看,更不想因為這麼個人敗壞自己的形象。他直言道:「我男朋友正在家等我,恕不奉陪。」
  陳傳譽笑得更深了,「說謊,我猜他現在可不在這裡呢。」
  果然。
  他知道顏律離開的事情。
  是港城出了事,難道其中有這個人的手筆?不大可能才對,陳家在港城的勢力早已被顏律連根拔除,就算是這個被遺漏的陳家人也不可能還能有撼動藍顏集團的能力!
  見俊禕面露警惕,陳傳譽急忙道:「別誤會,我在這邊也有幾個海關朋友,無意中聽到他離開的消息罷了。只能說你那位男友的本事太大,在d國的一舉一動都要被人關注的,我知道這些不足為奇。」
  「我沒有別的意思,俊——陸先生,單純想知道咱們之前發生過什麼,如果我真的做了什麼讓你不愉快的事情,也請給我機會向你賠罪。再說,你回家也是一個人,那多沒意思,我知道一家餐廳,華國菜做得非常地道……」
  俊禕深吸了一口氣,忍住自己想撕碎這一張虛偽的紳士臉孔的衝動。
  沒什麼好生氣的,我早已不在乎了。
  俊禕這樣對自己說,他再無意和陳傳譽糾纏下去,抬步就走。
  「陸——哼!」
  俊禕一個錯身躲開他的手,抬腳,出腿如電地踢開他。
  拍了拍鞋子,嫌惡地不想自己的任何東西和這個人沾上絲毫的關係。俊禕示意衝上來的研究所保全沒事,看也不看地上捂著肚子悶哼的陳傳譽,轉身離開。
  陳傳譽忍著劇痛,看著俊禕離去的背影,瞇起了眼睛。
  陸俊禕,很好。很好!
  這就是那個顏律寶貝得要命的男朋友,若是到了自己手上……不知道那時候那個毀了他家族的顏律會是副什麼表情呢?
  想到這裡,陳傳譽笑著站了起來。
  顏律這個名字他可是如雷貫耳,在那場演奏會上沒有認出他,一則是因為顏律幾乎沒有在媒體上出現過,低調得無跡可尋。二則是因為他對一個男人親親我我的態度實在讓陳傳譽無從將傳言中冷血強大的商界鬼才和這個人聯想在一起。
  不過,現在知道也不算遲,不是麼。
  一個不經世事的少年而已,要拿到手,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嗤,陳傳譽揉了揉鈍痛的肚子,不僅長得漂亮,味道也夠勁的。就不知道在床上的滋味怎麼樣了,能將顏律迷得死去活來,一定不會差吧。
  不理會上前想警告他一番的保全,陳傳譽驅車離開。
  ……m的,得去醫院拍個片子才行。
  腹部越來越疼的陳傳譽,更加堅定了要將陸俊禕弄到手,拋棄他的時候好好羞辱他一番的心!
  俊禕回到家,看著沒有顏律的房子,原本糟糕至極的心情更是壞透了。
  索性顏律替他叫的外送在他回來之後也很快到了,只是吃在嘴裡一點滋味都沒有。不過幾個小時而已,他發現自己想顏律想得厲害。
  轉著手機猶豫了一陣要不要給顏律電話,又擔心打擾他的工作。
  最後還是打了過去,畢竟陳傳譽的出現讓他心裡有些不安,不知道港城會不會有人對顏律不利,要知道有些事情是防不勝防的,而自己現在又不在顏律身邊。越想越心急,俊禕只想知道顏律的情況。
  不過兩聲,那邊已經接了起來。
  「小寶,是我。」
  聽到他的聲音,俊禕焦躁的心情才好了一些。聽見椅子挪動的聲音,俊禕問道:「你吃過了嗎?」
  「正和亞瑟吃飯,你呢?」
  「我吃好了。……沒有你做的好吃。」
  俊禕的話讓顏律笑了起來,「不好吃也要乖乖吃飯,我明天給你換一家?」
  「不管餐廳的事,是你手藝讓別人沒有活路了!」俊禕這麼說著,自己也總算有了笑意,他舒了口氣,問道:「你那邊的事情怎麼樣?會有麻煩嗎?」
  「沒什麼,很快就可以解決的。」
  見他不說詳細只拿這種明顯一點實質意義都沒有的話哄自己,俊禕有些不滿,要是之前,他當然相信顏律有那個能力完美解決,就想他對自己承諾的那樣會很快回來。他現在也不懷疑這一點,但終究還是擔心的,要知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是港城那邊什麼人找你麻煩嗎?」
  聽俊禕一反常態對自己的工作上的事情這樣追問,顏律便也不再因為少年對生意上的事沒興趣而不提起那些了,解釋道:「不是,是亞瑟家裡。有點複雜,他的家族在y國勢力不小,原本他是繼承人,後來因為他大哥的排擠還有蘭斯的事情所以投奔到我這裡來了。他大哥大概是覺得在家族裡的地位穩固了,現在想收拾亞瑟,才惹了些事情。不過你放心,不是什麼大事,我會處理好的。」
  聽是針對亞瑟,而不是港城那邊什麼和陳傳譽沾著關係的人給顏律惹事,俊禕安心下來。不過,有些話不叮囑一番,俊禕也不放心,「你自己注意安全。上次那三個人找你麻煩的事情你沒忘記吧?如果他們使什麼陰損的手段,怎麼辦?別大意,記住沒有?」
  顏律連忙答應。
  「顏律……」俊禕欲言又止。
  「嗯?」
  俊禕搖了搖頭,雖然顏律看不見,也不會知道電話這頭的自己無聲地歎了口氣,但他還是不想拿今天遇到陳傳譽的事情讓顏律擔心,只說道:「總之你早點回來,知道麼?」
  「想我了?」
  顏律的聲音都是笑,讓俊禕也禁不住笑起來,「是啊,想得茶不思飯不想的。」
  「那可不行,要是我回來看到你瘦了,看我不教訓你。」
  「切。」
  對於顏律的威脅不屑一顧,俊禕躺在沙發上,和顏律有的沒的說了三十分鐘,耳朵被手機燙到了才發現時間不知不覺都過去很久了。俊禕總算想起顏律貌似晚餐還沒吃完的事情,催著男人去吃飯,才掛了電話。
  環視了因為少了一個人而顯得空蕩蕩的房間,俊禕深呼吸一口,乾脆就進了空間。反正顏律不在,與其一個人無聊亂想,還不如將時間補償給近來多有忽略的草藥們呢。
  顏律走回座位,無視了亞瑟的擠眉弄眼。
  蘭斯扯了扯亞瑟,示意他適可而止,說道:「你們感情真好呢。」
  亞瑟立刻抱住他道:「親愛的,你不用羨慕他們,我對你不夠好麼?如果你想我給你天天打上兩個小時的電話,我也一定辦到啊!」
  蘭斯一眼就瞪了過去。
  「俊最近好嗎?說起來我們很久沒見面了,他在d國都適應吧?」
  顏律對蘭斯點了點頭,將飯菜嚥下去,才擦著嘴道:「都好,對了,他上次在風情街還給你買了禮物,這次回來的匆忙我都忘了帶給你了。」
  「啊,真是太謝謝他了!俊,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呢。」
  一聽愛人笑著稱讚俊禕,亞瑟老大不爽,他哼了聲道:「顏律你可得小心一點,據我所知東方人在歐洲可是十分受歡迎的,更何況你家那位生的那副模樣你自己也知道。別到時候出來什麼人給你來個大驚喜!」
  「亞瑟!」
  蘭斯難得拔高聲音吼住了他,胡說什麼呢,就算別人怎麼樣,他也相信俊禕不是那樣會見異思遷的人,真是的,為什麼總是要污蔑他重視著的朋友!
  見他動了真怒,亞瑟趕忙不說了。他其實就是說笑,雖然也有提醒一下顏律的意思,他說的也是事實啊,再說俊禕再怎麼好那不是年紀好小的很嗎?萬一被人拐去,那不是也要有這種憂患意識的嗎?
  不過,既然愛人不愛聽,亞瑟可不敢再說了。
  顏律則直接無視了這樣的話。
  他不知道的是,確實有人盯上了他的寶貝,而且在策劃著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給諸君中被考試折磨的打氣共勉~~~加油吶~~高歌一曲,咱馬上可以回家過年嘍~~
   第107章 帝王
  「陸先生,有一位自稱安格斯的訪客想見您。」
  是小區入口的保安處來的電話,自從陳傳譽找上研究所後未免他故技重施,俊禕特別囑咐了保安處的人任何他的訪客都需要排查一下,更重點將陳傳譽的名字和模樣告訴了保安處。保安處以為這個人圖謀不軌,自然非常盡責。也就有了今天這個電話。
  得知是安格斯,俊禕趕忙讓人放行。
  「你遇到了什麼麻煩嗎,」
  寒暄了兩句,讓經紀人離開的安格斯就忍不住詢問了。
  俊禕開門迎他進來,「不是什麼重要的人,只是我不想見而已。」
  安格斯微笑,「那就好,如果有什麼事情我能幫上忙的話,也一定不要客氣。」
  「謝謝。」俊禕讓他坐下,「喝飲料嗎?家裡應該有喝的……我去廚房看看。」家裡大小事都是顏律一手打理,俊禕對這種事情還真一點都不清楚。
  「顏先生不在麼?」
  「他啊,」俊禕將好不容易將茶具擺在玻璃桌上,「前幾天回國了。喝茶怎麼樣,華國茶?y國紅茶?抱歉,其他的我不拿手。哦,對了,應該還有咖啡。怎麼樣?」
  「你是要自己泡製嗎?」
  看著這套齊全精美的茶具,安格斯似乎已經不需要選擇了。
  看著泡茶的俊禕,這就是華國的茶藝吧……真的有折服人的魅力,就是看著也是一種視覺享受,更別說越發清雅的茶香了。他雖然不是喝茶的人,但他想,或許從今天開始,他會愛上華國茶的。
  「怎麼了?」俊禕見他有些出神,不由出聲問道。
  安格斯暗自吃了一驚,趕緊收回看著俊禕的手失神的目光,「不,沒什麼……你的手真美,哦,抱歉,我是說,你的手像是彈琴的手。」
  俊禕莞爾,「你不是第一個說這話的人。我乾媽,就是顏律的母親,她每次就愛看我的手,然後誇上幾句。」
  「這樣啊。」
  兩人很快又說到了鋼琴的話題上,安格斯也沒了之前對話中的笨拙,表情熠熠生輝。俊禕也難得有這樣一個談得來的朋友,時不時有笑聲傳出。若不是顏律給他定的外送餐廳打來電話詢問是否送餐過來,他都沒注意到已經到晚餐時間了。
  「已經是這個時間了麼?」安格斯看了看手錶,又掏出手機看了看,果然他的經紀人已經打過很多通電話給他了。
  「你還有行程?我耽誤你了嗎?」
  安格斯搖了搖頭,「你有安排了嗎?我想請你吃晚餐。晚上我本來打算去以為老夥計家裡看看的,聽說他最近製作了一台不錯的鋼琴。韋恩•蕭伯納,你知道他嗎?」
  「是他!鋼琴皇后的製造者,韋恩•蕭伯納先生嗎?」俊禕驚喜,他立即答應了安格斯的邀請,「這是我的榮幸。」
  兩人離開了小區,又到餐廳吃了飯。
  俊禕就隨安格斯到了韋恩•蕭伯納的家。
  韋恩和安格斯的交情顯然不錯,對於他帶了夥伴來觀看自己的作品的事情也不介意,熱情地將他們迎到了家裡。
  見了那台純黑色的感情,安格斯一絲不敢錯漏地看著,在每一個琴鍵上彈奏而過,那聲音一下子就捕獲了他和俊禕的心!
  安格斯讚道:「它和皇后一樣迷人!韋恩,你到底要給我們多大的驚喜才罷休啊!我可以預見,它的出現將給咱們鋼琴界帶來多大的波瀾!」
  韋恩爽朗地大笑道:「我不打算將它和皇后一樣推到外界去了,皇后至今的去處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一想到他會被一個毫無眼光的貴族擺在家裡成了一件觀賞品……那實在太殘忍。安格斯。」
  安格斯點頭表示理解。
  察覺到俊禕的安靜,他看向了俊禕,問道:「俊?」見俊禕恍然回神,分明是被這台鋼琴迷住了,安格斯看了眼韋恩,笑道:「你也被它迷住了!是不是特別厲害,比之皇后,也讓我嚮往啊。」
  「是啊,」俊禕輕歎道:「它像皇后的伴侶一樣,和純白色的皇后的高貴和優雅比起來,它顯得英俊,音色也富有十足的侵透力,更像是王者的號令。」
  韋恩聞言,不由注意起這個安格斯帶來的夥伴,「你很懂鋼琴。你也是鋼琴家嗎?」
  俊禕怔了下,「實不相瞞,我已經很久沒有彈過鋼琴了。我是一名醫生。」
  安格斯關注的重點和韋恩不盡相同,他問道:「俊,你似乎對皇后很瞭解,你見過麼?」
  俊禕的手指還在琴鍵上流連,「我沒有說過麼?」他看向安格斯,「皇后,現在正在我華國的家裡呢。我很喜歡,它現在是我弟弟最好的朋友。」
  「啊!」
  「皇后在你手上?」
  安格斯和韋恩同時出聲!
  韋恩激動非常,失去皇后的下落很久了,他還以為有生之年再也聽不到皇后的消息呢!年過七十的韋恩,一生都獻給了鋼琴,他製造它們,已經不是一個樂器,而是他珍視寶貝的孩子了!
  這時候聽到皇后的下落,如何能不激動?
  俊禕對抓著自己肩膀激動詢問的韋恩也不介意,笑著道:「是的,我愛人從一位伯爵手裡買回的。你放心,我弟弟很喜歡彈琴,他會好好珍惜皇后的。如果你想見它,我可以為你安排,蕭伯納先生。」
  韋恩有熱淚盈眶的衝動。
  他鬆開手,擺了擺手歎聲道:「這樣我就放心了。只要不是成了那些無聊的貴族的玩物,我就很滿足了。比起在這裡陪我老死,能成為一個愛琴的人的朋友,才是這些琴最好的歸屬啊。」
  俊禕理解的點點頭,他心裡想著記下了韋恩的地址,回國後可以拍些皇后的照片,讓他慰籍相思也是好的。
  韋恩道:「你說的不錯,我製造它的初衷,原本就是想要他成為皇后的伴侶。你相信嗎,鋼琴和人一樣,擁有著屬於自己的靈魂。要是一直孤孤單單的,那就太可憐了。」
  或許可以說這是韋恩作為人類的一廂情願,但在早年他的愛妻去世後,韋恩就覺得孤苦伶仃真的是件殘忍的事情,也是這樣的心情,才讓他製造了這一架鋼琴。
  「他有名字了嗎?」俊禕問道。
  安格斯也看向了韋恩。
  韋恩點頭,「既然是『queen』的伴侶,自然就是『king』了。」
  「帝王。」俊禕一笑,「這個名字確實很合適。」
  安格斯聞言笑著對韋恩道:「俊很喜歡這架琴呢,韋恩。」
  韋恩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這架琴還沒有人正式彈奏過呢,若是你成為第一個,我想它會很高興的。你也不會介意,對吧,安格斯。」
  安格斯直點頭。其實他也沒聽過俊禕彈琴,他對此也十分期待。
  俊禕也不推辭,能成為喚醒帝王的第一人,是他的榮幸!
  他的手撫過琴身,一如當初珍視皇后一般。
  他開始彈奏。
  曲調激昂,透露著王者降臨的肅穆,和君臨天下的霸氣。
  那是他的即興之作,安格斯再清楚不過了,他在曲調中血脈沸騰,之前只聽俊禕說略會彈幾首鋼琴,現在看來根本是謙虛太過了!
  ……只怕是自己,都無法這樣完美地駕馭帝王,讓它產生這樣興奮的旋律!
  安格斯卻沒有絲毫的妒忌,他很興奮,也很激動,這是一種得遇知己得逢對手的情懷!他的眼神,無法從俊禕身上挪開!
  而韋恩也已激動得手指顫抖。
  他彷彿感受到了他的孩子——帝王的暢懷和興奮,像是等到了它一直想等到的那個人一樣!而這個人還擁有著皇后,似乎連上帝都希望帝王能夠有這樣的歸屬。
  俊禕的手指停了下來,還意猶未盡地捨不得離開鋼琴。
  「顏律——」
  他興奮地回頭,第一個想分享這種喜悅的人就是顏律,一時間都忘了他不在身邊的事情。
  沒有找到熟悉的身影,這讓俊禕陡然間回神過來。
  他起身,感激地對韋恩鞠了一躬,「謝謝你給我這樣的機會,蕭伯納先生,我很高興。」
  「不,不。」韋恩上前一步,「是我該說謝謝!哈哈,安格斯,你瞧瞧你,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現在我將帝王贈與你的朋友,你一定沒有怨言的吧!」
  俊禕和安格斯得知韋恩的決定俱是一怔。
  俊禕連忙推辭,「這太貴重了,我不能……」
  「欸,若是你不能擁有它,我相信這世界上沒有人再可以征服它了!」韋恩輕撫著琴身,看著俊禕道。
  安格斯這時候也回過神來,「韋恩說的對,俊,你不用推辭,能被你擁有,我相信帝王也一定願意的!」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俊禕推脫不過,也只好答應了。
  他也沒提要付報酬的事情,這裡若是扯上金錢,反而失了誠意或是輕看韋恩的心意了。
  韋恩提及明天將將帝王送到俊禕家裡,這最後一晚,他需要對帝王做最後的修改,也想好好陪陪它。
  從韋恩的住所出來,俊禕還有點不真實感。
  直到被安格斯擁抱住。
  「恭喜你,俊。」
  「謝謝。」
  安格斯禮貌地退開一步,他笑著道:「你真是太謙虛了,雖然我早就聽說華國人都十分低調,可你可把我騙慘了,要是沒有聽過你的鋼琴,我還自大地以為自己比你強呢!」
  「我說的是實話,比起你,我可不算什麼。」
  「我當你這是照顧我的感受了,可以後千萬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我會羞愧難當的。」
  兩人說笑著離開。
  沒有發現有一個人鎖定著他們,此時露出了不懷好意的冷笑。
  俊禕一到家就等不及給顏律打去電話說了今天的經歷,「我真是太幸運了!哈哈,顏律,你不知道我多高興!」
  說了一陣,俊禕歎道:「不過,可能要冷落它好一陣子呢,你知道我又忙,你也不會彈。」
  「放心,我會照料好它的。」
  不用多說,保養帝王的工作毫無疑問會落到顏律頭上。
  俊禕嘻嘻笑著道:「等俊馳好了,我也不忙了,可以每天彈給你聽啊。你一個人的專場,別人想要還不行呢。……這樣也不好,很容易膩的。」
  「不會。」顏律篤定地道。
  而隔天,顏律收到了一份意想不到的航空郵件。
  一信封的照片,有安格斯進入小區和出小區的照片,時間標注顯示他和他的少年獨處超過五個小時,還有兩人在餐桌上的相視而笑的照片,甚至有安格斯擁抱著俊禕,眉眼溫柔得超過友情的照片……
  顏律狠狠皺起了眉頭。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有加更喲~~
  真是勤奮的作者君吶~~(自得一下)
   第108章 虐死水仙男
  顏律比預計地早回來很多,俊禕驚喜非常。
  總算可以脫離吃外送的苦難日子了。
  「事情都解決了嗎,」
  顏律點頭,「本來就是亞瑟和他大哥的較量,只不過藍顏方面有些事情要我出面而已。」
  「哦。」俊禕遂也不再過問,依他對亞瑟不怎麼深的瞭解,也知道那不是一個好惹的人,相比起那個行事一看就是心胸狹窄又浮躁的所謂大哥,怎麼看都不是亞瑟的對手啊。
  「寶貝,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沒和我說,」
  午餐後,被顏律抱著,俊禕還沒來得及一訴相思,就被男人這一句搶白弄怔住了。
  顏律將公文包裡的東西拖過來,遞給俊禕。
  果然,俊禕一看,渾身都緊繃起來,爆發出一種凌厲的情緒。
  「顏律,你——」
  顏律歎了聲,很不贊同地道:「這個人會跟蹤你,顯然用心不良。你想過萬一他對你做什麼過分的事情怎麼辦?總是要我注意安全,你難道沒想過我也擔心你。若是你出了事,你要我怎麼辦?嗯?」
  俊禕見他沒有因為這些照片誤會,關注的反而是這種事,頓時收住了厭惡的表情,嬉皮笑臉地親了親顏律,「本來就不是不值一提的人,再說了,有空間在,就這種人,根本對我沒有一點威脅。你瞧,還不是只能用用這種噁心人的伎倆。」
  顏律聞言又是氣又是無奈,「空間,你真是……這世界上的人會有怎樣的險惡作為根本不是你能猜到的!萬一空間到時候來不及派上用場——」
  「欸,我知道錯了!」他用毫無誠意的話打斷了顏律,跪坐在他腿上抱著他的脖子,俊禕道:「我有很小心的,別生氣了。好不好?」
  他這樣乖順討好的神情,顏律就是有氣都散了。
  「你啊,現在該老實和我交代了吧?」
  俊禕哼了聲,「什麼語氣,照我判斷這次肯定也是你惹的麻煩!」
  見顏律怔了下,眉頭就擰了起來,俊禕趕緊不胡說了,「我開玩笑的。那個是陳家的人,港城那個陳家的,可能是認出了我們吧。」
  「陳家。」顏律語氣微冷,沒想到那麼久之前的人還會跳出來蹦躂,自己竟都沒顧及周全,這時候讓這個人對上了俊禕,還是用這樣齷齪的法子。
  很快,顏律又想到了一點。
  「是上次路易斯介紹給你的那個人吧,小寶,你當時就認出他了?你……」
  俊禕頓了下,立刻道:「你還記得當年我和你們說過的,我做的那個夢吧?這個人就是罪魁禍首之一。看到他,我當然很驚訝,而且很不舒服。不過……那些畢竟……都是夢境,也不會成為現實了,所以我當時不想再和他有瓜葛,就沒有告訴你。」
  可是現在……竟然他要自尋死路,也不要怪他連著上輩子那一份恨一起報復他了!
  顏律沉默。
  「律?」
  回過神來的俊禕因為他的沉默有些不安。
  顏律對他笑了笑,「你啊,」他親了親俊禕,「我希望你以為不要瞞著我這些事情,小寶,我不會限制你的私人空間,可是,事關你的安全,一定要及時告訴我,明白嗎?」
  什麼嘛……
  俊禕窩進他的肩,「我的私人空間貌似也只有你一個人吧……顏律,別以為這樣我就看不到你的霸道了。」
  少年顯然瞭解他。
  顏律想要維持的嚴肅些的談話氣氛就這麼散去了。
  顏律著手查陳傳譽。以他的效率自然比如今只能靠著國內稀薄人脈和在d國苦心經營出的關係查探顏律和俊禕的陳傳譽要來的快並準確得多。
  陳家老二前妻生下的兒子,因母親的死對陳家心懷芥蒂,故而在出國留學後也不再回國而是留在了d國做起華國的古董生意。陳傳譽為人端得起紳士身段,知趣豪爽,擅於經營人際,自己生意做的不錯,也因此沒有因陳家的事故而殃及自身。
  但這一份事業,在顏律眼裡本就不夠看的。
  陳傳譽最近的日子過得焦頭爛額,原本游刃有餘的報復計劃也因為各種意外而不得不擱淺。先是買家因懷疑他賣假貨而鬧出好幾場退貨風波,讓他身為商人的信譽跌倒谷底,而他求助交好的那些勢力,卻沒有得到絲毫回應。就連他眼裡沒腦子到任他擺佈的路易斯都對他避而不見。
  無奈之下,陳傳譽只得重金聘請專家出示古董鑒定報告。但這些報告還沒來得及做出,又有d國的警察找上門來。
  國內通緝他盜賣國家古董?
  胡說八道!
  而且向來對這種事情不加理睬的d國警察這一次會積極配合,陳傳譽終於意識到連日的不順心並不是巧合。
  陳傳譽與警察周旋一番,好不容易才花錢讓律師把自己弄出來,哪想還沒鬆一口氣,就傳來自己的店面被黑社會砸毀的消息!
  陳傳譽險些當場暈厥過去。
  站在被砸得七零八碎的門店前,陳傳譽渾身顫抖。
  ……到底是誰!他要殺了他!王八蛋!
  陳傳譽此時已經十分明白,就算自己現在去找商業街警衛或是商會投訴都將無功而返,也根本無濟於事。
  他這麼多年的經營,就這麼毀於一旦!
  究竟是誰……
  陳傳譽一一細想自己可能得罪的人,很快就鎖定在了俊禕身上。
  不可能那個學醫的少年根本沒有這樣的本事,難道是顏律?
  自己那件事做得天衣無縫,毫無破綻,遠在港城的顏律怎麼可能會找到他頭上?
  他急忙打電話回港城的舊識求證,得知顏律早已回到d國,而自己卻沒有得到絲毫風聲。這代表著什麼?
  顏律從一回d國就對著自己防備,並且已經有預謀地……
  怎麼可能呢!
  自己的計劃甚至都還沒開始行動!
  難道,僅僅因為自己曾經邀請過陸俊禕吃飯就對付自己?顏律若是這麼沒胸襟的人,也不會惹得港城本土人士對他忌憚至此了!
  那到底是因為什麼……莫非是陳家?顏律得知自己是陳家人?可那也不過是生意上的爭鬥罷了,沒道理對自己趕盡殺絕才對……還是自己思考的方向出了問題,是別的什麼人……
  自以為是的陳傳譽不會知道,正是他自以為天衣無縫的寄出破壞顏律和俊禕感情的信件自掘墳墓!
  要弄清是誰做的,並不一定要有什麼證據不是麼?
  簡單的排除法,就可以輕易找到做這事的人。何況俊禕的交往範圍實在小的可憐,除了研究所的人,就是新認識的朋友安格斯,還有這個讓他十分不悅的陳傳譽。
  當然,也不是沒可能是d國哪一個想借由俊禕對付顏律的勢力,但這種手段會出自誰手,俊禕根本不做他想!
  陳傳譽,用一世苦痛的代價才讓俊禕徹底看透一個人。
  他的為人,他最擅長的手法,他所謂報復的戲碼,想瞞過俊禕是沒可能的。
  陳傳譽一定不會知道,自己輸在一個他不可能再瞭解到的過去,一段另一個自己給別人造成的苦難和卑劣的手段。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俊禕又怎麼可能對他毫無防備?
  用這樣的手段,也不難看出他是要做什麼。打破他和顏律的關係,然後呢?是不是就要端著上一世那種偽善的臉介入他的生活,之後騙取自己的感情,再在最後高高在上地甩了自己給他和顏律以莫大的羞辱?
  陳傳譽啊陳傳譽,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自以為是。
  俊禕冷笑。
  陳傳譽會找上門來,俊禕並不意外。
  賠禮道歉?為之前的魯莽和所不知道的曾經惹自己不快的事情道歉?俊禕冷眼看著他,過往種種,豈是一個道歉就能揭過的?而自己本不打算再和陳傳譽有任何瓜葛,任何關係都會讓自己覺得噁心,他偏要自己找不痛快,俊禕可也不介意成全他!
  「陸先生,請給我一點時間,解開我們的誤會。」
  聽聽,這誠懇的語氣,能讓陳傳譽將架子放得這麼低,可以想見顏律的作為讓這個人非常不好過了。並沒有刻意去瞭解顏律做了什麼的俊禕這樣想到。
  他雙手插袋,漫不經心地道:「看來,陳先生還沒做夠這紳士的戲碼。可惜,我不想奉陪了,你知不知道,自己這副嘴臉就是讓我看見,都噁心得倒我胃口。」
  陳傳譽臉上的表情一僵。
  這是俊禕已經看見顏律來接他的車子遠遠駛來,大概是看到了他的處境,車子加速了。
  俊禕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這麼久了,你該不會一點自覺都沒有,想不明白為什麼顏律要出手對付你這種無關緊要的小角色嗎?」
  「人貴自知,對付你,我們也不過是動動嘴皮子的事情。」俊禕掀了掀眼皮,潛移默化中他師父高高在上的模樣信手捏來,冷笑著道:「我們本沒想過對付你,你們陳家敗在顏律手上又自食惡果,我們也不會將這種小事放在心上。但若是你自己自找沒趣,當我和顏律是死的,還是你真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
  「小寶?」顏律抱著俊禕退了一步,見陳傳譽滿臉扭曲,不由有些擔心。
  俊禕拉著顏律就走,這種人,和他多待一秒都浪費他時間!
  「顏律,你怎麼還讓他有機會出現在我面前。」
  俊禕對他的厭惡不加掩飾,原本只是給陳傳譽一點教訓,並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絕的顏律見狀,心裡就想不該對陳傳譽手下留情了,還敢不知死活地惹俊禕不痛快。
  他傾身給俊禕系安全帶,「我知道了,小寶,別生——!」
  俊禕只來得及感覺到被顏律猛地抱住,就察覺到車子猛地一個衝撞!
  「顏律!」
  眼睜睜看見顏律的頭撞在玻璃上,俊禕心膽俱裂!
  「顏律,你怎麼樣?!」
  顏律只是皺了皺眉,仔細看了看俊禕,見他沒事才推開車門,動作迅速地將俊禕抱到安全地帶,而衝上來的研究所保安幾槍打破了陳傳譽車子的輪胎,才讓這個還想繼續撞顏律的車子的卑鄙小人沒有得逞!
  保安將陳傳譽拖了出來,反鉗住手按著臉在地上!
  「tm的顏律!我不會放過你的!我——」
  卡的一聲,他的下巴被保安卸了下來!
  保安:「俊先生,您和您的伴侶沒事吧?」
  俊禕滿心都在顏律身上,把著他的脈,森冷地看了滿臉恨意的陳傳譽一眼,「抓住他!別讓他跑了!」這一次,不將陳傳譽弄死!他就不是陸俊禕!
  俊禕馬不停蹄地將顏律帶回研究所,火急火燎地招呼同事用最精密的儀器將顏律的頭部檢查了一番,得知只是輕微的腦震盪,並無損傷,整個人緊繃的神經才算鬆懈了下來。
  艾倫教授等人得知他們的遭遇,痛罵那個意欲行兇的變態,「俊,必須將他告上法庭!他必須得到應有的懲罰!任何可以幫助你的地方,都和我說。」
  俊禕領了他們的好意。不用他們說,俊禕也已經有了決定。
  見從陳傳譽被判終身監禁的監獄出來的俊禕,等得有些心急的顏律立刻迎了上去。
  「你都不問我做了什麼嗎?」
  男人沒有問,反而讓俊禕有些不自在起來。
  顏律一笑,「只要你高興又不傷到自己,做什麼都行。」
  俊禕哼了聲,倒是自己主動交代道:「我是怕他自殺,反正最近學了腦科這麼久都沒機會嘗試,他自己送上門來,不實驗一番,豈不浪費?」
  俊禕想到蜷縮在地上,被他製造的恐怖精神幻象弄得苦不堪言,而又在腦部下了暗示,讓他想到自殺都無法成功。
  陳傳譽,只有你生不如死,才能平息我的憤怒。
  俊禕靠在椅子上,瞇了瞇眼。
   第109章 坦白
  繼陳傳譽搞出的風波後,俊禕和顏律總算恢復了平靜的生活。
  這一日,從另一個國家開完演奏會的安格斯再次光臨了俊禕的小區。
  「我很想你啊,俊。」
  對於安格斯的話,俊禕只當是禮貌用語,毫不客氣地指出,「我看你想的是帝王吧。」他高聲招呼了聲顏律,回頭道,「演奏會怎麼樣,都順利吧。」
  「嗯。」看著從廚房走出的高大男人,安格斯憂鬱的眼睛暗了暗。
  兩人一番愉快的交談,顏律就出門買菜去了。
  安格斯錯愕,「他為你下廚嗎,」那個男人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會居家的人。
  俊禕正將帝王的琴蓋打開,聞言笑道:「如果你今天留下來吃飯的話,我不介意讓你知道他的手藝多麼的好!」
  「……他很愛你。」已經不需要懷疑的結論,可總有什麼刷新了安格斯對這個定論的認識。
  俊禕但笑不語。
  他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讓安格斯彈奏帝王。
  安格斯有些低落的思緒很快就被帝王佔據了所有注意力了。
  一曲終了,安格斯臉上的迷戀越發明顯了。
  「我以前也曾談過皇后,當真除了它,沒有什麼能配得上皇后了,也只有皇后可以與它比肩。」
  俊禕瞭解他的感受,他們這些以琴而生的人,鋼琴於他們大概也比之毒品於癮君子吧。
  欲罷不能。
  安格斯仰頭笑道:「怎麼樣,我可以有這個榮幸嗎?」
  他做出了邀請的姿勢。
  俊禕應景地行了一個紳士禮,「樂意之至。」
  一同坐在琴凳上,四手懸浮在琴鍵上,眼神交匯,俊禕率先按下琴鍵。
  叮咚的琴聲徜徉,彈奏的旋律漸漸放開不再因為遷就對方而有所收斂。
  酣暢淋漓。
  俊禕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彈琴的時候了!
  以前從未想過能有機會和安格斯同奏,更不說會想到彼此竟然這樣有默契。
  分明是隨興彈奏的曲目,但配合得天衣無縫,渾然天成的完整。
  黑白鍵上交錯的手,安格斯感受到這麼多年的鋼琴生涯,大概沒有一刻讓他感受到這樣的快樂。他不能將目光從俊禕臉上移開,恍然察覺自己就要迷失在他嘴角的微笑裡。
  「安格斯?」
  一個晃神,手打在了俊禕手上。
  安格斯搖頭不語,只讓他繼續。俊禕挑了挑眉,也不介意。
  手指靈活地彈動著,再高難度的技巧在他的手裡彷彿都成為一種不具挑戰性的遊戲。
  安格斯不禁道:「俊,鋼琴於你是什麼呢?你最想要的旋律是什麼樣的?」
  「最想要的?」
  俊禕略一想,就有了答案,他手指一動,琴鍵上的旋律轉換成另一種感情。
  他的笑容告訴安格斯,此時,他想到的是什麼,他最想要的,只關於另一個男人。
  曲調在漫長的前奏中,因主人終於尋覓到了什麼,而轉入激烈。安格斯想像中的甜蜜沒有到來,他能感受到旋律中的一種焦躁而困苦的情緒,卻不明白是為什麼。
  那種情緒愈演愈烈,直至安格斯都覺得窒息。
  很痛苦。
  他都要掉下眼淚。
  可是,那個旋律驀地變了。
  像一聲歎息,也像是熱淚盈眶的感動。
  那種焦躁散去了,卻沒有讓此刻的琴聲而任何突兀感,讓安格斯感受到的,是一種等待了很久,彷彿也追逐了很久的東西,在那一刻終於來臨。旋律中虔誠的感激和珍視,讓安格斯相信,他彈奏的,是屬於他和那個男人的故事。
  琴聲散去了。
  彈琴的人和聽琴的人,都久久無法回神。
  許久,安格斯輕聲道:「……它有名字嗎?」
  俊禕的眉眼彷彿都因裝不那些溫柔而溢出,他只是微笑,卻比他任何時候的笑容都來得耀眼。
  「重生。」
  「它叫重生。」
  像在蟬蛹中困苦千年,在那一刻破繭成蝶,得以重生。
  那之前所受的痛苦,彷彿只為等待一個人。而當他真的擁抱他時,他也不能知道自己是笑著還是哭著,那種幸福很真實,讓他知道一切都是值得的,也沒有什麼是不能忘懷的。
  他還是那個自己,卻也已然不只是那個自己。
  「俊……」
  俊禕聞言回頭,臉上毫無預兆被他親住,俊禕瞪大了眼睛,遽然推開他站了起來。
  他皺起眉頭,看著滿眼是淚的安格斯,才明白他是陷入琴聲難以自拔了。
  他正要為自己的粗魯道歉,餘光就瞥到了僵在門口的男人。
  俊禕一時心驚。
  「顏律!」他也顧不上其他了,立刻跑了上去。解釋的話還未來得及說出口,已經被男人緊緊抱進了懷裡。
  「顏律?」
  俊禕直覺地回抱住他的背,因為顏律的情緒波動而疑惑,是生氣了嗎?
  他和安格斯沉浸在鋼琴中沒有察覺到時間的流逝,在俊禕彈琴的時候,顏律就已經回來了。但是他捨不得出聲打斷。
  他也感受到了琴聲的主人的困苦心境,他為之心疼,更因最後的峰迴路轉而感動!
  他知道,這一曲,少年是為誰而彈。
  是自己。
  早在那時,他就有緊緊擁抱住俊禕的衝動!
  安格斯狼狽地地上站了起來,他擦了擦眼淚,急聲道:「抱歉,我失態了……」
  因為他的出聲,顏律鬆開了俊禕。
  見男人對安格斯的態度自然,甚至開口邀請他留下吃飯,俊禕滿腹疑問和不安,在安格斯急切地離開時都想不起送他到門口的禮節。
  「顏律,你在生氣嗎……」
  男人平靜的表示,反而讓俊禕不安,跟在他身後進了廚房,心思兜兜轉轉,還是忍不住問出聲了。就是生氣,但這麼折磨人也太凶殘了吧。
  顏律笑了聲,轉頭指了指他的臉。
  少年立即想起動手,將被安格斯碰過的地方用力擦了起來。
  他沒對自己留情,不過一會兒將臉都摩擦紅了,顏律趕緊抓住他的手。
  顏律看著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臉。
  要是到現在還沒看出男人對那件事情並不介意,而且想來是將事情從頭到尾看得很清楚,那就枉費俊禕和他相處這麼多年了!
  少年眼睛一彎,很是順從的摟著他的脖子踮起腳,在他臉上親了又親。
  見顏律愜意非常,叫你享受!俊禕一口就咬在了顏律臉上!
  「小寶,別,我不鬧你了。」
  現在才知錯,太晚了吧!
  俊禕雙腿夾在他腰上,掛在顏律身上,就是咬住他不鬆口。
  兩人在廚房笑鬧好一陣,一個眼神就讓嬉鬧變了味道。再吃上晚餐,那也是快到半夜的事情了。
  安格斯自那以後和俊禕聯繫得就沒有那麼頻繁了,他意識到自己的心情,而那種念想永遠不會成真,若是一味地糾纏下去,他所欣賞著的愛慕著的這一位知己,恐怕只會越走越遠。
  那不是他想見的。
  俊禕對此心知肚明,也能瞭解安格斯保持距離的做法是為什麼。他對此保持沉默,給不了他回應,俊禕也不想在他祝福自己的同時還去撕開那層偽裝。
  再者說,他也並沒有多少精力能花在這個問題上。
  一如既往的忙碌,再次接到舅媽電話的時候,俊禕敏感地意識到,最近舅媽打來的電話是不是太過頻繁了點?
  家裡出了什麼事嗎?
  俊禕有些擔心。
  梁舅媽聽他擔心的詢問,笑意頓了下,忙道:「沒有沒有,我一個人在家悶得慌呢。你弟弟他們週末都上你師父那兒去了,連帶著你外公也時常到那頭住上幾天,你舅舅又是那麼個沒意思的人,我啊,連說話都人都找不到呢。怎麼,小寶是不是嫌舅媽煩了。」
  怎麼可能?
  俊禕連忙賠罪。自從俊浩和啞叔學藝之後,俊馳也有時跟著他師父學學毛筆字,香山上的環境好,他很喜歡,也就有了陪俊浩到華家的事情。心念兩個孫子,他外公也時常到那邊走動了,兩個大半輩子的老冤家,湊在一起倒也熱鬧。
  和他舅媽聊了很久,聽舅媽問起顏律是不是還在d國的事情,俊禕也沒多想,「在呢。」現在還在浴室裡頭洗澡呢。
  電話那頭,楊宛青一個眼神就給梁業煒遞了過去。
  在呢。
  怎麼還沒走?
  短暫的眼神交流後,夫妻倆俱是愁眉苦臉臉。
  關於小寶和顏律的事情,還是梁舅媽寢食難安中忍不住和梁舅舅商量起來的,梁業煒是越聽越驚,這時候對自己的所見所聞也不敢隱瞞。
  這時候梁業煒再也不能用外國開放的習慣來說服自己了,可這到底是猜測,夫妻倆也不敢在俊禕面前捅破了。這不論是不是事實,說出口那都是不能挽回的了。
  梁業煒催促著妻子,死活也就是那麼著了,吊著太不是滋味了!嘴裡都起泡了,可見梁業煒最近的日子委實過得不如意。
  楊宛青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就變成了:「小寶啊,人家顏律那麼大的事業,平時都忙不過來呢,你呀,不能和小時候一樣纏著人家。太不懂事了。」
  俊禕一聽就怔住了。
  梁業煒急得乾瞪眼,叫你問話就問,問不出口就不能說點別的嗎,好端端的教訓起小寶來了。
  楊宛青拍開他的手,你懂什麼,萬一是咱們想太多了,能讓小寶和顏律少接觸點那也是防範於未然啊!梁舅媽心裡還是不大願意相信自己的侄兒會和顏律那種搞在一起的事情。
  她道:「舅媽也沒有別的意思,小寶,顏家為咱們做的夠多了,你啊,在海城被他們這麼照顧也沒什麼,現在出了國就不應該再麻煩人家了。你要是住不慣,我過兩天就過來照顧你也可以啊。」
  俊禕覺得自己似乎聽出了些什麼,但又不敢斷定。
  他看了眼浴室模糊的身影,抿唇想了想,去到陽台上了。
  「舅媽……是不是舅舅和您說了?」
  俊禕不自覺放低了聲音。、
  說了,說了什麼似乎沒必要多說了。
  聽到這話,楊宛青就僵住了。
  「舅媽?」
  梁業煒還不明所以,扯了扯妻子的手,示意她聽對面小寶正叫她呢!
  哪想到這麼一扯,妻子的眼淚就掉下來了。
  梁業煒嚇了一跳,低聲急問:「怎麼了?是不是小寶怎麼了?啊?」
  楊宛青心裡一陣涼,看著梁業煒就惱了起來,把手扯回來,轉過背去。
  好一陣,楊宛青才算出聲了:「小寶,我剛才沒聽清,你說什麼?」
  她,這是給俊禕反口的機會。
  聽她柔和的帶著些期盼的語氣,俊禕眼睛一熱。
  是他忽略了,如果前幾次認真聽舅媽的電話的話,不難發現舅媽一次又一次的試探。她不想讓自己為難吧,所以才選擇這樣的方式。
  俊禕聲音微哽,「舅媽……對不起,我——」
  「小寶啊,你舅舅找我了,我們下次再——」
  「舅媽,你聽我說!」舅舅就在她旁邊,俊禕剛才分明聽得很清楚了。舅媽想要逃避,可是,話已至此,他不願再這樣欺瞞。
  「我和顏律……就像你們想的那樣。我們、我們在一起了。」
  「……說什麼呢,自小,你們不是都在一起的嗎?」
  見舅媽還是不願意面對,俊禕歎了一口氣,相比起自己的難為情,舅媽他們的感受一定更不好吧?
  「舅媽,我們是像你和舅舅一樣,這種關係。對不起,舅媽,真的。」是他太任性了,這樣的事情要讓他們去面對,也不得不去承受。
  梁業煒在電話旁也聽得分明,見妻子那麼呆住了,他只好拿過了電話,歎聲道:「小寶,你想清楚了?想清楚了再說。」
  「舅舅,我早就想得很清楚了……」
  「那顏律怎麼說?啊,小寶,舅舅是怕你吃虧。你不知道,顏律本事大得很,你年紀比他小那麼多不說,論聰明,咱們肯定敵不過人家的。萬一他要是怎麼著你,那怎麼辦?他家裡不可能答應他不娶老婆的吧,他事業那麼大怎麼經得起——」
  「舅舅,我乾媽已經知道了。」俊禕蹲了下來,「舅舅,他很好。我一直不敢讓你們知道,可是他一直都很努力,乾媽也沒有反對我們,我……我不想你們難過,可是也不想他委屈。對不起,舅舅……」
  梁業煒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小寶啊,你讓舅舅怎麼說你才好。」
  要走這條和別人都不一樣的路,該有多難,要承受多少,失去多少,他可會明白?
  俊禕深吸一口氣,「舅舅,我都想得很明白了。人活一輩子總要有那麼一個人的,不是顏律,也許會是其他人,可是,我一定不會幸福的。舅舅,你知道嗎,這世界上沒有人會比顏律待我好……」
  「我愛他,我知道,他更愛我。」
  「舅舅,反正除了他,什麼人我都不想要。也不可能再愛上別人。」
  「你相信我,我很清醒,舅舅,我也會過得很好。你不要擔心我……」
  梁業煒再說不出其他話來。
  陽台的門,開了。
  顏律將蹲在地上抱著雙腿的少年,溫柔地抱進了懷裡。
  「俊禕……」
  想哭的衝動,怎麼都壓抑不住。
  「都怪你!」
  他注定要讓家人失望的。
  可是,只要是顏律,只要在他懷裡,他會義無反顧。
  作者有話要說:舅舅,舅媽真的好亞撒西吶~~~
  嘸嘸,今天兩章都過4000有木有~~~作者君羞澀滴張開雙手等著乃們的花花喲~~~麼麼噠~~~
   第110章 上門
  梁業煒擺不出好臉色給顏律看,梁舅媽也覺得尷尬,將顏律送的禮物接了過來,總算是有給顏律一個笑臉。
  「進來吧,他外公和弟弟都到他師父家裡去了。」
  言外之意,家裡是個能說話的地方,既然來了,就給他們一個交代。
  在客廳沙發上落座,靜了好一陣,梁業煒才受不了沉默地開了口,「是小寶讓你來的,」
  顏律搖了搖頭,「俊禕還不知道。」原本就有這個計劃,只是沒想到在這一次拜訪前會出現這樣的變故而已。
  談話到此,梁業煒和楊宛青都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了。
  還是顏律繼續說道:「俊禕上次說的突然,心裡一直很擔心你們想回來看看,不過研究所那邊的項目到了緊要的時候又走不開。我想,這件事情,我們需要當面和您說清楚的。」
  暗地裡,顏律竟有些緊張地捏住了拳頭。
  「我和俊禕在交往,我們都是認真的……」
  「你家裡怎麼說?」梁業煒突兀地打斷了他,顯然十分不情願再在一個男人口中聽到自己寵愛長大的侄兒和他在一起的事實了!就算這男人是顏律!
  顏律道:「我媽和弟弟都支持我們。我媽原本一直都很疼俊禕,以後有了這層關係,只會更著緊他。請不要擔心,我會照顧好俊禕的,不會讓他受委屈。」
  「是嗎,我怎麼聽說有很多人想介紹女兒給你認識,就等著你點頭髮喜帖呢!」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梁業煒此時真的有一種岳父看女婿,怎麼看怎麼不順眼的感覺!明明他有的分明是侄子!還是那麼優秀的侄子啊,從小懂事體貼,想著他們好,就算讓梁業煒掏心掏肺給小寶他二話不會說一句!
  可這麼好的侄兒,就這麼被這個男人給搶去了!
  顏律臉色不變,只道:「我媽將那些事都推了,不管是以前還是以後,這些事情我都會處理好的,請您放心。」
  梁業煒有點啞口無言的感覺,他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給了妻子。
  楊宛青咳了一聲,「顏律啊,有一件咱們可得說明白。你們現在是……正談著,很多事情腦袋一熱,就不會去考慮了。欸,你聽我說完。」
  見顏律要說,楊宛青制止了他,「你們男人,現在年紀不大還不怎麼樣,等以後你或者俊禕年紀再大點,想法可能就不一樣了。尤其是你,事業做到這麼大,俊禕對這種事情一竅不通,幫不上你的忙。他生性爛漫,不懂什麼叫柴米油鹽,要賴著你一直照顧他的。如果有一天你倦了,俊禕會受到的傷害我想都不敢想。」
  「再者說,男人到了一定的年紀,都會想有個孩子。你這麼大的家業,也總要有個繼承人吧?俊禕給不了你這些的。」說著楊宛青就忍不住歎氣,「兩個人要走一輩子很難的,就是我和他舅舅有時也是磕磕碰碰,但好歹有俊馳和俊浩在,是散不了的。可你們呢?這些東西,不是靠著一句承諾,或是毅力就能辦到的。生活,不是戀愛,你明白嗎?」
  聞言,顏律繃著的神經,反而鬆了下來。
  他也感動,因為梁業煒和楊宛青對俊禕的疼惜和用心,也因為,他們為自己和俊禕的事情考慮過很多,在意著很多。
  他鄭重道:「我瞭解我自己,我也瞭解俊禕。和他在一起,決定要共度一生,是我考慮很多年的,不是一時衝動。只要說出口,我會對我的承諾負責,更會一生如一。」
  「事業上的問題,請不要擔心。我們家裡還有顏瑾,如果他或他的孩子不喜歡商業,俊浩大了也可以幫我打理的,如果不能處理,放手出去,這也沒什麼。我原本也只想用這份事業給俊禕一份保障。」
  「至於孩子,在此之前,我都沒有考慮過。我很抱歉。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比起這些,我更重視俊禕的想法。如果他需要一個孩子,我們可以去收養或者過繼一個,這並不難取捨。」
  「我很明白兩個人一起生活和談戀愛是不一樣的。我知道我年紀比俊禕大上很多,你們可能有些介意,但也因此,我可以將俊禕照顧好。我也正在這樣做。陪在他身邊,給他做飯,能和他一起分享每一天的經歷,我已經非常滿足了,這一點,不會變。」
  「我希望你們能給我一點信心,也看著我們,我會盡力的。請你們允許我照顧他。」
  一番話,深深地觸動了梁業煒和楊宛青。
  可以拋下事業,可以腳踏實地,這番話出自顏律口中,卻讓他們不能不信服。
  顏律的為人如何,他們不是早就一清二楚嗎?顏律的能力又如何,能否照顧好俊禕,都已經是事實擺在眼前,讓他們無從辯駁了。
  梁業煒抹了抹臉。
  他有些沮喪,歎著氣道:「小寶的性格像他媽媽,一旦決定了什麼,我們說什麼都沒有用的。可也正是因為他像他媽媽,看著堅強,實則敏感脆弱。你也知道的吧,他媽媽的事情。我姐當初和陸國學在一起時,也是這麼堅決。可是婚後……卻沒有想像中快樂。陸家為難她,陸國學也就嘴上說的好聽!可是,我這個做弟弟的,也只能看著,一點辦法都沒有。」
  「小寶現在這樣,我心裡怕啊。」
  「你比陸國學好太多了,可壞就壞在你們都是……沒了家庭的壓力,可社會根本容不下你們!到時候,只怕過得比我姐當初還艱難!我怎麼能讓他去受這些苦啊。」
  正是有過這樣的擔心,發誓過再也不會讓小寶重蹈姐姐的覆轍,梁業煒才會這樣左右為難,也才會在得知侄兒和顏律的感情時,害怕擔心多過於震驚。
  眼前這位,他在生意場上敬佩著的年輕人。他其實從沒有將顏律擺放在自己晚輩的位置,一直以友待之,也才會在他和俊禕走到一起時,有些接受不來。好比此時,要以一個長輩的態度去訓誡他,梁業煒並不習慣,卻又必須說這些話。
  梁業煒拍了拍顏律的肩膀,讓他不用再說,其實他心裡都明白了。
  「只希望你真的能做到,小寶對我說他現在很幸福,我希望他一直能這麼快樂下去。這世界上沒人比我們小寶更值得得到幸福了。」
  「顏律,記住你今天說的話。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否則,就算賠上整個梁家,我也一定不會放過你!」
  梁業煒盯住顏律的眼睛。
  得到顏律的承諾,梁業煒心裡還是苦的慌。
  小寶大啦,長大了,就留不住了……
  顏媽媽轉頭也給梁家掛來的電話,雖然當初也恨兒子得要死,可到了這關頭,怎麼也不能拆兒子的台啊。在她想來,這事上都是他們顏家對不起梁家,就算梁家生多大的氣,或是難為他們那都是情理之中的,顏媽媽早準備好為兒子下半輩子的幸福多擔待著了。
  可沒想到,梁家人的態度雖然沒多好,可也不算差的,至少一句不是的話都沒說過他們。
  想也知道,自己心疼兒子和俊禕,梁家又何嘗捨得難為俊禕呢?
  這種事情,他們這些做長輩的,原本一點贏面也沒有。怪就怪,兩個孩子都太懂事,重話都讓他們說不出口來。
  顏媽媽歎道:「他舅媽啊,你放心吧。以前我就想著俊禕做我兒子就好了,才厚著臉皮霸著讓他認我做乾媽。以後啊,我只會更疼他,要是顏律敢做什麼對不起俊禕的事情,我第一個不答應!」
  有了顏家的保證,梁舅舅和梁舅媽總算安心了不少。
  只一件,這事還得瞞著他外公才行。
  難以想像,要是被他外公知道了,這天大的窟窿哪個有本事補回去啊。
  俊禕輾轉從舅媽口中得知了自家男人的表現,心裡是甜蜜又得意。其實他對於舅舅舅媽的態度並沒有那麼擔心,上一世儘管那個不成熟又鬱鬱寡歡的自己,這些事情舅舅舅媽還是體貼他,向他妥協了。
  而這一世的自己,他已經成長到完全可以為自己負責,也不讓舅舅舅媽過分擔心或是不看好自己的未來了。
  更何況,對方還是顏律。
  也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似乎遇上自己的事情,只要有顏律撐著,家裡就特別放心。
  「怎麼了?」
  少年盯著他看已經好一陣了,一會兒竊笑一會兒疑惑的,真不知道腦袋在想什麼呢。
  放下文件,顏律好笑地將他抱進懷裡。
  自然而然地交換著吻。
  俊禕眉眼含笑。他心想,顏律,這個男人真的愛慘我了。這是一場陰謀也說不定,不然他怎麼會察覺到愛慘了的,還有自己呢。
  「不說話?嗯?」顏律輕笑起來,是在戀愛,還是在生活,其實他自己也分不清楚了。只覺得點點滴滴的心動在匯聚,在衝撞,幸福在少年的笑裡,就算是沉默的一個眼神,無處不在。
  這樣的感情,是愛戀。而他們,在生活中享受著。
  俊禕蹭了蹭他的臉,「顏律,你一定要記得比我愛你更多愛我一點。」
  「嗯,為什麼?」他並不覺得少年會愛得他少了。
  俊禕撇他一眼。
  ——「因為你是我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要是有個人發誓照顧作者君一輩子,假的我也信了~~~一句話足夠活到99歲~~
   第111章 徹底認可
  香山是個避暑的好所在,但在決定暑期到華家長住之前,梁家一家子決定到d國和俊禕聚一聚。
  梁舅媽和他外公弟弟們掛心的不同,說俊禕過得好,被照顧得很好,但畢竟沒有親眼見過,她終究不大放心的。按她說,顏律看著就是強硬的性子,真遇到什麼事,小寶也不是讓步的人,這要是吵起來還了得,
  過日子,過日子,這磕磕碰碰的,傷心難過都是避免不了的。就是她自己,嫁的這樣好的婆家,這樣好性子的丈夫,還不是也得學著吞下那些不能為常人道的心酸?
  這麼一想,梁舅媽的長吁短歎的時間比他舅舅長了不知多少。
  兩個孩子可不管這些,得知要見到哥哥見天的歡喜,連外公要求去之前把該有的大字都寫滿也答應得高興。
  天大地大親人最大,俊禕和那些科學狂人很是一番周旋,爭取到了三天的假期。
  見他一上車子就拉著外公和俊馳把脈,一家子都笑開了。
  梁外公還是那樣愛笑,眼角的魚尾紋讓他看起來一年比一年和氣可親了,「你那師父還叫我看看你是不是洋刀子使多了,連銀針都不會拿了。我看啊,我的乖孫兒就被他給帶壞了!」
  「師父都好嗎?」
  聽俊禕這麼問,梁外公就哼了聲,「你成天地打電話給他請安,這會兒還問起我來了?」在華家待上一段時間就沒少被華老炫耀小徒弟時常打來電話的事情,心知是那幼稚老鬼要求的,可梁外公可不樂意。
  轉頭又說起:「誰都比不上他好了,你瞧,我們這麼來一趟,自己死活要面子不出國門就算了,還叫我帶這麼厚一本的祖訓,叫你這幾天抄寫幾遍我們帶回去給他交差呢!」
  俊禕心裡直笑,是不是和師父相處得久了,這性子都有幾分像了。
  俊馳偎著俊禕,笑著說:「華爺爺很好呢,哥哥,前幾天還帶著我們去爬山,我和俊浩都累得走不動了他都沒事。」
  俊浩急忙耍寶,喊道:「哥哥,哥哥,我知道!你看我!」
  說罷,左腿往右腿上一疊,一手擱在腿上,一手擺出拈著茶蓋子撥弄茶末的姿勢,那眼皮子惟妙惟肖地一掀,緩聲道:「今天書背得怎麼樣了?」
  車廂裡頓時一陣哄笑,俊禕腰都直不起來了!
  那模樣真是!七分神韻可都學到了!
  見哄得哥哥和外公們這麼開心,俊浩也笑,「哥哥,還有呢!啞叔是這樣!」「三嬸是這樣!」這麼一片人學下來,要不是梁外公及時咳了聲,樂得連自己外公的存在都忘記的俊浩絕對不會落下他爺爺的那份。
  俊禕笑得渾身打顫,要不是有俊馳支撐著,都要跌倒車座下去。
  開著車的顏律叫他笑得滿眼盈淚的模樣感染,嘴角的笑意也停不下來。
  梁舅媽暗地裡手肘頂了頂梁業煒,叫他把臉上的表情收一收,爸爸多精明一個人,他這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可逃不過爸爸的眼睛。再說,這麼朝小寶一看又朝顏律瞧一眼的,還不叫他外公懷疑呢?沒見知道顏律也來接他們,爸爸就面露疑惑了麼?
  她給了丈夫一個安心的眼神。梁業煒疑惑,來之前可不比他還擔心嗎,這會兒怎麼又放心下來了。這哪是一句話能說清的,楊宛青只給了他一個待會兒再說的眼神。
  大概也不全然是女人細膩的緣故,俊禕眼睛裡的清澈與暖意只要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來了。已經沒有再去追究每個細節的必要,一個人活得恣意與否,並不是多難看出的事情。
  這雙眼睛,這身溫雅高貴的氣質,一般的環境怎麼養得出來?若不是過得快活,怎麼會出落成這樣肆意的性子?她可記得清楚,從前的小寶是多麼內向的一個人,讓他這樣放鬆,這樣開朗,可不一定就是他們梁家細心呵護的功勞了。
  這麼想著,梁舅媽看了顏律一眼。
  或許是因為顏律嘴邊藏不住的笑,也或許是他敲了敲後視鏡讓俊禕看過來,一個手勢就讓俊禕邊瞪他一眼邊扶著有些吃力的俊馳在位置上坐好的互動,梁舅媽察覺自己被感動了。
  梁舅媽坐不住,又在房子裡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心裡滿意得不行,看著廚房冰箱裡滿滿的食材,梁舅媽歎了聲。她想到了自己曾經在海城那個房子的所見,當時……他們該就在一起了吧?
  梁舅媽發現自己想不起當時顏律和俊禕的神情,只記得當時小寶是抱著顏律,記得他轉過頭來時,眼睛裡暈著的眼淚,和抱著自己時說的那一句『對不起』。
  ……那傻孩子啊,大概也因為他們而吃了不少苦,擔驚受怕了不少吧。
  「您想拿什麼嗎?」
  是進廚房換熱茶和孩子們喝的飲料的顏律。
  梁舅媽搖頭,對他笑了笑,「我想著今天中午吃什麼呢,他外公年紀大了消化不好,國外這些東西大概是吃不了的。我想著就在家裡吃,省得出去也麻煩。」
  顏律會意,邊手腳麻利地熱茶倒好,幾下切好蘋果放進搾汁機,轉頭道:「您剛到也很累了,中午我來做飯就好。」
  梁舅媽怔了下,想到什麼,又沒將拒絕的話說出口。也趁著這時候叫顏律表現一下,也叫自己徹底放心,也是不錯的。
  顏律和梁舅媽走出來時,客廳裡都是俊馳和俊浩不依不撓的聲音,正因為房間的安排而不滿呢。他們想和哥哥一起睡,而不是獨立一間房間還委屈顏律哥哥和哥哥一起睡。
  梁舅媽見狀,都替小寶和顏律住在一起的事情臉熱,她趕緊上前道:「別鬧你們大哥,都多大了,一張床怎麼睡得下你們三個?」
  見弟弟露出失落的神情,俊禕道:「沒事的,舅媽,他們和我一起睡。」
  一聽這話,兩個男孩都歡呼出聲了,哪還有方才落寞非常的模樣?那交換的狡黠的眼神,俊禕可沒錯看。
  他給了顏律一個十分無奈的眼神。
  瞧,和師父學什麼不好,越來越會賣乖了。
  午間,顏律正在廚房做飯。
  梁外公一看兒媳婦聽顏律的客套話就當真不去廚房幫忙,心裡奇了,他這媳婦和一般人的見外性子他可清楚的很。
  「顏小子還真叫人驚訝呢,聞聞這味道,要我說,你舅媽都煮不出這麼像樣的飯菜。」來了!聽梁外公說起這話,梁夫婦心裡喊了聲,果然就聽他問起:「顏小子生意那麼忙,最近怎麼有空來這裡看你了?」
  「爸——」梁業煒正要說顏律是生意在這邊忙的事情,俊禕已經解釋了。
  他笑了下,語氣臉色都和弟弟們說笑中沒絲毫變化,很自然地道:「我乾媽叫他照顧我呢。他想親自查查歐洲這一塊的市場,來了就住這兒了。外公,你不知道顏律多賢惠呢!」他對著廚房的方向好一陣擠眉弄眼,這話一說,梁外公和弟弟們一下子沒忍住都笑出聲來。
  「話怎麼說呢!」梁舅媽也是忍不住笑,心裡總算輕了。
  顏律端碟子出來的時候,就是一向在他面前就不敢放肆的俊浩都笑趴在沙發上了。那條粉色的圍裙是怎麼回事啊……
  微吃驚後,幾人都是笑得不行。
  顏律一眼看過來,見他那寶貝得意的笑顏,哪裡還有不明白?
  一頓飯吃的梁家人讚不絕口,俊浩可不懂大人們的客氣,直言道:「顏律哥,三嬸做的都沒你的好吃!我媽更不行了!」
  顏律對他把自己和家庭主婦並排的事情沒有介意,拍了拍忍笑得不行的俊禕,給俊浩夾了一筷子,「多吃一點。」
  俊浩受寵若驚。
  和他這般大的孩子,是很容易崇拜這樣的大哥哥的。他對顏律的崇拜只比對俊禕少那麼一點,不過,顏律在他心目中一向是可遠觀不可褻玩的存在,說實在他可不敢拿他和哥哥一樣可以鬧騰的。
  不過現在,他總算沒了那種拘束感。
  支吾道:「可是他們都說我太胖了。」
  和自己的同胞哥哥比起來,俊浩確實個頭壯實到胖的地步了。其實,家裡人都喜歡他這樣子,健康得很,可就是華老一見他就得取笑一句和個球似的這樣的話,叫小男子漢心裡很是介意。
  俊禕:「哪裡胖了,別聽我師父瞎說,他嫉妒你呢,俊浩。」俊禕可謂一針見血。
  俊浩鬱悶,「華爺爺說,我一看,就和俊馳不是一個娘生出來的。」
  俊馳暗笑,其實他也覺得自己弟弟真成一個小胖子了,要不是長得還算高,那真是球了。不過,這種話,他可不說的。
  顏律拍了拍他,「長身體的時候都這樣,你看你大哥,就是太瘦了。」
  「顏律哥你小時候也和我一樣啊?」
  在俊禕的眼神威脅下,顏律唯有點頭了。
  有他的前例,俊浩放心了,他最想要的就是和顏律這樣高高大大的身材,聽說有一百九十多,自己以後也一定可以的!
  見他信心滿滿地吃了個滿嘴油,一家子看得不禁有心擔憂。
  要是真吃成一個小胖子,減不下來可就慘了。
  小樓安靜下來,正是熟睡的時候,顏律從房間出來到隔壁的主臥門前,正和開門出來的梁舅媽遇上。
  顏律見她神色,摸不準她是不是介意自己的行為,便道:「我來調一下空調的溫度,您?」
  梁舅媽笑了笑,「我也是不放心他們哥仨,他們睡覺不老實。……要不還是讓小寶和你睡吧?」
  顏律搖頭。
  兩人靜了下,正是客套一句就各自回去睡覺的時候。
  楊宛青輕聲道:「顏律,謝謝你把俊禕照顧得這麼好。能答應我嗎,一直這樣下去,不要讓他吃苦頭。」
  顏律怎麼能不答應?
  他知道,他們是徹底認可了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應該會寫到外公曉得他們的事情吧,作者君這麼打算滴~~
  俊浩的糾結
  俊禕帶著一家子在D國的景區轉了一圈。畢竟不能久呆,幾天後梁家大人就搭上了回國的飛機。俊馳和俊浩留了下來。
  實驗室裡正培育著俊馳的克隆心臟,快到緊要關頭了,有俊馳在能更好地判斷器官的排斥反應,這就是俊禕讓俊馳留下的原因。
  而俊浩則是死活不肯離開。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自己這個決定有多錯誤。
  哥哥很忙,忙到只有在晚飯時間才能和他們說上幾句話。而且,他們也不能再在睡覺的時候霸佔哥哥,哥哥累,他們不能讓他睡不好。
  和俊馳不同,他不是能安靜呆著一整天的人,看書也沒那個耐心,還有一個顏律哥不出門工作天天看著他們,讓他不敢太放肆,真比和啞叔在一起還沒意思。
  好不容易找到鄰近的孩子玩,因為不會說D國話對方又聽不懂華文,讓俊浩很是鬱悶。
  最後也只有在電腦上玩些遊戲打發時間了,那遊戲和俊禕在後世所見的包羅萬象的遊戲比起來實在顯得小兒科了些,不過好歹讓時間不那麼難熬了。
  見弟弟無聊到了這個地步,俊禕有些自責自己的忽略,便問他們要不要回家去。雖然沒有他在會有些影響實驗數據的精確率,可也並沒有太大的影響。
  兩個孩子沒答應。
  相比起俊浩,俊馳的性格像俊禕更多一些,他又是喜好安靜的人,這樣的生活,看看書,彈彈琴,每天還能和哥哥說上一陣話,或是一起彈一首,他非常滿意。
  而這不代表俊浩骨子裡對俊禕的帶著依賴的依戀有少一分半點,雖然很無聊,但好歹就在哥哥身邊啊。
  月底的時候,顏律回國處理事情,這讓原本對顏律的存在而有些拘束的俊浩瞭解到有顏律在的好處。
  至少想喝果汁的時候不用自己說,顏律哥都能先給他準備好,而且不用吃外賣!
  顏律不在家,俊禕又不能不上班,想了想便找來了安格斯。
  這還是那次意外後俊禕第一次主動聯繫到安格斯。
  聽他的請求,安格斯幾乎是沒有猶豫就答應了。他以為,因為自己的魯莽失禮還失去一個難得的朋友的信任呢,俊禕還能請求他,他清楚對方是和人保持距離的性格,這就表示著是沒有怪他,也沒有自己擔心的那樣會就這樣走到陌路。
  他高興還來不及。
  安格斯是一個很好的鋼琴家,雖然不是一個很好的指導老師,但耐不住這個徒弟悟性高,通常說實在不懂如何表達的地方,安格斯只要動手彈一遍就足夠讓俊馳會意了。
  雖然在語言上會有些小麻煩,總的來說,兩人相處很是不錯。
  有他在,俊浩也能和他學學D國話,安格斯的華文交流上的問題還是不大的,上一次遭遇那小孩兒的鄙視,俊浩就下決心一定要說好D國話了。到時自己可以說D國話,那個臭孩子不會說華文,還是自己贏了!
  俊禕見狀總算不那麼擔心了。
  克隆的心臟並不樂觀,活力很弱,往往帶來的一些驚喜都只是曇花一現。這讓俊禕很是擔心,他也用自己的細胞嘗試過,可是結果更糟糕。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空間存在的關係,他的細胞活性強,卻完全無法克隆,在器皿裡不斷地分裂的同時也在不斷地死亡。
  幸而是俊禕自己私下嘗試的,否則若是叫那些科學狂人知道,自己絕對會成為他們的研究對象!想到被那些發綠的眼睛盯著,俊禕就覺得背後發冷。
  顏律不大放心,處理了些事情就趕了回來。
  他倒不介意安格斯的存在,反而因為他的到來鬆了一口氣。說實在的,他並不大清楚怎麼和俊馳俊浩這樣的孩子相處,除了在俊禕面前又慣了沉默,也怕因此讓孩子們與他相處的時候不舒服。
  俊禕笑他婆媽,他弟弟都已經十來歲了完全可以自立。倒是他,也可以帶著孩子們出門去玩玩,一直宅在家裡,可不見得就是好事了。
  本就是說說,沒想到孩子們也對此十分疑惑,終於還是問起了。
  「顏律哥,你都不出門上班嗎?」
  他們以前就聽一個同學說起過他爸爸因為破產而整天呆在家裡不出門的事情,難道顏律哥也是因為……原來他在家裡是要哥哥花錢養他嗎?想了很多的兩個孩子,對自己的結論不大相信,於是才委婉地問起來。
  顏律雖然不能瞭解到孩子們千奇百怪的思維,還是指了指電腦,「有些事情不需要親自到現場去做的。」見孩子們不大明白,他道:「就是有人幫我做事,我只要管著他們不偷懶就好了。」
  俊浩道:「那不就是讓別人賺錢,你自己數錢?」周扒皮!聰明的俊浩沒把這一聲喊出來。
  他湊過去看那電腦上紅紅綠綠的一片,心裡好奇,就問了。
  沒想到,這麼一琢磨還琢磨出了些興趣來。
  俊馳對此同俊禕一樣是毫無興趣,見他們討論了起來,自己就拿本書在旁邊看。最近安格斯老師也不清閒,要去別的國家,所以俊馳也需要自力更生了。
  俊禕對此十分不能理解,聽俊浩大言不慚地道是男人就該喜歡這種東西,心裡很是鬱悶。不過他倒是樂見其成,能讓俊浩多學點,也是好的,不管他以後是否要繼承家業。
  而且他最近真的太忙了,根本也沒時間能好好陪一陪他們。
  研究所裡的項目原本很順利,但近期一個病人出現了惡化現象將他們打了個措手不及。不能瞭解到是病人的身體特例還是項目本身出現的問題,科室內的人都處在一中狂躁狀態,時常能見到有人抱頭狂抓頭髮,就是艾倫教授都無法維持他一向的紳士面孔,成日不能回家,若是脫下那身白大褂和大鬍子野人也沒什麼差別了。
  他也忙得昏頭轉向,三天得有一晚得在研究所過的。
  若不是有顏律打點他們的伙食,一夥人都想不起除了項目數據還有吃飯這件事情。
  「累死我了……」
  俊禕也顧不上計較那麼多,從科室被顏律一路抱到車上,軟在他懷裡只能發出幾聲哀歎了。病情一被控制住,調查的結果也總算出來證明是病人個體特徵而引起的惡化,科室裡瞬間倒了一大片人。
  神經一鬆懈,俊禕只覺累得不行。
  「小寶,你睡吧。」
  俊禕唔了一聲,躺在被放低的副座上,顏律的手沒鬆開只覺得一陣涼意,是俊禕叫出空間的草藥清了清渾濁的腦子和太陽穴上的鈍痛感。
  肉眼看不見的,草藥在俊禕身上盤旋,纏成繭蛹狀將主人仔細地呵護住,那散發出的氣息,讓顏律也為之一振。
  「哥——」
  「噓。」
  俊馳拉住了俊浩。
  哥哥是被顏律抱回樓上的,哥哥已經累得睡著了,但是顏律哥沒什麼表示的話,應該哥哥是沒事的。
  俊馳將心裡的想法告訴了俊浩,原本還想和哥哥分享一下他今天在股市上鑽到了第一筆錢的俊浩也乖乖地安分下來。
  顏律心疼他的疲憊,若不是這個項目灌注了俊禕太多的希望,他真想讓他停下來。而這時候,除了支持他,自己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一夜安睡,俊禕只覺骨頭都睡懶了,整個人反而沒什麼精神頭。
  被顏律抱著在浴缸裡泡著,他和顏律說了聲就到空間裡泡澡去了。
  從流水中出來,俊禕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又在空間中和草藥們說了一陣,俊禕才出了空間。
  早餐已經擺在了桌子上,兩個孩子已經開始吃了,顏律還在廚房舀出熬好的玉米濃湯。
  「顏律!」
  「好了?還累嗎?」顏律就伸手將他攬進了懷裡,聞到他身上清新的屬於空間靈氣的味道,顏律大概明白他此時的狀態。
  其實有時候顏律有些害怕,空間,這個對他而言依舊十分不真實的存在,也不知帶給俊禕這樣的恢復和好處,是不是要俊禕付出些什麼,或是拿什麼去換取。
  俊禕親了親他,「好香啊,可以喝了吧?」那濃稠的玉米汁正冒著熱氣,香味四溢,看著就讓人胃口大開!
  早晨能喝上這個真是太幸福了!
  俊禕又獎勵地給顏律一個吻。
  「今天好好陪你,怎麼樣?」
  顏律輕笑起來,「要不要再睡?你最近太累了,得好好緩一緩。明天放假吧?」
  俊禕哼了聲,「怎麼可能?一群吸血鬼,真不明白他們哪裡來的精力!」又不像自己有空間這樣的神器,怎麼就那麼快就滿血復活,繼續瘋狂的研究呢?
  抱著顏律的手,和他一起端著玉米濃湯出來,俊禕繼續道:「還是不睡了,越睡越不舒服。」
  「那就老實呆在家裡。」
  「好啦。」
  他撒開顏律的手,獻寶似地開始給兩個弟弟介紹起玉米濃湯來。
  原本該饞得流口水的俊浩卻是看了眼俊馳,才在哥哥詢問的聲音中急忙地說要喝。
  他心裡很奇怪。
  真和俊馳說的一樣嗎?
  哥哥和顏律哥親親,也是正常的事情嗎……
  可是他就不會和俊馳親親啊!
  糾結。
  作者有話要說:可耐天真的俊浩吶……
  祝福
  兩個孩子在D國的日子過得很好,梁家人終歸是擔心的,瞭解過俊禕的忙碌自然也不放心孩子一呆就呆這麼久,更何況是在國外這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了。
  可孩子們顯然樂不思蜀,最後梁舅媽都明言說出要讓他們回來不要老煩著哥哥的話。
  俊浩:「媽媽,不會煩到哥哥的,是顏律哥陪著我們。」那麼凶,他們根本不敢煩到哥哥好吧!想到上一次自己假裝紅著眼睛在哥哥面前走過一圈,讓哥哥教訓了顏律哥一趟,心裡就樂歪了!實在太解氣了!
  果然哥哥才是最厲害的人!
  「……哦。」梁舅媽沉默了陣,才道:「那你幫哥哥多照顧俊馳一點知道嗎?開學的時候一定要回來。還有你華爺爺打來電話,說你啞叔等你回來要檢查你的功夫。好好複習知道嗎,到時候啞叔和你華爺爺教訓你,可別想我們幫你啊。」
  俊浩的臉一下子皺了起來。
  啞叔生氣起來可比華爺爺可怕多了,到時候連三嬸都幫不了他。
  一向閒得發悶的俊浩也有事可忙了,要和顏律學炒股,每天還得打上一段拳。俊禕見了,又教了他一套,拉著不愛動的俊馳一起做。俊禕一套身法行雲流水,比電視裡看到那些功夫都帥氣!俊馳俊浩崇拜得不得了。
  「得意了?」
  瞧他被弟弟們崇拜的眼睛一看都要飄起來的模樣,顏律就忍不住笑起來。他從身後摟著俊禕的腰,俊禕順勢偎在他胸膛,聞言挑了挑眉,「是又怎樣?」
  「不怎樣,只是想告訴你,我也崇拜你,崇拜得不得了。」
  一聽就是沒什麼可信度的話,但俊禕還是笑開懷了。
  「那身法對身體很好的,你也學著做點?比你在跑步機上變速跑半小時可有用多了。」他說著,碰了碰顏律的腹肌,其實這種擔心似乎也沒必要,顏律身體好,身材更好。照這麼看,他到老可都能享受到這種福利。
  倒是自己,他摸了摸有些長肉的臉,不由就瞥了眼顏律。都是他,做那麼好吃的,餵豬呢?把他都養胖了。
  顏律看他眼神就知道他鬱悶著什麼,也沒說別的,只是低頭親了親他的側臉。
  養胖了好。
  雖然小寶的身材已經棒極了,可他看著就覺得瘦。這麼忙碌,當然要多補補的。
  聽說俊禕家裡來了兩個小天使,艾倫教授早喊著要請他們回家吃飯了,怎奈一直找不到好的時機。請到他們的時候,正好是艾倫教授和妻子瑪麗的四十九年結婚紀念日。
  歡慶宴上請了不少附近的鄰居和共事的夥伴,很是熱鬧。
  一見俊馳俊浩,瑪麗就喜歡得不得了,捧著他們的臉毫無預兆地左右落下兩個響亮的吻,又將臉伸了過來,得到兩個孩子懵懵懂懂的回禮時,臉上的笑一下子燦爛了起來。
  「真是可愛的寶貝!」
  見他還要再親,看著兩個不知所措的孩子,艾倫教授對自己這位移居D國這麼久都不該習慣的F國女郎無奈地笑道:「嘿,瑪麗寶貝,你嚇著他們了!瞧,多和石頭一樣了,別再用你可怕的口紅糟蹋他們的臉了!」
  「哎呀,你是嫉妒麼?」瑪麗轉頭就在他臉上親了下,看他臉上一個鮮艷的口紅,顯得為老不尊的模樣,她就咧開了嘴。
  艾倫教授也不介意,這個口紅印子就這麼大咧咧地掛在臉上一整天,接受了好友們的無數調侃也直笑著說,羨慕我吧?看著吧,瑪麗再過十年還是這副小孩子脾氣。
  俊禕牽住弟弟們,邊和瑪麗打了招呼,便忍著笑給兩個想擦掉臉上怪怪的感覺又擔心沒禮貌的尷尬到不行的兩個弟弟用濕巾擦掉臉上的口紅。
  「不給我一個擁抱嗎?」
  瑪麗朝俊禕張開了手,這個喜慶的日子,她穿著一身紅色的禮服,還保持著勻稱的高挑身材讓她看起來依舊風韻十足。
  顏律:「只是擁抱?」
  俊禕抱了抱她,聽顏律的問話,又聽瑪麗不滿地道:「你還是這麼霸道,太不可愛了。」便主動在她臉上親了親。
  「恭喜,我為你的幸福高興。」
  這下子,瑪麗連修補的銀色智齒都露出來了,那得意非常的爽朗笑聲,讓顏律看著朝他挑眉的俊禕哭笑不得。
  俊馳和俊浩今天都特地穿了一身白色的燕尾西裝,瞧著比書畫上的天使還可愛。他們手裡捧著花,左右站在艾倫夫婦兩邊。
  俊浩覺得這樣真的傻透了,都老夫老妻了還肉麻的撒什麼玫瑰花,丟了他一頭發都是玫瑰花瓣還不能伸手派下來!他很想給哥哥遞什麼時候可以回家的眼神,但一眼就看到哥哥正扭頭和顏律哥說著什麼,根本沒注意到他。
  而俊馳卻蠻喜歡這樣的氣氛。
  身邊的兩位老人的幸福感染著他,而親友們的祝福和調侃聽著感覺很好。
  他想,什麼時候也該讓爸爸媽媽辦一個結婚紀念日,讓媽媽像這位瑪麗奶奶一樣把開心都裝進眼睛裡。
  「瑪麗越來越年輕了。」俊禕這樣對顏律說,「雖然艾倫教授不解風情了些,但這麼多年看起來被瑪麗j□j得很好啊。」這點上,他對艾倫教授也欣賞非常。
  那是個專一的男人,不論是對他的研究還是,對他的女人。
  顏律眉眼柔和,低聲道:「你也可以。」
  俊禕怔了下,才會意過來。他斜了顏律一眼,這種事情還要他說?自己的男人當然自己j□j了,而且看這成效不是挺好的嗎?
  想到自己將一個悶得一點情趣都沒有的男人,j□j成如今有著天壤之別的顏律,俊禕心滿意足。
  見他笑彎了眼睛,顏律的嘴角就揚了起來,「我只會比他更好,你不用羨慕她。」
  誰羨慕了?
  俊禕一個眼神剛遞過去,就被雷鳴般的掌聲打斷要說的話。轉頭一看,可不是到了切蛋糕的時候了嗎?
  他也終於收到了俊浩哀怨的眼神,一看胸口捧著一束百合的俊浩滿身都是玫瑰花瓣和彩紙亮片,臉頰都鼓了起來,那模樣叫俊禕一看——他扭過了頭。
  顏律看看可憐的俊浩,再看看懷裡笑得肩膀抖得和篩子似的俊禕,果斷無視了俊浩努力瞪大的眼睛發送過來的訊號。
  「你啊。」
  顏律歎笑起來。
  這樣的場合,自然少不了啤酒和牛排的,一夥人也借由這個機會狂歡。D國的同事們舉著裝滿金黃色啤酒的超大的玻璃杯,碰杯的聲音響亮。雖然比不得豪飲的他們,俊禕也喝了不少。
  終於得到的解放的俊浩躲回了俊禕身邊,撇下還乖巧地跟在和親友們一一喝過的艾倫夫婦身邊的俊馳。
  但,他發現哥哥的注意力也很少在自己身上。
  小男子漢有點憂愁起來。
  肩膀被拍了拍,俊浩抬頭看,是顏律。
  顏律將橙汁和葡萄汁挪到他面前,又將切好的牛排擺到他面前。「吃點吧,晚上回去再做點別的給你吃。」
  俊浩感動得眼睛都紅了。
  總算不是沒娘疼的可憐娃了!顏律哥真是太善良了!
  俊浩立即把以前對顏律的不好評價都通通拋在了腦後!
  由俊馳陪著的艾倫夫婦終於來到了俊禕和顏律身旁。
  互相祝福了一陣,瑪麗挽著艾倫笑道:「那當然,要是你們以後都來參加我們結婚紀念日是最好不過的了!那,什麼時候才能讓我和艾倫參加你們的婚禮呢?」
  俊禕和顏律對視了一眼。
  俊禕莞爾,「到時候一定不會忘記邀請你的。」
  那頭又有人高聲招呼艾倫夫婦,瑪麗放開艾倫教授讓他過去招呼,她還想多和俊禕聊聊呢。
  「從去年開始,我們國家的法律已經接納了你們這樣的家庭。我相信,國家將會漸漸取消對同性伴侶的一些歧視待遇,去掉那個強調,成為普通的沒什麼需要去區別的伴侶。怎麼樣,你們可以考慮在這裡長住?以我所知,你們的國家對此恐怕不會多寬容。」
  對於這個問題俊禕和顏律都不需要多想。
  「婚姻是兩個家庭的事情,我們不能自私地只享受我們兩個人的生活。我們也要對彼此的親人負責的,並不想他們為難。」
  瑪麗瞭解俊禕的意思,她牽過俊禕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她微笑著道:「我相信你們,你們一定會幸福的,你們值得主的保佑。祝福你們。」
  「謝謝。」
  顏律和俊禕異口同聲。
  瑪麗和他們一一擁抱,鼓勵地拍拍他們的背,「好孩子,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和艾倫幫助的地方,請不要和我們客氣。」
  她給予俊禕和顏律的善意和關懷,讓他們不能不感動。
  等瑪麗走開,一直悶頭吃東西的俊浩才伸手扯了扯俊禕的手指,和俊馳幾乎同一時間仰起頭:「哥哥,你們在說什麼啊?嘰裡呱啦的。」
  他們用的是德文偶爾還插上幾句瑪麗的母語法文,對於兩個在語言上不通的孩子自然一句都聽不懂的。但是看他們談話的氣氛,怎麼就覺得有些怪怪的呢?
  哥哥笑得好開心,是因為瑪麗奶奶說了什麼嗎?
  俊馳俊浩都不喜歡這樣的感覺,明明是自己的哥哥,明明自己就在身旁,可好像哥哥不屬於他們,要把他們隔離出去一樣。
  俊禕笑而不語,他摸了摸弟弟的頭,「今天玩的開心嗎?」
  俊浩終於可以訴苦了,將之前的疑問一下子拋開。
  「什麼開心啊,哥哥,我覺得我像動物園裡的猴子一樣……」
  俊馳沒說話。
  他看了眼顏律,顏律哥正低頭看著哥哥。
  ……很奇怪,但是沉默應該是對的吧。
  他想。
  作者有話要說:一直以為同性婚姻合法,荷蘭是最早的年份,沒想到德國也一樣是在01年。
  想他
  暑假在俊馳和俊浩意猶未盡中還是走到了盡頭。
  梁舅舅來接的孩子,又帶了好多給俊禕的東西,雖然知道小寶過得好,但這些事情不做總是心裡記掛著。
  孩子們走後沒兩天,俊禕就接到家裡的電話。聽到弟弟手裡有一大筆錢還在網上倒騰炒股,俊禕一怔,立即笑著說錢是自己給的,炒股的事情有顏律帶著他,手把手的教著呢,鬧著玩玩也好,俊浩就是精力太旺盛了。
  掛了電話,也不管擦了一半的長髮,就跑下樓到廚房來。
  「顏律!」
  顏律轉頭一看他頭髮還濕嗒嗒地貼在衣服上,眉頭就皺了起來,剛要說話就被俊禕一下瞪住了。
  「你給俊浩那麼多錢幹什麼啊?他才多大點,這麼大筆錢他花在哪裡你能知道?要是學壞了怎麼辦?」
  顏律一聽原來是這事,他將火熄了,拉著生氣的俊禕到廚房外。俊禕看他還忙著先去找毛巾,頓時心裡一陣無力。
  「喂,你態度端正點,我在和你說很嚴肅的問題。」
  顏律顯然對這個問題不以為然,按著他坐在沙發上,手腳利落地開始給他擦頭髮。
  「也沒有多少錢——」
  「好幾百萬你還說沒多少錢!」俊禕差點沒跳起來!
  顏律趕緊安撫炸了毛的寶貝,「我有管著他那筆錢,每筆開銷都和我說得清清楚楚,別擔心,我不會教壞他的。」
  「那、那也不用一次給這麼多吧?」俊禕心裡有些慌,錢這種東西會讓一個人產生多大的改變真是說不准的,若是俊浩因為這樣的縱容而闖出他一直小心圍著的護欄走上上一世的道路,該怎麼辦?
  顏律沉默了下,他在沙發前的玻璃桌坐下,一邊擦著俊禕的發尾,一邊道:「小寶,你該給俊浩多一點信心。」他歎了口氣,不是沒發現俊禕對俊浩的態度微妙的不同。
  總是不自覺對俊浩嚴厲。
  這原本也是人之常情,俊馳身體不好,難免讓人有保護欲,他又乖巧聽話,怎麼也叫人偏疼些,對他也放心,多有縱容。
  而俊浩則不同,自小就是個頑劣的主,梁家人恨不得在他身上綁上一根繩子好時時牽住他。可在顏律看來,這完全沒有必要。
  「俊浩雖然年紀不大,但是你該相信他已經有自己的判斷力了。還有我們一直看著他,什麼事情該做,他會做什麼,並不需要我們說得一清二楚,也不應該這樣束縛著他。」
  聞言,俊禕張了張嘴,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
  或許顏律是對的,這一世的俊浩也是上一世的那個孩子完全不同了,他不會走上那條絕路。可……讓俊禕如何放手讓他自由成長?
  總有萬分之一的可能。
  而他,冒不起這萬分之一的風險。
  見俊禕低眉垂眸,不知想著什麼,臉上一片愁苦,顏律對這件事情重視了起來。他坐到俊禕身邊,將他抱到自己腿上,「是我說的不對嗎?俊禕,你在擔心什麼,不能告訴我麼?」
  俊禕搖了搖頭。
  這種事情本來就無關對錯。
  「別想了。我會每天都關注著你弟弟,這樣好不好?」他撫著俊禕的發,輕笑道:「你看我現在不是也好好的嗎?我爸以前就是這樣放手讓我自己去做的。俊禕,男孩子就該有想法,現在我們有這個條件,讓他做想做的事情,不會有壞處的。」
  俊禕看著他,好一陣才不甘心地道:「怪不得乾媽總說你們顏家男人都是天生的賭徒……你想讓我弟弟學你啊?要是染上了你們顏家的賭癮,看我不咬死你!」
  見他終於放鬆下來,顏律也放心了,他道:「我們顏家?小寶,你不是顏家人了?」
  「想得美呢你。」
  「是麼?」
  一聽他這反問的口氣,俊禕哼聲道:「你以為你是港城人啊,還要我改姓隨你——」俊禕話頭一頓,自覺不對,就見顏律滿臉是笑,他急聲喊道:「憑什麼是我跟著你!是我娶你進門,知不知道?」
  「嗯?」見顏律只忙著笑,俊禕威脅地看著他。
  「知道。」顏律忍不住親他,「是我隨你。」
  俊禕抿住嘴,但滿心的笑都從眼睛裡流露出來。
  「……不過陸顏律,怎麼聽著這麼怪呢……」
  說著,他自己就笑倒在顏律的懷裡。
  藍顏集團下半年的大項目不少,顏律開始忙碌起來。
  俊禕心疼他三天兩頭的奔波,「不用特意回來的,我能照顧好我自己。再不行,去艾倫教授家吃頓飯也沒關係,瑪麗的紅酒牛排做得很和我口味。」
  顏律嘴角輕揚,他摸了摸趴在胸口的俊禕的臉,「不會想我嗎?我在你身邊不好麼?」
  俊禕從他胸口蹭了上來,親了親顏律的唇,「我不想你累。」
  他們是伴侶。
  他也不是需要人照顧的小學生,要大人一直陪護在身邊。而且,顏律在他身邊呆了大半年的時間,這麼閒置在家,俊禕怕他厭倦這樣的生活。
  顏律有他的事業,有他所追逐的那種刺激,他絕不會允許因為自己,而阻礙到顏律。
  他並不是要將愛人綁在身邊的那種情人,從前他或許沒有這樣的安全感,但如今,他明白怎樣去體貼顏律。
  他的男人是太過容易滿足的人,瞧,只是一句話就可以讓他目露溫柔。
  顏律放輕了聲音,「我不累。」
  他翻身將俊禕壓在身下,俯身,「不看看你,就想得睡不著覺。寶貝,你是不是在我身上種了什麼毒藥?嗯?」
  「你說呢?」
  俊禕臉上發燙,伸手圈住他的脖子,張開雙腿虛環住顏律的腰讓他的雙手更好地施展。
  「那無所謂。」顏律沉□體,「只要你給的,什麼我都願意。」
  對話的節奏到此無法再保持。
  港城的BF證券公司接的歐洲大片的單子都在下半年開始實行,顏律在D國宅了這許久,也不是什麼事都沒做的。BF此次的歐洲的大宗資金,都在日常的電話或郵件聯絡中水到渠成。
  社交,公關,人脈。
  對於一個男人的事業而言,是再過重要不過的東西。
  也因此顏律需要親自接待的人就多了。再者,藍顏地產的一塊競標久拿不下,對手實力強勁,蘇秘書因此焦頭爛額,走了不知多少場的應酬,實在沒了辦法,只好讓顏律親自回來。
  「是高家的老三。他今年才接過他老爸的棒子,這是他接手的第一個案子,就是為了他上頭那兩個虎視眈眈的哥哥,恐怕這一次他不會輕易放手的。」
  蘇秘書對顏律解釋道。
  高家。
  顏律沉吟片刻,Q城本土的高家比起藍顏這個外來者在人脈上恐怕佔著更多的優勢。強求在這上頭取勝,意義不大。
  顏律敲了敲桌子,「老蘇,你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是讓這場競標變成公開競標。」
  「公開?」
  顏律點點頭,「你能找到的那些人,未必高家就動用不了。他們也不會因為這一次生意得罪高家。但若是這一次競標是公開的,那輸贏,自然和這些關係人沒有關係了。明白嗎?」
  蘇秘書恍然大悟。
  人脈爭不出個輸贏,還叫那些關係人左右為難,還不如各憑真本事和運氣來一場公平的競標會。只要到時候把持著對方給出的競標底價不被人動手腳,他們的贏面可大多了!
  「公開競標?!」高清達猛地站了起來,輪椅在地上滑出巨大的聲響。他有些氣急敗壞,「不是說好給我們高家的嗎?怎麼又變成了公開競標了?!」
  高家主揮手讓秘書出去,批評了句兒子處事不冷靜的態度,才道:「給你的資料都記住了沒有?和藍顏對上可不是以前那些小打小鬧,這一次的公開競標九成都是他們的手筆。清達,你別掉以輕心。」
  「我知道,爸。」
  高清達不以為然地擺擺手,見父親還要再說,扯過外套就往門外走,「我請了我舅舅吃飯!」
  他舅舅正是這一次競標的關鍵人物,聞言,高家主便也不再說了。
  俊禕和顏律各自忙碌,各自牽掛著。
  俊禕再接到舅舅電話的時候,D國最熱的月份也走過了。
  梁業煒和他說起最近顏律時常給俊浩來電話的事情,瞧俊浩那熱勁,大有要和顏律學生意經的架勢。他對俊禕道:「有顏律教著也好,以後接手梁家我也放心了。」
  這還是第一次舅舅這麼明確地和自己說起要俊浩接手梁家的意思,其實也不是多難想到的事情,俊馳的身體和性格並不適合這些。而在他舅舅的思想裡也沒有俊浩可以選擇放棄家業的可能性。
  俊禕聽他問俊浩這樣會不會麻煩顏律,他直言是顏律自己主動的。他也難得在生意經上碰到有共鳴的人,讓他過過當老師的癮,是他要謝謝俊浩才對。
  梁舅舅笑他說話沒個行狀,兩人又說了一陣,臨掛斷電話的時候,才說起:「小寶,顏律和你弟弟們相處得好,我也就放心了。舅舅沒別的意思,要是你這輩子真和顏律這麼過了……以後,有俊浩看顧你們,舅舅這心也就安下來了。」
  久久,俊禕都沒有回過神來。
  以後麼。
  等他們老了,老無所依的時候麼。
  ……俊禕發現,自己有點想顏律。
  或許,也不止一點。
  作者有話要說:梁舅舅真是nice……
  上報
  公開競標的當天,到場的人非常多。
  雖然得標的希望不大,可也不能錯過這一場劇烈的角逐是吧?到底是地頭蛇高家抱得寶地歸,還是藍顏這位遠客得勝?這結果可真說不準。
  「顏總真是年少有為啊,這一次的競標,我可是十分看好藍顏的。」
  不少人圍著顏律說著恭維的話。好比這一位笑得滿面紅光一臉油亮的胖老總,其實他心裡並不是多看好藍顏。不是沒聽說這一位年輕人在上商場上多有手腕,但不說藍顏在外頭做得有多大,他們Q城擺著指頭數那肯定是高家坐大!
  更不說這一站可是高清達接手高家家業的處女戰,怎麼說高家那明面上說讓位的老頭是絕對不可能放著不管的。這一站,高家可是非贏不可!藍顏,這處境可就尷尬嘍。
  顏律聞言臉上也沒什麼波瀾,只謙稱了幾句。他臉上掛著的那種沒什麼誠意的微笑,這兩年也出現得少了,對著這些人也不再有擺出溫謙帶笑的表情的必要。也因此,那冷面鬼才的名號在商場上是越傳越廣了。
  蘇秘書走過來附耳道:「一切都準備好了。」
  顏律點了點頭。
  競標伊始,參與人各自寫好底價,由最和關係人給出的價格相近的人得勝。
  是一輪爭勝的模式,很是乾脆。
  但其中也有諸多困難,要考慮到各種因素,這個價格並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寫下的一組數字而已。
  「董事長,這個價格會不會……」太低了點?
  蘇秘書問出了同事們共同的疑惑,這塊地從面積還是地理上來說都是極好的,更不說來年路修好了,這可真是塊香餑餑了,這麼低的價格不是等於棄權了嗎!
  顏律沉默不語,也沒有修改數字的意思。
  蘇秘書只好硬著頭皮把寫好的價格折起來放到托盤裡讓屬下交上去了。
  寫完價格,顏律就離開了會場。
  「董事長,要不你還是和我們一起等等?」
  顏律鑽進車裡,才回頭看了眼蘇秘書。「把你臉上的不自信收起來。事已至此,不管結果如何,都是不能改變的。能做的,我們都已經做了。我在不在這裡並不會有任何影響。」
  蘇秘書只好笑著點下頭了。
  有顏律在,藍顏集團的代表人心裡的底氣就足。但確實也和顏律說的一樣,底價都已經寫好交上去只等待一個結果了,他本人在不在這裡對結果確實沒有別的影響了。可這看在那些本土人士的眼裡看不是怕丟臉臨陣脫逃了嗎?
  蘇秘書也清楚自己的老闆並不介意這些。
  無奈,也只有任顏律離開了。他就想不明白,也不就是一兩個小時的事情麼,陸少爺還能等急了?
  顏律看了他一眼,「回去等著吧,記得把晚上慶祝酒會的邀請名單想好。」頓了下,顏律邊搖起車窗邊道:「特別是揚老先生。」
  車子離開了。
  蘇秘書在原地呆了一陣,臉上就激動非常地笑了。早想到昨晚顏總出了那趟門果然是大有玄機,可沒想到原來是去見那位楊老先生了!顏總的手段就是不同凡響,那位老人他和高家先後請了多少次,可人家是連見都不見一面的。若是顏總搞定了楊老先生,那可就萬無一失了!高家,要拿下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既然如此,他就只要想清楚晚上要邀請的人了。
  果然如顏律所說,這一次的地最後是藍顏中標!
  高清達當場冷了臉。到底少了些沉穩,要不是邊上他父親派來的老秘書及時拉住,水杯都要砸了!
  這怎麼可能!這個價格明明是舅舅透露給他們的!不是說萬無一失的嗎,為什麼最後還會讓藍顏得逞了!
  這讓他以後還怎麼在高家立足?他們高家丟了這麼的臉,以後在Q城還混什麼!
  高清達滿心憤恨,再聽舅舅說是顏律昨晚找了人,改了價格,擺了他高家一道!顏律!高清達的眼睛如毒蛇般瞇了起來。
  這件事情,不可能就這麼算了!
  *
  俊禕到家的時候,滿身的疲憊因為家裡通亮的燈光而散去了。看到沙發上睡著的顏律,他笑了起來。怪不得剛才沒有來開門接他。
  他蹲在顏律身邊。
  這段時間累壞了吧,他想。看著顏律的睡顏,他的微笑就在臉上浮現。
  他放輕了動作,把了把顏律的脈象,見他沒什麼大礙才放心下來。俯身親了親顏律,動作很輕,但顏律一下子就醒了過來。
  「回來了?」
  他伸手擋了擋燈光,撐著自己坐了起來。
  俊禕坐到桌子上,看他揉了揉額頭清醒過來,笑著道:「你說咱們華國人習慣真的很好玩,你都看見我在這裡了還非要問一句我回來了沒有。你說,這最先是誰發明的?」
  顏律笑著捏了捏他的鼻子,「可能是遠古時代住在山洞裡的人,看見人回來了,就問一句回來了?大概是問別人全身手跟腳都健全地回來了沒有。」也只有俊禕說這樣的話都能得到顏律這樣認真的回答了。
  俊禕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樣,「見解獨到,瞭解深刻。很好,很不錯。」
  一句話惹得自己和顏律都笑了。
  顏律起身抱他離地,滿意地發現他的體重和自己離開前相比沒有變輕。他吻著俊禕的臉,「晚飯吃過了嗎?」
  「陪他們去喝了杯酒,沒吃飽。」
  顏律趕緊去把保溫著的飯菜端了出來。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嗯?項目成功了?」陽台上的搖椅輕搖,晚風拂過帶著高過陽台的老樹的草木清香,顏律抱著俊禕坐在搖椅上,也不知是咱們陸少爺臉上有什麼誘人的寶貝惹得他挪不開眼睛,一親又一親。
  俊禕眼睛一亮一亮的,「快了。俊馳的心臟成活了!」
  「太好了!那排斥反應呢?」顏律對這件事情也是掛念於心。
  俊禕:「已經反覆試驗過,在模擬的人體環境下,也很有活力。而且和俊馳的細胞實驗體的排斥反應已經降低到無限貼近零可能。再觀察幾天,就可以滿足移植手術。」
  「那手術已經開始安排了嗎?」
  俊禕點點頭,「我打算和家裡說說。」他頓了下,道:「顏律,我打算把手術安排在國內做。」
  顏律想了想,還是問了原因。D國的手術條件比國內好好太多了,而且俊禕的同事還能給他做幫手,這樣手術的風險會小很多,成功率更高。
  俊禕神秘一笑,「顏律,你知道為什麼這一次克隆的心臟活性這麼好嗎?」
  顏律一點就通,當即道:「你用了空間裡的草藥?」
  俊禕笑著點頭,研究所裡的同事為之驚奇,同時也因為找不出原因而憂心忡忡,但俊禕是不能給他們解惑的。
  「本來我很擔心那樣的效果只是一次性的,不過萃取了很多精華,配製了很多次,終於讓我成功了!怎麼樣,恭喜我吧?」
  「恭喜!」顏律展顏,「你想在手術中動用草藥?」
  「……我不能讓俊馳冒任何風險,你明白嗎?不論是什麼,我都要去做。」俊禕肯定了顏律的話。也是因此,他才想回國,讓師兄們協手幫他。空間事情若是避不開要透露,他也絕不能在國外,引起國外勢力的懷疑或是查探。
  顏律明白他的想法,這樣也好,他也不願俊禕冒險。「那我通知國內開始準備?還是我們回去一趟?」他擔心有些東西別人做得不夠好。
  俊禕搖了搖頭,「手術要用到的器械我都和艾倫教授說好了,他會給我準備最好的。就是要通過海關有點麻煩。」
  不用俊禕接下去說,顏律已經主動道:「放心,這件事情我會給你處理好的。」
  俊禕笑瞇瞇地點了頭。
  他深呼吸一口,這麼久的努力終於得到回報,俊禕心裡的壓力卻越來越大,到了最後的關頭了,他不能有絲毫的鬆懈讓之前的努力功虧一簣。
  顏律回來的第二天一早,蘇秘書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董事長,這件事情肯定是高家搞得手腳。我已經去處理了,就是媒體上鬧得沸沸揚揚的,打點起來,可能要花上一些時間。」
  顏律唇線緊繃,沉吟道:「一定要把事情壓下去。千萬不能傳到帝都去,知道嗎?」
  「我明白了,董事長。」
  掛了電話,顏律手輕拍著顫上自己腰的俊禕的手臂,沉默地在思考。
  「怎麼了?」
  本是因為顏律一直坐著而奇怪,一睜眼就見顏律眉頭緊皺,目露殺氣,俊禕坐了起來。
  顏律將電話丟在一邊,摸了摸的他的臉。
  看他眼神,俊禕立即道:「別拿『沒事,我都會處理』這種話糊弄我。」
  顏律輕笑起來,「真沒事,我也可以處理好。」見俊禕鼓起臉,他解釋道:「是高家在媒體上說了一些我是同性戀之類的話,也不是多大的事,我是怕你外公聽到風聲。」
  國內各大財經報紙都已經預約了這一期的頭條,顏律是同性戀的新聞比許多成就似乎都來得更吸引讀者,事態並不如顏律對俊禕所說的這樣簡單。
  業界內關於顏律的性向和他有一個同性戀人而拒絕了多家千金的事情早就傳得沸沸揚揚了,但那都是私底下,沒人敢也沒人蠢到把這件事情擺到明面上來。
  而高清達顯然是氣到連原本就不夠用的智商都丟一旁去了。
  俊禕笑了笑,「別擔心了,我外公這兩年看財經報道看得少了。」
  但顏律顯然放心得太早了。
  作者有話要說:穩住啊,外公……
  外公起疑
  「喂,顏瑾,你說你哥是不是同性戀,你以後的嫂子是男的嗎?」
  在學校顏瑾已經不是被問第一回了。
  他這些同學顯然也是在家裡聽大人說得多了,面露鄙夷和嘲笑的態度,讓顏瑾心裡窩了一把火!
  他狠狠一拍桌子。
  突兀暴力的聲響讓嘰嘰喳喳的教室驀地一靜。
  顏瑾冷笑一聲,眼神裡帶出了顏家男人的孤傲和冷漠,他沉聲道:「我哥喜歡什麼人和你沒關係吧?」
  那男生也是家裡寵著長大的,根本不怕顏瑾,這時候大聲說道:「哈,你哥哥和男人搞在一起,當然和我沒關係了!我是怕你也染上你哥的艾滋病帶到學校裡來連累我們!你要是有點公德心就馬上主動退學,回家好好檢查消毒吧!」
  顏瑾:「不要用你的無知娛樂我。沒常識就回去好好查一查資料,別在這裡丟人現眼。」
  那男生臉色一變,「你要不要臉啊!是不是也要害我們全校都得了艾滋病你才甘心啊!再說了,你哥喜歡男人,說不定這就是種家族遺傳,你也喜歡男人,要是對我們學校的男同學下手,那可就噁心死了!」
  顏瑾嗤了聲,「我想我們學校的同學不會感激你的關心。不過,我建議你少管一點別人的事,要是真閒的沒事幹,就請你去醫院給自己好好檢查檢查自己,沒準,你就得了花柳病。」這個人的花心濫情在學校同學裡也是出了名的,一聽這話,教室裡就一陣的哄笑聲了。
  「你!」
  顏瑾閃身躲過他的拳頭,緩聲添了一句:「哦,對了。別忘記去看看精神科,我覺得不聰明不是錯,但要是三不五時地發神經,要是危害到別人,那就不好了。」
  顏瑾尚且如此,更不說顏母了。
  她更是乾脆,逢人就說自家媳婦多好多好,那是他們顏家修了幾輩子才得來的福氣,要是誰再說他一句不好,那可就不要怪他們顏家動手了。
  而梁家,也不平靜。
  梁老不主動關注這些新聞,但總有人在他耳邊提起。
  還是他一個老夥計打來的詢問電話,「你放心,我可還沒老糊塗到聽信這些風言風語。只是啊,老梁,我知道你和顏律那年輕人交好,所以還是問一聲,也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誤會,要是以後誰再胡說,我也幫著能說上一句公道話,是不是。」
  「這種事情你信也罷不信也罷,無關緊要的事。就是人家顏小子真喜歡男人,你要是有那個本事大可以後再也不和顏家合作就是了。」
  梁老笑呵呵的,可說出來的話帶出了些冷意。
  兩人閒話一陣,掛點電話時,梁老重複了兩次才將話筒扣住。他握緊手掌,臉上心驚的模樣,可半點沒有和老友說話時的平靜!
  他揉了揉心口,強自鎮定下來,才出聲道:「把今天的報紙拿來給我瞧瞧。」
  老管家應聲而來。
  梁老在報紙裡匆匆地翻了翻,才道:「怎麼只有這麼點,財經報呢?」
  管家說道:「今早少爺拿走了,說是拿到車上看。」
  「……我記得家裡不知定了一份吧,難不成他一個人還得看兩份,一份拿著一份擺著好看嗎?」
  他拔高了聲音,惹得回屋裡梳妝的楊宛青都驚得下來。一見老父滿臉怒容,手指都在發抖,顯然是驚怒到了極點了。
  她趕緊到梁老跟前來,「爸,這是怎麼了?誰惹您生這麼大的氣啊?」說話間,老管家已經拿來了藥,楊宛青慌忙給老人餵了下去。
  「來,爸,喝些水。」
  見媳婦被自己嚇得不輕,梁老擺了擺手,「沒事。年紀大了,這脾氣也壞了。宛青,別擔心了。」
  「……爸,我還是請醫生來家裡看看。」
  老人這幾年身體一直很好,也沒有再病發過,可楊宛青不敢掉以輕心。
  梁老沒答應。
  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把到嘴邊的問話嚥了下去。問媳婦這種東西做什麼,大概是那些敗在顏小子手裡的蠢東西搞出的名堂吧。喜歡男人?如今這世道,真是說什麼的都有了。
  梁老這樣想著,可心裡有種驚恐的感覺在作祟。
  ……他想到了和顏律那樣親密相處的外孫兒。
  想到這裡,梁老從沙發上起身的動作一僵,他出聲道:「宛青啊,待會兒出門前給小寶打個電話。問問他最近怎麼樣了。」
  「好,爸,我知道了。」
  「不用扶我。」他邊上樓邊道:「哦,別忘了和他說。別老是霸著顏律的時間,老麻煩人家可不好,知道嗎?」
  「嗯。我會說的。」
  楊宛青沒懷疑,她沒見這兩天的報紙不比心驚肉跳著把報紙藏起來的丈夫有警覺。梁老這話說得不著痕跡,也不是第一次提起這樣的話了,瞭解老人是怎樣著緊俊禕的梁舅媽自然也不會起疑。
  而在D國,接到舅媽電話的俊禕也沒疑心。因為楊宛青根本不會和俊禕提起梁老最後吩咐的那句話,只說讓他不要太任性,也要多體貼些顏律這樣的話。
  他最近也沒多少精力想其他,研究所的項目和俊馳的克隆心臟都到最緊要的關頭了,他全身心都撲在了上頭。
  「顏,真是大好人!你是我們的救世主啊!主,會保佑你的!」
  餓虎撲食的研究所幾人,一手灌著華國風味的湯水,一嘴油地感歎著不要錢的好話。
  要不是有顏律在,他們別說還想能有什麼口福了,就是能不能記得吃飯都是件難說的事。
  工作強度越來越大,若不是有空間在,俊禕一定會在拿著鑷子舉著手術刀的時候一頭栽下去。
  從流水中走出,俊禕長長地歎了口氣。
  「主人!」
  每天也只能有這麼點時候能得到主人的關注了,草藥們總是嘰嘰喳喳,迫不及待地纏住俊禕。
  今日,俊禕倒是比往常晚出空間。
  因為空間的草藥們說起那株總是長不大的草藥終於抽芽了。
  聞言,俊禕自然要去看看的。
  幾個月沒見到,這株無名草藥確實長高了不少。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算真的長大啊,像你們一樣可以說話。」
  一個蒼老的聲音這時候道:「主人可以試試以自己的精血澆灌這株草藥。」
  「精血澆灌?」
  「是的,」那蒼老的聲音道:「從前若不是老主人以自己的精血灌注到它的種子上,我想這株草藥恐怕也長不成如今的模樣了。」
  「要怎麼做?」俊禕疑惑。
  一株葉子鋒利的草藥此時伸過『手』來,「我會輕的主人。」
  話音剛落,俊禕只覺指頭一痛。是草藥割破了他的指腹,老草藥忙道:「擠一滴血到它的根部。」
  俊禕照做,用力地將指頭的傷口按出鮮血來。
  草藥們聞到這個氣味紛紛搖曳起身體來,可沒草藥上前。
  鮮血,一滴,兩滴。
  「夠了,一滴就夠了!主人!」
  「哦,哦!」
  俊禕趕緊摀住了手指。
  「這樣就可以了嗎?」看著滴在根部上的鮮血霎時被吸收不見,俊禕滿心疑惑。但聽草藥們耶手』說無礙,也便起身出了空間。
  眼前一黑,俊禕一屁股坐在了浴缸裡。
  砸出的水聲,讓上來喊他吃飯的顏律嚇得衝了進來。
  「怎麼了?」顏律趕緊將他抱出浴缸來,扯過浴巾給他擦滿身的水。
  俊禕甩甩頭,「沒事,我沒事。就是有點頭暈。」
  奇怪,剛剛不是好好好的……難道是那兩滴血的緣故,不大可能啊,只不過是兩滴血而已。
  顏律眼睛一瞪,「今天你休息,必須給我請假休息!」
  「顏律,你別小題大做。可能是剛才在流水裡泡太久了。」顏律這副擔心的模樣,俊禕心想自己那什麼用精血澆灌草藥的事情還是不要提起的好。
  「別糊弄我。你不是在你空間裡的水泡得越久越舒服嗎?如果已經泡得那麼久了還是這樣,那不是更糟糕!」
  顏律是說什麼都不肯讓他今天還出門上班的。
  俊禕拗不過他的堅持,說真的,顏律生氣起來,他還真有點悚他的。但嘴裡老不樂意,「你真是習慣霸權主義了,連我上班自由你也要干涉。以後還不知道要怎麼變本加厲呢。」
  顏律沒搭理他,陪他吃了早飯連飯桌都沒收拾就將他抱回樓上了。
  「睡覺。」
  「……你有沒有搞錯,我剛剛睡醒!」
  「我今天都看著你,最好乖乖聽話。知道嗎?」
  「切,」俊禕鑽進他懷裡,「我就是不聽話你能怎麼樣。」
  顏律看他乖順地抱著自己閉上眼睛,笑著任他從嘴上討回場子。他低頭親了親他的額頭,「我陪著你,別生氣,嗯?」
  俊禕沒了聲音,呼吸在一瞬間已經放緩,顯然是睡著了。
  顏律皺起了眉頭。
  已經累成這樣了嗎?看來要好好約束一下這個研究狂了!但願俊馳的手術能成功,否則再讓他的寶貝和那些研究瘋子處在一起,真不知道會不會將那些惡習都染個十成十。
  俊禕也沒想到自己昏昏沉沉就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一問顏律時間,他就是一個心驚,也顧不上顏律說吃飯的時間,按著胸口就進了空間。
  空間裡一切安好,俊禕這才放了心。對於他血氣不足的症狀,空間裡的草藥們也說不出具體個所以然來,只有一株老草藥猜測說是空間的靈氣和流水本就是俊禕的心血所化而成,這麼一兩滴到了空間裡恐怕是耗費的精力不少,才會讓他呈現疲勞貧血的狀態。
  無奈,俊禕只好和顏律說準備些補血的東西吃了。
  「貧血?」
  ……
  「有必要用一種我得了婦科病的眼神看著我嗎?顏律先生!」
  俊禕暴躁了。
  作者有話要說:貧血神馬的……作者君表示正常雌性還真得有……
  顏律的擔憂
  那種暈眩的症狀持續了整整五天,幸好過後就好了,要不是如此,逼問出原因的顏律恐怕不會這麼就和俊禕善罷甘休的。
  「……我都說我已經好了,你要不要一定要端這種東西來噁心我?」聞到這味道,再看那湯水黑褐的顏色,俊禕真有點反胃的感覺了。
  什麼好東西也耐不住這麼吃上十來天吧!
  顏律歎了口氣,「這是最後一頓。我保證。」
  俊禕只好不甘不願地將就了。
  秋天過去的時候,俊禕和顏律回了趟國。一來,是華老大壽將至。二來,是俊禕要親自檢查檢查手術室準備得如何,也順便給俊馳做一個全身的檢查。
  「哎呀,又長高了。小半年沒見,我們家俊禕真是越長越好了!」三嬸霸著俊禕,好生一頓疼愛,摸摸頭摸摸臉,才算記起自家少爺等著小徒弟的事情。
  俊禕是帶著一家子來的。
  就連俊禕他爸爸都不忘托來一份賀禮,可見俊禕的親人對這位老人的尊重。
  「師父,我好想你啊。」
  就這麼一個擁抱,讓華老一肚子怨責的話都消化了,直動手推他,「抱什麼,到外面學洋鬼子那德行,懂不懂摟摟抱抱個什麼勁兒!」
  嘴上這麼說著,可動作一點力氣也沒用。
  「師父,您別害羞啊。」
  一句話,成功讓華老虎了臉。俊禕直笑,見老人拉著他,對著他身後的顏律好一陣的冷言諷刺的數落,毫不掩飾地遷怒了。
  俊禕對顏律擠眉弄眼,被他師父瞧了頭拉回書房,師徒倆都迫不及待和對方討論醫學的上的事情。
  見這光景,是沒到飯點是不會出來的。
  三嬸老大不樂意,「這才剛著家呢!那些話掖著就燒著他了!我可還沒好好和小俊兒說上話呢!」
  這麼多年過去了,三嬸還是一頭烏黑的頭髮,臉上倒比俊禕初見她的那年更顯年輕了。而這性子,也越發『年輕』了起來。這不,不過是得了啞叔一個『顧及些客人別埋怨了』的眼神,伸手就掐了啞叔的手臂。
  「三嬸嬸有哥哥就不要我們了!」俊浩的話讓三嬸總算轉移了注意力。
  「哎喲,瞧瞧,連哥哥的醋都吃啊!你這小鬼頭,知道你要來,三嬸可是特地做了你最喜歡吃的東西,還說你三嬸不疼你們嗎?」
  說笑一陣,梁老叫住了要到廚房幫忙的顏律。
  「陪我到外頭走一走,如何?」顏律哪有不答應的道理。梁老也沒讓顏律扶他,自己拄著枴杖當頭走在前面,笑道:「這老骨頭坐這麼一段車,就要散了似的。真是不中用嘍。」
  兩人出了華家的庭院,就往山坡上的亭子走,沉默一陣,梁老先開了口。他知道還和身邊這年輕人比沉默比淡定,那沒什麼好處。
  他開門見山,「顏律啊,我單獨叫你出來,想必你也知道我是有話要對你說的。」
  「外公,你儘管說吧。我聽著的。」
  梁老頓了下。也不知從何時開始,顏小子也跟著小寶喊自己外公了,若不是此次他心懷芥蒂,恐怕也沒注意到這其中的微妙。
  梁老臉上笑呵呵的表情絲毫未動,他浮沉商場數十年,若要論聲色不動,恐怕顏律在他面前也是欠了些火候的。
  他言道:「我也不瞞你,前陣子,我聽了些關於你不好的傳聞。我並不是因此對你有什麼意見,顏律,只是有些話,我卻不能不先提醒你的。」
  「你喜歡男人或是喜歡女人,傳言真假,我這老頭子也不能管束你的私事。但,有一點,你要注意些。俊禕,他從小和你親近,你說是他最依賴的兄長也不為過的。但我不希望你身上這些事,影響到他。你明白嗎?」
  顏律渾身一僵。
  他蘧然抬眸看梁老,梁老凌厲的眼神已經不著痕跡地收回了。
  雙手單手背在身後的老人沒有給顏律開口說話的機會,他拿枴杖指了指路邊的紅楓,笑道:「香山今年的楓紅依舊艷麗如初啊。那老頭子從小就是個貪享受的,窩在這麼好的地方,怪不得小寶他外婆以前常說老了要在這裡蓋座房子,也好看看這片風景呢。」
  顏律捏了捏拳頭,臉上的笑也還掛著,「俊禕和我說過,他和他外婆性格很像。這樣看來,眼光也很像的,都喜歡香山這樣的居所。」
  兩人談笑一陣,那種劍拔弩張的氣氛似乎泯滅得沒了半點痕跡,但顏律心裡十分明白,這次談話就像一場龍捲風,若是處理不當,他和俊禕的未來,岌岌可危。
  顏律終究還是沒有和俊禕說起梁老和他談話的事情。
  這段時間已經夠他勞累的人,他不想這種事情還讓他慌。
  華老的大壽,俊禕上頭八位師兄自然不會缺席。俊禕也和他們說起了要請他們一起協助他為俊禕做手術的事情。
  「這……我們都沒學過西醫,也很少動刀,能行嗎?」除了98年那次瘟疫,他們可真沒在病人身上動過幾次刀子的。
  俊禕讓他們放心,「到時三哥給我幫把手就可以了,護士方面的助手我也找了人。請幾位哥哥到場,也是給我壯壯膽,到時要是有個什麼萬一……我怕我自己做不好,有你們在,我能安心些。」
  聞言,幾人自然不會不答應。
  壽宴上,又有人提出讓俊禕開些峰會傳授姚系子弟的話,俊禕沒拒絕,只說有合適的時間一定辦到。
  華老對這個提議也是樂見其成,他對俊禕道:「別擔心自己年紀小,你連我都能教了,有空指點指點他們,那是他們福氣。」一看小徒弟臉上的笑,華老又有些不樂意,哼聲道:「你是我教出來的徒弟,教教他們也是他們的造化了。」
  「是,是。師父是這世上最厲害的人了!」
  「臭小子!存心惱我呢!」華老笑罵道。
  壽宴後,俊禕在國內又呆了幾天,將俊馳好好檢查一番,交代了接下來的飲食注意,又將空間中調配的養生草藥給他叫他不忘按時服用。
  「哥……我會好的嗎?」
  「當然了,哥哥一定會讓你健健康康的。俊馳,對哥哥沒有信心嗎?」
  俊馳搖了搖頭,一句『謝謝哥哥』沒有說出口,他只笑著沒說話。說謝謝,有種害羞的感覺。但他真的滿心感激。他知道,哥哥為自己付出了很多很多。
  俊馳心裡在為自己打氣,不管怎麼樣,他都會為哥哥努力地讓自己健康,也會乖乖聽哥哥的話,不讓他擔心。
  顏律在這個時間先回了海城。
  俊禕沒想其他,藍顏一堆的事情,乾媽和顏瑾當然也是要顏律陪伴的。自然不會想到顏律此舉是為了在梁老面前避諱著些什麼。
  顏媽媽拉著顏律罵了幾句,「你也太不小心了。都鬧到媒體上去了。這報紙電視一攪合,影響有多壞你想過沒有?要是俊禕他外公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的!」
  若不是陸國學這段時間下派到外邊,還不知聽到這些話會不會直接鬧上他們顏家來呢。
  ……為時已晚了。
  顏律暗歎了聲。
  他對顏媽媽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了,媽。」
  顏律心裡很清楚,這種事情並不是憑著這麼一句話就能解決的。除了高家,還有著太多太多的隱患。商場上沒有所謂的秘密,他的事情知道的人並不少,若是以後還有人拿來做文章,那根本是防不勝防。
  但願他這一次給高家的教訓,能起到殺雞儆猴的作用吧。
  「記在心上就好。」顏媽媽對大兒子也是放心,轉而又問起俊禕的情況來。說起來她也有好一陣不見俊禕了,可是想得厲害。
  俊禕和顏律是在D國的機場碰的面。
  原本顏律是想和他一起到帝都的機場回來的,但俊禕不想他這樣麻煩。
  「顏——」
  被顏律抱著,嘴唇也被封鎖。俊禕只是一怔,就溫柔地仰頭回應了顏律的熱吻。男人有些急,磨得他嘴唇都熱辣辣的。
  貼在他胸口,好一陣還感覺舌頭酸酸麻麻的。
  俊禕臉上暈紅,仰頭看他,「等很久了嗎?」
  他沒問男人為什麼這樣的急切和熱情,也沒當場問他為何露出這樣的焦躁。他只是淪陷在他深邃的眸子裡,聲音都柔軟了。
  顏律搖了搖頭。
  「我很想你。」
  他低頭,緩緩在他嘴唇上,碰了碰。
  在機場擁吻的情侶不止他們一對,同性別的,他們也不是唯一。那些駐足,又散去的人們,目露欣賞,也沒有任何惡意。
  顏律理所當然地摟著他的腰,接過行李。
  他們笑談著離開。
  也或許,只有在這樣陌生而開放的國度,才能讓他們享受這樣隨心所欲的自由吧。若是在國內,不說擁吻,就是牽手都是顧慮重重。
  行李一進家門,雙手得了自由的顏律就將俊禕抱了起來。
  「啊。」
  俊禕驚呼一聲,見顏律低下頭要吻他,手也不對勁地開始解他的衣服,俊禕紅了臉,笑罵道:「你搞什麼啊?」
  顏律沒有說話,只是停了動作看著他。
  俊禕無奈地仰頭親了親他,見男人又重新動作,他有些擔心了。
  「顏律,你怎麼了?」
  是發什麼是什麼事了嗎,為什麼他覺得顏律這樣不安呢。
  但俊禕很快就沒有了想這些的精力,他確定顏律一定是有事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了什麼惹著他了,否則也不用對自己下這樣的『狠手』啊!
  癱在床上,俊禕真的一根手指都動不了了。
  滿是霧氣的眼前印著顏律汗水涔涔的臉。
  「俊禕,你不會放棄我,對不對?不論是什麼樣的壓力,都不會放開我,對麼?」
  「律……」俊禕根本聽不清他在耳邊輕喃著的話。他意識都朦朧了,「別……讓我睡……」他迷糊地求饒,撐不住閉上的眼睛,把他拖進了黑甜的夢境。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也可能是那啥求不滿啊……
  回國
  俊禕轉頭也忘了顏律那天的表現,那之後的第二天,顏律和以前也並沒有不同。
  02年在冬日裡氣喘吁吁還是登上了和03年交接的峰頂。
  春天來臨的時候,俊禕帶著研究所裡的實驗數據和精良的器械回了國。
  「真的不再考慮我的建議嗎?」臨行前,艾倫教授和俊禕足足談了兩個小時。但談判的結果顯然是艾倫教授不願接受的。
  俊禕搖頭,這並不是需要遲疑的事情。他示意艾倫教授不要再說。
  「教授,感謝你這些日子以來對我的照顧和教導。可是,我肩上也有我自己的責任要去承擔,我不可能留在這裡的。」
  他是姚系的族長,單這一層,他就不可能久居國外了。
  艾倫教授只能遺憾地祝福了俊禕。
  飛機上,俊禕是一路睡過來的。
  「回來這兩天你先好好休息,好不好?俊馳的事情也不急於一時。」
  聞言,俊禕撒開顏律的手,凶狠地瞪了他。
  「真是謝謝你的好心!你給我離我遠點,我就立刻什麼毛病都沒了!」
  他也太沒自覺了吧!俊禕心裡罵了聲,也不知道最近到底是怎麼了,對他需索得也太頻繁了點吧!
  顏律滿心滿眼都是笑。
  回到梁家,吃過晚飯還沒說上幾句,俊禕就困得眼睛都忍紅了。
  梁家人心疼地不行,早早讓他回房睡下。
  「小寶,你不能累壞了自己,要注意休息啊。」
  俊禕都一一答應了他們的囑咐。
  這樣的疲憊易乏,其實也不單是因為工作和顏律的關係,主要是因為空間的關係。
  那兩滴精血對於那種無名草藥來說果有奇效!一直處於萌芽階段的草藥,在這些天迅速成長了起來!聽草藥們說,它的根莖已經蔓延到了流水的岸邊。
  那大概是珠喜濕的草藥,在藥田里的那株嫩芽在很短的時間內枯萎,而重新從流水的河床底下長了出來。如今已經從流水冒了出來,就貼在離小橋不遠的河岸邊,俊禕一進空間就能看到。
  俊禕對自己如今的處境並不算陌生,想當年赤珠狐草在空間落戶成長時他也經歷過好幾個月這樣容易疲憊的時期。
  他心裡因此還有些高興的,這說明這株神秘的草藥正拚命地成長著。
  或許用不了多少時間,他就能知道這到底是株什麼樣的草藥了。
  但趕在這個當口,時機又有些不湊巧了。他並不想因為自己這樣的狀態而影響到俊馳的手術。
  半夜,俊禕是餓著醒過來的。
  「顏律,我好餓……顏律?」沒有聽到回答,俊禕眼睛還睜不開,手就往旁邊摸過去了。
  一陣涼意。
  俊禕才算是想起來,自己是在帝都的家裡,而顏律根本不在自己身邊。
  他們是在帝都的機場分開的,俊禕當時沒多想,此時一個鬱悶,就想到顏律以往都是和自己一起回梁家吃晚飯的,這一次好像在避諱著什麼一樣。
  ……是舅舅舅媽的意思麼?
  俊禕百思不得其解,此時又餓又渴,也沒那個心情多想這些了。
  摸著黑開了燈,俊禕輕手輕腳地下樓到了廚房。自己自給自足吧,他不想因為這種事情還將家人半夜吵醒。
  但廚房裡,什麼都沒有。
  梁家這樣的人家,沒有留著剩菜剩飯的習慣。
  連熱一熱剩飯的美好願望都被無情打破,俊禕只好找了些水猛灌了幾口,歎著氣回到樓上了。
  這株草藥這麼多年的沉寂,恐怕是餓壞了吧。
  這麼不知節制地吸收他的血氣,讓他疲乏就算了,還時常餓得發慌。
  揉了揉腦袋,俊禕鬱悶地把自己丟在了被窩裡。
  飢餓這種東西,不去想它那就安分,可一旦意識到,只會讓它越來越囂張。俊禕餓得根本就睡不著。想到顏律在身邊的時候,自己根本就不會遭遇這種情況。
  平時只要他一個動靜,男人就會立刻醒過來,然後為他開始一番折騰,自己則在飽足之後只需負責心滿意足地入睡就可以了。
  ……顏律。
  俊禕摸到了手機。
  那邊接起得很快。
  「小寶,怎麼了?還沒睡嗎?」焦急的聲音頓了下,就聽顏律問道:「是不是餓了?」
  「……嗯。」俊禕竟然控制不住地有種委屈的感覺。「廚房什麼都沒有,只有幾口冷水喝。我餓得都睡不著了。」
  那頭響起穿衣服的聲音。
  「等我,乖,你先忍一忍。嗯?」
  「那你快點啊。」
  俊禕鬆了口氣,這麼一躺下,也不知是不是心情好起來的緣故,一下子就睡著了。
  顏律急沖沖地在家裡做了面,放進保溫箱裡,一路都是超速行駛過來的。
  但打電話沒人接,他心裡有些急,一看俊禕房裡的燈光,便也管不了太多,動作矯健地爬上鐵門進了梁家。
  千辛萬苦,到俊禕房裡一看,他此時擔心地火急火燎的寶貝可不抱著被子睡得香甜得很麼。
  長歎了口氣,顏律將保溫杯放到床頭桌上,將他抱扶起來。他身上帶著戶外的寒氣,但或許是太過熟悉的感覺,讓睡夢中的俊禕沒有不適地反抗。
  顏律將還熱地發燙的湯水倒出來,吹涼了喂到他嘴裡。
  可能是真的餓壞了,睡得一塌糊塗還知道把湯水嚥下去。
  「唔……顏律……」
  見他抱著自己不放,顏律是哭笑不得。
  你啊……
  他歎了一口氣,將他枕邊的手機拿開,正要關機,想到了什麼,便特地設定了一個很早的鬧鐘。在他身邊,要捨下他的體溫自覺地早早起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俊禕一夜安睡,第二天是被該死的鬧鐘聲吵醒的。
  這倒也罷了,身邊的人還起了床,鬧得他心裡一陣煩躁。「顏律,你幹嘛……」血氣不足,這是引起起床氣的科學依據,但很顯然,是某個罪魁禍首縱容得他太過了。
  這不,一下子又鑽回被窩抱著他一陣好哄。
  聽他還要離開,俊禕的腦子總算有些清醒過來。
  他睜開眼看了看顏律,又看了眼自己的房間,有些懊惱地往他懷裡鑽了鑽。「什麼時候來的。」
  顏律只是笑。
  「幾點了?」
  俊禕明白了狀況,一聽顏律說只是早上五點,他就笑出聲了。「搞得像偷情似的。」他睨眼看著顏律,「顏先生夜入本少爺臥室,是不是幹了什麼苟且之事,嗯?」
  顏律笑他調皮。
  「好了,我先走了。」顏律將被子掖好,自己迅速地出了被窩。「上午我會到家裡來,你現在乖乖接著睡。」
  俊禕歪著頭看他。
  顏律穿外套的動作頓了頓。
  他俯身親了親俊禕,「早安,寶貝。」
  俊禕笑了起來。「好啦,快點走吧。要是被林爺爺看到你,你這一生名譽恐怕要掃地嘍。」
  分明是一臉的幸災樂禍。
  顏律無奈,摸了摸他的臉。
  俊禕見他是往陽台的方向走,昨晚他怎麼進來的似乎也不用花腦筋想了。這傢伙……
  俊禕心裡一陣甜意。
  早餐桌上,梁家沒人打算上去叫醒俊禕。小寶的疲憊模樣可叫他們心疼壞了的,要不是顏律上門來,還不得讓他睡到天荒地老呢。
  顏律:「還是讓他起來吧,否則時差倒不過來,會難受好幾天的。」
  他這話也有理,梁家人想了想,也就讓林管家去叫俊禕起來了。顏律主要是擔心俊禕這一頓早飯不吃,待會兒醒來恐怕是要餓到四肢無力了。
  想到這裡,顏律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空間……他可真怕這就是俊禕要付出代價的開始。這樣總是累,總是耗費著血氣,就像在身體裡養著一個吸血鬼一樣,讓顏律為之心驚膽戰。
  「顏小子今天怎麼來的這麼早?」
  聽梁老問話,顏律趕忙收拾了心神,他笑了下,道:「昨天就來帝都了,我母親家裡那邊一位長輩大壽,來送禮的。聽說俊禕回來了,所以過來看看。」
  梁老笑著點點頭,「你們倆啊,過了這麼多年了,你還是一樣照顧他。我也為俊禕有你這麼一位哥哥而高興。」
  顏律面不改色,只點了點頭,「這是我應該做的。」
  不過來回兩句,卻暗藏機鋒。
  顏律暗暗提起了防備,正做著十足的應戰準備,俊禕在這時下了樓。
  「哥哥!」
  兩個孩子立即迎了上去。
  「早啊,俊馳,俊浩。」
  「哥哥,你還困不困?要不要再去睡覺啊。」看俊禕打呵欠的模樣,兩個孩子都為他著急。
  俊禕搖了搖頭,一眼又看到了顏律。
  「你來啦,吃過了沒有?」他說得自然,牽著弟弟們坐到了顏律身邊。
  顏律暗看了梁老一眼,果然見老人面露不悅。他心裡歎了口氣,心知很多事情,是躲不掉了的。
  「外公。」俊禕這麼一笑嘻嘻地喊了聲,梁老也顧不上和顏律較勁了,趕緊讓管家速度快點,把俊禕的那份早餐拿上來。
  「多吃一點啊,吃完了,再回去好好睡一睡。你看你,臉色都不好了。」梁老忙著給他碗裡夾菜。
  俊禕:「不了,外公。今天要到師父家去一趟。」
  若是叫那位知道自己回了帝都還不趕緊地上家門去,恐怕要彆扭地計較好一陣的。
  梁老哼了聲。
  俊禕趕緊哄他。
  老小孩,老小孩。這麼一家子,真要被他那童心未泯的師父給帶壞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年快樂……作者君家鄉的習俗是24小年,乃們大概都是23吧……
  陸爸爆發了
  在師父那裡自然少不了一頓訓話的。
  主要是華老好不容易等回了小徒弟,這回說什麼也絕對要讓俊禕收收心思,別再想著往國門外跑了。
  臨走前顏律說起俊禕最近時常感到疲乏的事情,不顧俊禕的眼色執意讓華老給他瞧瞧。華老緊張起來,把脈卻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臉上的高架子都收了一乾二淨露出嚴肅的表情來。
  俊禕只好將空間裡那株草藥的事情說給了師父聽,「別聽顏律瞎說,他這人草木皆兵慣了。我沒事的,師父,這是很正常的,過一段時間自然就好了。」
  華老聞言卻沒有絲毫放鬆的神情,他和顏律擔心的一樣。也怕這空間給俊禕造成什麼負累。雖然姚家有這樣的祖訓,可究竟如何沒人知道。
  「都說別和師父說了。」出了華家庭院,俊禕就忍不住說出他的不滿了。
  顏律開了車門讓他上車,根本沒有和他就這個話題討論的意思。俊禕無奈,他的霸道有時候就會表現在這樣的地方,只要他認為對的,就在行動之後在自己埋怨的時候裝沉默。
  「顏律,我和你說認真的。」
  顏律調轉了車頭,見他真有些動氣,歎息道:「俊禕,你知道我不想你冒一點風險。我不能拿你的健康開玩笑。」
  「……我都說了空間不會怎麼著我。」他也不知該如何和顏律解釋這件事情。如果不是空間,他早就命喪黃泉了。是空間給了他重生,他感激空間給他的奇遇。
  這偷來的一輩子,這一世得到的幸福,就算要付出代價,他也心甘情願。
  車上,兩人沉默了一陣。
  當車子從蜿蜒的山道上下到大道上,俊禕才開口打破了沉默。他轉頭撇下本就無心留意的風景,道:「回四合院吧。」
  顏律轉頭看了他一眼。
  俊禕笑了笑,「過兩天我就開始忙了。」
  手術室在帝都,之後會有許多術前準備要做,也不能讓顏律在這段時間一直將時間耗在他身邊吧?怕是在俊馳手術沒結束前,都不能有這樣閒暇的時間了。
  所以今天,他想和顏律在一起好好享受二人世界。
  「那晚上?」
  「依我師父的性格,今晚肯定不會放我回家的吧?」這的確是天衣無縫的解釋。梁家對他師父的小性子可是知之甚深的。
  顏律笑著搖了搖頭,「要是叫你師父知道了,可就不是說上你一個小時的事了。」
  「誰讓他有那麼多前科來著。」
  兩人復又笑談開。俊禕心裡鬆了一口氣。其實他比誰都清楚,顏律是在緊張他,為他著想。可是……他不想對顏律說起上輩子的遭遇。
  那是不需要任何祭奠和還念的過往,他不想再提,更不想平添顏律的煩惱。
  晚飯剛過,顏律和俊禕在院外散步。
  走過青石高階,牆上的爬牆虎,帶著許多年少時的記憶。那是他說著理想的居所,調侃顏律是不懂享受的勞碌命。儘管彼此都明瞭有些話不過是一時感慨或是一時任性而隨口說出的話,但這個男人總是默默為他去做。
  而今,一晃已十年。
  俊禕從高階上跳下來,他拉住顏律扶他的手,仰頭道:「回家吧。」
  顏律笑著將他的手放進自己的口袋裡,十指緊扣。
  「晚上煮粥給你做夜宵?」
  「隨你。」
  他們都在努力,努力地站在彼此身邊,努力地活得更好。十年了,時間改變了很多,也昇華了很多感動。
  足夠了。俊禕心裡微笑著,他已經不需要再多。
  第二天一早,顏律打開手機,眉頭就是一皺。
  昨晚十七個未接來電都來自陸國學。
  他不動聲色地做了早飯,兩人吃了飯,顏律才將俊禕送回梁家。
  車子駛出梁家不久,顏律將車停在了路邊。對著手機沉吟了片刻,他撥出了電話。
  海城
  陸國學正和顏媽媽吵紅了脖子。
  「你想都別想!我告訴你!我絕對不答應!我兒子是正常人,你們別想害了我兒子!你兒子噁心他自己就夠了,你不會教兒子跟我們家沒關係,我不可能允許我兒子和這種人來往!」陸國學怒不可遏,說話的時候不知為什麼渾身都抖了起來。
  顏媽媽已經和他說盡了好言好語,此時見他的態度沒有半點軟化的意思,反而越說越過分,當即也冷下了臉。
  大清早就找上他們家來鬧,她忍了,看在他是俊禕父親的面子上,再難聽的話她也受了。可是她真看不過陸國學這種語氣。
  「陸國學,你最好適可而止一點。你以為你在我跟前鬧,顏律和小俊就能讓你稱心如意了?我告訴你陸國學,這件事情你有什麼立場來干涉啊?現在來擺一副苦大仇深愛小俊到不行的樣子給誰看啊?早之前幹嘛去了?」
  顏媽媽冷笑一聲,「要我說,我兒子沒錯!至少他對小俊一心一意,這輩子都能對小俊好。可不像某些人,先是搞小三,再是虧待兒子!」
  「你!」
  「我什麼?我說錯話了?你要是真關心小俊,他和顏律在一起都多久了,你這個當爸的能現在才知道嗎?他舅舅舅媽就不像你,他們是真心關心小俊,都跟你似的,就知道工作,什麼時候有問過小俊的生活了?」
  「我怎麼不關心小俊了!我——」
  顏律的電話就是這時候打過來的。
  一看是顏律,陸國學的氣恨一下子就暴漲了起來。
  「顏律!你是不是在帝都?」不等顏律說話,那頭一接起就是陸國學一陣質問。
  顏律明白該來的總是會來,「陸叔叔,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你明知故問!到現在還給我裝糊塗是吧?」陸國學狠狠拍了桌子,天知道他昨天回海城和同事們應酬時聽到那個消息是怎樣的震驚!什麼叫顏家放出話不准中傷那個男媳婦兒啊?
  顏律和男人搞不清這話陸國學不是第一次聽,但之前陸國學根本沒放在心上。
  他清楚商場和官場上中傷人的手段根本是沒有下限可言的,什麼髒水都能往人身上潑。被說和男人胡搞那都是輕的了,更何況他對顏律的為人一直有信心,根本沒想過因為那些不知所謂的人和話懷疑顏律。
  但現在是怎麼回事?顏家表的這個態度算什麼?
  陸國學越想越心驚,一宿打不通電話,根本是個覺都睡不著的。幾個電話打過去問了人,隨口提了幾句顏律,那些事情根本不用費多大氣力就能問出來了。
  這一年時間顏律都在D國辦公,時間上未免和他兒子出國的時間太過吻合了些。還有過往的種種,陸國學想到都是渾身發涼。
  這絕對是有意圖的!他顏律要是不圖他兒子什麼,能這樣為他兒子好?別和他說商場上那冷血無情的顏律董事長會是個為了報恩連做牛做馬都能做到去鞍前馬後伺候自己兒子的人!
  再一聽說顏律回國後在帝都還沒回到海城過,陸國學什麼都明白了。
  他兒子可才回國的,顏律此時在帝都不回來說明什麼?
  沒想到不過是出外下鄉一年的時間,竟然讓兒子遇到這種事情!
  一晚上又氣又驚,才會沉不住氣找上顏家來確認事實。其實他還抱著這些都是謠言都是誤會的期望,可和顏媽媽這麼一吵,他根本連騙騙自己的借口都沒有了!
  「我告訴你顏律,別想對我兒子做什麼!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得逞的!我兒子是正常人!他會娶老婆生孩子!你別想毀了他一輩子!」
  顏律剛想勸他冷靜一點,就聽見了自己母親大罵的聲音。
  「毀了小俊的到底是誰?陸國學!你也不想想你以前幹的那些好事!要不是小俊堅強懂事,他這輩子早就被你這個王八蛋毀了!」
  「你放屁!」
  「怎麼?惱羞成怒了?陸國學你還想動手啊?好啊,你來啊,看我怕不怕你!」
  「陸叔叔你冷靜一點!媽,你先別說這個了!」
  「顏瑾叫你上學去你還回來幹什麼?給我趕緊出去,這事情不用你摻和!」
  「媽你少說一句!陸叔叔咱們好好說話啊。」
  「不可能!顏律,你聽見沒有!我一定不會讓小俊和你搞在一起的,我現在就給他打電話,看看他還聽不聽我這個爸爸的話!」
  「陸國學!你敢!」
  「砰——」
  「喂?喂!」電話那頭已經是混亂一片,顏律只聽見刺耳的一聲響,電話就斷線了。他趕緊重播過去,電話已經關機。顯然剛才是電話被摔了的聲音。
  顏律眉頭一下子就皺了起來,馬不停蹄地給俊禕打去電話。
  「怎麼了?是出了什麼事嗎?」聽他這麼急著要回海城,俊禕少不得擔心起來。
  顏律輕笑了下,語氣也自然,「沒有,公司有點事情要處理。過兩天就會回來。」
  俊禕想也是,顏律這些日子根本就是圍著他轉,但藍顏這樣的大公司根本不可能像顏律說的那樣只需要遙控著就好的。
  俊禕這頭電話一掛,他外公隨意地問了句,「是顏律?他找你有事?」
  俊禕將手機放到桌上,聞言道:「沒有,他事情處理完了要回海城去了。打電話跟我說一聲。」
  他沒注意到外公眼裡閃過的沉思。
  作者有話要說:以後說年紀,得用週歲的那個了!~•~
  妥協
  顏律回到家,已經是下午的事了。
  兩位長輩也已經吵得是精疲力盡,相看兩相厭。顏瑾坐在客廳是左右為難,總算是等到了救星!
  「陸叔叔,媽。」顏律快步走了過來。
  陸國學發現自己現在還留在顏家是個愚蠢的決定,他的精力已經被那臭女人耗得差不多了,此時連大罵她兒子的精神頭都提不起來。
  顏媽媽不大樂意地道:「你回來幹什麼,陸國學要鬧就讓他鬧,我不信他還能捅破天了!」
  陸國學當下就火了,「你別太過分!」
  看他這氣焰還不落下去,顏媽媽已經是懶得和他較量了,拉著顏律道:「去洗個臉,然後到公司瞧瞧,你把藍顏放著不理也不是個事兒。」
  陸國學氣得瞪了眼睛,「顏律!你別想走!今天不把話說明白了,我告訴你——」
  「陸叔叔……」
  「話說的夠明白了吧?陸國學,你腦子不好使,要不要我再給你說一次!」顏媽媽拉住了顏律,捏了捏他的手,示意這件事情有她料理。
  顏律看了看母親,又看了看已經氣得從沙發上站起來對峙著的陸國學,退開了一步。看陸國學此時氣憤說話卻毫無底氣的模樣,他已經明白,在自己趕回的時間裡,他媽媽已經佔了優勢了。
  陸國學胸口劇烈起伏著,指著顏媽媽已經是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好一陣,顏瑾都怕他氣厥過去,他才算是開了口。
  陸國學沮喪地抹了抹臉,「顏夫人,你也是為人父母的,怎麼就不能理解我的苦心呢。」
  顏媽媽沉默了下,她也不由得放軟了態度,「我當然理解。我這個當媽的,比你還想兩個孩子好。因為我不僅僅是顏律的媽,這些年,小俊跟我親生兒子也沒差。」
  「那你怎麼能看著我兒子跳這個火坑上?顏律要怎樣,別說我,我看你也管不了,可是小俊才成年,他怎麼對自己負責?你讓他以後怎麼去承受這種痛苦和壓力?」
  陸國學見她態度好轉,當即換了策略,不再一味地和顏媽媽爭吵,而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顏媽媽長歎了一口氣,「我說你好歹看開點,事情都這麼著了,你今天就算再怎麼吵,也無濟於事。」
  陸國學一窒,她已經不是第一次強調自己在兒子心上的份量了,就是今天鬧到小俊哪兒,恐怕根本不能讓兒子回心轉意。而且若是自己逼得緊了,這孩子要是反彈起來,更要和顏律在一起,陸國學可不想看到這樣的結果。
  否則,他還能容得顏律回來再談?
  這件事情,必須從顏律這裡入手才行。
  陸國學對顏律道:「我一直很看好你,小俊他外公也是如此。一直以來,我們也承你的情,在你對小俊照顧有加的時候,我們感激你。可,你不能毀了小俊的人生啊。如果你現在放手,那一切都只當沒發生過。可是如果你一意孤行,我一定會讓他外公好好勸勸小俊。我這個當爸的說不上話,可你應該清楚,在小俊心裡,誰才是最重要的。」
  顏律的手一顫。
  陸國學混跡官場,能步步高陞,自然有他的道理。好比在這件事上,一句話就擊中了要害。
  他的表情沒變,聞言依舊鎮定,對陸國學道:「陸叔叔,外公身體不好,我想俊禕不想這件事情困擾到他老人家的。」
  雖然梁老似乎已經有了什麼猜想,但目前還只在試探階段,不管以後他的態度會如何,至少不能在這個當口讓陸國學把事情捅到他面前去。
  「你威脅我?」陸國學冷了聲音。
  顏律搖頭,「俊禕最近在準備俊馳的手術。」頓了下,他道:「您知道他為了這個手術付出了多少,這件事情我們可以慢慢談,請您務必不要讓這件事情影響他的情緒。」
  顏律放低了姿態,可陸國學根本不想領這個情。
  「你這話的意思是說,你現在拿捏著我兒子,所以我拿你沒辦法了是吧!」陸國學氣得不知該把眼睛放到哪裡,根本是不想多看顏律一眼。
  「陸叔,我不是這個意思……」
  陸國學粗魯地打斷了他,「不可能!今天這件事情咱們必須說出個章法來!就算現在不能干擾小俊,你也必須給我個准話,不再和小俊來往!」
  「陸叔,我不會答應你的。」
  顏律的態度很堅決,這個答案連思考都不需要。
  陸國學恨得想掐死他,「不答應?哼,顏律你以為你有錢就可以有恃無恐了?你信不信我動動手就能毀了你的藍顏!」
  連威脅都毫不留情面了,可是在場的也沒人將這句氣話當真。陸國學手中有權,如果真要找藍顏的麻煩也不會是放狠話而已。
  顏媽媽在旁邊無奈地道:「你要打要罵都隨你,非要撕破臉,讓小俊為難你甘心嗎?」
  沒人比她理解陸國學的心情了。
  可是,這麼大鬧一場,發洩過後,根本改變不了什麼。顏媽媽是最知道的,這件事情他們也只能無可奈何。自己生的兒子,鬥不過的。
  俊禕,就是陸國學的軟肋,同樣的,也是他的逆鱗。聽顏媽媽一而再再而三地說起俊禕,陸國學心裡是又苦又恨。
  他還不能確定兒子在這件事上是什麼態度,可他根本不敢貿然打去電話責問俊禕。在這段父子關係上他本就處於弱勢,不想因為任何事情毀了辛苦得到的親情。
  其實,俊禕是什麼態度,他也能猜到幾分。
  他兒子是什麼樣的性格,他清楚。他兒子有多聰明,多早熟,他也清楚。他兒子有多自立,這些年從沒讓他這個父親擔心過或替他拿過什麼主意,就足以讓他明白了。
  這樣的俊禕,若是說和顏律在一起不是自願……陸國學也知道不可能。
  可理智歸理智,要他接受這件事真的太難了。
  好好的兒子,怎麼就會和男人混在一塊兒了?他盼著他成家生子多久了,可現在呢?
  痛心疾首,已不足以形容陸國學的感受。
  他跌坐在沙發上,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顏律上前一步道:「陸叔叔,我和俊禕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也有一起走下去的決心。請您給我們一點寬容,我會讓他幸福的。」
  「這句話我和舅舅舅媽也說過,今天我在這裡也向你保證,我會照顧好他的,請您放心地把他交給我。」
  陸國學吶吶不能成言。
  好一陣,他才站了起來。
  「你說什麼我都不會聽的。」他往門外走去,「我會聽小俊怎麼說,我要他自己告訴我!」
  「陸叔叔!」
  陸國學推開顏律,「等小俊給俊馳做完手術,我會親自問他!」
  這已經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了。
  陸國學一走,顏媽媽就歎出氣來,她不滿地看著兒子,」看你做的好事!」
  這麼不小心,要是傷害了俊禕,要讓他從家人和自己身上做出選擇,倒時候有他苦頭吃的!
  顏律沒吭聲。
  司機沒有等著,陸國學攔了車回家。
  怎麼會這樣……他真的想不明白。
  俊禕從小到大都這麼優秀,一直是他的驕傲。他只想著用自己的力量讓兒子一聲順遂,平平安安,娶一個可心的妻子,然後他可以看著他們的孩子長大,曾經虧欠過兒子的,他會加倍地補償在孫子身上。
  可現在,什麼都亂了!
  「敏敏啊,這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在亡妻遺像面前,他再也撐不起在顏家時的氣勢了。他根本沒那麼冷靜,也根本不只是氣憤,他是害怕,他是自責。
  若不是這麼多年他一直走不出痛失所愛的痛苦,沒有做一個好父親,時時教育督促著兒子,這件事怎麼可能會發生?甚至兒子和顏律都在一起幾年了才發現。
  當晚,俊禕接到了陸國學的電話。
  「爸,我有時間會到海城看你的……嗯,對,預計是在三月份。我知道,會注意的,爸你也一樣,工作別太累了,注意休息。」
  父子倆閒聊了一陣,陸國學原本想側面說到兒子交女朋友的事情,可是聽著俊禕的聲音,這些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他並不想傷害兒子,可也不想兒子走到那條歧路上。
  「爸,你有話想跟我說?」
  聽爸爸一直扯東扯西似乎有什麼話沒說明,俊禕問道。
  陸國學連忙否認,「爸就是想你了。我們也很長一段時間沒見面了。」
  罷了,都等俊禕給他弟弟做完手術再談吧。不僅是不影響俊禕的情緒,而是他也必須要時間好好整理自己的心情。
  俊禕莫名其妙地掛了電話。
  將顏律的通話切換回來。
  「你爸爸和你說什麼了嗎?」顏律知道是他爸爸打去的電話,心一直就提著。
  「沒什麼。」俊禕倒到床上,「是我最近太冷落我爸了,好久沒見面了。他想我了唄。」
  聽他笑著,顏律總算放下心來。
  就和他媽媽說的一樣,天底下的父母都算不清子女的債,除了妥協,別無他法。陸國學是個聰明人,既然結果都一樣,他知道該怎麼做的。
  只是,要想通恐怕要花上大工夫。
  「明天就過來?」俊禕在床上打滾,一邊說道:「那還是不要了吧,反正我明天也要到手術室看看,根本沒時間陪你。顏律,你不用總是遷就我。」
  「聽你的。」
  「喂喂,主意改的也太快了吧!好歹給我掙扎一下啊!」
  「你要我來嗎?」
  顏媽媽端著夜宵推門進來,看見兒子靠坐在書桌上。他太專心,甚至沒發現自己,他在笑,那種柔軟的情緒讓她頓了頓退出門外,不捨得打擾。
  幸福就好,一個母親本來求的就不多。
  不是麼。
  作者有話要說:啥也不說了,拜個早年吧,諸君……
  俊馳的手術
  ,終於到來。
  這一天,天氣很好。俊禕是在顏律懷裡醒來的。
  一整天家裡的氣氛都緊繃著,梁業煒抱著兒子不撒手,輪番對俊馳和俊禕拍著背說著:「不要緊張啊,千萬不要緊張啊。」被梁舅媽揪著耳朵扯到一邊去了。
  說的什麼廢話,盡在這兒幫倒忙。
  俊禕哭笑不得,那就是面臨大考的學生,當真越被人勸越不安的。不過,為了這一天他做了十全的準備,就算緊張和不安在所難免,他也能很好地控制住。
  華老和下面八個徒弟昨晚就下了香山了,這時候也一同出發去醫院。俊馳本人還需要做些術前檢查和術前準備。在換衣間裡,穿戴好的俊禕雙手撐著洗手台做著深呼吸。他閉著眼睛將手術的過程和每一個細節在腦子裡面過了一遍。
  直到被人從身後抱住。
  俊禕怔了下,睜開眼就望進鏡中顏律溫柔的眼眸裡。
  他抿唇笑了下,轉過身對顏律道:「我沒事,不用擔心我。」
  顏律親了親他,「我在外面等你,今晚幫舅媽做一頓大餐慶祝一下。」
  「今晚可不行。」俊禕總算展顏,「俊馳術後還要觀察幾天的。」
  顏律瞭解地點點頭,待他雙手消了毒戴上手套,臨出門時才輕聲道:「我相信你,俊禕。你一定會做到的。」
  俊禕腳步頓了下,伸手握了握顏律的手,放開。
  「等我。」
  手術室內。
  全身不能動彈的俊馳轉著眼珠子看向俊禕,得到哥哥的微笑俊馳也放鬆了下來。華老坐在一旁,對八個待命的徒弟嚴肅道:「待會兒不管看到什麼,都不許出聲干擾到小九。更不能因此有什麼想法。否則,我決不輕饒。」
  八人一頭霧水,但見師父鄭重認真的模樣,同樣認真地答應下來了。
  俊禕對師兄們笑了笑,「拜託你們了。」
  他們是俊禕唯一的退路,若是手術中途出現任何意外,勢必要他們控制的。雖然,他會盡全力讓這種事情不發生。
  沒見來幫忙的醫護人員,八人心裡有些納悶,但也清楚這場手術小師弟是不可能馬虎的,任何安排一定會有他的道理,便也不再多問。一如俊禕說托付的,時刻盯緊著手術,出現任何問題,都會及時處理。
  手術伊始,手術室內驀地一陣馥郁清新的氣息。
  幾人精神一震,紛紛看向俊禕,他身上不知蒙上了一層什麼,面容竟似乎在光暈中有些模糊起來。
  將早已交代好的幾株草藥釋放出來,見他們都延伸到了安排好的位置,俊禕吐出一口氣來。他上前親了親俊馳的額頭,「相信哥哥,不要害怕,好不好?」
  俊馳眨了眨眼睛,他眼裡全然的信任和放鬆讓俊禕明白弟弟恐怕比自己還有信心呢。
  俊禕閉了閉眼睛,睜開眼時,如同這兩個月演習過千百次的那樣,腦中瞬間閃過命令。有草藥幾乎同時將需要的物什拿到了俊禕面前。
  華老幾人只見無數器械漂浮在半空中,任何俊禕需要的東西,不用出聲都會立即出現在俊禕手上。
  整場手術靜默無聲。
  他們像置身在另一個世界一樣,看著俊禕做出超乎他們理解範圍的事情。
  若不是師父早早給他們打了預防針,怕是當場就要驚呼出聲的。而早有準備的華老,此時見了心裡也是大吃一驚的。
  但很快,他們的注意力就被俊禕的手吸引去了。
  那雙手很快。
  每一個動作在他們眼裡彷彿都是被放大了無數倍放慢了無數倍的,但當他們反應過來時,什麼都已經發生了。
  刀口切開了,令人震驚的是一滴血都沒流。
  心臟被取出了,心臟又安放回去了。
  那是他們從沒接觸過的領域,他們一向看不起西醫,可並不是沒有見識過的,可現在俊禕所做的和他們所知的那些外科手術真的相差太遠了。
  手術刀的變換莫測,就連銀針的用處都是他們想像不到的。
  他們的眼睛都移不開了。若不是華老及時提醒了他們,他們都已經忘了站在這裡原本是帶著怎樣的使命的。
  華老是最先回神的一個,除了小徒弟的本事,他更在意的,是俊禕此時的表情。
  冷靜沉著。心無旁騖。
  一個醫者的表情。
  他原本的擔心總算有了著落,不論是對這場手術還是對整個姚系醫族,華老都知道俊禕可以做得很好。
  而俊禕本人,根本什麼都注意不到。
  他的精神高度集中著,有時要同時命令好幾株草藥行動,那是極其耗費精神的。有草藥貼在俊馳的太陽穴邊刺激著,有草藥用精華滲透到銀針刺穴的方位強化銀針的效用,有草藥不斷將手術需用的器物放到俊禕手邊來。
  要指揮這些,絲毫不出差錯,俊禕根本不能有絲毫的分心或是擴散注意力。
  這也是他要求幾位師兄替他監控的原因。
  出現任何一點意外,他沒自信會及時察覺,或是打亂了思維還能維持住控制草藥們的節奏。
  漸漸,俊禕的腦中甚至臉手下的病人就是自己的弟弟這一點都丟開了,他根本無力再在腦海裡留位置給這個強調了。
  他很冷靜,冷靜到了超乎常人的地步。
  手沒有抖,眼睛沒有眨,全身心都注入到了這場手術中。
  每一個動作,彷彿都成為一種本能。
  手術室外等候的顏律等人同樣不輕鬆。
  梁業煒起先還兜頭六神無主地亂走,被罵了兩句才算消停,坐在椅子上整個人都僵硬著。顏律算是一行人中最冷靜的一個了,他將對俊禕的擔憂都壓了下去,拍了拍盯著手術室眼睛都不知道轉了的俊浩的肩膀。
  或許是雙胞胎的心電感應,他此時是一行人中神經最緊繃的一個了。
  就算被顏律叫到,轉過頭看他的眼睛都是沒有焦距的。
  「俊浩,別擔心,你哥哥一定不會讓俊馳有事的。」待顏律安撫了幾句,俊浩才算明白他說了什麼。聽顏律說要讓他安撫他媽媽,俊浩轉頭一看,這才發現一家人都驚怕地沒了主心骨。
  俊浩渾身一震,他看了看顏律,立即站了起來。
  是了,他相信哥哥的,不論是對俊禕還是對俊馳。現在根本不是他慌的時候。
  他坐到媽媽身邊,握住了楊宛青的手。
  「媽,放鬆點。哥哥肯定會成功的。」他也不知該說什麼,反反覆覆地說著相信俊禕的話,但就是這麼一句話讓全家人都找到了冷靜下來的理由。
  梁外公沒有守在這裡,俊禕說什麼也不讓他來。
  他本就心臟不好,不說在外頭驚怕著,就是手術有個萬一,到時候外公若是有個好歹他怎麼辦?
  梁外公也知道若是自己一個不好,到時候會給忙著給俊馳做手術的外孫造成很大的困擾,所以也就乖乖聽了話。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分分鐘對於等在外頭的人來說都是折磨,但對於手術室內的人來說,時間根本被忽略了個徹底。
  克隆的心臟被安放好。
  最後一針縫合,剪斷了線。
  俊禕按著心口將球球和跳跳放了出來,依靠它們的力量將俊馳此時全身的經脈收在眼底。
  知道俊馳的身體無礙,俊禕的精神一散。
  草藥們瞬時湧回了俊禕的身體,俊禕再也承受不住身體一晃。
  「小九!」
  俊禕很快就站住了,嘴裡含著一片他們看不見的草藥,勉強維持住了精神。
  扶住俊禕的五師兄敖辰驚呼了一聲,「小九,你身上怎麼這麼冷!」他手上切著俊禕的脈,回頭喊著:「師父!你們快看看小九,他這是怎麼了!」
  俊禕搖了搖頭,給了他師父一個眼神,得到師父的答覆,瞬間就消失在了幾人面前。
  「……」
  八人驚呆了。
  華老看著目瞪口呆的徒弟們,咳了聲將到唇邊的暗笑壓了下去。
  「都愣著幹什麼?小九拜託的事情都忘了不成?還不快給俊馳看看!」
  師父的疾聲厲色在八人身體裡也是種下一種反應的本能的,儘管此時已經驚駭到如斯地步,他們依舊應出了聲,將眼睛從俊禕消失的方向轉到手術台上。
  華老見徒弟們手忙腳亂,也有點不忍心。真是嚇壞了他們了,早知道,之前就該將這個秘密提前告訴他們。
  華老:「都別慌了。小九沒大事,你們先護著俊馳,這件事情等事後我會和你們交代清楚的。」
  「……知道了,師父。」
  驚疑不定,可總算也知道該做什麼了。八人迅速按照俊禕之前叮囑的方式給俊馳做起了全身的檢查和護理。
  俊禕進了空間。
  他是直接昏迷在流水中的。
  「主人!」
  「吱吱!」
  草藥們都慌了神,眼巴巴地盯著流水中浮著的沒有動靜的俊禕。
  俊禕在空間中呆的時間超出了自己的預計,到了時間也沒見小徒弟出來的華老也有些撐不住冷靜的表情了。
  「師父,小九沒事吧?」
  師父的神情變化自然是瞞不過他們的,原本心思還停在小九這一番驚人舉動的八位師兄此時也顧不上思索這些了。
  華老也給不出准話,只能說道:「再等等。」
  勢必要等到俊禕從空間裡出來,他們這一行人才能出這個手術室的。
  「怎麼這麼久……」
  都等到晚上了,那封閉著的手術室門卻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梁業煒夫婦是怎麼都坐不住了。
  俊浩拉住了他們,「爸,媽。冷靜一點,再等等哥哥就出來了。你問顏律哥,是不是這樣。」
  俊浩一定想不到,顏律才是他們之中最無法冷靜的一個。
  ……都已經超過預定的時間了,為什麼俊禕還不出來,是出了什麼事了嗎?
  卡噠一聲。
  門終於開了。
  「俊馳!」
  「俊禕,你弟弟怎麼樣了?手術怎麼樣了?」
  而顏律則是腳步一僵。
  俊禕滿臉慘白如紙,唇無血色的模樣讓他心神俱碎。
  他一下子衝了過去,將俊禕抱進了懷裡。
  「……顏律,我好餓……」
  顏律的眼淚一下子就砸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顏攻心疼壞了……
  答應我
  俊禕此時正在熟睡著。
  看他整個人恢復過來,顏律卻有種虛脫了的感覺。
  他守在俊禕身邊,看著俊禕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想到剛才從醫院回來到家的這一段時間,俊禕抱著食物狼吞虎嚥的模樣,顏律打從心底害怕。
  那種心疼絞碎他的心臟。
  這段時間俊禕飢餓過後的模樣他都已經見多到處理得得心應手的地步了,可從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簡直就像……一頭完全只記得食物本能的野獸一樣。
  顏律圈著俊禕的手,輕輕地吻著,害怕驚擾了他的睡夢。
  方纔這雙手拿著食物時的戰慄和顫抖都還歷歷在目,一想到俊禕蒼白髮抖的模樣,顏律就有落淚的衝動。
  說什麼,他也再也不會讓俊禕動用空間的力量去冒險了!
  俊禕是在第二天半夜才醒過來的。
  「俊禕!」顏律的聲音都啞透了,「寶貝,你醒了,怎麼樣?你餓不餓?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俊禕沒有飢餓的感覺,在他昏睡的時候顏律一定給他吃過不少回了。他看著顏律憔悴的模樣,很心疼。他想抬手揉揉自己的太陽穴,可是發現昏睡過後的四肢都沒有氣力,只能無奈地看著顏律了。
  顏律顫著手給他揉著太陽穴,喘著氣說不出話來。
  「對不起……」
  他知道自己把顏律嚇壞了,也清楚自己現在這個樣子恐怕很難看,否則顏律怎麼會濕了眼睛呢。
  顏律搖了搖頭。
  「俊馳怎麼樣?他沒事吧?」俊禕坐了起來。手術結束後他出空間時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只能勉強維持地聽師父說了俊馳一切都好,可自己連確認的力氣都沒有了。
  顏律知道他擔心,答覆道:「現在還在除菌室裡觀察。我剛打過電話,你師父說他狀態很好,再過幾個小時就可以轉到病房裡去了。」
  俊禕安下心來,「我去空間泡個澡。」
  一聽到空間兩個字,顏律的身體就僵硬了起來。
  他抱緊俊禕,沉默地表示他不願意俊禕再和空間扯上關係的意思。可這種事情,是他攔不住的。
  懷裡一空,顏律整個人都慌了。
  「俊禕!俊禕……」
  呆呆地喊了幾句,顏律才算找回了一點理智,「對,粥要涼了。俊禕出來要吃的。」他踉蹌了一步,衝到了廚房。
  俊禕到空間一看,嚇了一跳。
  幾乎所有的草藥都沉睡了,若不是它們怕主人出現危險而留下赤珠狐草,俊禕恐怕要被嚇得不輕。
  球球解釋道:「它們就是睡著了,等主人身體好了,它們就會自己醒過來的。」
  原來,這一次召喚草藥和動用許多草藥的力量對於俊禕自己的身體耗費很大。空間裡的東西本就依存在於他的精血之上,這一番動作,讓他精血不足,空間裡的靈氣都不穩定了。
  草藥們平時在空間裡汲取的能量也是由空間的神奇陣法轉換俊禕的精血而來的,它們之所以選擇沉睡,是想減輕對於俊禕的負擔。
  俊禕明白後才算鬆了一口氣,也為它們的體貼而感動。
  必須多吃些啊,他想。
  下水前,看到那株不知名的草藥一如既往地臨水而立,俊禕莞爾,看來這小傢伙也沒受到影響啊。他摸了摸肚子,溫聲道:「小東西,你可得快點長大啊。」
  這樣,他就能擺脫這樣疲勞飢餓的狀態了。
  俊禕出空間的時候,顏律已經等在床邊很久了。
  他整個人站得緊繃,滿面愁容。見到俊禕面色恢復紅潤也不見絲毫喜悅。俊禕知道他在擔心什麼,暗歎一聲,上前圈著顏律。
  「我沒事,我保證我真的沒事。」
  他將空間中草藥沉睡的事情告訴了顏律,繼而道:「顏律,我很感激空間。你知道嗎,就算像你說的是在我身體裡養了一個吸血鬼,這份感激也不會少一點。」
  他沒細說,顏律只當他是因為空間的力量救了他弟弟的,心裡的不舒服沒散可完全沒奈何。
  「你答應我,以後不准動用空間的力量救別人了!」
  俊禕點頭,嘟囔了聲:「我本來就不是吃軟飯的。」他對自己的醫術本身很有信心,並不是一味倚仗空間的廢柴。
  見他沒個正經,顏律非要他嚴肅一點面對這個不能有絲毫馬虎的問題,可俊禕一癟嘴,只委委屈屈地說一句他都不先給他飯吃,那小眼神一飄,顏律就一敗塗地。
  飽足地吃了飯,俊禕滿足地歎了聲。
  趴在椅子上看向在廚房裡忙碌的顏律,他正準備著舅舅幾人的伙食,一會兒和他一起到醫院去。看了一會兒,他就忍不住跑到廚房去。
  「顏律,你生我氣了麼?」顏律今天沉默多了。
  顏律瞥了他一眼,沒應聲。
  俊禕看他手上利落的動作,分明是十二人份的飯菜,可看他準備的有二十人份多。稍一想,俊禕就知道他是怕自己又出現餓著的狀況。
  他抱著顏律蹭了蹭他的背,不再說話,但越抱越緊的已經勒得顏律發疼的雙手,讓顏律的心軟到不行。
  「別再任性了,你知道我的要求有多低。」他轉身捏起俊禕的下巴,維持著最後一絲凶狠地瞪住他,「別再挑戰我的底線,記住了嗎?」
  俊禕點頭,再點頭。模樣乖順得不行。
  顏律順勢挑起他的下顎,低頭在他唇上親了親。
  輕,而柔軟。
  一吻如他的眼神,讓俊禕沉溺在被愛的溫柔裡不能自拔。
  被這樣一個人深愛著,或許才是他重活一世最大的價值吧。
  俊禕摟住了顏律的脖子,踮起腳跟,閉著眼睛,調皮地嘟起嘴唇,做出一個邀吻的姿勢來。
  顏律總算笑得輕鬆起來,他趁其不備地在俊禕唇上咬了一口,在他驚地睜眼大叫的時候,恨聲道:「叫你不聽話,再有一次看我饒不饒你。」
  「你凶我……」
  那小模樣,還委屈了。
  到了醫院,俊禕全副心神就被玻璃那頭的俊馳佔去了。細問了情況,俊禕總算安了心。他最擔心的就是心臟的排斥現象,目前看來,這樣的可能很小。
  他安撫了他舅舅舅媽,勸他們回去休息。
  倒是俊浩說什麼也不肯走,等到爸媽走了,眼珠子才從眼巴巴地盯著房內的俊馳的方向移開,拉了拉俊禕的手指,小聲道:「哥,俊馳的心臟換了,我們是不是就不能心有靈犀了?」
  俊禕被問得哭笑不得,「傻瓜,你們的默契又不是來自器官。」
  俊浩露齒一笑,「嘿嘿,我就說嘛。哥,我能感受到俊馳現在好好的呢。」
  看弟弟笑的樣子,俊禕才發現弟弟是在安慰自己。沒想到自己叫俊浩擔心了,他抱了抱弟弟,「我知道。哥哥也答應你,會讓俊馳一直都好好的。」
  之後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
  倒沒有人心急,身為醫者的他們明白這是急不得的,而俊浩和顏律則是對俊禕有著十分的信心,不擔心俊馳會出現不好的狀況。
  華濟之幾人在聽師父解釋了那天的情況之後,看俊禕的眼神就多了些什麼。倒不是什麼需要避諱的東西,他們是好奇,還有一絲……興奮。
  他們對《藥經》的探知欲勝過了一切。
  都是華老的徒弟,那嗜醫成狂的性子可是被傳授得了個十成十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和研究所裡的那些醫學瘋子們沒差別。
  送入普通病房後不久,俊馳就醒了過來。之後的各項檢查表明他的身體沒有一點問題,俊禕欣喜若狂。而沒人比俊馳自己更清楚自己的身體了。
  他知道自己的身體有了改變。
  這種他形容不出的,好似某一塊病變的地步被剮空了,注入了生命力旺盛的替代物。那種……誇張來說,真有些身體從六十歲的老人變作十幾歲年輕人的感覺。
  梁老也終於能親自來看看自己的寶貝孫子了。
  陪護的床位有的是,可他們說什麼也不會讓梁老在這裡過夜的,感謝了華老一陣,和華老相攜離開時,梁老笑臉不變地轉向了顏律。
  「顏小子啊,這幾天真是要謝謝你。要不是你在這兒撐著,宛青兩個都不知道慌成什麼樣子了。」
  顏律心知他要說的不是這些,笑著應了聲:「您別這樣說。」他看了俊禕一眼,對梁老說道:「我送您和師父吧。」
  「那太麻煩了吧?」
  「不會,我本來也要回去的。」
  見兩人這麼一來一去的,華老這樣的人精哪還能聽不出貓膩來。他睨了梁老一眼,這老鬼又要出什麼蛾子呢。和他不對付一輩子了,華老哪還能不知道這老小子分明是瞧出自己那小徒弟和顏律的不對勁,這會兒找顏律不舒坦呢。
  他本有心想在其中做做梁老的工作,他可清楚梁老的手段,他是那種擅長慢慢佈置,最後將人逼到毫無退路地步的老狐狸。若是真要干涉其中,小九和顏律兩個年輕人根本也不是他的對手。
  可轉眼一看顏律吃癟還得賠笑的樣子,他心裡就痛快了。
  嘿,這臭小子把他得意的徒弟姚系的族長都敢給吃干抹淨了,自己敵不過徒弟,雖然不想承認,可比起顏律,他可清楚那老傢伙才是小九心裡最在乎的人。叫梁老給顏律點苦頭吃,他可是樂見其成得很!
  顏律是有苦難言。
  而難關遠不止梁老一人,陸國學此時正在趕回帝都的路上。
  作者有話要說:師父老壞心眼了……
  無心之言
  接到陸國學電話的時候,俊禕正在陪俊馳回梁家的車上。
  「陸國學找你什麼事?」
  聽聞是陸國學回了帝都要找俊禕見面,梁老問了起來。他是擔心陸家那頭給俊禕惹來什麼麻煩,俊禕本人對於陸家是不在意到完全忽視了的地步,可梁老可時時不能忘記這根刺。
  富貴之家,比起權貴之家就處在了弱勢。更何況俊禕這個陸姓,他們兩家對上,在孩子的問題上若不是他一直態度強硬,而陸家當家那老頭對外孫也不在乎,這些年也太平不了。
  俊禕本沒想這麼多,「爸找我去吃飯。」
  一見外公目露思索,他細一想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笑著握了外公的手,安撫道:「就我爸一個人。我們也很久沒見面了。」
  俊馳靠著俊禕,這時候出了聲,「哥哥,那你晚上回來陪俊馳,好不好?」
  俊禕答應了。
  他對俊馳的早慧很是欣慰,他很敏感,好比現在一句話,看似沒什麼,其實他和他爺爺是一條心,怕哥哥被陸家搶回去,說什麼也不想讓俊禕被陸國學帶回家住。
  俊禕到約好的茶樓時,已經是午後了。
  包廂門方開,見到不該出現在這兒的顏律時,俊禕一愣,什麼都明白了。
  顏律身子一動,站到一半又在陸國學不悅的表情下坐了回去,他看向俊禕。那一笑,讓俊禕回神,推開門,走了進來。
  「爸。」
  俊禕笑著將手袋放到了他桌上,「我算了算你的藥茶也要喝完了,所以給你帶了點。」他的神態太過自然,陸國學從疑惑到心驚,再看兒子坐在顏律身邊,他豈能不肯定兒子不是打算給他裝糊塗,而是……
  包廂內一時尷尬地沉默著。
  只有俊禕開始煮茶的聲音,他爸爸和顏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的,根本連叫上茶博士倒杯茶做到禮節的心情都沒有。
  看著神態自若的兒子,又看看眼神肆無忌憚巴在兒子身上的顏律,陸國學一時氣苦。
  捏緊了拳頭,幾次想開口打斷俊禕的閒適,可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要質問他和顏律的關係,要問他到底想怎樣處理,要問他……是不是對他這個父親的態度完全不在乎。
  可兒子此時的態度難道對這些答案表示得還不夠清楚嗎?
  是的,俊禕的答案已經夠清楚了。
  若不是顧忌著陸國學,顏律這時一定不會這樣辛苦壓抑著要將他的寶貝狠狠抱進懷裡的激動。
  茶杯扣著桌子的聲音在安靜的包間裡異常響亮,俊禕微笑著道:「爸,喝茶。」
  陸國學真恨不得砸了這杯茶,他沒想過自己會淪落到這樣被動的境地,不,不是沒想過。
  他不敢想。
  不敢想自己這個父親在兒子心裡的份量。
  俊禕也倒了一杯放在顏律面前,這是俊禕進包間後他們第一次對視,他笑對顏律眼裡的擔憂,主動伸手牽住了顏律。
  顏律的感動一涼,心驚地發現俊禕滿手都是冷汗。
  他不是不緊張害怕,而是逼迫著自己……
  顏律心疼,他緊緊握住俊禕的手,十指相扣。他轉頭看向陸國學,「陸叔叔,我——」
  「夠了!」
  陸國學暴怒地打斷了他。
  如果顏律不出頭也就罷了,可就是顏律這麼一副想要替俊禕擔當一切的態度讓陸國學心裡那頭狂躁的野獸關不住想衝向顏律將他撕碎了!
  這算什麼?他這個父親反而成了為難兒子無理取鬧的人了?他顏律這樣作為是不是要讓兒子感動到甚至恨起他這個父親才甘休?擋在兒子面前……他陸國學當真失敗到讓兒子連句真心話都不會對他這個父親說起的地步了嗎?
  「爸……」
  俊禕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陸國學看他看向顏律,那副模樣像是自己給了顏律多大的委屈受了似的,頓時惱到將之前想要對兒子好言好語的決心都拋在了腦後。
  「陸俊禕,你看看你現在搞出的事?我對你什麼也不求,你為什麼還要讓我這樣失望?你想過我沒有?你想過你外公沒有?你想過你死去的媽媽沒有?你讓我死了以後怎麼去見你媽,跟她說別想什麼孫子了,陸俊禕跟個男人搞在一起了,將她拿命換來的子孫都毀了嗎?」
  「陸叔叔,您別這樣說。」
  「……」
  見兒子抿唇低下了頭,陸國學有些不忍,他停了下來,心知自己說重了話,可當真已經氣憤地顧不上這些了。他將炮火轉向了顏律,「閉嘴!你有什麼資格插嘴!顏律,你就是這樣回報——」
  這時,俊禕抬起頭來。
  「爸。」
  這麼輕輕一聲,讓陸國學心一驚,看著兒子變得冷漠的眼神,陸國學想收回前面一番話已經來不及了。
  「我沒求過顏律回報什麼。」他對陸國學道:「幫了他的是外公。更何況,我不覺得我和顏律在一起,就對不起當年外公的這份恩情了。這不是威脅和責怪顏律的借口。」
  他沒給陸國學解釋的機會,道:「我知道你一時間不能接受這件事情。爸,是我對不起你。你不原諒我,沒關係,可是……能不能別提起媽媽。」
  「我相信媽媽只想我平安快樂地活一輩子。最好能有個真心愛我的人,對我一輩子都不變。」他眼睛裡泛起淚光,一字一句地剮著陸國學的心,「我知道媽媽會祝福我的,她也會感謝顏律。因為,顏律會給我一切她曾經渴望的東西。她會知道,我沒有錯!」
  他拉起顏律就走。
  「小俊……」
  「俊禕……」顏律回頭看了陸國學一眼,這位父親滿面的淒苦讓他也不由得不忍,可俊禕已經拉著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陸國學跌在了椅子上。
  兒子這些話與其說傷透了他,不如說……讓他心慌害怕。
  他沒有原諒他,他牢牢記著自己背叛了他媽媽……
  「俊禕!」顏律拉住了橫衝直撞的俊禕。
  俊禕喘著氣,哽著聲眼淚怎麼也停不下來。
  「沒事的,寶貝,別哭。」顏律將他按回胸口,不顧路人的眼光,緊緊將他抱住。
  好一陣,俊禕才平靜下來。
  「我不是踩他痛腳……可是忍不住。」或者這就是一個子女的特權吧,可以理所當然在父母面前不控制脾氣,口不擇言。
  「他不會怪你的。」
  俊禕又怎麼會不明白?爸爸是不會責怪自己的,可人心會受傷,更何況媽媽本來就是他心裡最深的痛。明知是在撕他的傷口,還狠狠在上頭撒了一把鹽。當時的痛快,事後的後悔就顯得有那麼一點不甘不願了。
  他知道,自己那些話並不是口出無心,或許他父親也明白自己心裡其實還是對他曾經對媽媽的背叛介意,無法不介意。
  他瞭解自己,顏律又何嘗不是?
  「小寶,不是你的錯。」
  他又開始了毫無原則的縱容了。俊禕又哭又笑,「滾你的!」
  顏律捧著他的臉給他擦眼淚,眼眸無聲地安慰著他。俊禕在他手心裡搖了搖頭。
  他們就這樣在熱鬧的街頭擁抱著,那種溫柔瀰漫,讓路人原本驚異或是十分厭惡的目光都變了模樣。事不關己不是嗎?何必容不下別人的愛情呢?
  許久,俊禕才輕聲說。
  「顏律,我都沒帶你去見過我媽媽……」
  *
  「嘉媛,怎麼不走了?」見陸嘉媛呆在一旁,不敢置信地看著另一邊,她同伴的目光順勢看了過去。
  兩個男人。
  擁抱著的兩個男人,一看就不是哥們的兩個男人。
  她同伴咋舌,「這膽子真夠大的!」大庭廣眾的,沒夠膽可不敢這麼放肆。
  她將手中的購物袋集到一邊手,扯了扯陸嘉媛,「走了!有什麼好看的!」在她們這樣的圈子裡怎麼可能會連這點見識都沒有呢?不過是兩個男人在一起了而已,值得這樣驚訝嗎?
  就是可惜了這兩個大帥哥了。
  與帥哥無緣的女人扯著陸嘉媛繼續奮戰下一場去了。
  陸嘉媛回到家之後,依舊心事重重。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那個男人應該是她的哥哥吧。這些年她也只曾遠遠看過他一眼,可是她哥哥那樣的人物,只是一眼就讓人不可能忘記了。
  「媛媛?」
  她奶奶的呼喚讓陸嘉媛回國神來,「想什麼事呢,吃飯都走神!」
  「沒事,奶奶。」
  「還說謊,你這丫頭也不看看是誰一手帶著你大的。要是沒事,你能這樣。和奶奶說,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陸嘉媛笑了笑,沒說話。
  陸奶奶急了,「怎麼,誰這麼大膽欺負你,你說給奶奶聽,奶奶讓你大伯出面教訓他!」
  「行了!瞎摻和什麼!」陸老聞言吼住了老妻。
  陸奶奶的聲音弱了些,「你就這麼個孫女,你指望你老了誰照顧你?還不是媛媛?」
  「奶奶,我沒事,真的……我就是看到爸爸了。」
  什麼?!
  陸老砸了筷子!那個不孝子回來竟連他這老頭也不來看一眼了!真是反了他了!
  陸嘉媛沒有說謊,她本就是因為聽好友說看到了父親回京才到那一片商業街去的。沒想到竟看到了那一幕……
  她沒將這件事情說出口。
  父親回來恐怕是為了哥哥吧,但願……少一點爭吵吧。這麼多年,她已經看得太累了。
  太累了。
  作者有話要說:V5了一把,這性子耍得……
  見媽媽
  梁敏的墓地打理得很好。
  俊禕兩輩子來得都不多。他外公來得經常,在母親的祭日、生日都會特地來。母親的墓地和他外婆的墓地在一起,外公一月就會走幾回,帶上兩束花,或是燒幾本書。
  而上一世外公去世前他是經常陪外公來的,後來出了國就幾乎一年只來看一次了。而重生後,不知為什麼,這裡除了清明和祭日,也很少踏足了。
  「我外公總說我媽性格和我外婆很像,其實我覺得並不是真的這樣。你看,」他低頭看手裡的花,「外婆喜歡紅玫瑰,媽媽卻喜歡薰衣草。怎麼會一樣呢……」
  一個是熱情似火張揚著的愛情使者。
  一個是溫柔小意等候愛情的仕女。
  外婆是聰明而自信的,這份聰明傳給了媽媽,身體的缺陷卻不可避免地讓媽媽有著一份自卑。這份自卑,讓媽媽變得矜持而敏感。她的勇敢大概只有那麼一點吧,不然不會在接受爸爸之後傷得那麼深,忍讓那麼多。
  他外公又說自己和媽媽很像,這倒是事實。
  一路上,俊禕給顏律說了很多很多關於他媽媽和他外婆的事情,但到了墓前,他反而變得沉默很多。
  「外婆,媽媽,我來看你們了……」
  他將花放好,在他外婆跟前站了一陣,就到了他媽媽的墓前。
  「媽媽,你別吃醋啊。你知道要是我不先和外婆說說話,她肯定要不依的。」他蹲在他媽媽面前,撫著那張笑得溫婉的照片。好一陣不再說話,也似乎忘記了跟在他身後的顏律,就這麼看著,看到眼睛都發酸地紅了。
  就算是存在記憶中朦朧的影子,俊禕卻深深地記得媽媽笑著的樣子還有她曾拍著手不顧自己的掙扎將自己抱在懷裡親了又親的事情。這一份傷感,在他骨血裡抹消不去,不論是上一世還是這輩子。
  顏律上前蹲在他身邊,抱著他的肩膀無聲地給他安慰。
  俊禕仰頭對他笑了笑。
  「媽媽,你看我今天帶誰來了。」他拉過顏律的左手牽在手心裡,「他叫顏律,是我花了幾輩子才找到的人。」
  「媽媽,你會祝福我們,對不對?」俊禕撫了撫堅硬而冰冷的墓碑,聲音輕輕的,說完這一句,頓了許久才繼續道:「媽媽,我很幸福。你不要擔心我。」
  他輕笑起來,帶著些調皮地道:「媽媽,我可是沒有先給外婆介紹他哦。你開心嗎?」
  看著那照片上的人,她的微笑一如既往,俊禕呆了一陣,才拉著顏律起來。
  顏律拉住了想要離開的他。
  轉身,屈膝,跪下。
  虔誠地三拜。
  傳統而讓人動容。
  顏律默道,媽媽,你放心,我會照顧好俊禕的。我會用我一生的力量,讓他幸福快樂。請您保佑我們,保佑俊禕一輩子健健康康的。
  三拜,額頭著地。
  俊禕呆住了。
  ……這個男人真是的,為什麼總要讓他感動到娘們似的掉眼淚才罷休呢。
  俊禕也跪在了他身邊,給顏律擦去額頭上的沙礫灰塵。
  「……顏律,如果我也拜三拜,我們是不是就在媽媽面前拜堂成親了?」
  顏律握住了他在臉上流連的手,揚唇道:「你想要麼?」
  「……很傻。」
  那就是不是不想要了。「我不介意。」
  俊禕笑出聲來,他快速在顏律唇上親了一親,率先站了起來。這種事情他才不做,很丟人誒!
  顏律順勢站了起來,俊禕俯身親了親墓碑上的照片,揮手道:「媽,我和顏律走了,下一次有時間我們會一起來看你的。」
  又回到他外婆的墓碑上介紹了顏律,道別時,俊禕道:「外婆,你要是有什麼要知道的,要去問我媽媽哦。」
  或許是死過一次,他對世界上有靈魂這樣的事情倒相信了幾分。也是讓自己多一分念想吧,當做亡故的親人,其實還在自己身邊守護著自己。
  出了墓園,沉默著不知在思考著什麼的俊禕開了口,「顏律,剛才你和我媽有說什麼嗎?」
  顏律拉開車門,聞言道:「我對她說,你嫁給我以後一定讓你吃香的喝辣的,把你養得胖胖的,讓她不要擔心你。」
  「……去你的吧!」
  俊禕這頭氣氛微醺,而被電話召回家的陸國學,卻是萬般淒涼。
  陸國學回到家時,陸家的晚飯已經收桌了。
  被陸母問起晚飯也只說吃過了,就算此時讓母親去張羅他也自覺毫無胃口。整個下午,陸國學都困在那間包廂裡,邁不出兒子的那幾句話。
  他再清楚不過,說出這些話不是兒子的不懂事,或是他不體諒自己。就是因為遷就太多,保持了太久的沉默,所以才會讓自己有了兒子遺忘這些傷痛的錯覺,所以才會在那當口錯愕又心痛,連一句為自己開脫的話都沒勇氣說出口。
  在陸家,難免又被陸老爺子教訓一頓。他坐著沒吭聲,陸老爺子罵了一陣也覺得沒意思,只能偃旗息鼓,轉而道:「你自己怎麼打算的?在外頭野了這麼多年,也該收收心了吧?」
  雖然小兒子在海城做得也不錯,但再怎麼說他們陸家的根基就在帝都,在外頭再如何那也是小打小鬧,終歸是為風風光光回帝都鋪好路子而已。
  陸國學想繼續留在海城的意思一表露,陸老爺子就恨聲打斷了他。「都多少年了,你還沒鬧夠嗎?國學,我培養你多少年,花了多少心血,怎麼你最後就毀在了女人頭上!你當真不爭氣!」
  陸國學清楚老爺子不滿意自己兩次的婚姻,但到了這個時候他早已累到不想再對這個話題說任何的看法了。
  老爺子看他半點沒有聽進自己的話,也不再和他廢話,「就這樣決定了,你自己準備著,明年左右你的位置得動動,屆時我會讓你回帝都幫你大哥。」
  他已經要到退到幕後的時候了,雖然已經有大兒子坐鎮帝都,可帝都就那麼些地界叫許多人虎視眈眈,也難免有顧此失彼的時候,勢必要讓人幫襯著的,而餘下三個兒子,就陸國學如今的資歷和政績都足夠。
  「爸!」
  「行了,這件事你不用再和我鬧。」陸老爺子強硬地道,見兒子起身說要走,也沒攔著,只在他出門的時候才想起似的說了一句,「國學,有時間也讓小俊回家裡看看。」
  陸國學頓時停住。
  ……陸家有多少年沒想起過他那兒子了,此時父親說起來又是什麼意思?
  總不可能只是想到以往種種而覺得愧對孫子了吧?
  雖然很不願意將這個事實撕開,可若是要在父親的打算和兒子之間做選擇,陸國學會用盡全力地保護兒子。
  「爸,小俊已經出師了,這幾年總是忙得見不到人。您找他有什麼事嗎?」
  陸老爺子見他防備的樣子還有什麼不明白,頓時冷哼一聲,「我也不和你繞圈子。你兒子如今大了,有本事了。我這個當爺爺的沒奢求他記起孝敬我,可幫襯幫襯家裡,這總不至於為難他吧?」
  若不是偶然聽一位老上司誇了自己的孫子,說是懸壺濟世蓋世華佗之類的,他怎麼也不會想到他忽視多年的陸俊禕竟然已經這樣出息了。不僅得了老上司的青睞,聽著更像是他上頭那些人物或多或少都受過他師父的恩情的。
  陸老爺子也知道自己現在要對孫子打親情牌晚了,但只要兒子還在他手中一日,那不孝子孫不可能連他父親的情面都不顧吧?
  若是有這份關係在,能在上頭借上幾分顏面,那很多事情就好說了。就算以後自己退了,大兒子當家也能多幾分保障。
  陸老爺子算盤打得響亮,卻沒想到他自信滿滿會聽話的小兒子此時卻冷下了臉。
  「爸,小俊和這些懊糟事沒有絲毫關係。他就算有什麼作為,也和我們陸家無關。如果你還想要小俊對您有爺孫的敬重,就請您別再為難他了,好嗎?」
  「你說的什麼話!」陸老爺子拍桌站了起來,「我為難他?要是沒有我,能有他陸俊禕?怎麼現在翅膀硬了,連祖宗都不想認了是吧?」
  「爸,不管你怎麼說,我是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危害到小俊的。」陸國學盯住他父親,「包括您。」
  「你!你這個不孝子!」陸老爺子氣得直拍桌,好一陣才想起抄過桌上一份硬塑文件夾砸了過去,「我危害到他?我陸家生了他,現在就該是他回報陸家的時候!」
  「……」
  陸國學氣得說不出話來。這是什麼話!回報?可笑!
  可笑至極!
  陸國學真的半點都不想面對他,狠狠拉開了門,道:「爸,如果您還沒老到理智全無的話,就請您不要對小俊有半點利用。或者你大可去和別人說你是陸俊禕陸大夫的爺爺,到時候我看小俊會給別人怎樣的答覆!據我所知,小俊對這個陸家可沒有半點好感的!」
  「混賬!」
  陸國學冷笑一聲,「哦,對了。不用小俊說,有心的都會去查。陸家對小俊什麼態度,小俊和陸家有什麼情分,是帝都人想知道不難吧?屆時,就請您想好如何收場吧!」
  「你!你!」
  在鎮紙砸上之前,陸國學退出門外狠狠地關上了門!
  他一身的火氣,讓原本想問個究竟的陸母也安分了,見他頭也不回地往門外走,才驚訝道:「欸,國學,這麼晚你不留家裡是去哪兒啊?」
  沒得到兒子回答,陸母只好高聲道:「媛媛,送送你爸爸!」她自己還掛心著書房裡的老爺子,聽剛才的動靜,怕是要氣得不輕的。兒子也真是的,幸好老爺子不是梁家那個不中用的老頭,否則這麼鬧個一兩回,還得了!
  陸嘉媛不大情願,但還是追著爸爸出了門。
  拉開車門,這麼一段時間的冷靜,陸國學才能讓自己不將火氣遷怒到亦步亦趨的女兒身上。他盡量控制了脾氣,道:「就到這兒吧。」
  陸嘉媛點了點頭。
  在父親鑽進車門時,才低聲說了句,「爸,你原諒爺爺吧。他老了,身體也不好了。」
  或者……少回來些吧。
  這些年,連她也累了。耳朵厭了。
  心,也倦了。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君大愛這一章啊
  搞定陸爸
  作者有話要說:新年快樂!!!謝謝瀾零離殤君、yu君、空空君的地雷!!大年初一啦,昨天才有送紅包,所以124章留言的諸君我都盡力送去了紅包喲,很遺憾一些我很想送的讀者沒有送到,不過也希望大家不要介意啦。總之,馬年行大運哦!!!謝謝諸君在去年一年對我的支持!!鞠躬!!希望新的一年,諸君依舊看文愉快哦……(*^__^*)請一定繼續支持我喲……(新年快樂!再次飄過……) 那晚,隨便找了一家酒店,陸國學卻是再難入眠。
  躊躇許久,他才鼓起勇氣給兒子打去了個電話。原本,他以為兒子會拒接,最好的情況就是接起來後語氣不好,可意外地,在兩聲之後,俊禕就接了起來。
  「爸爸。」
  他甚至還主動叫了他。他此時大概在梁家,轉頭和誰說了一句,就對他道:「爸,這麼晚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其實俊禕也忐忑,再看到來電顯示的那一秒,他的眉頭都要皺起來了。可是,他知道該來的總會來的,現在處理好過一直因為這件事而不能安心。
  「……小俊啊,爸爸沒什麼事……爸爸就是想……今天那事,是爸爸不對。你還生爸爸的氣嗎?」
  俊禕愣住了。
  他原本以為父親是要責罵他或是責問今天還沒說的關於他和顏律的事情。……沒想過會是這樣。
  這吞吐的帶著小心的試探和不安的語氣,刺痛了俊禕。
  那是他的爸爸啊,錯的明明是自己,而對方……卻在害怕自己責怪他而這樣低聲下氣。或許,爸爸也清楚他們之間的感情看似溫情實則脆弱,脆弱到需要彼此小心地維持,而在自己混不在意的時候,他的爸爸一直費盡心思在努力著。
  「小俊?」沒得到俊禕的答覆,陸國學緊張了起來,要對兒子說出那句對不起是十分傷一個父親的自尊的。要怎樣放下顏面才能做到,陸國學是努力很久才說出口的,可是現在,在兒子的態度面前這些東西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陸國學急聲道:「小俊啊,你別怪爸爸。爸爸是一時想不開,你——」
  「我沒有。」俊禕的聲音有些哽咽了,今天發生了這麼多事,讓他一時間有些控制不住心酸的情緒。「我沒怪你,爸。」
  「今天是我不好,我……我不是有心說那些話的。爸,對不起。」
  陸國學鼻子一酸,他拍了拍腦袋,在床邊有些無措地來回走著,「不,不怪你。本來、本來就是爸爸的錯。爸沒怪你,小俊,爸怎麼會怪你。」
  聽他焦急的語氣,俊禕笑了起來。
  「不說這些了,爸。」糾纏誰對誰錯並沒多大的意義,再者說……俊禕有些難為情,不願再說這個話題了。
  「那……」不說這個,那兒子想和自己說什麼?莫不是……
  俊禕果然說起了關於他今天約見他和顏律談話事情,「爸,顏律的事情……對不起,是我們太魯莽了。本來,應該鄭重些告訴你的。」
  雖然他一時間忘了,也沒將和父親告知關係的事情擺進行程裡,可若要叫他爸爸知道的話,俊禕還是更願意是自己告訴他的,而不是聽了旁的什麼人說那些不需花心思想就知道不是好話的話了。
  陸國學走步的動作僵了僵。
  ……兒子終於還是和自己表態了嗎。
  「小俊,你?」
  他對兒子如此的坦然而驚訝,卻也正是這樣的坦然,讓陸國學一時間不知道這個談話或者說是勸說該從何入手了。
  俊禕輕歎了聲,「爸,你放心,我不是叛逆,也沒有拿自己的未來開玩笑。」
  「……是爸爸害了你啊。」知道兒子的堅決,自己無論怎麼說也不可能動搖兒子,陸國學頹廢地坐到了床上,用力拍著膝蓋,悔恨十分:「要不是爸爸一直忽視你,一直也不花時間多陪陪你,你也不會……」
  他只恨自己給俊禕做了一個壞榜樣,又想及自己對他母親的傷害或許就是兒子對男女情感的失望根源,所以才會走向這條彎路,一時間真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俊禕沒明白,不過聽他自責,還是有些不忍心地解釋道:「爸,這和你沒關係。我一直很獨立的,感情上的事情,我真的可以處理得好。」
  「爸,沒有那麼複雜的。我只是喜歡上一個人而已。而且我很幸運,那個人也喜歡我。」他有些窘迫地撓了撓頭,要對爸爸說這樣的話,是很難為情的。「雖然,有些地方可能和別人不大一樣,可我們也沒有犯罪,也沒有做什麼對不起別人的事情。我只是想得到這樣的幸福,不是過分的事情,對不對?」
  「……這世上沒人比你更該得到幸福了。」陸國學這樣說。
  有了父子倆推心置腹的一番話,陸國學除了退讓什麼也不能夠了。這頭電話一掛,心思百結的陸國學就給顏律打去了電話。
  那頭幾乎同時就接了起來。
  「陸叔叔?您……」
  ——「顏律,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對俊禕一個不好,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到時候不管是藍顏還是顏家,都別想好過!」
  ……
  顏律張了張口,連會意過來的喜悅都還沒湧上來,那頭已經倉促地掛了電話。
  手機屏幕還沒暗下去,他等了很久的電話總算打進來了。
  「小寶。」
  「誰這時候給你打電話呢。」他正回復顏律的未接來電,哪想到這個時間點了,還會正在通話中。
  顏律沒回答,反而道:「剛才是你爸爸給你打的電話?」
  兩人都明白了。
  陸國學不知道,這兩人之所以這麼快接起電話,無非是原本兩人是要來一段午夜談心的。
  俊禕赧然,「我爸他沒和你說什麼吧?」
  估計不是什麼好話,俊禕用腳趾頭都能想到。
  顏律在笑,笑得很愉悅,「沒事,我早就習慣了。」
  是該習慣了。
  自他和俊禕交往後,這樣威脅的話可沒少聽,從俊禕那很會來事的師父師兄們,到他親媽,再有梁舅舅舅媽,陸國學這樣的威脅口氣其實算好的了。
  俊禕摸了摸鼻子,但笑不語。
  顏律:「那陸叔叔和你說什麼了嗎?」
  顏律確實有點好奇的,也不知父子倆說了什麼,以至於陸國學的態度一下子會發生這樣的扭轉。他可是知道陸國學恨不得吃他顏律的肉寢他顏律的皮的,怎麼說這件事情要罷手不是件簡單的事。更何況今天還發生了這樣不如意的衝突了。
  俊禕沒細說,只道:「我爸疼我你又不是不知道。」
  顏律這精明勁,還能想不明白這點?其實,對上他爸爸,兩個人緊張是有,可還是有些有恃無恐的。
  事情能這樣發展,已經十分完美了,顏律聽他害羞也不再追問,兩人復又說起別的事情來,聊了一陣,看了時間顏律就催著俊禕去睡覺了。
  電話掛斷,顏律捏著手機的手緊了緊。
  他爸爸算是拿下了,外公那裡……顏律深吸了一口氣,算了,煩惱也沒用,設想再多對上梁老的一個出其不意是一點用處都派不上的,還是想想怎麼從梁舅舅舅媽那裡下手,好歹提個醒,讓他們看顧些老爺子的身體,若是讓外公因為他和俊禕的事情出任何意外……
  後果,顏律不願意想,他也絕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
  俊馳的身體在穩健地恢復著。
  俊浩喜滋滋地在逛體育用品店的時候,什麼都買了雙份,終於俊馳也可以健健康康地跑步玩籃球游泳……啊,有太多太多的事情,他都迫不及待地想要讓俊馳沒有任何遺憾地去享受。
  那興奮勁,根本沒想過自己的同胞哥哥是不是喜歡這種刺激汗腺的運動。
  俊禕可不會因此對俊馳的身體掉以輕心,克隆出的器官,最緊張反而是在術後。那是沒有絕對保障的東西,就算俊禕借用了空間的力量讓那顆克隆的心臟超出了現世的醫學水平,可總要防著那個萬一的。
  各種溫補的藥膳開著,食療對俊馳這樣的狀況是再好不過的法子了。
  可家裡阿姨做出的藥膳總是有那麼股濃厚的中藥味去不了,不說俊馳了,就是已經鍾情於中藥味的俊禕,對於這種不合時宜的味道也接受無能。可惜他一手藥材熬製調配得爐火純青,可對做飯真是半點辦法都沒有,最後連舅媽都親自上場了,結果還是戰績平平。
  「要是顏律在就好了。」
  完全是被顏律的手藝慣出來的挑剔味覺。
  俊禕說這句話的時候完全不走心,梁家其餘人等都沒覺不對,就是一向乖巧文靜的俊馳這時候都幫了腔,說:「是啊,顏律哥做飯是我吃過最好的。特別是藥膳。」
  沒人瞧見家裡大當家的死皺起的眉頭。
  偏偏他舅媽還笑著對老人家道:「待會兒給顏律個電話討教討教才行,這藥歸是藥,可太難吃了讓俊馳怎麼對付啊。」
  「舅媽,顏律就在帝都呢,晚上我讓他過來。」
  「欸,那敢情好!」總算可以擺脫兒子期待的眼神和事後失望的模樣了。
  梁老額角的青筋跳得歡實起來,他自覺有必要讓這些個麻煩起外人都成習慣的崽子們明白什麼叫人情世故了,咳了一聲道:「顏律有自己的事業忙,這點小事別再勞煩人家了。我明天會打聽個好手藝的廚師到家裡做這藥膳。」
  這意思夠明顯了,可他那不上道的兒子這一旁還不長眼地道:「爸,那麼麻煩幹啥?再說外頭請來的人怎麼放得了心?要是弄不明白俊禕的方子或是搞出什麼差錯怎麼辦?而且顏律那手藝可是真的好,您又不是沒吃過。讓他來,我可就放一萬個——。」
  梁老笑瞇瞇地看住了梁業煒。
  梁舅舅的聲音一頓,他哈哈乾笑兩聲,招呼著俊禕和兒子多吃點,又往老婆碗裡夾了一筷子她愛吃的。抬眼看了眼老父,瞧他更加不高興的樣子,納悶了半晌。
  才明白過來地也往他碗裡夾了一筷子。
  「爸,您吃菜,吃菜。綠色的,對您身體可好了!」
  ……梁老真想一巴掌把他拍死在碗裡!
  師父的助陣
  顏律果然被請到梁家,不過沒幾天光景,梁老就帶著全家到華家去了。
  原本只是華老一個電話要沒良心的小徒弟回香山看看他老人家,梁老知道後心思一轉,於是有了這趟行程。
  顏律有心想拜會華老,可藍顏在海外的化妝品生意出了岔子,他不得不趕回去處理。而當所謂的海外投訴案和消費者意圖起訴藍顏的出面人被揭開時,顏律什麼都明白了。
  A國的郭家,自戰後在A國發展起來的華僑,聽聞與俊禕的外公頗有交情。
  此廂。
  華老和梁老正聽著京劇。二樓的閣樓,三面敞開,正是看風景的好去處。梁老視線落在外頭,相對於聽得入迷閉著眼睛手打著拍子的華老而言顯得心不在焉。
  一曲畢,華老甚為唏噓地回味片刻,才意猶未盡地開始喝茶。
  梁老看不過他那陶醉的模樣,似笑非笑地道:「虧得你的耳朵不會說話,每天聽上三回,你不厭嗎?」
  這折遊園驚夢,當真要讓華老給聽爛了。
  華老掀了掀眼皮,道:「你懂什麼。」他真是看不上眼這個出了二三個銀子外真沒什麼長處的老頭,到如今想破了腦袋也不知道自己當年到底是輸在了哪兒。偏偏失了雲昭的心。
  「為這折戲,我守在高先生家三個月才算請動他重新開嗓唱這一出的。」他回憶著,不掩微笑,「你可知道,他最後那一場戲,唱的就是遊園驚夢。我和雲昭都喜歡極了,那之後十幾年,再也聽不到比高先生的遊園更讓我們動心的曲目了。若不是後來雲昭病重,我怕是求不來這一曲的。」
  明知梁老不愛聽,他依然說地起興。
  一起聽過的、愛過的遊園驚夢,一句『我們』都讓梁老心裡老大不舒服,可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愛妻也早已不在,他當然不會還幼稚地去計較這些。況且,由得他怎麼說,也改變不了他敗給自己的事實。
  當即,梁老笑瞇瞇地道:「雲昭有你這樣一位兄長,我也很替她高興的。」
  華老噎住,頓時滿臉比吃了苦瓜後更皺了起來。
  梁老見好就收,轉了話題道:「你特地叫我來聽這一齣戲,不會是想和我一起追憶從前的吧?」
  華老哼了一聲,煩躁地用杯蓋敲了茶杯幾下,過了一陣彆扭勁才道:「要不是為了小九,你當我願意和你這老不死說一句話!」
  梁老怔了下。
  見他意外,華老心裡舒坦了不少,抬高眼眸看他道:「別當我不知道你暗地裡給顏律那混小子使絆子呢。我同你說,姓梁的,我們都是這個歲數的人了,也有愛過人,你還會不知道愛情這玩意可害人得很。有時候,我看你這未必就能鬥得過這份感情。」
  「而且,就算你贏了,我怕不等你得意的時候,就有你哭的。」華老這話是出自真心,雖然也不想顏律太如意,可若是傷了小九,他是一萬個不准的。「這種事情,我們做長輩的插手,結果只有兩敗俱傷。」
  就算最後讓梁老頭得逞了,小九怕也就傷透了。
  梁老面色沉了下來。果然,這老小子是知道的!他心裡猜測著他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小寶和顏律的事情又或許比自己想像的還要早些,兩人的感情……恐怕不如自己以為的那樣不成熟。
  但這些他都沒表示出來,只是不悅地道:「我有分寸,還用不到你操心。」
  「我是他師父,你敢為難他,也要看我答不答應!」
  「我還是他外公呢!」
  言外之意,和自己這個外公比起來,他這師父不管是從血緣還是在俊禕心裡的地位上根本在他面前撐不起份量。
  華老一下氣惱,面上都漲紅了,「那又怎樣?至少我心疼他,不會自大地用自己的想法去拘束他!甚至搞一些齷齪事去強迫他!」
  「你以為就你心疼他嗎?」梁老毫不示弱,「我做任何事情都是為他好,你還沒有插嘴的餘地!」
  「為他好?好一個冠冕堂皇的為他好啊!」華老氣笑了,他冷笑連連,起身對梁老道:「你的為他好就是要他割捨一份感情好讓你滿意?小九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你操縱下的木偶!你這個自大狂!」
  「你又知道什麼了?憑什麼說這樣的話!」
  兩人吵得不可開交,遠遠就聽見的啞叔趕緊叫來了俊禕。俊禕一聽是外公和師父爭吵起來,慌忙趕了過來。這麼多年了,外公和師父雖然面上不對付,平時說上一句話也都是冷嘲熱諷的,可真還沒有鬧紅臉過。
  「我真不知道雲昭怎麼會看上你這個自以為是的混蛋!」
  「我自以為是又怎樣,雲昭的丈夫是我這就是結果!」
  俊禕趕來的時候正聽見這兩句,心想兩人原來是在翻舊賬呢!這陳年老醋吃起來可真是要酸掉牙的!
  壓下了心裡的暗笑,他推門進來。
  一見他,兩老爭吵的聲音就停了下來。
  俊禕道:「師父,外公,你們聽完戲了嗎?俊浩的大字寫好了正要給你檢查呢,外公。」邊說他還邊打量著兩人的臉色,這餘怒未消的模樣,當真是動了真怒而不是尋常玩鬧的口角之爭了。
  眼下,把他們兩分開才是正經事。
  梁老華老對視了一眼,默契地坐回了位置上,由華老對一臉驚訝的俊禕道:「沒見我們正討論到要緊的地方嗎?出去,出去。」
  他像趕蒼蠅似的打發俊禕,俊禕微一怔,很快收拾了某些心思,道:「不歡迎我也成,你們可別真吵起來,不然等著俊馳和俊浩笑話你們啊。」
  華老頓時虎了眼。
  俊禕立即討饒地出門去了。
  在門口站了一陣,沒等到裡面談話的聲音,俊禕心有不甘地離開了。若沒有外公和師父那一番互動,俊禕不會起疑心。恐怕……他們說的是事關自己的事情,而這樣不願意讓自己聽到的又是什麼話題呢?
  俊禕一時不能確定。
  而閣樓裡的兩人等聽俊禕的腳步聲走遠了,看了對方一眼,也沒開口。倒不是怕俊禕中途折回,而是那麼大吵一通,甚至到後來都口不擇言了,這先開口的就像是在示弱似的,兩老面子上有些抹不開。
  沉默一陣,梁老出聲了。
  他放下掩飾尷尬的茶杯,道:「沒想到顏律能請動你當說客。」
  被猜了個正著,華老也沒有多意外。
  這老傢伙瞭解他,在這件事上只要他不出格,華老是樂得旁觀他怎麼折騰顏律那小子的。畢竟華老心裡也清楚,梁老不論做什麼也不會真的罔顧俊禕的感受。
  華老道:「你當我願意做這活雷鋒嗎?要不是你帶著那身嬌弱的富貴病,怕你出個萬一毀了兩個孩子一輩子,我會答應顏律?」
  不論多深的感情,若是真因此讓梁老氣出事,根本就斷了一切後路了。
  梁老聞言,沉默了好一陣。直到華老彆扭地低吼道:「是好是歹,你吱個聲啊!」
  梁老看他一眼,慢聲道:「這麼多年了,你的耐心還是沒有一點長進。」
  華老這會兒也不計較他說話帶刺了,嗤笑一聲,「你這愛算計的毛病倒是長進不少,現在都算到自己外孫頭上來了。」
  和顏律還猜測著梁老只是懷疑他和俊禕的關係不同,華老很肯定這老傢伙對外孫跟顏律處在一起的事情心裡門清得很。梁老慣會不動聲色的,能沉默這麼久,也不令華老意外。
  但就是一點,讓華老心裡也拿不準,那就是梁老對俊禕和顏律在一起這件事,梁老的態度。
  原本以為,老傢伙肯定要死要活也不會讓徒弟和顏律在一起,可現在看他的態度似乎又不是這樣。難道這個古板的老傢伙,竟然能接受外孫和男人在一起的事情?
  這根本不合乎常理。
  不過不管梁老想怎麼折騰,華老還是先擺出了自己的立場,「我不和你說二話。雖然我看顏律這小子不大順眼,但我知道他對小九的好。小九是什麼樣的性子,不用我說了吧?看了這麼多人,若是要我選一個姑娘家能敵過顏律配上小九,難。」
  華老擺擺手,「你要是還想著小九娶妻生子這種無聊事,我勸你早點歇了這心思。誰能都跟顏律一樣,把你外孫伺候得跟祖宗似的?」
  華老到了這樣的歲數了,看過的人不知凡幾,他相信自己不會看錯人。
  顏律這人聰明太過,生性冷漠,若是要一起生活的話華老早前不是沒擔心過小徒弟會不會鬧出些什麼狀況來,可難得的就在,顏律這人知道疼人。
  這就是年紀大了幾歲的好處了,若要叫小九去遷就人那可真難。
  他又是個專一的,華老敢說這世上論專情他顏律能排上第二,也就比他自己稍微差那麼一點點了。
  所以,將小徒弟交給他,華老也放心。
  可戀愛歸戀愛,若要給出一生的承諾,那就不是兩個人的事情了。事關兩個家庭,更何況是俊禕和顏律這樣的特殊情況,真要說輕輕鬆鬆就能得到所有人的祝福,那是沒可能的事。
  這也是華老願意出面當這個說客的原因。現在什麼都妥當了,就差在梁老這裡熨一熨給弄平坦了。
  梁老沒正面回答,只是在沉吟一陣之後,才抬頭看向了窗外。
  冷聲。
  「他顏律想得到我梁家的寶貝,那就看他夠不夠這個本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外公其實心裡特明白……鬧不開的……大年初二啦……
  師父的計策
  顏律這一段時間忙得抽不出時間去帝都。
  這麼多年,顏律幾乎沒有過這樣焦頭爛額的時候了。這不僅僅是因為事業上的事,更主要的原因,是因為讓藍顏頻頻遭遇麻煩的人。
  藍顏頻頻遭遇麻煩,就是生意上和顏律交集並不多的梁業煒都看出些端倪來了,再那麼一打聽。這下可好,梁業煒是一身的冷汗。
  別的且不說,能請動那一位,還就為給藍顏找點不痛快,除了自己老爹不作他想。
  梁老心裡是門清,人瑞、人睿。這年紀到了,用心看人比用眼睛看準得多,更何況是自己生的種,這些日子還能不夠梁老明白自己的兒子媳婦就是小寶和顏律的幫兇。
  梁業煒忐忑了幾天也沒等到老爺子的興師問罪,實在是心裡燒得慌,這麼坐立不安還不如老父一頓教訓來的痛快。
  「爸,那什麼……您最近身體要不要緊啊?這生氣歸生氣,可千萬別……」
  梁老皮笑肉不笑地看住了他。
  梁業煒直撓頭,實在是扛不住老父的目光,求饒道:「爸,你有事說事,就是打我也成啊。別這麼看我。」
  梁老冷哼一聲,現在知道求饒了,早之前膽大妄為的勁兒去哪兒了?別以為他不知道,這夥人,大的小的,可都打著瞞他一輩子的主意!也不想想,若是小寶下半輩子沒個正經著落,他那腳能踏進棺材裡嗎?
  見他不說話,梁業煒知道他爸心裡是真有氣,但能忍著沒對他發作,大概事情並不如他想像中嚴重。可既然不那麼生氣,為什麼又對顏律出手?梁業煒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頂著梁老的目光,涎著臉喊了聲:「爸。」
  梁老歎了口氣,他不掩責怪地對兒子說道:「你什麼時候處理事情才能穩重些?這樣的事情能草率嗎?生意上的事情也就罷了,小寶可是你姐姐唯一的兒子!」
  梁業煒一聽,稍怔過後心裡就是一喜!父親對小寶和顏律的事情並沒有反對的意思啊!
  梁業煒順著桿子往上爬,道:「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爸,小寶可心疼您的。您別怪他,這事兒也不是他成心讓您不好受的。」
  還用得著他提醒?梁老掃了他一眼,往門口一指,意思再清楚不過了。
  梁業煒只裝作沒看見,嬉皮笑臉地湊上去給他的茶杯換了熱水,小心地試探道:「其實顏律那孩子也不容易,爸,小寶那模樣你也看在眼裡的吧?小寶能像現在這樣快樂,那顏律至少得佔著一半功勞的。」
  見梁老沒反應,梁業煒打算再接再厲,可再說一句「我相信顏律以後也能……」就被梁老瞪住了。
  梁業煒鬧不明白了,這不是不反對來著,怎麼對顏律和仇人似的。他也不是會含蓄的人,直接問出來了,「爸,你到底怎麼想的?我知道你肯定生顏律的氣,可小小懲罰一下也就算了,要是鬧太僵,到時候恐怕要驚動小寶的。」
  「你這話是在威脅我?」不管兒子怎麼解釋,梁老也沒聽的心情,他拿起書直趕他,說道:「要是顏律也像你這麼蠢,我看他也配不上小寶。」
  梁業煒一頭霧水,出了門,對著急等待著結果的楊宛青搖了搖頭。
  拉著她,示意回房間再說。
  一進屋,楊宛青再耐不住了,「你光搖頭做什麼啊?爸他說什麼了?」她原本還擔心裡面會打起來呢,連老爺子常用的藥都捏在手心裡了,可左等右等愣是連一個響聲都沒聽到。
  梁業煒將老爺子的態度說了遍,末了,問正在沉思著的妻子道:「你說奇怪不奇怪?我看爸心裡透亮著的,也沒反對,怎麼就像要毀了顏律的事業一樣。」這麼多年,雖然也聽聞過父親在商場上手段超凡的名聲,可真沒見他這樣對付過什麼人。
  楊宛青道:「會不會是爸想出些難題考考顏律?」
  「不可能。」梁業煒擺了擺手,「顏律什麼本事,什麼品性,爸一路看過來的,怎麼可能不清楚?事業上,顏律根本無可挑剔。你沒聽爸以前總誇他嗎?」
  再說了,要試探的話,接連的事故怎麼看著也太過咄咄逼人了。
  「那爸這一手到底什麼意思?」
  「我要是知道,現在還能坐在這兒嗎?」
  夫妻倆到最後都沒琢磨出父親的用意。
  而顏律同樣是。
  不比梁業煒夫妻,顏律無從得知梁老對他和俊禕的事情並不是反對。而梁老出手對付他,原因左右不過一點,在顏律的判斷裡,那就是梁老反對自己和俊禕在一起的表現。
  他沒敢和俊禕說起這件事,梁老沒有親自出手,用這種迂迴的方式說明俊禕並不知道這些。他不想增加無謂的煩惱,以至於皺眉頭的時候越來越多。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近兩個月,看著顏律一次又一次完美地解決自己製造的麻煩,梁老氣得摔了杯子,唬得察言觀色的梁業煒大氣不敢出一聲。
  「愚蠢至極!」
  本來想勸一句的梁業煒更不吭聲了。他看看報紙,又看看老爹。心裡嘟囔著,還不是您自己找不痛快,人家這解決的又快又好您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而就在這個當口,梁老接到了華老幸災樂禍的電話。
  得了,守了半天,這麼一個不注意,小寶已經迫不及待地跑到敵人的陣營上了!
  「老東西,可別適得其反啊。」
  「……不用你多嘴!」
  俊禕此時確實踏進了海城的地界,他還不知道自家師父將這件事添油加醋地告訴了外公,引得老人恨不得砸了電話。
  出了海關就能聽見華濟之大聲招呼他的聲音,「小九!這裡!」
  俊禕朝他一笑,道謝著接過工作人員遞回的機票,笑他走去。「三哥。」
  接機的是華濟之,俊禕都還沒和顏律說起過他要到海城的事情。事實顯而易見了,俊禕此次來海城是受了三師兄的請托,來辦些正事的,根本不如他師父說的那樣是等不及奔向男友的懷抱。
  當然了,俊禕這麼急著趕來,未嘗沒有那方面的意思。不過,師父大人啊,您不能忽視了主因不是。
  「談緒哥怎麼樣了?」俊禕馬不停蹄地問。
  華濟之道:「不是什麼大毛病,你知道這些年他的藥就沒斷過。只是最近吃了藥晚上就睡不著,還有虛汗心悸的症狀。」
  這也是華濟之打電話回去和師父商量改藥方的事情,這種事情他自己就能做好,只是涉及了心尖上的人不能不謹慎,所以才有讓他師父確認藥方並惹來師父一陣謔罵他本事都還給他了的話。
  沒成想,師父那腦筋一轉,就說讓俊禕親自來看看談緒的話。
  他是想不明白師父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不過左右師父也不至於拿小九和他們這些失寵的徒弟們一樣耍,也就不多猜了。
  俊禕心下生疑,給談緒把了脈確認了是普通的心火燥熱之症,就奇怪了。師父吩咐他時,雖沒細說,可那語氣無不暗示著談緒身體狀況十分糟糕啊。
  師父故意讓他來海城有什麼用意?
  「小九?談緒怎麼了?」見俊禕鎖眉沉思,原本對自己的診斷十分自信的華濟之不由擔心了起來。
  俊禕收回心神,對他們笑了笑,「沒事。我剛才看了三哥新開的方子,也沒有問題。」說著,他又抽出一張紙,剛欲寫,想了想就罷手。手心一翻一展,將從空間中取出的小藥瓶放到桌上來。
  「這是保養用藥。可以直接塗抹,也可以加到水中泡澡。」他見三師兄拿過瓶子聞藥性還有一臉不知所謂的談緒,暗笑道:「三哥,談緒哥也過了三十了。有些事情你還是注意些好。特別是那個地方,注意溫養,才是長久之道。」
  這說法隱晦,可兩人一聽,臉色就紅得有些不自然了。談緒臊地起身,他瞪了華濟之一眼,都是這個老不正經的!他急聲道:「我去廚房看看糕點烤好了沒有。」
  落荒而逃。
  「我知道。」華濟之咳了聲,看談緒背影的眼神都是笑。
  俊禕也沒就著這個話題繼續調侃他,將那藥的用法和用量詳細和華濟之說了,又說過段時間會給他再送些來。
  在三師兄家用了午飯,稍坐一陣,俊禕就打算離開了。
  華濟之怎麼會不知道他這是要找顏律去,也不留他,將他送下樓,等出租車的時候才說起近來在海城商場鬧得沸沸揚揚的事。
  「小九,有時間和顏律一起過來吃個飯。你也好好陪陪顏律,這些天也夠他折騰的。」
  「……」
  俊禕眉頭擰了起來,「顏律怎麼了?」
  華濟之張了張嘴,他沒想到俊禕竟不知道這件事。若說顏律沒和俊禕說起商場上這些渾事也是情有可原,可畢竟海城和全國幾大財經報對藍顏最近的幾場商戰都有過報道,甚至有一件事還鬧到了法庭上,在媒體裡也是一大熱門。
  華濟之見狀,也不隱瞞,將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都不是什麼新鮮事,那個企業沒遇過這樣的危機,剽竊盜取設計、鬧事的『患者』就連華濟之這樣不懂商場的人都知道那是競爭對手打壓的手段。
  不過藍顏做的那麼大,不少是涉外的事業,摻和進了外國消費者才讓事情有些麻煩而已。不過,顏律能這樣完美快速地解決,他很是佩服。
  俊禕卻是心驚。
  「華勳實業?」俊禕拔高了聲音。
  正感慨著顏律手段非常的華濟之停了聲,詢問地看向俊禕。出租車在這時到了樓下,俊禕提起地上的行李包,說了聲,「沒什麼,三哥,我先走了。」
  華濟之見他不想說也不勉強,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路上小心,無論什麼事,三哥能幫上忙的,一定要告訴三哥。」
  「嗯。」
  這麼多年的師兄弟情誼,關心,已經不需要感謝了。
  「師傅,藍顏大廈。」
  華勳實業,如果沒記錯,那家大公司的老闆是外公的舊識吧。
  這其中……難道!
  俊禕按捺住心慌,沉思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白醉君、花家糖少君的地雷……麼麼噠!!預告:下一章要解決外公啦……
  上門來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趕上春節,所以作者君也幾乎是一天寫一章發一章,所以今天發現的時候也很震驚!明天竟然就是完結章了!!!作者君發現將一些內容放到番外比較好,比如生子神馬的,到明天的章節,正文部分十分完整了!!!所以……好捨不得啊……
  俊禕一路暢通無阻,到了總裁辦正遇上從茶水間端著咖啡出來的一位助理。「陸少?!」那人顯然認得俊禕,此時急忙招呼他,「您來了,我正要給董事長送咖啡,您趕緊讓他驚喜一下!」
  俊禕笑了笑,「我來吧。」
  他接過咖啡,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朝著顏律的辦公室走去。
  扣扣扣。
  三下敲門之後,俊禕進門。
  「放著吧。」
  男人頭也不抬,正專注地工作著。他的眉眼間隱隱有疲憊的神色,認真沉穩中透著一股浮躁,想必這段時間並不好過。
  俊禕看著他的側臉微微失神,上前將咖啡放在了辦公桌上。清脆的碰撞聲,讓看著顏律伸出手拿咖啡的俊禕心情輕快了起來。他有了逗弄顏律的調皮心情。
  「董事長,請喝咖啡。」
  顏律的手一頓。
  是俊禕!
  他猛地看過來——什麼人都沒有。
  顏律苦笑一聲,想他到魔怔了。他揉了揉太陽穴,手背卻被人曖昧地貼住,柔軟細膩的指腹在他手背上畫著圈,一隻白皙的手從背後緩緩地爬上他的胸膛。他聽見朝思暮想的聲音低沉地在耳邊響起。
  「顏先生,工作累了吧?需不需要特殊服務?」
  蝕骨的電流從被碰觸的地方傳來。
  顏律扭過頭,嘴唇正被人吻住。那吻停了片刻便退去,品嚐過美味的舌頭意猶未盡地在唇邊舔了舔,隱沒在紅艷的雙唇裡,呼吸退開了些,露出親吻他的人笑意濃濃的模樣。
  顏律的眼睛有一秒的失焦,伸手碰上俯身看著他的人的臉,觸手溫軟,其人在側。好一陣他才道:「什麼時候來的?」
  「你好沒意思。」說這話太日常了吧。難得他起興挑逗他,這人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俊禕瞥他一眼,不甚滿意地繞過轉椅大大方方地坐到他腿上,環住他的脖子。
  顏律就這樣笑了起來。
  他低頭激烈地吻住他,小東西這麼長時間沒見一見面還敢這樣挑逗他,那就讓他自己好好嘗嘗這苦果了。
  「顏律……你磨破我嘴唇了。」低吟的聲音,嗔惱地看著他,手指卻勾著他的領帶不放,將他扯了過來。
  兩人在辦公室裡纏綿許久,直到在機場接待了華勳實業前來談判的代表的蘇秘書和兩位助理回來,正要敲門,一位助理立即出聲道:「頭兒,陸少來了。」
  他指了指辦公室,示意人正在裡頭。
  蘇秘書的手識相地放了下來,他歉意地看向華勳的代表,正要說明行程的突變先請他吃飯,辦公室的門已經被拉開了。
  當前的顏律衣著整齊,只是髮型和之前冷硬有了改變,顯然是又做了梳理。他牽著的俊禕和進來時沒什麼不同,那艷紅微腫的唇瓣在顏律遺憾的眼神中被抹消了,只除了襯衫被扣到了最高的那顆扣子,擋住了某種引人遐想的旖旎。
  見一群人眼巴巴的看著自己,兩人默契地停住了。
  正打算翹班回家辦正事的顏律一見這陣仗,才想起將今天約見合作對象的事情。他有了皺眉的衝動。
  蘇秘書立刻上前道:「董事長,這位郭先生就是華勳實業派來的代表。」
  那位郭先生伸出了手,「先前發生哪些不愉快的誤會,請容許我向您致歉,顏董事長。」一句話,將之前鬧得那樣轟動的事件模糊成了一場誤會。
  顏律收了心思,笑笑,「不必介意。」
  就是看在俊禕外公的面上,這件事情他也不會去計較。這也是他為什麼跌破藍顏董事會的眼鏡,在華勳實業突然提出和他合作的時候沒有遲疑地答應下來的原因。就算所謂的合作只是老爺子出的下一招,顏律除了應戰別無選擇。
  顏律這是草木皆兵,其實這次合作案是出自郭老的授意。郭老很早之前就有了回國發展的意願,在A國的事業再大,他也想在有生之年回過看看。也是因此才主動聯繫上梁老,也才有了梁老之後借他的手震懾藍顏的手段。
  而這段時間的周旋,讓郭老明白藍顏的實力,這樣好的合作對象,是他的產業從A國轉回國內市場的得力幫手,郭老自然不會放過。
  見他答應得這樣乾脆,遠在海外的老爺子還特地給老友打去了電話,「這小子心胸不錯啊,老梁,你那外孫眼光不錯。」
  聽得梁老一陣腹誹,心胸有個屁用,沒見過腦子這麼不好使的!
  郭先生看著兩人沒有鬆開的手,想到了什麼,不由多看了俊禕一眼,「這位想必是陸先生了,幸會。」
  顏律看向俊禕,笑著道:「郭大哥不用這樣客氣,說起來我也很久沒拜會過郭老先生了。下一次,一定和顏律一起上門叨擾。」他伸手和郭先生握了握手,「請務必代我們轉達歉意,這段時間因為我們的事給老爺子添了不少麻煩。」
  顏律和郭先生怔了下,顏律是沒想到俊禕對近來的事知之甚深方才卻沒有一點表示,而那位郭先生則是驚訝於俊禕不似作偽的道歉語氣。
  客氣一番,聽顏律將合作案的談判推後,郭先生也沒說什麼,在蘇秘書的帶領下離開了。
  顏律是等不及地將他帶進了電梯,按下負一樓的鍵。一隻修長的手指按上了數字1。
  「小寶?」
  俊禕看他火急火燎的模樣,咳了一聲。好吧,他承認是自己招惹的,一想他最近的表現,又心想,他活該。
  哼了一聲,沒理會他眼裡暗示意味十足的神色,逕自拉著他出了藍顏,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趕往機場。
  機場?
  對上顏律詢問的眼神,俊禕沉默了下,說出的話卻是頗有幾分哭笑不得。「你怎麼就變笨了呢?」
  竟是和他外公做出了一樣的結論。
  見顏律皺了眉頭,俊禕握住了他的手,抬眸看住他。
  「跟我回家。」
  *
  俊禕顏律到達梁家時,已經是晚上j□j點的光景了。
  得了信的梁家人早等在了客廳,這時門鈴聲一起,最耐不住的梁舅舅就站了起來,搶先去開門了。
  「小寶啊,你可算回來了。」他看了眼顏律,手指指了指他外公的方向,做了一個『當心點』的口型,繼而故意提高聲音故作驚喜地道:「欸,顏律也來了!快進來,快進來。」
  楊宛青小心地看了看父親的臉色,見他沒什麼表示,反而有些拿不準主意,起身道:「都這個點了,你們還沒吃過吧,我去叫人準備些,什麼事都等吃過飯再說啊。」
  這時候,能拖就拖!
  梁老見兒子兒媳婦那小心翼翼好似自己是猛虎野獸的模樣,差點氣笑了。正要開口讓人將晚飯擺上來,他也是不想小寶餓了肚子。
  不想,就這麼被人抱住了。
  「外公。」
  俊禕鬆開顏律的手,幾步上前,跪在外公身邊抱住了他。
  自俊禕長大以後,再也沒有和小時候一樣乖巧地蹲在他腳邊,趴在他膝頭伸手抱他了。這聲軟軟的外公,讓梁老滿心觸動,心想不知顏律那小子怎麼給小寶說的,怎麼感覺這孩子要哭了的樣子。
  梁老心疼地摸了摸他的頭,「先別說這些了,去吃飯吧。」
  俊禕搖了搖頭。
  邊上看著的人,因為他的沉默都提起心來。顏律更是心疼,此時出了聲。「外公,對不起,是我自作聰明了。您別怪他。」
  自作聰明——除了在俊禕面前,他幾乎沒有對人說過這樣自貶的話。但聽過俊禕的解釋後,顏律自覺自己真是糊塗透了。
  俊禕告訴他,外公不是要示威,也不是要懲罰他,他只是給他一次機會,一次,自己主動坦白的機會。
  連日來的刁難,無非是要顏律知道自己已經清楚他和俊禕的事情,再等顏律的表態——站在他面前,堂堂正正地向他承認這段關係。
  若是連這樣的擔當和勇氣都沒有,梁老是看不上這樣的人。更別說是將外孫交到他手上了。
  從三師兄家到藍顏的這些時間俊禕就能想明白的事情,顏律卻沒想透過,由不得爺孫兩人罵他笨了。
  梁老看他一眼,安撫地輕拍著俊禕的頭沒有說話。
  顏律上前一步,幾乎是不經過大腦他就這麼做了,他跪在梁老面前。
  多少年了,中華人跪拜活人的規矩已經淡化到成為一種屈辱的代名詞,可沒有什麼,比這一跪在這時顯得慎重真誠。
  顏律道:「請您原諒我們的隱瞞。也請您……允許我和俊禕在一起。」
  他幾乎是用卑微的語氣懇求梁老同意他們的事情,懇求他的祝福。
  安靜的俊禕在這時抬起頭來,他回頭看見顏律此時的姿態,有些不忍地移開了視線看向外公。
  梁老歎了一聲,「俊禕,你都想好了?」
  俊禕點了點頭。
  他輕聲道:「……外公,我帶顏律去見媽媽了。媽媽很喜歡他,外公,我不想失去他。」
  梁老的聲音哽住了。
  不是沒有氣過,好幾次半夜醒來拉開床頭櫃的藥和著涼水吞,才能平息那種心痛。沒有一個長輩願意子孫走上這樣的路。
  他是個睿智的長輩,明白什麼叫事已至此,也明白什麼才是最好的結局。
  或許一個孩子的成長於他們而言是殘忍的。
  就像繞著地球打轉的月亮,無時無刻他們的重心都在孩子們上,可他們會長大,會遇到屬於他們的太陽,讓他們甘願繞著打轉而忽視一切的那個人。
  孩子大了,總要飛的,而他們,除了沉默的祝福和陪伴,別無選擇。
  完結
  梁老和顏律關在書房中談了近兩個小時,兩人說了什麼,梁老沒有說,顏律也沒有提起。
  第二天,顏媽媽就帶著顏瑾來了帝都。
  不是第一次見面,卻比任何一次都慎重。
  那天晚上,顏媽媽特地打來電話,將要帶的東西都一一和顏律核實了。顏律甚至用心地將每一個親筆記下,再核對,生怕錯漏了什麼。
  俊禕湊過來看了一眼那長長的清單,就默默地扭開了視線。
  ……這不會是聘禮什麼的吧?
  兩家人約了後一天在飯店吃飯,梁家這頭除了從海城趕回來的陸國學,還請來了俊禕師父。
  顏律當晚是到酒店和顏家人一起住的,俊禕不受控制地就想起某種婚前不能見面的習俗,攪得一整夜都在卷被子,不得不打電話騷擾了某人,在安撫之下才算入睡了。
  顏律不在身邊,俊禕一向起得早些。這一天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心情過於激動的關係,醒來是天還沒亮,要再睡是不能了,便進了空間打了一段拳,逗留了一陣才出來。
  5月的清晨7點。
  梁老從房內出來,叫早已聚在客廳的一群人不由看去。
  詭異地一靜。
  梁老在眾人驚訝的眼神中,笑盈盈地走了下來。
  「好你個!你個老不正經!」
  卻是想起梁老這一身中山裝的出處的華老不滿地叫出來了!
  那身中山裝,俊禕也認識,是外公的寶貝。當年,外公就是穿著這一身中山裝給外婆求婚的,這麼多年後,衣裳依舊嶄新如初,是被好好珍藏著的。
  老人這些年身材並沒有變形,看著還比年輕時清瘦些,銀絲也早將黑髮染上灰色,可那風華竟生生叫人說不出半點不好來。那身衣服,那副身姿,那份風采帶著些時空交錯的感覺,讓人讚歎。
  孩子們更是藏不住話,當即拍手叫道:「爺爺帥呆了!」
  拿著相機就是卡卡幾張。
  俊禕赧然非常,這一頓飯……可真是要不得了。舅媽一身段的旗袍,舅舅和爸爸一身正式非常的西裝,連帶著弟弟們也是一身小西裝。更別說師父那一身的長衫,看著是常穿的款式,可那袖口衣襟上的天御花紋昭示著這件衣服於他的不尋常。
  再看外公這副打扮……俊禕手心都想冒汗了。
  可到了地方才知道顏律那裡也是一樣,不說顏媽媽和顏瑾,就是顏律自己,那一身的西裝革履,比參加任何一場宴會都慎重。俊禕不禁慶幸,還好自己在家人的感染下也不敢輕裝上陣,否則,這時候該多尷尬啊。
  顏媽媽帶著兩個兒子迎了上來,這樣的日子自然少不了一陣塗脂抹粉的,那紅艷艷的嘴唇和他舅媽不相上下,兩人一下子就牽住手了。
  「他外公,他師父,您來了。」顏媽媽更想稱呼一聲親家,可在俊禕和顏律身上沒放下准話來,這話說起來真的有些怪。
  兩大家子人進了酒店的包間,很快侍者們就魚貫而入將顏律事先點好的飯菜呈了上來。這若是女方家屬定是不符合規矩的,這時候怎麼也要女方點菜才顯得紳士些,可在他們的情況上這一點完全是不需要計較的,更何況這也是考驗顏律的時候。
  瞧,那一桌菜,梁家和師父幾人的口味都照顧了個周全,擺放的位置也顯然是事先顏律細細吩咐過的,恰好將每人喜歡的那些放到了面前來。
  幸好有兩個女人在,不然一家子的男人肯定冷場到尷尬。遇上這種情況,就算一向健談的外公和梁舅舅也不知開口的第一句要怎樣說的。更不說進來之後就努力找著地洞想往裡頭鑽的俊禕了,酒還沒開呢,他臉上就已經逼出陣陣緋紅了。
  ……還是趕緊吃吃喝喝就散場了吧。他由衷地希望著。
  可心裡又說不出的甜蜜和激動,他甚至不敢抬頭,他知道自己此時的表情恐怕要惹來笑話的。
  「外公,師父,爸爸,舅舅,我給你們滿上。」
  顏律卻是自然,除了時不時看向留著發頂給他的俊禕外,絲毫沒忘記自己這男主角之一要做些什麼。
  飯桌上時不時有顏媽媽和梁舅媽笑談的聲音傳來,顏瑾也被交代了任務,必須將俊馳和俊浩照顧得妥妥帖帖,整場飯局都是圍繞著兩個孩子轉的。
  而兼顧全局的自然是顏律,他媽媽這時候和梁老華老都是差著輩分的,有些客套話都不好說了,於是乎顏律到現在都還沒將自己的位置坐熱。
  俊禕耳邊聽著他們談笑的聲音,聽著顏律條理清晰的話,聽著一聲聲碰酒杯的聲音。他雖然沒去看,可聽得清楚。這些時候下來,顏律已經喝了不少酒了。而外公和師父除了第一杯外,全都是以茶代酒,找著由頭讓顏律一杯接一杯地喝。
  起先他舅舅還實打實用酒奉陪的,後來實在撐不住酒勁要上頭,才愛莫能助地坐下來吃菜,一邊看著顏律被兩人為難直樂呵。
  喝得最凶的,就是他爸爸了。
  那是真刀實槍上陣,顏律喝一杯他也喝一杯,像不會醉似的,先前還說兩句敬酒話,可後來乾脆什麼也不說了,只一杯一杯讓顏律灌下去。
  ……他還沒吃東西墊墊肚子呢。
  這麼想著,俊禕咬了咬筷子,紅著臉暗道,那也是他自己自找的呢。
  一直降低著自己存在感的俊禕在一堆亂七八糟的想法中,飛快地夾了一筷子菜丟進顏律的碗裡。
  在場的,沒人見過顏律笑得這樣傻氣的模樣。
  嘴巴都咧裂了!
  俊禕這邊幾位大家長心裡都哼哼了聲。
  可看著顏律坐下來,吃那菜的得意模樣,又看看頭低得更低恨不得將自己埋進飯碗裡的俊禕,也只能就此放過顏律了。
  一場刁難停了,兩家人開始了熱絡的吃飯聊天。
  都是熟悉的人,話題層出不窮,在這喜慶的日子說出的話也分外喜人,圓桌上熱熱鬧鬧的,笑聲都沒斷過。
  時間過半,吃吃喝喝地差不多了,幾人相繼都停了筷子。
  這明顯是開始正式談話的節奏,沒了吃飯的掩飾,俊禕只得硬著頭皮抬起頭來,他看了眼顏律,沒拒絕他偷偷在桌底下伸過來牽他的手。
  這會兒,顏媽媽作為顏家的大家長率先發話了。
  顏媽媽:「我們也難得這麼齊地湊在一塊兒。要我說,也趁著這個機會將兩個孩子的事情商量妥當了。」
  這本來就是今天這頓飯的真正目的。
  梁老道:「你們顏家是怎麼打算的?」
  這事自然得由顏媽媽來表態的,她道:「他外公,我就是想,咱們倆孩子的狀況雖然有點特殊,可該有的禮數我不想虧了他們。我就想著找個好日子,請了親朋好友一起吃個飯,您看?」
  「我沒意見。」梁老點了頭。又問道:「你想用什麼名義來邀請賓客呢?」
  顏媽媽笑容不變,這個答案似乎是她想過很多遍,又或是早早決定好的,她沒多想就說出了口:「若是您不嫌棄,我想讓您認了顏律這個孫兒。」
  餐桌的幾人俱是一怔。
  俊禕吃驚地看向顏媽媽,略一想,又覺得正常,若是讓外公認了顏律這個孫兒,他和顏律的關係知情的人就罷了,對外人就有了正當的說法。
  而一直沒有插嘴的陸國學這時候出聲了,「怎麼個認法?」
  還能有什麼認法?俊禕有些奇怪,認義子義孫這種事情不是很平常嗎?可接下來顏媽媽的話才真正讓他震驚了。
  「當然是真的認了。我們都清楚,小俊和顏律這事在社會上沒法律保障的。可換一種辦法,我們未必就不能給他們一個法律上的名分了。」
  「我想讓顏律的戶口過繼到梁家,就和俊馳俊浩在一塊兒,做他外公的孫兒。」
  俊禕愣住了。
  好一陣才驚聲道:「乾媽!」
  「大人說話,小孩兒別插嘴。」卻是外公打斷了俊禕的反對。
  而顏律也壓住了他的手,對他搖了搖頭。
  ……這是事先商量的?難道外公那天和顏律商量的結果就是這個?
  看著平靜的兩人,俊禕不得不這樣想。
  「顏律……」
  顏律捏了捏他的手,讓完全被這個決定打亂陣腳的俊禕冷靜下來。
  就是陸國學也張大了嘴巴,他卻是有點這方面的意思,可左右也不過是簽一些財產協議之類的,根本沒往這上頭想。
  他立刻看了看老丈人的臉色,見他絲毫沒有反對的意思,心思一轉,立刻說出了心裡的決定。
  「這樣也好,我這段時間本來打算將俊禕的戶口也轉到他外公那裡。」
  「爸!……」
  陸國學看向了兒子,很快就將視線落在了顏律身上,帶著警告和托付的眼神在顏律的點頭下默默地收回了。
  他有這個想法不是一天兩天了,可多數情況下都是衝動為之,可今天說出口時自然到讓他明白,其實自己只是缺少一份果決和勇氣,將這個決定付諸實踐。
  梁老倒是沒想到陸國學會錦上添花,這時看了陸國學一眼,見他眉目見的認真之色,心下大喜。
  「好!好!今天沒成想還是我的大喜日子了,來來來,都陪我喝一杯!」
  他這話就是將這個決定板上釘釘了。
  一整晚,俊禕只喝了一杯酒,卻醉得一塌糊塗。
  他掉了一陣眼淚,還想倒酒就被顏律攔住了,順勢窩在顏律懷裡一聲不吭。
  對於兩個年輕人獨處的事情兩家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顏律將軟綿綿的俊禕打包帶到四合院了。
  「顏律……」
  「顏律……」
  他一聲聲低喚著他的名字,有時候掉了眼淚,有時候卻傻傻地笑了起來。
  等從的士上下來的時候,他已經處在讓顏律擔心得不得了的狀態了。頭疼嗎?胃難受嗎?顏律不停地發問,將俊禕抱回了院中。
  經過四合院內葡萄架的時候,眼睛半睜半閉的俊禕卻忽然清醒過來了。
  「顏律,結葡萄了。」
  他掙扎著要讓顏律放他下來,見男人不放,就伸長手去夠葡萄。
  顏律只得將他抱高,輕易讓他折下一竄葡萄來。
  葡萄的顆粒很飽滿,在夜燈下根本看不清是青色還是紅色的,他興沖沖地摘下一顆塞到嘴巴裡,一咬開,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好酸!」
  卻還不知道吐出來,傻傻地將東西吃了下去。
  顏律趕緊將他手中的葡萄拿開,「還沒到熟的時候。」
  俊禕卻又不說話了。
  顏律有些擔心,怕是他喝醉了鬧孩子脾氣,軟著聲音哄道:「乖,寶貝,等它熟了我們再吃,好不好?」
  俊禕抬頭,卻是淚光盈盈。
  不知是被酸的,還是其他。
  他輕聲道:「顏律,我沒有醉。」
  「我很清醒。」
  他哽咽了聲音,「顏律,我一直欠你一聲謝謝。真的,謝謝你愛我。」他緊緊抱住了他,「我敢肯定,我活過來是要被你愛的,是要愛上你的。」
  「顏律,我愛你。」
  「我知道,寶貝,我也是。」
  「要說你愛我。」
  「我愛你。」
  顏律哄著他的寶貝,卻沒想過,他懷裡的珍寶,是真的清醒著。
  他還在哭著。
  矯情得像個娘們,可俊禕不想停下來。
  顏律,我只說一次,我這輩子是屬於你的。
  這一場重生,這一個男人。
  就是他陸俊禕的奇跡。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期待番外吧,眾君……(作者君會用心寫好的~)謝謝你們一路支持我到現在!!!愛你們!另:謝亦剛開了一個讀者群,群號是:346292672 鑒於肉肉一直吃不踏實啊,作者君以後會將新舊的肉肉都放在群文件中……歡迎諸君的加入和疼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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